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新疆羅布泊!」張紹鴻一字一句的說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陳瘸子已經是一臉憤怒地站了起來,就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軍哥,墨鏡下也透出了凜冽的殺機,好在這份殺機不是針對在場諸人。
「是的,就是讓我們全軍覆沒的那片沙漠……」
「有時候事情就是那麼巧,就在我剛剛得到這個線索後,就突然從報紙上看到,新疆科學院的彭加木組隊到羅布泊探險,最後一次失蹤,政府進行了大面積的搜救,卻連屍體都沒找到。」
「我知道彭加木這個人,他天賦極高,精通地質學,生化學,還有中國古代史,南北流派的倒斗功夫他都可以道出個因為所以然來,而且對於尋龍望氣的造詣極高,每到一處,必先察看地勢,看地面上封土已平的古墓坐落何處,這絕活幾乎百發百中。而且他還有一個特別顯赫的身份:新疆科學院副院長!」
「當時我特地讓軍哥摸了摸他的底,卻發現早在三年之前,他就已經帶著一大票人在新疆周圍勘探地形,測量數據。然而,持續了三年的準備,卻在走入羅布泊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了,再也找不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要說他這麼容易就死,打死我都不相信。」
「我當時就在猜測,定軍山大墓莫非就是經了他們的手,發動國家力量在新疆來來回回,也是跟妖龕有關,之後我的心就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果然,沒過多久,張家的所有店舖就被封了。然後一個拿著政府紅頭文件的神秘人敲響了我們老宅的大門,他什麼都沒說,只給了我們兩個選擇:第一個是按照指示,火速前往羅布泊尋找一些東西,作為回報,政府對張家之前的非法犯罪既往不咎;第二個就是不接受合作,張家生意全封,所有參與盜墓活動的主犯從犯,一律槍斃!」
「沒有辦法,為了張家,為了夥計們的命,我只能選擇前者,這是我這輩子最慘痛的決定,也是讓我一世都不能心安的決定,我害了你們,我害了所有人啊……」
張紹鴻突然大力地拍著桌子,臉上一陣潮紅,顯然是內心激動到了極致,張紹圖看到大哥的樣子,趕緊和陳瘸子一道把他扶了起來,理順了一下氣息,張紹鴻這才稍稍平靜一些。
「你還想聽嗎?」
看著張萌堅定的目光,二伯張紹圖接著張紹鴻的話輕輕說道。
「結局就是,我們在羅布泊遇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東西,張家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精銳,幾乎損失殆盡,就連六扇門也是一死一傷,小紅娘死的慘烈啊,你知道為了什麼嗎?就為了一張破爛不堪的羊皮卷!當時的情景簡直就是人間地獄,我們一路丟盔棄甲下來,好不容易將羊皮卷交給了那個神秘人。他卻出爾反爾,給我們扣了一個盜竊國家財產的大帽子,以閃電之勢查抄了張家在大陸的諸多產業,為了替夥計們頂罪,和尚也被槍斃了,張家盛極而衰,被南方葉家迅速洗盤,不得已選擇蟄伏,帶著積蓄和嫡系來到香港,生根發芽。」
「別說了!」
張紹鴻此時雙眼通紅,臉色鐵青,彷彿是一隻發怒的豹子,不過張萌卻敏銳的發現,大伯緊握著的手在不停地發抖。
大伯在怕什麼?他又在隱瞞些什麼東西,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夠讓自己知道的?
「我們能夠告訴你的只有這些,阿萌你記住,這件事情到此為止,裡面牽扯到的東西太多了,善後就由我們來處理吧!不要有任何想法,如果你不想一輩子活在監視之中,這一次就乖乖聽三伯的話!」
張紹霸的聲音很冷漠,充滿不容置疑地語氣。
看著三位伯伯的作態,張萌氣極反笑:「哈哈,你們來處理。你們除了會躲,會跑之外,還會處理什麼?」
張萌轉身摔門而去,他的內心有些寒冷,一直以來,他都認為父親和伯伯們的情義高於一切,但是現在他才看清楚,這些人眼神裡所流露出來的恐懼忌憚,已經是完全壓制了任何親情。
「當年大家究竟在羅布泊遇到了什麼,會讓席捲整個北方的張家領頭人忌憚成這樣?這件事情和自己父親失蹤有什麼關係嗎?」
「武侯妖龕!這妖龕又出世了嗎……」
張萌出門之後,看完了信的張紹霸,彷彿失去了渾身力氣一般,癱坐在了椅子上。
六扇門面面相窺,都可以從彼此眼中看到久違的恐懼。
「四弟到底還是要去招惹那個妖龕,我們好話壞話都說盡了,他為什麼就是不聽?」
張紹鴻老淚縱橫,四兄弟關係極好,老四的死壓在他心頭,沉重得難以喘過氣來。
「算了,不說這些了,今天的事誰都不許透漏出去半個字,趙三,陳瘸子,你倆好好看住阿萌,別讓這小子做出什麼傻事來!」
這是張家剩下的唯一血脈了,只是,能夠保護得了嗎?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巨大的問號。
第7章廣川王劉去
張萌行屍走肉般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了父親的書房。記得小時候,他最愛在書房聽父親講故事,在他印象裡,父親是一個很有修養的男人,不管自己再調皮,最多也是笑著呵斥幾句。
看到書桌前的白紙,張萌突然想起了什麼,隨手抄起一支圓珠筆,在上面快速的描繪著一些雜亂的數字符號。他的記憶力驚人,剛才讀父親遺書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這些數字符號他已經悄悄的記住了。
父親留下這些數字是什麼意思呢?是不是想告訴自己一些什麼事情?如果真的是這樣,恐怕父親的死另有隱情,而且他只想告訴自己,不想讓第三者知道!張萌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當下收拾了頹然的心情,站在桌子前開始比劃那些雜亂的數字。
這些數字不是自己的生辰,也不是父親的,更不是幾個伯伯的,比對了半天有可能的暗碼,卻逐一給排除掉了。
張萌有些洩氣的坐在椅子上,隨手拿起一本雜誌看起來,自己連父親給自己的密碼都破譯不了,還如何去找父親,想到這裡,他就有些難受。
突然,張萌的眼角撇到了雜誌邊角之處的頁碼,一道靈光在他腦海裡亮起,這些數字會不會是書的頁碼呢?張萌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一個就是父親平時很喜歡看書,常笑著誇自己過目不忘,每一本書看個幾遍都能倒背如流。
張萌站在父親的書架前,將有可能的書全部翻箱倒櫃了出來,一本一本的對譯。不對,不是這本,也不是這本!張紹業的藏書範圍很廣,一個書架上就有四五百本書,如果一本本對譯起來,沒有一倆個月根本就對不完。
對了,父親平時經常看哪一本書?張萌絞盡腦汁努力思考著,就在此時,腳下的一本書引起了他的注意,莫非是這一本?
這是一本安徒生童話,張萌小時候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睡前聽父親講故事。一開始講那些倒斗的鬼故事把張萌嚇得夠嗆,後來就換成一本比較可愛的安徒生童話。
第三十二頁,第五十二個字;第八十二頁,第七十三個字……
張萌把字一個個列出來,寫在白紙上。
文……刀……十……一……弘……弓……
這個也不是啊,那到底是哪一本書呢?還是我這個破譯的辦法根本就不對。
會不會是拆字?
張萌又趴在桌子上看了一下,文刀,這個是一個劉字,但是後面這個就麻煩了,可以是一個『土』,也可以是一個『干』,也有可能不組合就直接是一個『十』字。
如果普通人這樣慢慢拆分可能會感覺很無聊,但張萌是一個很有毅力的人,特別是這種涉及到父親死因的線索,他一點也不著急,在那裡一個個排除比劃著。
足足一天的時間,張萌一直到深夜,他依舊沒有睡著,他一個個排查掉那些字體可能的組合。
這後面的四個字應該是組合在一起的,前面三個字的所有組合他已經排除掉了,現在只有最後一種可能,就是四個字就是組合在一起的。
這個不對啊,這四個字無論如何也成不了字啊!
不對,那時候這裡還有一個符號,張萌的眼睛突然落到了『弘』與『弓』之間,他只把數字寫下來,卻忘了把一個符號標上去,這是一個『-』這樣的符號。
這個如果是減的話,那這個字就是一個撇橫勾!
一個『土』再加撇橫溝,『去』字!張萌大叫一聲:劉去,廣川王劉去!
廣川王劉去是漢朝皇室,也是歷史著名的盜墓大王,搜集了各種墓葬資料,能盜的立刻盜走,不能盜的也會做好方位標記,後來因為肢解姬妾的罪行被舉報,才被革去了王位,流放到上庸一帶,在途中自殺。
歷史上是這麼記載著,劉去一生不知道挖了多少座墳墓,他所搜集到的資料堆積如山,如果父親想找『三陰鬼脈』的破解方法,還真有可能光顧一下這位前輩的墓葬。
再聯想起書信裡的內容,還有三位伯伯的表情,張萌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當年肯定有一段秘辛。
一個個疑團衝擊著張萌的腦海,他本來就不是那種能沉得住氣的人,此刻一顆心就如同十幾隻貓在那兒撓癢癢一般,恨不得立刻就插著翅膀飛到大陸,去父親那裡看個究竟。
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叩門聲,張萌趕緊將紙揉成一團踢到床下,再跑去開門。
門外,趙三端著熱騰騰的粥,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他,輕輕的說道:「阿萌,你要理解幾位伯伯的苦衷,有些事情不見得說出來才是對你好,你也算是成年人了。」
張萌這時候解開了父親的密碼,頓時有了目標,他搶過趙三手裡的稀粥,就吧唧吧唧大吃起來。
「三叔,來,今晚我心情不好,跟我喝倆杯!」
張萌使勁在自己眼睛上揉搓了幾下,看起來紅紅的,這才拿著瓶白酒走過去。
趙三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他自然知道這鬼小子有多激靈,當下說道:「你是不是想把三爺我灌醉,再去做壞事呀?我可是告訴你,碼頭飛機場都有我們張家的眼線,到時候你前腳剛踏上去,後腳就被揪回來了!」
張萌微微一笑:「哪能啊,我坑誰也不能坑三叔你是不是?我現在也想開了,什麼都不幹,好吃好喝摟著姑娘等死就是了,大伯不是說我有鬼脈嗎?現在我就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你喝不喝隨意!」
張萌一頓瞎雞把鬼扯,再加上他那楚楚可憐的眼神,說出來倒也有幾分真性情,看的趙三一陣唏噓。
趙三接過酒一杯下肚,說道:「你父親也是一條好漢,我們今天就敬他一杯,以後上了天再去倒玉皇大帝的斗去!」
倆人邊吃邊喝,什麼時候昏昏睡去都不知道。
睡夢中,趙三翻了個身,伸手下意識的一摸,卻發現旁邊根本就沒人,他心裡一驚,酒意已經醒了七八分,風風火火的搜遍了屋子,卻發現張萌失蹤了。
趙三有些哆嗦地拿起電話,他手抖得厲害,連續摁了幾次才接通,張紹鴻一再強調讓他看好張萌,卻沒想到還沒幾個鐘頭,就被這鬼小子溜了!
「敢耍你三爺,等把你抓回來了,先將你小雞雞給擰成麻花……」
第8章暗號,玄機
「福伯,我要去大陸走一趟,你把我送到大陸,其他的一切我自己搞定!」
福伯一家正在吃飯,突然來了個外人,頓時嚇了一跳,當看到來人是張萌時,這才鬆了口氣,還以為這小祖宗又和家裡鬧矛盾,想要離家出走呢。
「萌少爺,別鬧了,家裡的事有什麼化不開的,再說了大陸那邊海警天天巡邏,你去了還不是自找死路?到時候給抓進號子,就是你大伯也保不住你!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六扇門已經在黑市放出話了,誰要敢幫你偷渡到大陸,別怪張家翻臉不認人,娃啊,你這是把福伯往死裡坑啊……」
張萌冷冷地掏出一把手槍,對著福伯,這是美國產的m9,彈容量十發,是張紹鴻特地從紐約花了大價錢買來給張萌防身用的。
福伯的老婆只是抱緊自己的孩子,她抿著嘴巴沒有出聲,干偷渡這一行什麼樣的狀況都會遇到一些,她早就習以為常了。
福伯一臉無奈地看著張萌有些青澀的臉蛋,他走過去拿開那把有些顫抖的槍,輕輕抱住張萌:「孩子,當年你在碼頭救了我之後,我就知道你是一個不會拿槍的人,告訴福伯,大陸你真是非去不可嗎?」
張萌身體有點緊張,隨著福伯這一句話直接癱軟了下來。
「嗯,我父親死了,我一定要查出他的死因。」張萌點頭堅定地說道。
「去哪裡?」
「把我送到湖北就行。」
「孩他媽,我可能要出一趟遠門了,過段時間才回來。」
屋裡的那個婦女應了一聲,就獨自去哄小孩睡覺了。
「福伯,你這是?」
「你不知道嗎?我老家就是湖北竹山的,萌少爺,準備一下就可以出發了。」
「福伯謝謝你,等去了大陸,你什麼都不欠我了!」
張萌有些哽咽地說道,患難見人心,這一次福伯幫自己離開香港,說不定以後會給他帶來滅頂之災。
「傻孩子,我這條命都是你給的,以後你要有什麼麻煩我還得幫……」
福伯呵呵笑道,他早年就是一個偷渡仔,在香港碼頭餓了三天四夜,又被巡邏隊發現,差點被丟進海裡餵魚,幸好是張萌解了圍,張萌給了他五百塊,並把他帶到港內,這才有了他今天,這份恩情,比天還高!福伯這麼多年一直都是想著報答張萌的恩情。
福伯的手腳很快,帶上一些淡水壓縮食物還有一些必備的用品就招呼張萌趕緊上船,他去船頭解纜繩。
十幾分鐘過去,卻還是不見福伯回來,張萌有些疑惑地走下船去,卻看到福伯橫躺在了甲板上,手裡還抓著纜繩,看那樣子應該是遭受了突然襲擊,現在生死不明。
「福伯,你沒事吧?」
張萌焦急地衝了過去,他沖得極快,卻沒想到路上突然伸出一隻腳來,把他給絆了個狗吃屎,一口氣還沒接上,插在背後的m9手槍便被人給摸走了。
抬起頭,就見到趙三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就你這三腳貓功夫,也想學人去倒鬥,你這叫倒命,倒我們的命!」趙三沒好氣地吼道,他一把將張萌反扣住,冷笑著說道:
「小子學聰明了啊,居然還知道下藥來蒙我,要不是你放的藥少了,我還就真栽在你手上了。」
看著身下掙扎怒吼的張萌,趙三歎息道:「其實你要是敢把藥往死裡下,我還真就放心讓你一個人去了,記住:盜墓這種事,都是一條道走到黑的,人不狠,站不穩啊,現在老老實實跟我回家吧!」
「放開我,你這臭老頭!」
張萌在趙三的背上不斷掙扎著,卻始終無法擺脫那雙鐵鉗一樣的手掌,掙扎了一會,張萌知道這趙三是不會放任自己離開的,這才住了手。
「三叔,跟你回去也成,你得跟我說說,在羅布泊的沙海,你們遇到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玩意,到底是什麼?」
張萌很明顯的感受到趙三後背劇烈一震,他在黑暗之中只聽到了一聲歎息,趙三無論他如何逼問,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趙三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背起張萌這個一百多斤的人卻彷彿拎著個包一樣輕鬆,氣息一點也不見紊亂,很快便來到了張家。大廳裡,張紹鴻等人已經在那裡候著了。
《我的盜墓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