第24節

因為人死後之後會有一個安葬點,這個安葬點就是一個陰宅地址,這個地址對魂魄來說,通俗點來講,主要時候用於接收貢品和紙錢的寄件地址。陰間會對每個魂魄的陰宅地址做一個登記,以後所有從這個地點燒過來的紙錢和衣物還有貢品就歸對應的那個魂魄。而師父的魂魄已經沒有了,這個安葬點就不再重要了。
我和師姐都病了一場,送走師父的遺體之後,我們去了當地的一家人民醫院治療了三四天,等稍稍好點了之後我們帶著師父的骨灰回到了廣東,回到了那個已經物是人非的道觀。
回到道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一進大門的那一剎那,我們都感覺到了這件事情並沒有完。

第五十四章:清理群鬼
僅僅一個多月沒回道觀,道觀裡面就已經變得物是人非了。冷冷清清,沒有一絲生氣,蕭條院落中只有那兩顆樹形單影隻的在微微擺動著,似乎是對我和師姐的回應。
單腳踏入院中,就覺得院中的氣氛不對,似乎並沒有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師姐皺了皺眉頭,隨手抽出了插在背包中的小一號的桃木劍,我抓出師父傳下來的五枚令旗,快速的在上面打了幾個手咒,轉身就往圍著院子跑了起來。
五枚令旗分別插按照五行五角的位置穿過一張符紙插進了院子外面的土地上,回到院門口的時候,師姐的眼睛冒著怒火,她緊盯著我院子裡面那一個個來來往往的黑影,這些鬼事曾經跟隨著陰差來要魂,結果被師父趕走的鬼。
這些鬼在陰差被師父打散之後就又變成了孤魂野鬼。也不知道什麼原因,現在卻鳩佔鵲巢,在師父魂魄消散之後又來這裡耀武揚威了。
師父曾經說過,那個陰差不會帶有輪迴路的魂魄來搶魂,來的都是一些已經沒了輪迴路的怨魂惡鬼,這些鬼留在世上也是禍害,所以在後面的時間裡,師父經常帶我和師姐去找那些怨魂惡鬼殺,曾經我還不理解,現在我算明白了,師父知道這些冤魂惡鬼在陰差給它們承諾被師父毀掉之後,肯定會因為心中的怨念再次回來復仇。
它們以前只是礙於師父的威勢不敢靠近甚至東躲西藏,我們離開的這一個月已經陸陸續續的回來了,並且還無理的霸佔了這個原本屬於師父的道觀。
如果這種事情還能忍,那我和師姐這輩子就真的活到狗身上去了。
我用師父的令旗封住了整個道觀,目的就是要把師父帶領我們沒有做完的事情做完。當初的那茫茫多的鬼,現在只剩下一小半了。而今天晚上,這一小半一個也別想走。
我站在師姐身邊,抽出法鞭和法繩。眼睛看著院子裡面那些越來越凝實的一個個鬼,嘴裡說著:「師姐,它們是不是覺得師父走了就可以橫著走了?」
師姐冷哼一聲:「這個道觀,不是什麼髒東西都能進的,既然進了,那我們就讓它們化成空氣永遠留在這裡吧。」
師姐畫一說完,左手緊握桃木劍,左手抓著一枚黑色令牌,嘴裡咒聲頓起:「千叫千應萬叫萬靈,隔山喊隔山應隔河喊渡船行,大鬼收完小鬼收盡,鴻君老祖急急如律令!」
師姐大跨步的衝進院子的那一刻,那些本來還在遊蕩的那些鬼突然停頓了一下,咒語聲響起的時候它們下意識的躲了一下,看到只有師姐一個人衝進來之後,它們開始慢慢的向著師姐聚攏了過來。
我幾乎是跟著師姐同時衝進去的,在師姐停下來準備揮劍殺鬼的時候,法鞭已經劃過了師姐左邊的空氣,「啪」的一聲悶響,我的法鞭直接抽到了一個看上去還沒有完全凝實的魂體上,那個魂體渾身一抖,本來凝實出來七八層的魂體又開始慢慢的消散起來。
我沒有停手,左手的打鬼棒猛然砸在了那個鬼的頭上,那個鬼渾身劇烈的顫抖一下,慢慢的變成透明消散在空氣中,師姐回頭看了看我,笑著說道:「不錯啊,師弟,已經成長很多了,那我們來比比吧。」
師姐說完,靈活的身體快速的繞道一個已經差不多全部凝實出來的鬼後面,殺鬼咒跟隨者桃木劍一起呼出。桃木劍直愣愣的插進了那個鬼的,後背心。師姐沒有任何停頓,手中的動作行雲流水般拔出了桃木劍,口中說道:「一個。」
師姐的桃木劍一拔出,她轉身就朝著另外一個鬼跑了過去。身後那個鬼只是一聲淒厲的低吼便以極快的速度消散在空氣之中,永遠化成了空氣。
在我還在發愣的那一會兒,師姐的聲音又傳來過來:「兩個!」師姐殺完之後迅速繞著院子裡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重新在桃木劍上加持符和咒語。
我再也不敢耽誤,手中的法鞭揮的呼呼作響,打鬼棒見鬼就砸,法鞭見鬼就抽。
這一年多可不是白學的,對於這種只會虛張聲勢的陰魂,並沒有太多的難度。它們以為師父不在了就可以來耀武揚威了?簡直是癡心妄想。
短短十分鐘,我和師姐已經把道觀裡面的鬼清理的差不多了,那些想逃跑的一個也跑不掉,那些令旗是跟了師父幾十年的東西,還有那五張符是師父加持了十幾年的符,用來困魂的,師父把那些符給了我,我正好用其中的幾張來幹掉這些賊心不死的怨魂惡鬼。
這次殺鬼,師姐殺掉八個,我殺了六個。把鬼全部殺完之後,我打開了院子中間的燈,和師姐呆坐在院中久違的石凳子中,以前的種種回憶又湧上心頭。
這麼發呆下去也不是辦法。
為了調節氣氛,我把鐵蛋放了出來,師姐也跟著把丫蛋也放了出來,這兩個小傢伙一出來就聞到了空氣中還沒有完全被風吹走的散亂的陰魂的味道,讓我奇怪的是,它們並沒有表示害怕,反而是興奮的抬著腦袋在空氣中瘋狂的嗅著。甚至比吸貢香還要賣力。
「師姐,它倆幹啥呢?」我疑惑的問道。
師姐轉頭看了看滿屋子亂竄的鐵蛋和丫蛋,說道:「不知道啊,這有什麼好聞的?」
「鐵蛋,過來,你幹啥呢?」我衝著鐵蛋喊道。
鐵蛋楞了一下只是轉頭看了看我,然後跑到丫蛋身邊拉起丫蛋就往我身邊走了過來。鐵蛋作為一個小鬼,自私是天性,我不讓它吸了,它也不想讓丫蛋吸。而丫蛋的能力又沒有它那麼強,只能被它牽著走。
我伸手敲了一下鐵蛋那光禿禿的頭問道:「你幹什麼呢?」
鐵蛋現在已經能聽懂我說的話了,但是它還是不能說話,我也不知道等我把它身上的戾氣全部化掉之後,它能不能說話,不過那個時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那個時候就是它離開我的時候了。
鐵蛋見我問話,它下意識的鬆開了抓著丫蛋的手想要把比劃給我看,只是那麼一瞬間,它又猛的抓住了丫蛋的手,生怕丫蛋單獨跑掉。
「真是個自私鬼!」師姐笑著說道。
「姐.姐......」丫蛋突然冒出了這麼兩個字!
師姐猛的站了起來,這丫蛋怎麼突然就會說話了?
師姐趕緊蹲下雙手搭在丫蛋的雙肩,激動的說道:「丫蛋?你能講話了?你剛才說什麼?」
「姐姐!」丫蛋眨巴著大眼睛,天真的看著師姐,這次說的更加流暢了。
師姐喜極而泣,抱著丫蛋興奮的說不出話來。
自從師姐領養了丫蛋之後,她就像對待親妹妹一樣對待它,想來丫蛋生前也是個非常討人喜歡的小孩,變成了小鬼之後它依舊保持著本心。前幾天師姐失落生病的時候,丫蛋一直站在師姐的病床邊陪著她,一站就是一晚上,從來不離開半步。
我們都知道丫蛋被煉成小鬼的時間很短,還保有很多人的本性。
但是我們從來沒有奢望過丫蛋會說話,現在突然能發聲了,這絕對是和滿院子散亂的陰魂碎氣有關。想到這裡,我趕緊對鐵蛋說:「快,你快去吸,努力吸,當飯吸!」
鐵蛋猛的點了點頭,撒開丫蛋的手,就往一個陰暗的角落跑去......
「姐姐..不..哭.」丫蛋被師姐摟著,緩緩的說道。
師姐放開丫蛋,笑著擦了一把嚴重的淚水說道:「丫蛋,姐姐是開心的。」師姐站起身來,雙手分別插進丫蛋的腋下,輕而易舉的就把丫蛋舉了起來,大聲的喊道:「丫蛋會說話了,丫蛋會說話了,哈哈!」
看著師姐開心的樣子,我摸了摸包裡面我給師父刻的靈位,站起身來朝祠堂走去,這個靈位是我用那一截被雷劈下來的棗木枝做成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每當我把這個刻有師父名字的牌位拿出來的時候,就感覺特別的安定,就好像師父就在我身邊一樣。
「操!」祠堂門一打開,我就忍不住大聲的罵了一句。
師姐沒有問,也快速的跑了過來,她看到裡面的場景之後,也大罵了一聲:「王八蛋!」

第五十五章:奇怪的夢
祠堂裡,那張大供台已經被掀翻,師祖們的三塊靈位散落在地上,那幾把太師椅也被砸爛了個稀巴爛。祠堂窗邊的窗簾也被強行扯了下來。香爐和幾個燭座還有很多沒有點燃的貢香被人散亂在地上,那幾個師父平時用來供奉的白色瓷碗也被摔了個粉碎,祠堂裡面一片狼藉。
「這是遭賊了嗎?」我走進祠堂,用力扶起那張大貢台,把上面擦乾淨之後把師祖們的靈位連同師父的靈位一起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上面。
我和師姐請完香,磕完頭之後這才開始收拾起祠堂來。祠堂收拾完,我們又回了其他的房間查看了一番。所有的房間無一例外的都被砸了個遍。能被砸的都被砸了,不能被砸爛的都被掀翻了,不能被掀翻的也被利器劃了個亂七八糟。
「這不是遭賊,有什麼賊會這麼無聊的砸家門?」我冷靜了下來,出口說道。那些怨魂惡鬼是沒有這個能力做這些事情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人為,如果只是為了偷東西,沒必要把這裡破壞成這樣。能費這麼大力氣搞破壞的,肯定是來尋仇的,尋仇沒找到人,就拿道觀來發洩。
師姐也冷靜了下來,她點了點頭說道:「仇家上門,可惜我們來晚了,要不然我非弄死那些王八蛋。」
「放心吧,師姐,作惡的一個也跑不掉!這是我們唯一的家,我翻遍廣東也要把他揪出來。」我咬著牙說道。
師姐點了點頭,下了一個決定:「師弟,我們不要住這裡了,我去廣州買套房子,我們搬去廣州住。」
我想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師姐,你去廣州住吧,我留在這裡守著,道觀是我們的家,師父不在了,我應該把這裡照料好。」師姐提出這個要求,我一點也不意外,從剛才踏入院門的那一刻起,我也覺得這個地方已經不適合我們呆下去了,師父師娘已經不在了,這裡留下的只有悲傷。可是我更加不能和師姐繼續呆在一起,因為師父給我說我和師姐是忍苦之象,因為我的命沒有改好,我給不了師姐任何的未來和希望。
師姐不可思議的看了看我說道:「劉匕,你要守多久?」
這是師姐第一次這麼正經的叫我名字。
我嗯了一聲說道:「師姐......」
「不要叫我師姐了,你明明比我大,我不想當你的師姐,沒有兩位師父在,我想縮起來,找一個避風港縮起來。劉匕,你當我的避風港好嗎?」師姐突然變得像個小女生一樣,脆弱,無助。
「師姐......」
「好嗎?」師姐再次打斷了我的話,滿懷期待的看著我。
我移開目光,輕聲說道:「對不起,師姐......」
師姐一直看著我,沉默了三分鐘,這才說道:「嗯,那我知道了,師弟!」師姐的那聲師弟說的很語氣很重,說完之後就轉身走到了院子中間的石凳子上坐了下來。耳邊傳來丫蛋的聲音:「姐...姐乖..別..哭!」
我沒有回頭,而是直接走進了師姐的房間,幫她把床翻了過來,師姐那折好的被子只是被丟在了地上,湊合蓋一晚上還是可以的。
幫師姐收拾好床鋪之後,我來到了自己的房間,鐵蛋已經吸足了陰氣回來了,它並沒有像丫蛋一樣能夠開口說話,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
我的那張床已經散架了,沒有再收拾的必要,我準備搬到師父的房間去住。走過院中,師姐還坐在石凳子上發呆,我和師姐說她的床已經鋪好了,師姐微微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就拉著丫蛋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我來到師父房間,師父的房間損毀的相對沒那麼嚴重,師父的床是那種松木的木床,很重很結實。雖然桌子椅子衣櫃上面的都被掀翻了,但是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能睡了。折騰了這麼久,我已經精疲力盡了。和衣躺在床上,我開始思考這件事情會是誰做的。
尋仇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這個人是沖誰來的,師父以前很少得罪人,算的上過分的就兩次。一次是那個黃師傅和宋富貴,還有一次就是泰國的那個阿贊。黃師傅已經變成了白癡,按照師父的說法,他想再變回正常已無可能,宋富貴應該不敢繼續招惹我們。
至於那個泰國的阿贊,尋上門的幾率更低,這是現實生活不是拍電影。就他們那點實力還不足以說跨國報復就能跨國報復的。
師娘一生和善,肯定沒有什麼仇家。難道是師姐得罪的人找上門來?
可以肯定的是,道觀是先被人砸了,那些怨魂惡鬼才敢過來的,要不然它們沒有這個膽子敢侵入道觀,因為這個道觀裡面辟邪的東西是在太多了。
想到這裡,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如果這個砸道觀的人和這些冤魂惡鬼沒有關係的話還好,如果有關係的話,那麼這個人肯定知道師父打散陰差甚至已經遭了天譴的事情,這個人到底會是誰。自始至終,可是這件事情自始至終都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甚至連師叔都不知道。
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也許是因為觸景生情,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我們回到了師父的魂魄脫離身體那一刻的場景,師姐開始謹慎的看著周圍怕有陰差搶魂,隨後師父說他是天譴不歸陰差管,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就和經歷過的完全不同了。
夢裡呈現出來的是這樣一幅畫面,師父剛說完不歸陰差管,門口突然就出現兩隻偌大的公雞,那兩隻公雞就是我殺的那兩隻,它們大概有一米左右高,看到師娘和師父之後,它們就咯咯咯的叫著走了過來停在了師父師娘前面。
師父師娘點了點頭,一人騎上了一隻大公雞往門外走去。門外的天不是黑夜而是白天,我和師姐同樣的追了出去,我們能清晰的看到師父師娘騎著大公雞慢慢的往那顆棗樹方向走。那兩隻大公雞走到那顆棗樹哪裡之後就再也不走了。師父開始著急的使勁的拍著大公雞的身子,大公雞就是不走。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天空兩道閃電直直劈下,各自奔著師父和師娘劈了過來,那閃電帶過的白光讓我看的分外明顯。兩道閃電劈斷了棗樹樹枝落在了師父和師娘的身上。而師父和師娘的魂魄在那一刻徹底的變成了一團血霧。血舞環繞著棗樹枝,久久不散。而那兩隻大公雞卻安然無恙的昂首挺胸的繼續朝前走了。
這個夢讓我感覺特別的真實,我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形容那種真實,真實到都有點分不清那晚的經歷是真的還是這個夢是真的,在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白天了。醒來之後這個夢中的場景依舊像幻燈片一樣在我腦中環繞,揮之不去。
我不知道這個夢預示著什麼,我對解夢一點都不在行。想不明白就沒在多想,起床來到院中洗漱,一切都那麼的自然,洗漱完了之後又習慣性的往祠堂走去,走到祠堂我才反應過來我的生活已經徹徹底底的變了。
廚房裡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音,走進廚房,師姐在炒菜,小小的個子顯得很幹練。
「師姐早,辛苦了!」我走進廚房,開始幫忙擺碗。
師姐看了看我,笑著說道:「早,我們的生活變了,師父雖然已經沒了魂魄,但是頭七我們還是要守完的。等我們守完頭七,然後懲罰砸了道觀的那個王八蛋。我就會離開這裡。」
「嗯。」我答應著,師父的頭七就兩三天了。師姐走了也好,師父說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她應該追求的,所以她的這個決定,更多的是在遵循師父的意願。
還是那個院子,還是那張石桌,坐在上面的只有我和師姐兩個人。
我們一邊吃著飯一邊開始分析起這次砸道觀的會是誰。
「不管是誰,就算翻遍整個廣東我也要把他找出來!」師姐恨恨的說道!
師姐話音剛落,一個慵懶又熟悉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了進來:「不用找了,我來了!」......

第五十六章:太噁心了
我和師姐循聲望去,外面站著四個青年,為首的就是那個宋平澤。
此時的宋平澤和我之前見到的完全判若兩人,以前的宋平澤唯唯諾諾,不管是在師姐面前還是在他爸媽面前,都是一個文質彬彬很有修養的人。而現在的宋平澤,穿的亂七八糟的,手臂上的各種紋身,耳朵上的各種耳釘,腦袋上的各色頭髮,腳上的馬丁靴,處處透露著濃厚的痞氣。
「道觀是你砸的?」當我看到宋平澤那一刻,我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鬼影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