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節

不知何時,忽地一道烈陽般的力量在丹田生起來了。
一時間,心中各種衝動出現。尤其以男女之欲最為重。此時,便要守了,守了這一欲,將求,將不求。守得住,便守住了這天地生就的一陽。守不住,便是空勞一場。
唸唸回向丹田,意似守非守那一縷真陽,似歸非歸,那一抹極細微之物。
許久之後,身忽然生莫明之快意。
難以形容,難以表達
巨大的如海浪一般的快意,轟轟烈烈,一波接著一波。
但心卻不可沉淪於此,仍舊要定,要捨了這快意。否則,亦是入魔。
斬去這般快意後,又定了下去。
不久,丹田深層的一處細微漸漸活絡了。
當晚的修行,到這裡就結束了。
我沒有達到一生二,二生三的周天之功。
但我卻體會到了道家至高靜功的東西,我也真正採到了元氣。
睜開眼,結束修行的時候,我耳聽著四周的蟲鳴音,拿過身邊手錶,對著看了一眼。我驚訝地發現,時間僅僅過去了五分鐘。
剛好處於子時尾的一個階段。
五分鐘,只有五分鐘。可我感覺卻像是過了很久,很久一般。
我品味打座過程,末了我發現,打坐同站樁一樣,不求時間的多少。
站樁,行樁,皆是動功。求的是那一縷體悟,要活動開,腰胯,四肢,關節,筋腱,等等的一切都要活開,達到那個架子的標準,這就夠了。
靜功也是如此,除非是出陽神,練陽神,否則坐再久也沒有用。接到一陽,合上身定住,化開。採得了天地元氣,這便夠了。
此後一連數天,我白天跟大家一起行樁,習拳。
晚上,獨坐,采元氣。
臨到斗茶前一天晚上,我對一葉先生說,這茶道,我還沒有學呢。
一葉先生笑了,他附首在我耳邊說了幾句。
我恍然之餘,末了朝一葉先生豎了大拇指。
斗茶當天的天氣很好。
我們一行人辰時出發,到了約定地點後,看到那裡有一個小亭子。亭子裡,已經坐了不少人了。
花子女士如約到來,她在地上鋪了一張蓆子,蓆子上擺了各式的陶制茶具。
亭子裡仿漢唐之風,地面都鋪了席。
我們除去鞋,坐到上面後,一葉先生給我介紹了裁判龍巖先生。
龍巖先生與我們是在路上遇見的,他是一位年過六十,看樣子很執著古板的一個老頭子。另外,他對一葉先生好像頗有成見,介紹的時候,只是哼哈兩聲便不再說話了。
對方的裁判請來的是東洋的一個茶道高人,此人名叫橫山xx。
雙方介紹了後,我們這邊把相應的東西也都拿來了。叼陣東技。
巧的是橫山先生會中文,原因不外乎此君嗜茶如命,為茶葉長年奔波東洋中國兩地。所以,他也就講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了。
眾人都坐好後,花子朝我恭敬的行了一個禮。
然後,她開始講起東洋茶道來了。
我就不複述那繁瑣的語言了,講過後,又開始動手行茶道。
東洋人的茶道說起來就是四規七則,另外還要領一個一期一會的念想。
四規七則太複雜了,至於一期一會很有意思,講的是,今天大家在這裡喝茶,可能下次就喝不到了,要盡其可能地沉浸到這種美好的氣氛中,把握和珍惜當下這一時間內的所有東西。
所以東洋茶道就是八個字,四規七則,一期一會。
至於過程,就顯的很複雜了,各種的插花,獻果,等等很多,很多。
花子一邊講解,一邊說具體都是什麼意思。
我看著這些,其實頗感覺有一絲的傷心。
一葉先生說了,茶道本是華夏的東西,可現在呢,只變成茶藝了。
隨便找個漂亮女生,找個學習班兒,學上半個月,就能表演茶藝了,這個,著實是讓人無味。
真正茶道,不是這樣子的。
花子的表演耗時很長,她表演了一會兒,等到最後,恭敬地奉上了她的茶。
我品了一口,茶還是那個茶,但這所謂的道,卻並沒有讓人感覺到什麼。只是一個很有禮貌的過程。
所以,我覺得東洋應該改了,她們這個不該叫茶道,她們該叫茶禮。
接下來,輪到我了。
我端出很便宜的紅泥爐,一些炭火,外加地攤上最便宜的那種粗瓷的杯子。
然後提拎的是水井裡打來的水,用的是一把坊間燒製的粗瓷蓋碗。
我燒開了水,將其一一用開水消過毒後。我沒有取茶,而是直指這蓋碗說:「茶道,貴在一個道字,可世人有幾人能說清這茶中的道字」
眾人面面相覷。
我又一笑,填了兩塊炭,保持住水溫後,我說:「茶中蘊含的道分了幾部份。」
「其一,這蓋碗,容器,它謂之天地。天地是什麼,天地是規矩。」
「有了天地的這個規矩,還須把一抹真靈擲入這天地之中。」
「真靈謂之何物,真靈就是這茶,這一片片的茶葉。」
「擲入真靈,還需一物,那便是這滾沸的開水,水為何物,水為紅塵。」
「茶之一道,便是如此,茶有百味,正如人生有百味一般。擲茶入壺,沸水沖之。指的就是真靈降世,受這滾滾紅塵的洗禮,歷練,最終出來的,就是一杯,含了茶本真香的濃湯。」
「茶香如人生,此話便這道理。」
「置茶,泡茶,煮茶的過程,亦是一抹真靈,入胎,成長,歷練,總結的經過。」
「此謂,茶中真道也。」
我看著眾人驚愕的面也,微微一笑說:「但今天」
我把滾燙的水,倒入壺中,又從壺中,倒到了每一個茶碗裡。
我指著茶碗說:「碗中有的是滾滾紅塵,茶,卻只在諸位的心中。諸位想喝什麼茶,讓這紅塵一試,心裡嘗到的,便是什麼滋味。」
我講到這兒,馬玉榮在旁邊聽的如癡如醉,末了他拍腿說了一聲:「妙」
他一個妙字結束後,龍巖先生,開始用一種鄭重的目光審視我了。包括橫山,他看著我,說了一聲:「小先生,您真是一位領了茶道真傳的高人,真正的高人,高人。」
我笑了下:「高人不敢當,花子女士,這一碗紅塵擺在這裡,所以,請用茶」
第六百九十五章斗花子,古墨散人的下落和處境
花子女士盯著我,她臉上的表情既有驚愕,又有大悟,還有一絲難以名狀的崇拜。
確實是崇拜,她好像一下子解開了心中某個難解的東西。先是沉浸於此,轉爾又對我這麼一位幫她解開心結的小高人產生了發自內心的崇拜情緒。
可惜我們是敵人,是天命注定的對立方,是以這情緒僅在她眼中閃卻了一秒,轉瞬又讓一股了冰冷入骨的殺意取代。
殺伐之念,一旦生起,就再難磨滅。
我看著花子將心中生出的殺念徐徐一點點的嚥下去,深深埋藏好了之後,她鄭重伸出雙手接過粗製的茶碗。對著我徐徐品了這一口濃濃的紅塵之湯。
紅塵試的是人心。能喝到什麼茶,取決於人本身。
花子喝了這一碗溫熱的紅塵,她品出的是一個字,殺
至於龍巖先生,他品過紅塵,輕輕放了茶碗,然後一手輕撫亭子的欄杆,一手撫著手上的一串珠子,目光遠眺群山,一時無語了。
再看東洋的茶道大師橫山先生。他閉眼坐在原地,兩隻手很自然放在膝蓋上,整個人瞬間進入到了一種身我兩忘的冥想狀態。
橫山先生是局外人,他是一個真正愛好茶道的東洋人,他跟我之前接觸的柳先生一樣,眼中沒有諸方勢力的分爭。有的只是對茶道,茶葉文化不間斷的深入研究。所以,他更能領會我這一番講解中蘊含的所謂妙韻。當然了,妙韻不是我自已想了來的,這完全是一葉先生點撥的結果。
場面足足在沉靜中過去了五分鐘。
山風吹了一道又一道,瑟瑟的秋風,捲著枯黃的葉子,落在亭中,很快將溫熱的紅塵之水吹涼。坊間粗製紅泥爐中的炭火已盡熄滅,一切又歸於了冷寂。
「真水之香。」
久久不語的橫山先生突然說出這四個字。然後他抬頭對我說:「茶道中,至高的境界,就是品出真水之香。可這真水之香一度讓人誤解,以為是不同水質對口腔,味覺產生的不同刺激。多謝關仁先生,多謝先生。在先生的提示下,我終於知道,真水之香。發乎於心。真正的茶,是人心。品茶,品的是自已的心。品這紅塵之水,一樣也是在品自已的心。心浮的人,喝的只是水,只知這水能解渴。心思重的人,不知喝的是什麼。只有心性達到了佛家的空性,有了充足的空性後,才能借這一碗水,嘗出屬於自已的味道。那味道,不同於味覺上的香氣,口感,而是一種綜合性的體會。」
「關仁先生,謝謝您,謝謝您幫助我,又提高了茶道上的造詣。」
橫山很老實地朝我行了一個禮。
東洋大師發表完意見了,該看咱們國內的茶道大家點評嘍。
這時龍巖先生收回遠眺的目光把著手上的粗瓷碗說:「茶本就是一個解渴,提神,去煩的東西,同水一樣,水是生活的必備品,人每天都要喝,一天不喝水,身體就要生病。茶道,其實講的就是借品茶過程,來悟一些人,一些事的真道理。」
「關仁講的很好,確實是很好,幾句話就將茶道和道家修行本意完全點透了,真水之香,橫山先生總結的也很到位。一如道家打坐,要時常靜心去體感呼吸一樣。我們經常忘了呼吸,可那卻是,我們生存於世間的根本。同理,我們也經常忘了喝水,可是這喝水,難道不也是生存的根本嗎」
「現在的茶界有一個怪圈,人都去追求高價的茶葉,追求高價,稀缺的茶具,追求一個擺案,追求器物的精美。人不是神仙,當人的精氣神注重於物本身的時候,自然就忘了精神,還有茶道上的內涵。」
「茶說起來簡單,如每天喝的水一樣,簡單至極。可深說起來,卻又蘊含了無窮的妙韻,有著道門思想,文化的內涵。關仁你很厲害,用最簡,至樸之器,說的卻是至高,至真之理。我龍巖佩服」
兩位裁判都發了言,這場斗茶的贏家,自然不言而喻。
花子一揮手,讓跟她來的兩個東洋小妹子把擺在地上的茶器一一收走了後,她穿了和服,直接朝我行過一個禮。末了花子說:「關先生如此厲害,倒出乎我的意料呢。既然今天這場斗茶我輸了,花子定會離開武夷另選他地,再請一位茶道大師,隨我回去東洋」
最後幾個字,花子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殺氣沖天地說出來的。
我盯著花子,從這個東洋女人身上散發出的精氣神我能看出來,她要找一個人,這個人同一葉先生的關係非常密切,並且他還是我腦中那份名單裡的第二個人,他叫韓書劍,號古墨散人。
這人去哪裡了,在哪兒,我不知道,但我從花子眼睛裡能看出來,這個東洋女人知道。
花子一字一句地說完了後,臉上唰的一下又恢復了極富禮貌的微笑,末了她淡淡的說:「秋日高照,烈陽當空,武夷山多雲霧,今天難得有這麼好的天氣。關先生,不介意的話,等下我想單獨在這裡為先生做一道茶。」
我淡淡說:「好啊。」
花子:「就知道關先生會同意,多謝先生賞臉,多謝了。」
我朝花子一抱拳,回了一句:「客氣了,不敢當。」
花子的意思是把我留下來跟她單對一下,葉凝雖想跟我一起對付這女人,可在一葉先生的暗示下,她還是很不情願地離開了山亭。
走的時候,鬧了一個小插曲。這幾天那位名叫唐牛鋼的傢伙沒少在一葉先生這裡蹭茶喝。
《高術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