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是是是!貧道這就將生氣封住。」說著,但見那精瘦的道長走到了一邊,與那豬頭道長小聲商量道:「我說這位胖道長,這次咱們可玩大了,說不好那個清風老道說的真的,真有可能從那口棺材裡蹦出來啥嚇人的玩意兒,我怎麼覺得越來越邪乎,一開始是從墓坑裡往外滲血,現在棺材裡面冒白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那胖道長低頭思索了一會兒,也是不得其解,不耐煩道:「管它是個什麼玩意,咱們只管糊弄著,等張巡撫的賞銀一到手,咱們哥倆就遠走高飛,就是蹦出來啥吃人喝血的邪物,也不與咱們相干。」
「胖兄說的極是,那咱們哥倆就好好的演這一場戲,等著張大人的賞銀吧。」那精瘦的道長奸笑了起來,隨即便與那胖道長忙活了一通,在黃表紙上胡亂畫了一些鬼畫符似的東西,拿著便走到了墓坑旁,對張巡撫說道:「這乃是貧道施過法術的靈符,貼在棺槨之上便可抑制住生氣外洩。」
張巡撫也不答話,一把奪過了那精瘦道長手中的鬼畫符,扔到了墓坑之中,吩咐那幾個官兵說道:「快點貼到棺材上。」
那幾個官兵便將黃紙符貼在了棺材的縫隙之上,如此一來,倒還是真能管上一些用處,眼看著那些溢出的白色霧氣逐漸的少了。就連那腥臭撲鼻的死老鼠味兒也淡了不少。
597.詭秘的氣息
張巡撫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下,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都別愣著了,趕快將棺槨抬上來吧,那邊還有幾座墳沒有挖到棺材呢。將這裡弄好了之後,再去幫著別的人挖。」
那些官兵齊齊的應了一聲,隨後便有人從上面扔下來了一些繩索,還有幾根很粗的木棍,幾個人將那口金絲楠木的大棺材捆好了之後,又架上了木棍,隨後便過去了十幾個人,分左右兩邊各抓住了木棍的一頭,準備將那口大棺材從墓坑裡抬將出來。
也不知怎的,這棺材好像是焊接在了地上一樣,那十幾個官兵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每一個人的臉都憋的通紅,那口大棺材仍是不能挪動分毫,更別說將它給抬出來了。
一旁的張巡撫看的也是心驚不已,雖說這金絲楠木的棺槨異常沉重,也不至於十幾個人都抬不動它,更何況這十幾個人都是自己從軍營當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手,身上的功夫了得,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再過去二十個人,一起幫著抬棺材!」張巡撫沉聲說道。
隨即,又從人群當中走出了二十個高壯的官兵,一個個全都解下了腰刀,擼起了袖子,站到了墓坑的兩邊。
隨著眾人的一聲大喝,所有人一起發力,但見那口大棺材頓時發出了一聲「吱呀」的聲音,竟然被這幾十號人抬的脫離了墓坑大約有一兩寸的距離。
「好!大家再加把勁,一定要將棺材抬出來啊!」張捕頭在一旁鼓舞士氣,神情很是激昂。
他這話剛說完,天空中頓時炸響了一個悶雷,緊接著黑雲滾滾,翻捲不息,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瞬間烏雲密佈,眼前的整個世界好像蒙上了一層灰色的幕布,整個張家祖墳頓時飄蕩起了一股詭秘的氣息,這種氣息讓人很是壓抑,所有人的心裡莫名都感到一陣兒恐懼,好似覺得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似的。
張捕頭好似被這個雷給劈中了似的,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腿肚子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他抬頭驚恐的看向了天空,見那空中的黑雲憤怒的咆哮翻滾著,就想大海裡翻湧起的巨浪,一個浪頭緊挨著一個,鋪天蓋地,氣勢恢宏。
不禁是張捕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震驚了,張家祖墳所有的人全都被這異常的天氣給嚇的不輕,紛紛抬頭仰望。
那些個抬著棺材的官兵,嚇的手上全都是一軟,猛的都鬆開了手,那口沉重的金絲楠木的大棺材又重新落入了墓坑之中,發出了一聲「咚」的悶響,好像撞擊到每一個人的心坎裡,不僅僅是疼痛,還有帶給每一個人的壓抑和驚恐。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張巡撫仰頭看著烏雲密佈翻滾不息的天空,驚恐的問道。
一旁站著的那些個道長也一個個木愣愣的站在那裡,好一會兒都沒有人說話,那精瘦的道長吞嚥了一口吐沫,顫著聲音說道:「張……張巡撫……沒事兒……只是好像要下雨了……」
598.恐怖再現
「只是要下雨了嗎?!」張巡撫轉過了頭來,一臉怒氣的看向了那個精瘦的道長,眼神中閃過一抹殺氣。
「哎呀!不好,巳時差不多要過去了,務必要在巳時之前將祖墳遷完,要不然可能會突發異變,這個天變成這個樣子,便是在警告我們,大家都別愣著了,快點動手將棺材抬出來吧。」這時候那個胖道長走了出來,裝出一幅很著急的樣子說道。
「對對……剛才貧道說錯了,就是巳時快過去的原因,所以才會有如此異象發生,大家趕緊動手,快點抬棺材吧。」那個精瘦的道長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說道。
「那就趕緊抬棺材!爭取在雨水落下來之前,將棺材都挖出來!」張巡撫陰沉沉的丟下了一句話,轉身朝一旁走去了。
那精瘦的道長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走到了那豬頭道長的身邊,小聲說道:「剛才差一點兒貧道這條小命就沒了,我看張巡撫已經開始懷疑咱們了,咱們要快些了結這裡的事情才是。」
「不礙事,依貧道來看,就是變天了,這乃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貧道剛才之所以那般說,完全是想糊弄那個張巡撫,貧道不這樣說,恐怕他也不會相信。」那胖道長狡獪的一笑,說道。
「剛才真是多謝大哥您替小弟解圍了,要不然還真有些麻煩。」那精瘦的道長客氣道。
「這些話就甭說了,咱們都是栓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你出了事,貧道的日子也不好過,咱們還是趕緊讓那些人去抬棺材去吧,只要將棺材送到張巡撫的家裡,咱們便相安無事了。」
「是是是……」那精瘦的道長隨聲附和著,兩人雙雙朝墓坑旁走了過去。
「你們都還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挖墳,等著大雨下來淋壞了棺槨不成?」那精瘦的道長指著站在墓坑兩旁的那些官兵說道,那說話的口氣,很是傲慢,感覺他跟多大官似的,讓人看了極其不爽。
不爽歸不爽,這活兒還是要干,不過這天氣卻是詭異的很,只是干打雷,劈閃電,就是遲遲不見雨水滴落下來。
那些個官兵見沒有其它的事情發生,便再次抓住了套在棺槨之上的木棍,大喊著號子,將棺材一點點兒的從墓坑當中抬了出來,那棺材抬出墓坑的時候,恐怖的情形便再次發生了;但見從那口棺材的縫隙裡,一直不停的往外滴落出殷紅的鮮血,連帶著前不久貼在棺材上的黃紙符都沁濕了。
見此情形,那些抬棺材的官兵不免又是一陣兒慌亂,險些讓棺材脫了手,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將棺材穩穩地放在了地面之上。
棺材剛一落地,那一胖一瘦兩個道長便圍了過去,那精瘦的道長看了一眼胖道長,小聲的說道:「真是邪門了,怎麼又滴出血來了?這棺材裡裝的是死人嗎?這血一直流個不停,整個墓坑裡的土都沁成了紅色,現在還是不停的流,怎麼難不成這棺材裡真有一個邪物?」
599.奪目的閃電
「咱們先不管這些,為了保險起見,咱們趕緊讓他們這些人趕緊找些鐵鏈子捆住棺材,萬一蹦出來啥要命的玩意,咱們也跑不了。」那胖到長說道。
「嗯,看來也只能先這麼辦了。」那精瘦的道長點了點頭,當下便走到了張巡撫的身旁,一臉正色的說道:「張巡撫,這棺材裡的生氣外洩的太厲害了,普通的符咒根本克制不住,依貧道來看,必須先找來幾條鐵鏈將棺材板鎖住,這樣才能抑制住生氣外洩,不知道張巡撫同不同意?」
「你們看著辦吧,只要不弄壞了棺槨就行。」張巡撫無力的擺了擺手,此刻他早已是心煩意亂,沒有心情再去管這些小事,只好由著他們去了。
那精瘦的道長心中一喜,便退了下去,然後開始吩咐人,找來了幾根很粗的鐵鏈子,在那口金絲楠木的大棺材上來回纏了幾圈,捆的那叫一個結實,這一胖一瘦兩個道長看著眼前被鐵鏈子捆住的棺槨,總算是放下了心來,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禁偷偷的笑了起來;這口金絲楠木的大棺材如此厚重,又被鐵鏈子給捆住了,就算是孫猴子困在裡面也是沒有辦法逃出來的。
弄好了這口大棺材之後,剩下的那三具棺材也都先後從墓坑裡抬了出來,那幾口棺材與眼前的這口大棺材一般無二,看材質都是用金絲楠木打造而成,不僅是棺材是一樣的,這幾具棺材被挖出來的時候,墓坑裡都有滲出鮮血的跡象,也同樣十分沉重,必須要由幾十個大漢一同努力,才將它們一一從墓坑裡抬出來,被抬出來的同時,那幾口大棺材也在不停的往外滴著鮮血。
將棺材抬出來之後,張捕頭又命人將墓坑填平,那幾個老道又裝模做樣的做了一場法事,此事才終於塵埃落定。
往知縣這才走到了張巡撫的身旁,小聲說道:「張巡撫,一切都收拾停當,咱們可以啟程回家了。」
張巡撫站起了身子,看著不遠處那幾口大棺材,沉聲說道:「那好!今天本官總算是將先祖都請了出來,三日之後,讓那些道長在省城再為本官的先祖選擇一處上好的陰宅,此時便算是大功告成了,咱們現在就回去吧,先將本官的先祖放在陽河城的老宅裡停放三天,本官要為先祖守靈。」
王知縣應諾了一聲,便走下去吩咐眾人,將那四口大棺材放在了馬車之上,又命人打掃了一番張家祖墳,這才準備上路。
一行官兵排列整齊,將那四輛裝著棺槨的馬車放在了中間,正要準備回陽河城的張家老宅,便是那處曾經關押清風道長師徒兩人的所在。
裝著那四具棺材的馬車剛剛轉動了一下輪子,烏雲翻滾的天空之中突然炸響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悶雷,隨後一道奪目的閃電便劃破了陰沉沉的天空,直直的劈向了張家祖墳前面最粗的一棵松樹之上,但見那顆松樹直接被劈成了兩半,冒起了一陣兒濃濃黑煙,隨後便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600.天生異象
這一聲悶雷夾雜著閃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感覺那聲悶雷就像是有人在耳邊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去敲響了一個銅鑼,震的耳朵差點兒失去了聽覺,就連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都凝固住了,好長一段時間,人們都站立在了原地,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整個張家祖墳出奇的安靜,安靜的讓人有些發慌。
這短暫的安寧之後,天空之中緊接著便又接連炸響了幾個轟雷,道道閃電劃破了蒼穹,就像是又一個巨大無比的怪獸,猙獰著那醜陋的面孔,對著地面之上小小的人們伸出了利爪。
片刻之間,狂風驟起,呼嘯而來,吹得每個人的衣衫獵獵作響,不多時,大雨開始傾盆而下,感覺就像是有許多人在頭頂上拿著大盆在往下倒水一般,瞬間便將所有的人都澆透了。
「不好了!下暴雨了,大家快些走哇……」不知道是誰聲嘶力竭的大喊著,這聲音很快便被大雨淹沒。無奈之下,所有人只好淋著大雨緩緩前行,一路朝著陽河城的方向而去。
張巡撫和王知縣坐在同一輛馬車裡,他們兩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給淋濕了,頭頂上的轎頂被雨水打的砰砰作響,發出很大的聲音。
王知縣抬頭看了一眼張巡撫,見他陰沉著一張臉,面色不善,顯然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張大人,今天這祖墳總算是遷完了,張大人您總算是了結了一樁心事。」王知縣打破了沉默,一拱手說道。
張巡撫瞥了一眼王知縣,語氣有些煩躁的說道:「行了行了……此時就修要再提了,本來本官以為今天能夠順順利利的完成遷祖墳一事,沒想到中途會鬧出這麼多的亂子來,先是被那師徒兩人大鬧了一番,而後祖墳裡又滲出了鮮血一樣的東西,棺材裡還冒出了白氣,臨走時還下了這麼一場暴雨,看來今天老天爺是故意要為難本官。」
王知縣一閃身子,跪在了張巡撫的面前,惶恐道:「都是下官安排的不周,請來了兩個不知好歹的江湖術士,下官罪該萬死,請巡撫大人責罰下官吧……」
「行了,你起來吧,此事你也是一片好心,本官並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張巡撫對著王知縣擺了擺手,說道。
王知縣這才站起了身子,一臉諂媚的說道:「不過這一切還算順利,那幾位道長不是都說了麼,之所以祖墳裡會滲出像血水一樣的東西,那乃是生氣太旺所致,這足以證明張大人家福澤蔭厚,先祖一直庇佑著張大人,改日必將飛黃騰達,受到朝廷的重用,至於這狂風暴雨突然而至,乃是天生異常,古時候,很多英雄豪傑降世的時候,都會天生異象,莫不是這就預兆著張大人您又要陞官了?」
這一通馬屁算是拍到了點子上,張巡撫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隨後大笑道:「還是王知縣會說話,這話都說到本官心坎了去了,做這個知縣只是太委屈你了……哈哈……」
601.不只是因為你
張巡撫和王知縣在馬上上面有說有笑,這可就苦了下面只能用兩條腿走路的官兵們,他們只能冒著狂風暴雨一路前行,每走一步都要費很大的力氣,不僅如此,還要看護好中間夾著的那四輛馬車上拉著的棺材。
可能是雨水太大的緣故,沒有人注意到那幾口棺材下面不停滴落著血紅的液體,與大雨混雜在一起,很快便被衝散了。
清風道長和周明兩人,身上背負著沉重的枷鎖,被幾十個拿著大刀的官兵押解著,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著,周明的雙腿上被火銃給打傷了,如今被大雨一澆,更是疼痛難忍,清風道長只好用一隻手架著他,艱難的往前走著。
「師父……現如今咱們弄成了這般境地,徒兒現在也受傷了,不如您一個人走吧,這些鐵鏈子對您來說也不是太難的事情。」周明附在了清風道長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休要胡說!」清風道長瞪了周明一眼,沒好氣的說道:「貧道一輩子就收了你和風兒兩個徒弟,如今風兒已經死了,難道為師還能丟下你不管?那我這做師父的算是白活了。」
周明扯了一下清風道長的衣服,小聲且急切的說道:「師父,您就不用再管徒兒了,徒兒早就看出那個什麼張巡撫已經對咱們師徒兩人動了殺念,師父您現在不走的話,等到了那張巡撫的大宅子裡,咱們一個都跑不了,肯定會被這張巡撫給弄死。」
清風道長還是搖了搖頭,沉聲說道:「為師不走的原因並不只是因為你,而今,張巡撫將四具血棺從張家祖墳挖了出來,再過三四個時辰,天黑下來的時候,那棺材裡面的血屍便會復活,到時候那些血屍肯定屠戮整個張家老宅,一個人都活不下來!剛才你也看到了,當那些官兵將棺材放在馬車上將要運走的時候,緊接著就是一陣兒電閃雷鳴,隨後便下起了暴雨,每當有什麼妖邪之物即將現世的時候,老天爺便會給人們發出信號,若是現在是黑夜,那幾個血屍早就復活了,那時候,閃電劈的將不是那些個樹木,而是那幾個棺材裡血屍。」
說到這裡,清風道長不禁歎息了一聲,「想當初,那具子母凶屍產下鬼胎的時候,也是這般電閃雷鳴,到現在為師都不知道那個小東西跑到哪裡去了,那也是大禍害,早晚一定要除了它……」
「師父!那你現在就更要走了,那幾具血屍如此凶殘,咱們師徒倆加起來恐怕都不過一個,而今卻有四具,這不明擺著是送死嗎?徒兒看那張巡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索性就讓他被那些血屍給吃了吧,咱們不去管他!」周明根本沒有聽清楚清風道長後面的話,只是一個勁兒的想要勸師父離開,他心裡清楚的很,就是他老人家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那可是四具血屍,何等的凶殘,師父就算是再厲害,也不一定是它們的對手。
602.好好的活下去
「明兒,這件事情你就休要再勸為師了,說什麼為師也是不會將你一個人留在這裡的,更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這麼多無辜的人死去,今天晚上咱們師徒兩人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咱們的造化了……」
說到此處,清風道長抬頭看了周明一眼,嘩嘩的雨水打在兩個人的臉上,甚至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他悵然道:「明兒,為師就還剩下你這麼一個徒弟,若是有可能的話,為師會趁亂將你送出去,到時候你只管跑就行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回來,走的遠遠的,回到咱們湘西老家,好好的活下去……」
周明的眼睛有些濕潤了,和大雨混雜在一起,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水,他張了張口,想要再說些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心裡卻是想的明白,既然師父不願捨棄自己獨自逃生,那自己肯定也不會讓他自己一個人面對那四具血屍,就算捨棄自己的這條小命不要,也要與師父在一起,師父若是死了,留下自己一個人活在這人世間還有什麼意思?
一路無話,一行人冒著狂風暴雨一路前行,走了大約有一兩個時辰,總算是到了陽河城,這大隊人馬剛一踏入陽河城的境地,狂風暴雨竟然變的小了起來,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風也沒先前那般猛烈了。
陽河城裡的大路之上,由於大雨的緣故,大街之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張巡撫手下的這一行官兵都被淋成了落湯雞,恨不得早些回到張家老宅,因此前行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又走了半個多時辰,總算是到了張家老宅,剛一到張家老宅,張捕頭就吩咐官兵將那四口大棺材由幾十個人分別抬到了院子中心處的一所大房子的大堂裡,並排放在了一起,門口還安置了三五十個官兵看守棺槨。
清風道長和周明直接被關在了張家老宅門口處的一間柴房裡,這間柴房十分簡陋,亂七八糟的擺放著一些雜物,到處都是灰塵,時不時的還有幾隻大老鼠在屋子裡跑來跑去。
「你們兩個老實的在這呆著,千萬別耍什麼花招,張巡撫說了,只要你們敢跑,我們隨時都可以打死你們!」一個官兵冷冷的丟下一句話,隨後走出了柴房,關上了門,而後便聽到一陣兒鎖鏈嘩嘩的聲響,屋門肯定是被鎖住了。
門外還有許多人小聲說話的聲音,看來外面還有許多官兵看守著他們,清風道長長出了一口氣,扶著周明找了一處稍微乾淨點兒的地方坐了下來,他們師徒兩人被大雨澆的渾身都濕透了,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極不舒服,然而身上有沉重的鎖鏈綁著,也騰不出手來換上乾淨的衣服,再難受也只能忍著。何況連身上的背囊也淋濕了,也沒有乾燥的衣服可以換。
剛坐下來沒多久,清風道長便解開了周明腿上的繃帶看了一眼,那傷口處的血是止住了,只是被大雨這麼一泡,全都浮腫了起來,有些發炎的跡象,傷口裡面有很多火銃噴出來的鐵砂子還鑲嵌在肉裡,也一直都沒有取出來,時間一長,傷口融合了之後,就再也取不出來了。
603.天快黑了
清風道長皺起了眉頭,對周明說道:「明兒,這傷口裡的鐵砂必須要取出來,要不然會長到肉裡面,永遠都取不出來了,弄不好你這兩條腿就廢了。」
「師父,您幫徒兒取出來吧……」周明笑了笑,說道。
「那好!你可要忍著點兒疼,也不要亂動。」說著,清風道長在四周掃了一眼,從地上撿了一根木棒,遞到了周明的面前,沉聲道:「用牙咬著,別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呆會兒會很疼的。」
周明只好張開了嘴,將那根木棍緊緊的咬住了,但見清風道長抬起了雙手,弄的手上的鐵鏈嘩嘩作響,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陣兒,竟然找到了一隻小小的匕首,在手上掂量了兩下,才道:「火折子也淋濕了,沒法烤刀子,你就將就一下吧,疼的話就使勁的咬那根木棍。」
周明點了點頭,不免有些緊張,卻還是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含含糊糊的說了一句,「師父,開始吧,徒兒能抗住。」
清風道長不再答話,拿著匕首在周明的傷口上比劃了幾下,隨即便在他的腿上花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那鮮血瞬間就流淌了出來,周明疼的頓時就倒抽了一口冷氣,全身的肌肉繃得緊緊的,冷汗也隨之滑落了下來,雖然很疼很疼,周明卻還是咬緊了那根木棍,盡量不讓身子動彈。
清風道長抬頭關切的看了周明一眼,隨後便又低下了頭,用手中的匕首不停的挑撥著周明傷口裡鑲嵌著的鐵砂子,每一顆鐵砂子從傷口裡撥弄出來,周明的心就跟著狠狠的抽緊一回,那種疼痛的感覺常人根本無法體會,心裡更是將張巡撫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一個遍,自己和師父好心的勸說於他,他不僅不聽,還讓人用火銃想要打死自己,結果讓自己受這一番苦楚,可恨!實在是太可恨了!
周明一邊咒罵這張巡撫,一邊緊咬著那根木棍,好像還真有些管用,那種刺骨的疼痛感確實消減了不少。
忙活了大半天,清風道長終於將周明雙腿之上的鐵砂都清理了出來,又找出了金瘡藥撒在了傷口之上,這才撕開了早已經棲干了的道袍,給周明包紮好了傷口。
「好了,總算是將鐵砂動弄出來了……」清風道長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如釋重負的說道。
周明的身子瞬間癱軟了下來,嘴裡的木棍早就被他給咬斷了,他一張嘴吐了出來,大口的喘息著,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師父……真的太疼了,就像是死過了一回一樣。」
清風道長將周明扶了起來,安慰似的拍了拍它的肩膀,柔聲說道:「疼這麼一會兒卻保住了你的雙腿,還是很划算的……」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本就陰沉沉的天空此刻更顯得陰暗了,清風道長站起了身子,朝窗戶外面瞅了一眼,原本已經舒展的眉頭再次擰成了一個死結,無奈且悲涼的說道:「天快黑了……看來今晚這場浩劫是在所難免了,但願不要死太多的人……」
604.花天酒地
那些官兵來到了張家大院之後,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換上了一套乾爽的衣服,隨便吃了一些東西,便由張捕頭分派在張家大院的各處把守,那幾個老道被安排在了放著四具棺槨不遠處的一間房子裡,那間房子很大,設置了七八張床鋪,足夠那幾個老道歇息所用。
張巡撫和王知縣以及其它幾位官員,換好了乾爽的衣服之後,便命人準備了酒菜,今天這一通忙碌,只是吃了一頓早餐,午飯都沒有來得及享用,只好與晚餐一塊吃了。
酒菜自然是十分豐盛,什麼水裡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飛的,一起招呼著上,美酒也是深埋在地下幾十年的陳釀。張巡撫與眾位官員觥籌交錯的之間,不知不覺中天色便漸漸黑了下來。
那些個老道也有人專門伺候著,自然是好酒好菜招呼,比他們平時吃的還要好上許多,那些個老道也是餓的狠了,早就將那四具棺槨的事情拋在九霄雲外,甩開了腮幫子就是一頓山吃海喝,吃了沒多久,便均是七八分醉意了。
《趕屍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