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笑起來牙齒白得瘆人，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牙膏刷的。
幾個人都是點點頭，這露宿在外面估計也沒有幾個人願意，那幾個小孩給他們帶來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能夠借宿一晚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那人讓張萌叫他阿達，阿達是寨子裡的勇士，不過看他那身恐怖的肌肉，也絕對擔得起這稱號。
阿達的家就是一個簡易搭建的木棚，生活條件很簡陋，裡面只有幾樣傢俱，甚至連鹽油都沒有。
不過看他那樣子，似乎對這些東西並不看重，剛才說帶張萌他們去打獵的時候，甚至連一句錢都沒有提過。
第122章狼孩
「阿達，今天又打了一頭狼？」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走進木棚。
當她看到坐在地上的張萌等人時，一張臉突然變得陰沉起來，她大聲吼叫著，那聲音震得瓦罐裡的水都不停地顫動。
山寨的方言著實難聽，本來胖子還可以勉強溝通一下，但這老嫗說的一快根本就是倆眼摸黑，不知道她到底想表達什麼。
張萌看那老嫗又叫又跳的樣子，說實話還是有些揪心，他似乎可以感受到老嫗的那股憤怒。
阿達完全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全沒了剛才威風凜凜的氣勢。
張萌暗暗心驚，這老婦女究竟想幹嘛？
胖子一直低聲地告訴眾人：「微笑，微笑，讓他們感受到我們的善意……」
張萌心想胖子說不定也瞭解這裡的風俗，於是很努力地憋出了幾分笑容，但老婦人看了卻愈發憤怒起來，她抄起把雞毛撣子劈頭就砸向胖子，胖子嚇得到處亂跑，整個木棚一片雞飛狗跳。
「抱歉，阿媽不同意你們在村子裡留宿，你們現在必須離開村子。」
「阿媽說你們這些外鄉人除了會給我們帶來噩運，沒有一點好事情。你們別怪阿媽，之前來了一撥人，差點和村裡人火拚起來，我們有個青年被打成重傷，所以阿媽很生氣。」阿達解釋道。
「那些人想幹嘛，怎麼會和你們起衝突呢？」
張萌心裡一動，佯裝吃驚地問道。
「他們想進老林子，讓我們找個人幫忙帶路，但老林子是山神的禁地，我們怎麼可能答應？如果不是他們的武器太好，我還真想阻止他們進山。」阿達鬱悶的摸了摸腦袋。
「這些人簡直是白癡！什麼都不懂也敢闖入十二連山，估計現在已經死了一半了。」
阿達說的隨意，不過張萌他們卻是聽得心驚肉跳，要知道，如果這撥人真是張紹鴻帶的隊，那他們絕對是精英中的精英，怎麼可能會如此不堪一擊？
「阿達莫吹牛，人高馬大的十幾個漢子進到深山，就是狼群也不敢輕易靠近，怎麼會死那麼多！」趙三故意說道。
人的氣味其實比起動物來要更為濃烈，一般大規模的行動，連深山裡最恐怖的豺狼都避之不及。
「沒吹牛哩！」
阿達激動的說道：「那大山裡頭，啥玩意沒有？長蟲窟、野豬溝、毒蜂窩、山魈、黑瞎子、土狼這些個東西，隨便讓他們遇到一樣，就叫他們吃不消。阿方昨天去山裡探路，就在溪流邊發現了兩三具浮腫的屍體，臉都走樣了，肚子裡住滿了毒蜂子，這還能騙你不成，不信等下帶你去看看！」
張萌聽得毛骨悚然，阿達說的那些東西他可是一樣都沒有遇到過，不過光聽名字就知道不好惹，這要是碰到了，不是糞坑旁邊打燈籠，找死的節奏嗎？
張萌暗暗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得請個嚮導帶路上山，否則估計眾人還沒到達目的地，就已經迷失在老林子裡了。
「吵吵鬧鬧的做甚子？」
一個聲音洪亮的老頭走了進來，他看也不看張萌幾個，一屁股就往個木樁坐了下去，點了個煙槍在那裡抽著。
這老頭看起來有點佝僂，不過卻滿面紅光，手臂上的肌肉雖說由於年紀的原因萎縮了一些，但還是讓人不敢小覷其中的爆發力。在他腰間，隨意別著一把帶著血跡的砍柴刀。
讓張萌有些動容的是，這老頭居然沒有瞳孔，一雙眼睛裡全都是眼白，張萌聽自己的父親說過，這種人特別邪門，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老頭不簡單，應該是殺過人的。」
張萌只覺得自己的手心癢癢的，原來是趙三悄悄在他的手心裡面寫了幾個字，趙三看人特備准，他這麼說肯定有他的道理。張萌心裡一驚，這他娘的等下不會一言不合就開打吧？說實話，他完全沒有把握和眼前這個老頭拚命，這老頭給張萌的第一反應就是很危險。
「阿爸，這幾個外鄉人想來我們這裡打獵，阿媽讓我把他們轟出去……」
阿達此刻就像是犯錯的小孩，說話都不敢大聲。
張萌有種古怪的感覺，那老頭好像一直在看著自己，這完全來自於身體的第六感，可是那老頭明明是個瞎子，怎麼可能會盯著他呢？張萌給這突如其來的感覺弄的有些糊塗，他死死盯著那老頭，希望可以看出點什麼來。
「我說張老闆，那老頭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貨色，你這麼盯著他，小心他等下把你給宰了！你看那幾個毛孩子他還帶過來了，估計也是他養的刑子，這老頭我琢磨著是有點心理變態，我們這趟買賣要是做成了，一定給這老頭弄個心理醫生，山神爺爺一定要保佑我！」胖子嘀咕道。
張萌聽得火大，自己每次想事情的時候這胖子淨來搗亂，要不是這會兒的氛圍比較尷尬，他真想和這胖子幹上一架，發洩一頓。
「你說這小孩子會不會是個狼崽子？」
看到張萌有點不耐煩了，胖子趕緊壓低聲音說道：
「你看下那小孩的眼睛，不對啊，正常人的眼睛怎麼可能長成這樣，完完全全的就是個狼眼睛嘛……」
張萌和趙三聞言端詳起了那個跟阿爸進來的小孩，小孩眼神空洞的望著眾人，他的眼窩不像是正常人的那種橢圓形，而是呈一種倒三角的形狀，深深的陷下去，幾個人給盯著很不自在，好像渾身上下都被看了個透。
「真詭異，這一寨子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張萌心裡有點發毛，如果不是非得找個嚮導，他還真不願意在這寨子裡多呆。
很快阿達就轉過身來，不過他的語氣變得很是冷漠，似乎一下子就變了一個人。
「阿爸說了，你們可以住一晚上，但明天一大早必須離開，如果你們想去十二連山的話……」
說到這，阿達頓了一下：「那就要問問我們寨子裡的男人同不同意！」
趙三和陳瘸子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這句話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為什麼？」張萌不解地問道。
「這是阿爸的決定，他說你們這裡有一個不祥的人，如果進山的話會觸怒山神，以後山神就不會賞賜任何東西給我們寨子了。」
阿達的語氣雖然很是冷漠，但想來也是阿爸讓他這麼做的，他臨走的時候好心提醒了句：「你們最好別反抗阿爸的決定，阿爸就是寨子裡的首領，全寨子的男人都聽他的。」
阿達這會兒也不去管張萌他們了，和那個老嫗把土狼的內臟去掉，架起了一堆柴火就準備做飯。
山寨裡的晚飯是在一起吃的，很快，木棚裡就聚集了很多人，其中不乏有像阿達這樣強壯的男人。難怪之前路過的盜墓賊不敢強行動手，原來有這層原因在裡面。
張萌心裡有點煩躁，這個阿爸很明顯不歡迎他們，而且村裡裡面的人似乎對阿爸都很是尊敬，每個人給阿爸鞠躬之後，才敢坐下來吃飯。
「三叔怎麼辦？這種情況下，我們很難僱傭到幫手啊！」張萌問道。
第123章山寨妖奇談
「唉，早知道就讓老鬼頭一起來了，老鬼頭的手段多了去，對付這些個傢伙應該不成問題。」趙三說道。
「鬼叔身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唉，現在說這些也遲了！」張萌無奈的說道。
「如果實在沒辦法，也只能硬闖了，鴻爺他們現在凶多吉少，多耽誤一分鐘，就少了一分生還的機會。」
趙三是唯一知道殄文秘密的人，他的擔憂絲毫不亞於張萌。
倆人說話也不怕胖子聽見，胖子這會兒已經是饞蟲上腦，給那土狼肉的香味勾引過去了，在那裡抱著一塊熟肉，啃得滿嘴是油。
寨子裡的燒烤雖然沒有那麼多的調味料，但是這肉吃起來反而多了平時沒有的味道，張萌看胖子吃的噴香，也是厚著臉皮過去拿了塊肉，盛了碗裸麵條，吃的差點把舌頭給吞了下去。
「喝酒！」
阿達抱著個大酒缸過來，紅著臉讓張萌他們也一起喝酒，那神情看起來似乎也是有幾分醉意了。
張萌一搖頭就要拒絕，那酒缸雖然還沒開，但是已經從邊緣處洩露出一股濃重的酒精芳香味道，這起碼也是六七十度的玩意，這麼一大碗下去，這是要把人喝死啊。
見到張萌搖頭，阿達又去找趙三他們，阿達的酒量似乎不錯，在寨子裡也沒有人和他拼酒。
這時候的寨子裡面的人喝了些許酒，那氛圍也是熱烈了少許，到處充滿了吵雜的聲音。
「我說胖子，你別把你的胃撐破了，我看你都吃了五碗麵條了！」張萌看著胖子風捲殘雲，有些目瞪口呆地說道。
「你小子懂什麼，這些少數民族都是這樣子，吃得多就是對他們飯菜的認可，他們會高興，唉喲不行，這才七成飽，我得再去整倆碗麵。」
張萌剛才還有點擔心寨子裡的人會不會對他們不滿，不過看到那幾個村民熱情的神色，張萌才鬆了口氣。
他望著那個木墩，本來坐在上面的阿爸，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咦，這老傢伙到哪裡去了？」
張萌在人群裡找了一下，卻沒有發現阿爸的身影。
「阿達，阿爸去哪裡了？怎麼沒見到他一起喝酒。」張萌拍了一下阿達的肩膀，大聲問道。
「阿爸喜歡一個人喝酒，這會兒應該是在屋子裡面吧。」阿達笑著說道。
張萌望向那屋子裡頭，卻意外地見到了一雙泛著白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頓時就讓張萌僅有的幾分酒意全部嚇了出去，張萌回過神來再仔細看過去，卻見到那門已經是給關了上去，剛才發生的好像是一場夢。
「這老傢伙絕對有問題，不會是在圖謀什麼吧?」
張萌越想越心驚，這老傢伙可不是普通人，如果真的對他們有什麼想法，恐怕他們就危險了。這種常年在山裡和野獸周旋的人，會是簡單的角色嗎？
張萌拉過趙三和陳瘸子，小聲地嘀咕了幾句。
「那老頭真不對勁，他根本就沒瞎，剛才在屋子裡面盯著你起碼有半個鐘頭！」胖子冷笑著從一旁插嘴道。
他雖然在胡吃海喝著，但張萌卻沒想到他居然觀察得那麼仔細，胖子用很認真的表情看著張萌，小聲對他說道：「你仔細想想，到底認不認識這個老頭？」
「臥槽，我怎麼可能會認識這傢伙啊，這可是我第一次來陝西，他總不能去過香港吧？」張萌苦笑道。
胖子撓了撓頭，想想也是不可能，怎麼想都覺得這事兒透著古怪，不過又說不出來，這感覺真叫人抓狂。
「實在不行的話我們等下就離開，在這裡過上一夜不踏實。」趙三搖頭道。
陳瘸子卻搖搖頭道：「我剛才看這些人，覺得最古怪的就是那個老頭，其他的人都沒問題。」
陳瘸子撇了一眼阿達，趙三頓時就會意過來，他從包裡面拿出了一瓶五糧液，稍稍一打開，一股濃醇的香味就飄了出來。趙三親自上陣，頓時就把阿達的酒癮勾引上來，很快阿達就被灌的醉醺醺的。
「阿達啊，那個阿爸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他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阿爸啊？阿爸可是寨子裡最勇敢的人，挖參、割鹿茸、采蘑、熟皮子，老林子裡的事情，沒有他不懂的。老林子的各種野物，也沒有他沒吃過的。阿爸常年住在深山裡，靠著捕獵為生，人也像野獸一樣直接，兇猛，敏銳。像我這樣的人，阿爸一隻手就可以把我放倒，我以後要做個像阿爸那樣的的人。」
阿達含糊不清地道，不過大致的意思張萌還是聽明白了。
趙三這會兒也聽得心驚肉跳，他以前是馬匪，本來就膽大包天的，本來他還存著幾分心思，如果這老頭不同意帶路就把他綁起來，還怕村子裡的人會不聽話？
現在想來，恐怕一動手，自己這邊的幾個人都不夠人家看的。阿達的那身板，就是趙三和他肉搏，想啃下來起碼也得花上幾分鐘，老頭一隻手能把他撂倒，那是有多可怕。
「那這幾年，寨子裡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呢？」趙三問道。
「噢，好像有一件事情，那時候山裡出了一件大事情！」阿達說的搖搖欲墜，似乎隨時有可能睡過去。
陳瘸子趕緊過去，幫他揉著太陽穴，稍稍緩解一下酒勁。
隔了一會兒，阿達才繼續沉沉說道：「好像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有一夥獵人上山，這些人完全不守大山的規矩，把帶有崽子的母狼射殺了，然後用毒餌來勾引大山裡的野獸，做得都是絕戶的勾當，那時候最嚴重的，居然是把村子裡的一個人射傷了。」
「當時阿爸怒了，抄著桿獵槍就上了山，這一去就是半個月，期間我們村子不放心，有幾個老獵人去山裡轉了一圈，找到了阿爸留下的蹤跡，不過奇怪的是，阿爸當時留下的記號就是一圈一圈的兜著十二連山繞，人就完全消失不見。我們當時都以為阿爸遇害了，不過有一天，阿爸突然自己回來了！」
「然後呢？」張萌緊張地問道。
「然後阿爸就變得很憤怒，說他害了全村的人，觸犯了什麼禁忌之類的，然後那時候阿爸經常發瘋，每次發瘋就把村裡面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最後阿爸讓我們把他綁起來，綁了一年多，阿爸的情緒才逐漸好轉……」阿達回憶道。
第124章陳年血案
「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