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這霧也起得太不是時候了，大塊頭趕緊點倆根蠟燭！」
賴子這會兒也不嬉皮笑臉，他跳起來焦急地對大塊頭說道。
「怎麼了，這大白天的點什麼蠟燭？」
張萌聽得一腦袋問號，不知道這賴子想幹嘛。
「小哥沒有聽說過魔鬼山的『鬼道』嗎？來這裡的人可是都知道的。」賴子眼睛瞪圓，邵山自從給人發現之後，可謂是人氣爆漲，特別是經一個南方支鍋的老前輩斷言，說這裡一定有個帝王大鬥，因此更是吸引了不少盜墓賊。
邵山附近的人文地理，早就被盜墓賊們給摸得一清二楚，在黑市上也有情報買賣，不過這一次走的太急，幾個人並沒有做好這方面的準備。
「沒有，麻煩賴子大哥指教一下……」
張萌老實地說道。
「嘿嘿，你們幾個人肯定不是什麼國家來考察的，和那些人一樣都是翻土的。我說的沒錯吧！」
賴子得意洋洋地說道，似乎是為發現眾人的身份而自豪不已。
看到賴子臉上沒有什麼不舒服的神色，張萌也放下心來。
「唉喲，都是靠這個營生的，生活艱難啊，在外賺點錢不容易喲！」趙三咧著大黃牙親熱地和賴子套近乎。
「說的也是，當年俺死鬼老爹說是去外面賺錢，跟著幾個傢伙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個音訊，也不知是死是活！」賴子深有感觸。
說話的時候，船隻已經是順著河水，漂到了魔鬼山的隧道之中。
張萌一進入，就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是壓著一塊石頭，怎麼都覺得不舒服。這隧道實在是太低矮了，張萌站直身子，都覺得頭髮刮到了巖壁上面的那層青苔。
這隧道打得很怪異，有些地方凸出倆大塊石頭，露出一條小縫，裡面的東西則是全部縷空，一眼看過去，裡面都是黑乎乎的一片，看的讓人有些發麻，不知道藏著些什麼東西。
「賴子大哥，你還沒說點蠟燭的事情。」張萌覺得有些害怕，趕緊找賴子說說話。
「趕緊點蠟燭，這死榆木疙瘩，再晚，等下船翻了看我給你好果子吃！」
賴子看到大塊頭還在傻乎乎的划船，氣呼呼地吼了幾句，這才坐下來接過張萌孝敬的香煙，美美地吸了一口這才解釋起來。
「我們這邵山可能你們沒聽過，但魔鬼山應該就聽過吧？這裡連綿不知道多少個山頭，都是魔鬼山一片。上是山，下是水，山水相依龍脈盤旋，風水好的就是豬都想葬在這裡。」
賴子得意洋洋地說道，趙三眼神一動，不過卻沒有說什麼，他擺擺手示意賴子接著說。
「不過要想找到這些洞穴，必然是要在核心的地方。當年一位古代的將軍，就奉皇帝之命，在魔鬼山之中活生生地鑿開一條隧道，但是當年鑿開這條隧道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條隧道怨氣沖天，所以後來我們祖先便把這條隧道命名為『鬼道』。在鬼道裡面點燈有倆個原因：一個就是要照亮周圍，省的碰上了什麼浮石。第二，就是遇到鬼吹燈，那我們這一趟就要原路折返。」
賴子嚴肅地說道，語氣很堅定。
「這個會不會太迷信勒，賴子大哥，說不定是河風把蠟燭什麼吹滅了啊！」張萌看的出賴子眼中的堅定，如果真的遇到鬼吹燈，恐怕這賴子是不會願意繼續帶路的。
「這裡沒有河風的，如果蠟燭真的滅了，我們只能馬上回去。這是河神在暗示我們這一趟有凶險，村裡頭那些遇到蠟燭滅了還不願意離開的，沒有一個能有善終！」
賴子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
「人點燭，鬼吹燈。小兄弟是摸金一派的吧？」
趙三笑瞇瞇地問道。
張萌心裡一寒，趙三從來都不會和人假皮笑臉，他現在這麼盤問，心裡定然是動了殺機！
盜墓在中國傳承主要有四大門派——摸金、卸嶺、發丘、搬山。
「人點燭，鬼吹燈」是傳說中摸金派的不傳之秘，意為進入古墓之中先在東南角點燃一支蠟燭才能開棺，如果蠟燭熄滅，須速速退出，不可取一物。相傳這是摸金祖師爺所定的一條活人與死人的契約，千年傳承，不得破例。
不過到了趙三他們這一代人，盜墓技術已經是融合發展到了另外一個高度，這個傳承已經逐漸鮮少有人聽過，最多也就是『南派』和『北派』之分，並沒有那麼多的宗派門見。當然也有鮮少的人是正兒八經的盜墓傳人，這種人掌握著真正的盜墓術法，他們的身份自然也不會簡單到哪裡去，如果出現的話，必然所圖重大。
賴子臉上一變，他還沒有說什麼，那淡黃色的蠟燭火光卻猛地變成青綠色，周圍看過去，全都是一片綠森森的景象！
大塊頭驚叫一聲，前面的船猛地一頓，如果不是趙三反應快，用竹竿死死地卡在一個石頭上，倆條船就要撞在一起了。
「鬼呼燈！」
這是摸金校尉的另一個說法。『鬼吹燈』是讓你速速退去，『鬼呼燈』是遇到了『有事相求』的鬼，這種完全是屬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但是不做的話，恐怕今天要事事不順，這『鬼』會在後面不斷給你找麻煩。
「媽的真他娘的倒霉……」
賴子罵罵咧咧地說道，此時在他們前面，只有一條小道，那格局彷彿是沙漏中間凹陷下來一樣。
「這種地勢，可是古代兵家說的大凶地！」張萌對戰國時期到漢王朝這一段的歷史還算是比較熟悉，歷史上任意的一個朝代都沒有能夠把兵法演繹到這個程度，這種地勢也是兵家所說的『葫蘆谷』。在漢初，這種地形已經是成為了最為凶險、不吉利的東西。在這種洞水福天的地方修建這種地形，這裡恐怕有什麼危險。
趙三微微點點頭，表情也有些凝重。張萌雖然說平時挺犯渾的，但眼力價卻是賊尖，這點在水月軒一年盈利幾百萬就可以看得出來。
「賴子老弟，這裡有一具女屍！」大塊頭哆嗦著說道。
這麼一個兇猛的大個子膽子這麼小，張萌忍不住想笑。
不過賴子已經是面色凝重地把麻繩一扯，倆條船貼在一起之後，他就大步走了過去。張萌見狀也跟上，這船一連踏上倆個人，那水線一下就壓得極深，嚇得大塊頭趕緊跳到另外一隻船去。
張萌伸頭一看，忍不住有些頭皮發炸，水底下，一具栩栩如生的女屍深深地鑲在巖壁上！
這女屍的雙手微微左右揚起，彷彿是在臨刑一般。
張萌一俯身，就看到了這具直直鑲嵌在牆壁裡的女屍，女屍嘴角似乎還夾帶著詭異的笑容，在綠森森地燭光下，更是顯得詭異無比。
（注，支鍋：陝西方言，是盜墓圈的黑話，意指流竄的盜墓團伙。）
第35章白毛僵
「媽呀！」
張萌嚇了一跳，雖然已經有所準備，但心臟還是不爭氣的劇烈彈跳著。
這女屍的半個腦袋還露在水面上，好在剛才點了蠟燭，要不然整只船就直接要把這頭給碾壓成西瓜了。
「這女屍的道行不淺啊，你看白毛都長出來了，起碼是具千年老屍，要是屍變了起碼是具白毛僵！到時候除非有一車黑驢蹄子，要不然我們誰也別想走！」
陳瘸子一看這女屍就驚出了一聲冷汗，他一輩子也遇不到一次白毛僵，居然在這裡給他遇到一隻，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噩耗。
聽到陳瘸子說的，張萌仔細一看，果然發現在這具女屍脖子上，有一層細密的白毛。
幾個人說話的時候，這女屍的喉嚨突然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在她的鼻孔裡冒出大量的氣泡，她的臉皮驟然之間蜷縮起來，變得極為猙獰，一層細長的白毛在她的臉上緩緩長了出來。
「要不要先下手為強？管他白毛僵綠毛僵的，先把她腦袋轟爆了再說！」
趙三拿出火銃，對準了那具女屍。
他也不敢造次，先問了一下陳瘸子。在他們幾個人中，張萌這犯渾的不說，病鬼是他們這一行人的醫生，他就相當於是保鏢，只有陳瘸子才有一身過硬的盜墓技術，這種時候還是得先問他。
陳瘸子此時也慌亂得不知所以，臉色一狠就要點頭。
不過一個人卻搶在眾人前面跳進了水中，把張萌他們都是嚇了一大跳，怎麼還有別的東西詐屍了？一看是賴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此時賴子跟換了一個人似地，他跳入水中，在卡住那女屍的巖壁旁邊仔細摸索著，那神情仔細而凝重，一時之間，張萌隱約找到了幾分他大伯那種沉穩的感覺。
「卡嚓！」
賴子不知道是摸到了什麼機關，那牆壁凹陷下去裂縫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整具女屍卻一下就落入到了賴子的手中。
賴子從自己的屁股口袋裡摸出了一根黑乎乎的東西，一下就釘在了女屍的印堂上，這女屍身體的變化終於停止，臉上的皮膚也緩緩舒展開來，變得和之前一樣。
賴子把這女屍抱著游回船上，在船上喘著粗氣，臉色發白，似乎是耗費了很大的力氣一樣。
「媽的，釘屍棗核，這傢伙絕對是摸金校尉！」
陳瘸子和趙三臉色都變得很不好看，摸金校尉是中國古代一個盜墓者的門派。據史書記載，摸金校尉起源於東漢末年三國時期，當時魏軍的領袖曹操為了彌補軍餉的不足，設立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等軍銜，專司盜墓取財，貼補軍用。摸金校尉盜墓主要依靠觀風水、辨氣象，以《易經》為宗旨，以定位古墓的穴位。
他們來到邵山，隨便找的一個渾人竟是摸金校尉，趙三他們不禁暗歎自己看走眼了。這賴子一開始的表現實在太過於真實，沒有一點做作，如果不是遇到這千年古屍，還不知道他要隱藏到什麼時候。
「這傢伙到底有什麼目的？」
想到自己的隨行之中居然有這麼一個危險人物，趙三的神情驟然變得很是危險，他的手已經悄悄搭在火銃上。
「別，三叔。大不了我們分道揚鑣就是了，他也沒做什麼事情……」
張萌嚇了一大跳，他知道自己的三叔真的會殺人的，趕緊一把摁住了趙三的手腕。
「你個臭小子你懂什麼！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趙三幾乎是氣的三佛升天，本來想趁著這傢伙不注意的時候直接一銃子撂倒，卻給這懵小子給破壞了。
趙三見事情也無法隱瞞下去，只能吼了出來。他也不怕，這裡有瘸子還有病鬼在，佔絕對的優勢。
況且看那大塊頭一臉茫然，肯定什麼都不知道。
「小哥，剛出道不久吧？你這種心腸可不行，會出大問題的。」
賴子渾然不在意，這會兒反而教育起張萌來。
張萌一聽立馬樂了，這傢伙敢情還這麼有趣。聽到賴子和張萌打渾，趙三他們的臉色就沒有賴子那麼輕鬆了，他看得出這賴子是真正的不在乎，這種人只有倆個原因：一個是不怕死的人，另外一個是真正的有恃無恐，當然這賴子肯定不是前者。
說話的這會兒，大塊頭回到船上把船搖到一邊，賴子躡手躡腳地抱著這具女屍就往岸上走。
「小哥？」
賴子突然抬頭朝張萌笑了笑，張萌心裡頓時湧起一股不安，這傢伙不會是打什麼主意吧？
雖然賴子的身份一下就從混混癟三來了個金牌轉換，但是張萌還是覺得這傢伙挺不靠譜的。
「這事兒還得你幫忙哈，我這家傳的棗子釘可不想浪費在女屍身上，等會還得你來拔一下……」
「狗屁，你小子別給臉還不要臉了，老子現在沒給你一顆鋼珠你還得寸進尺了是吧？阿萌，別理他。」趙三冷哼道，不過內心確實是有幾分忌憚這個人，還好這個人沒有表現出有半分敵意，要不然今天很難善了。
「別，賴子大哥你這手比較金貴，還是你來比較好。」張萌趕緊說道，他看到具女屍臉上安詳的笑，或者說是詭異的笑心裡就直湧寒氣，更別說是近距離去觸摸她，等下突然變成了楚人美詐屍了，自己那不得喂殭屍去。
「看來小哥對自己身體有些不瞭解啊？」賴子有些疑惑地問道。
「賴爺有什麼指教？」
張萌眼睛一亮，這些年來雖然趙三他們特地不在自己面前提起一些事情，但張萌又不是傻子，從自己大伯的一幫親信看自己的眼光，還有除夕夜裡發生的事情，張萌再傻也知道有什麼事情會應驗在自己身上。只是大伯不說，那就是拿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別想他開口。
想到面前這個賴子可能知道些什麼，張萌就不禁心裡一片火熱。
「你小子也是個打蛇隨棍上的角色，翻臉如翻書！」看著一臉親熱笑容，活像遇見了失散幾十年親爹般的張萌，賴子就不禁有些無語。
真虧自己剛才，還給這小子一句一句賴子大哥叫得賊舒服。
賴子也不開口，他的眼力也不差，知道船上那幾號人物都不簡單，這小子體內的東西不至於看不出來。為什麼到現在還懵然不知，恐怕是有意瞞著他的。
「唉，也是個命苦的娃……」
賴子心裡暗念道，他也沒打算告訴張萌，既然這些人不打算告訴張萌，那他也沒必要湊這一下，到時候還要惹人嫌，這點他還是分的清楚的。
張萌一看到賴子的眼光看向趙三他們那邊，頓時就著急了。
「來來來，老子幫你把那棗釘拔出來，你就告訴我，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張萌拍了拍賴子的肩膀，腳下踩著風火輪一樣，也不管到底會不會詐屍什麼的，一下就把插在印堂上的棗釘拔出來，這賴子還沒反應過來，棗釘就落在他手上。
「可不興耍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