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張萌焦急道,這一次可是張紹鴻點頭,他才能離開香港的,要是這樣回去,也不知等到猴年馬月才能第二次出來。
「老三我覺得你有些過於擔心,我們應該反其道行之,以最快的速度把劉去的點子給掀了,在葉家反應過來之前把業爺的死因給查清楚。葉八再聰明也不會想到,我們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陳瘸子想了一下,才緩緩地說道。
「太冒險了!」趙三端起煙槍,搖頭說道。
「你們倆個別爭了,等鴻爺回話就是了,這種事情他肯定有所決斷。」病鬼咳嗽了一下輕輕說道。聽到張紹鴻的名字,倆人才沒有繼續爭吵下去。
梅展雖然死了,但鬼市卻並沒有陷入混亂之中,趙三他們都是處理這種事情的行家,自然不會讓事態進一步惡化。
張紹鴻反應很快,他安排了一個渾身戾氣的光頭接了梅展的班,而鬼市的夥計們,似乎對於這個光頭也很是熟悉,所以很順利的就完成了交接。除此之外,光頭帶來了張紹鴻的一句話。
「查!」
聽到這句話,張萌一直緊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大伯既然說出這句話,就表明他已經留有後手,不會讓葉家的陰謀得逞的。
「這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只可惜梅展最後一句話沒能說出來,否則對我們追查業爺的線索肯定有幫助,這該死的鬼臉兒,就會來壞事兒。」趙三破口大罵道。
「要我年輕那會,我玩死他!」
「三叔,別吹牛比了,吃飯吃飯。」張萌塞得滿口都是,他含糊地比劃道。
在一個裝修雅致的房間裡面,張萌和趙三,病鬼,瘸子三人狼吞虎嚥地吃著飯,忙活了幾個鐘頭,幾個人都是飢腸轆轆。此時,一陣雞鳴聲從遠處傳來。
「居然是四更天了,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陳瘸子無語道,一切恍惚如夢,誰能料想僅僅是一個晚上,鬼市就換了一個新主人。趙三他們幾人都有些犯困,畢竟他們年紀都偏大,不像張萌依舊生龍活虎的,一個晚上沒有睡覺這會兒也有些頂不住,吃完飯三人都是哈欠連天。
「萌爺,三位叔叔,你們休息了沒有?」
門外輕輕叩響了幾下,三重三輕,四短倆長。
趙三瞇著眼睛死死聽著門外的動靜,確認沒有其他人之後,這才輕輕地開了門,他們當年能夠在高手如林的老北京生存下來,並闖下不小的名聲,靠的就是『小心』倆字。走江湖,與在薄冰上行走沒有什麼區別,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
門外,是一個身材魁梧,顴骨高聳的男人。雖然長相嚇人,但是他臉上卻掛著一副彌勒佛般的笑容,不說話都讓人覺得舒服無比。
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這個人是不折不扣的笑面虎,心腸極為狠辣,曾經做生意給朋友騙的傾家蕩產,他潛伏在朋友的老家三年,他朋友以為事情風平浪靜了,這才帶著一家人悄悄回來,卻不料光頭一直蹲守在他家隔壁,這一次回來剛好撞了個正著,結果一家六口無一生還,全都給光頭屠戮一空,手段之殘忍,就連一些江洋大盜也不惶多讓。而張紹鴻也是看中了他的這份狠辣,這才把他培養成鬼市的一招暗棋。
在鬼市,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不狠不毒的話根本站不住腳。
「萌爺,三位叔。今晚四點的時候,這批貨就可以全部送到,到時候用不用派幾個好手跟著?」
張萌知道光頭說的就是那批盜墓工具,他還沒來及開口,趙三就出聲道:「這次的事情需要保密,就由我們幾個老傢伙自己動手,別讓這邊的弟兄知道,明白嗎?」
「明白,我知道怎麼做。」
光頭點頭轉身離開,趙三盯著光頭的背影許久,才回到房間裡。
「瘸子,你看這個人怎麼樣,可不可靠?」趙三回屋點起他的煙槍吸了幾口,愜意地問道。
這屋子沒有什麼通風的地方,張萌給這濃煙味道嗆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惡狠狠地盯著趙三:「有什麼可靠不可靠的,這人是大伯安排的心腹,怎麼可能是壞人?讓光頭給我找幾個下手提著包也行啊,要不到時候那麼多行李誰來拎?」
張萌打個哈欠,有些朦朦朧朧地說道。
「咳咳咳!」
趙三氣的直接把一口濁氣吞到肚子去,差點眼淚都飆出來。
「你個小兔崽子,真不知道張家一條血脈,怎麼會出了你這隻豬,你是去享受的還是去倒斗的,還要找倆個腳夫,再給你找倆個妞伺候你睡覺要不要?要是再出了幾個內奸,我看到時候你還有幾個腦袋享受!」
「三叔你別急嘛,我看你剛才都要睡著了,這才開個玩笑。三叔你看你就這點出息,這麼不經嚇,手都指到我鼻子上去了,一點禮貌都沒有,大伯不是常說,你們這些做長輩的,要多關懷一下我嘛!」
「你狗屁,你大伯什麼時候說過這些操蛋話!」
「萌仔,跟你說一句話,那會兒老北京走黑道的人都耳熟能詳的:這世上最恐怖的,不是機關,不是子彈,而是人心,人心倆字,最是凶險。」病鬼淡淡地說道。
「既然你決定走這條路,你就要知道自己現在過的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生活,任何人都別輕易相信!」
「嗯!」張萌心思聰慧,他知道病鬼想跟他表達什麼意思。
第13章德式裝備
「睡覺睡覺,明天起來就有大活要干了!」
趙三打了個哈欠,哼著小曲兒出了門,病鬼和瘸子他們也相繼離開。
關了燈,屋子一片灰暗,張萌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想起了這麼多年來幾位伯伯對自己偶爾說漏嘴之後緘口不言的情景,想起了趙三他們對自己有些過分的溺愛,其實在香港的時候,只要做了不是太過分的事情,都是趙三他們來替自己擦屁股。
有一次自己貪玩鑽進了一條盜洞裡,趙三和病鬼找到自己的時候,那長舒一口氣的場景,他現在還深深記得。莫非他們說的是真的,自己手上的這條鬼脈就是一道坎,注定活不過二十三歲?
想到明天就要出發尋找廣川王陵寢,張萌就一陣激動,這是自己探尋真相的絕好機會,給蒙在鼓裡的感覺並不好受。
張萌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一閉上眼,那個熟悉的夢又再次重演。妖龕被幾個人打開,藏在裡面的東西猛然坐了起來!張萌呼啦一下掀開被子,汗流浹背的。
又是這個夢,他擦了擦汗,卻發現在不遠處站著個渾身濕漉漉的人,死死的盯著自己,這個人的頭髮和衣服完全貼在身體上,眼神呆滯地望著這邊。
「爸爸!不對,我爸爸他遇難了,你是誰?」張萌警惕地吼道。
張紹業露出詭異地笑容,他突然撕開了臉皮,露出裡面慘白的頭骨,彷彿化身為一隻野獸猛的朝著張萌撲過來。
張萌聲嘶力竭地揮舞著自己的手腳,試圖把這個人趕跑。
「呼……呼……」
「居然是個夢中夢!怎麼夢到的東西愈發稀奇古怪了。」張萌苦笑道,他擦了一下自己臉上的汗水,看了一下手錶。
「糟糕,這都八點多了,三叔他們等久了吧。」張萌跳起來飛快地洗漱了一下,趙三他們幾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每天都起來的特別早,這點和張萌截然相反。按趙三的意思,一天最美妙的時候就是清晨,浪費清晨的人就是在糟蹋生命。
果然,張萌出來之後,就看到趙三和光頭他們圍聚在一起,整理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張萌好奇地走過去,盯著桌子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以前在香港倒的鬥,都是那些不入流,給人光顧了無數遍的殘鬥,拿著把洛陽鏟就可以翻遍整個墓葬,哪裡用得著這些複雜的東西。
「折疊工兵鏟,這可是德式的軍工用品啊,挖山地土石速度一流,你看這塊錐形凹槽,就是一塊堅硬的大理石頂一下都要四分五裂,這可比當年我們用的洛陽鏟要好的太多!」趙三讚歎道。
「這個是什麼?」張萌拿起一條尾指粗細的小棒子,好奇地問道。
病鬼接起來甩了出去,這棒子在石壁上彈撞了幾下落在地上,此時居然發出盈盈的綠光,雖然不亮,但也足夠看清周圍三四米的地方了。
「倒斗必備的螢光棒,這你都不知道?」
趙三黑著個死人臉面無表情地說道。張萌完全是新手,在香港的小打小鬧,這會兒可派不上用場,看到張萌那沒出息的模樣,即便是倒過百來回斗的趙三,也不禁感到山一般的壓力。
張萌卻沒有注意到趙三黑乎乎臉色,他自顧地在研究那些東西玩的不亦樂乎。
「住手……」
「砰!」
一陣巨大的響聲,趙三面色悲慼地望著眼前,一大片橘紅色的光芒從槍口處爆發開來,光頭他們頓時也傻住了,眼前強烈的光芒差點直接將他們刺瞎,他們睜大眼睛揉了許久才漸漸有了影像。
「你個蠢犢子!信號槍有你這麼用的嗎?要不是老子反應快,這雙狗眼就瞎在你手裡了!」趙三搶過張萌手中的信號槍,趕緊把槍栓下了,這才慶幸地說道。
瘸子和病鬼的臉色也不大好,這種信號槍的子彈燃燒起來溫度起碼超過五百度,就是一塊鋼都能直接燒紅了,剛才要是這子彈落在自己身上,想起來他們就有些不寒而慄。
「這不是不知道嗎?現在知道了,放心。」
張萌發現屋子裡面的幾個人像見鬼一樣看著自己,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眼角又撇著桌子上的一個鐵鉤子,伸手就要拿起來。
「萌仔,你昨天沒有休息好,現在很累了,我帶你去車上休息一下吧!」趙三面無表情地抓住張萌的雙腿,把他掛在自己肩膀上,絲毫不給張萌反應的機會。
病鬼和瘸子將桌子上的那堆東西整理好,分倆個軍用打包裝好,背在身上。
陳瘸子說道:「光頭,這一次辛苦你了,等回到香港,在鴻爺那裡記你一功!」
「陳叔,這是我應該做的,沒有鴻爺我現在在就在陰曹地府了,這些話不用再說。」光頭拱手說道。
「只不過湖北上庸那邊,以前可流放過不少將軍諸侯,那裡的點子不少,是葉家重點監視的一個地方。到了那邊陳叔你們可得多加小心,雖然現在大陸是法治社會,葉家不敢大肆動刀動槍,但暗中下個絆子還是很簡單的。」
「嗯,我知道了。」
陳瘸子歎了口氣說道,現在的葉家可不比十五年前,幾乎整個中國的盜墓好手,都被葉家牢牢的抓在手裡。如果不是這一次追查的東西涉及到業爺的死因,他們可能這輩子也不會再踏上這片傷心的土地。
「三叔,我們跟葉家就非得這樣死磕嗎?倆邊的勢力都這麼大,當年與其拼的兩敗俱傷,還不如合作在一起雙贏呢!」張萌好奇地說道,他對於葉家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從趙三幾人口中得知,對於葉家並不像張家老一輩那樣仇視。
趙三把煙槍往張萌光滑的額頭磕了一下,冷笑道:「哼,合作?當年你大伯和葉八都是一方梟雄,豈能寄人籬下。你大伯行事坦蕩,葉八則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這是他們最大的區別,當年你大伯一直奉行不和政府打交道的原則,否則的話,捲鋪蓋走人的就是葉家了!」
「老三,敗了就是敗了,沒什麼好說的。再說,退到香港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坐在車子前排的病鬼淡然道,對於當年給趕到香港來,他倒是比趙三看開了許多。
「我就是嚥不下這口氣,江湖規矩,扯到官府就是懦夫的行徑。我不恥這傢伙,垃圾,啜!」
趙三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他可沒有病鬼豁達的心態,這些年來他還在幻想著有天殺回內陸,把當年的那筆帳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萌仔我可跟你說,葉家和張家的仇是死仇,一輩子都解不開的那種,遇到葉家的人,你可別留有什麼悲天憫人的心態,到時候怎麼死都不知道!」趙三狠狠地瞪了一眼張萌。
張萌哦哦地含糊應了一下,他可不怕趙三,對於趙三的話也有些嗤之以鼻,有什麼仇恨是解不開的,還不是利益在作祟,當然這些話他不敢說出來,否則又得吃幾個大栗子。
這輛破舊的夏利是趙三特地買來的,這種車開起來穩,如果不是遇到特別難走的土坡,都不會顛簸得很厲害。而且這個年代的大陸,豪華轎車很少,開這輛破夏利也不會引人注意。
第14章庸國
在深圳鬼市附近的一座茶樓裡,一個身材精瘦,年約五十歲的老頭正坐在太師椅上,他身著唐裝,身上帶著一股古代書香的氣息,彷彿是一個儒生一般。只是他眼裡不時閃過的精光,卻讓人不敢小覷這個男人。
他是葉家的家主葉八,幾乎掌握著全國盜墓賊的人脈關係,可以說現在的大陸,葉八就是人人敬畏的盜墓皇帝。
而他旁邊站著的一個劍眉玉眼的年輕人,則是他的兒子葉九。
葉九天資聰慧,還不到二十歲就將葉八的一身本領學了個七八成,而且對冷兵器的格鬥很有天賦,年紀輕輕,一身本領便超過了很多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就是葉家的天罡地煞對於這位少主的本事也是極為佩服的。
「哼,張家的餘孽居然還敢來大陸,既然你們找死,那這一次就全給我留在大陸吧!」
葉八拿著一張紙,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內容,他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容。
「要不要我去把這幾個人給拿下?白馬趙三,我早就想會會了,就是不知道能挨的住我幾拳。」杜充張狂地笑道。他是葉家武力的代表,綽號豹子頭,在天罡地煞排行第六,相貌粗獷,但戰鬥力十分強悍,徒手格鬥幾乎無人能敵。杜充本是藏人,在深山之中能夠與猛虎搏鬥,後來到廣州這邊討生活賣藝。不知道什麼情況與地頭蛇起了爭鬥,那地頭蛇叫了六七個人帶著砍刀要過來教訓一下他,卻沒有想到反而給杜充打得三死三殘。他的這份武力被當時招賢納士的葉八垂青,不僅沒有把他送到警局,還好吃好喝,把他發展成了心腹。
「這個倒是不著急。十五年前的那場大清洗,雖然張家退出了大陸,但政府那邊對於這件事卻一直藏著掖著,就連捲入其中的幾個官員也相繼發生了意外事故,連個屍體都沒能撈回來,可見裡面的水很深啊!」
葉八抿了一口茶,敲著椅子若有所思的說道。
「沒錯,在羅布泊之中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這件事情絕對比張家的復仇還要重要。否則以我對張紹鴻的瞭解,這個人是絕對不會輕易放下當年血仇的!」
葉八身後,一個頭髮微微有些花白的老人搖頭說道,他是葉家天罡地煞之一,精通陰謀算計,是葉家的首席智囊,號稱智多星吳用,十五年前就是他和葉八策劃了那一手妙到極致的驅虎吞狼。
「那吳用你的意思是,盯著那幾個人?」
「對!從那幾個人身上,我感覺絕對可以發現蛛絲馬跡!」
「哪有那麼容易,他們行進的線路,是往湖北竹山那邊,那裡一鎮十鄉百村,老林死水密佈,到時候他們往山裡面一鑽,去哪裡找他們去,吳用你別盡扯這些沒用的。按我的說法,把他們拿下,到時候拿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還怕他們不招出來!」
杜充大聲嚷道。
「我們會知道的……」葉八和吳用對視一眼,臉上露出有些奇怪的笑意。
「杜充你帶大家立刻出發,至於阿九,你也跟著吧,隨時等我消息!」葉八想了想,對杜充說道。
「阿九,在路上多聽你吳叔的話,一個人別衝動。」
葉九淡漠地點了點頭,他玩弄著手中的折扇,也不知有沒有把葉八的話聽進去。
葉八歎了口氣,他的這個兒子什麼方面他都滿意,性格沉穩冷靜,遇到各種大事都是不動如山。不過性格冷漠,少言寡語,整個人跟個石頭一樣,十句話問不出一個屁出來,這點讓他十分苦惱。
《我的盜墓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