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又說:「日本姑娘真是好說話,由紀子就這樣讓你過關了。」
也不知青木說了什麼,羅韌回:「下輩子吧,早些時候不給我介紹,現在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木代生起氣來,會打人的。」
聽筒裡,木代甚至能聽到青木哈哈大笑。
真是氣的牙癢癢,電話掛了之後,她跟羅韌發狠:「青木要給你介紹溫柔漂亮的日本女朋友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就這輩子唄。」
高層的風真大,漏進窗子,呼啦一下子,頭髮飛起來,遮住了眼睛。
她伸手去理,羅韌說:「別動。」
他挑著木代的頭髮,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說:「木代,你頭髮飛起來的時候,中間有星星呢,漂亮極了。」
是嗎?
木代回頭去看,果然,夜深了,地面的燈火熄了好多,天上的星星就顯得亮了,眨巴眨巴的。
她的心氣一下子平了。
回頭看羅韌,跟他確認:「日本姑娘頭髮裡沒有星星?」
羅韌說:「絕對沒有。」
外屋。
一萬三和曹嚴華頭擠著頭,爭相去翻看手抄本。
「看這裡,說下寶井的人身上經常出現莫名的咬嚙傷口,『寶氣如蛇』,是被寶咬的啊。」
「山上有蔥,下有銀。山上有韭,下有金。韭菜?餃子裡那個韭菜嗎?」
炎紅砂捂著耳朵,幾乎要鑽在沙發墊子下頭:「不聽不聽不聽!」
但一萬三的聲音還是頑強地鑽入耳朵:「我去!真有青銅啊,我還以為不值錢呢。」
曹嚴華鄙夷的:「你沒看到這句寫嗎,『秦之後者不足論』,人家找的都是秦朝以前的青銅,那叫文物。這裡還寫了,又稱『吉金』。咦,這裡還寫了批注呢……」
炎紅砂豎起耳朵聽,沒聲音了。
她心癢癢的,忍不住從沙發上爬起來:「寫了什麼啊?」
……
寫的是,青銅和天生地養的寶物不同,它的價值多因年代久遠,所以,即便一雙經過嚴苛訓練的「寶眼」也未必能看到,而且,青銅多是大件,很難搬運,對采寶人來說,形同雞肋,並不推崇。
下頭寥寥幾行字,列了個「秘法」,又說此法乖僻,對人的傷害挺大,得不償失,不推薦嘗試,而且只是道聽途說,至於靈不靈,絕不保證。
這寫了跟沒寫一樣。
而所謂的秘法,更是讓人悚然色變。
生吞蚯蚓、螞蟻、蠍子、蜈蚣、帶殼的稻米,燒硃砂畫的黃紙成灰,佐以烈酒,一飲而盡。
手抄本上,還有符的樣式——真不愧是用來找青銅的,那符都長的像青銅器國寶四羊方尊。
據說,嘗試此法的人會瘋瘋癲癲,似乎具有了這些可以生活在地下的物種的秉性,會拚命的用手去刨——刨的地方,很可能就會有好幾千年歷史的青銅器。
曹嚴華打了個寒戰:「那叫瘋瘋癲癲嗎,那是中毒加發酒瘋吧。」
難怪說對人的傷害挺大的,非但「傷害」,還「手刨」,怪不體面的。
說話間,羅韌和木代從屋裡出來了。
羅韌說:「我聯繫了青木,請他最遲在明天,給我送兩個改裝過的賞金獵人,也就是地下金屬探測器,之前在菲律賓有個法國人阿諾,他經手過的賞金獵人,定位和探測都更靈敏,深度可以到地下10米以上。咱們辛苦一點,哪怕全員駐紮在鳳子嶺,只要東西在,三天之內,我想會是有結果的。」
賞金獵人?高科技嗎?還是法國人改裝過的?曹嚴華一陣興奮。
一萬三卻不,他像是沒怎麼在意羅韌的話,坐在沙發上,直勾勾看正前方。
那裡,曹解放一如既往,邁著優雅的步子在屋子裡散步,走過來,走過去,走過去,又走過來。
一萬三忽然用肘搗了搗曹嚴華,小聲問他:「哎,胖胖,雞吃蜈蚣嗎?」
「吃吧,不是說『鐵雞斗蜈蚣』嗎?」
「吃螞蟻嗎?」
「肯定吃啊,它天天在地上啄啄啄的……」
答到一半,曹嚴華忽然心裡一跳。
他明白一萬三的意思了。
兩個人,心知肚明的,心有靈犀的,恍然大悟的,一拍即合的,對視了一眼。
☆、214|第22章
青木那邊傳來消息,賞金獵人是聯繫到了,但調用沒那麼快,最早也要第二天下午到。
也好,正合一萬三的心意,畢竟那些奇奇怪怪的蠍子蜈蚣,他也需要時間準備。
第二天一早,他就帶著曹嚴華興致勃勃的出發,留炎紅砂在酒店隨時溝通消息,炎紅砂老大不樂意。
「幹嘛不能告訴羅韌和木代呢?」
曹嚴華說:「紅砂妹妹,別透露風聲,我們要給小羅哥和小師父一個大大的驚喜!」
用他的話說,小羅哥未免太「崇洋媚外」啦,賞金獵人,美國的貨,法國人改良,但他們這裡是土生土長老祖宗留下來的法子,是民族遺產和進口產品的巔峰對決。
「紅砂妹妹,有點民族立場沒有?想不想看我小羅哥吃癟?要不要弘揚我民族自豪感?」
還「民族自豪感」,炎紅砂真心沒好氣。
然而,看人吃癟、落井下石,都是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事兒,炎紅砂也不能免俗。
下午的時候,她給一萬三那邊發消息,說是羅韌說了,三點鐘出發,又說賞金獵人已經送到了。
改良過的版本真的不一樣,比網上搜到的要炫酷,方便攜帶,液晶屏據說能顯示地下物品的大致輪廓,堪比透視眼,而且不便宜,本身產品的價格就在五位數,改良版估計還要翻個翻。
出於民族自豪感,她很是操心的問一萬三:「你們那呢?東西都逮全了嗎?」
彼時,一萬三正在和逃課的小學生們做最後的交易。
——「五塊錢,蜈蚣最多五塊,半死的不要。」
——「蠍子十塊,小朋友,這個價錢可以啦,夠你吃個冰淇淋了。」
——「蚯蚓一塊,就一塊……」
之前,他跟曹嚴華分析了,做什麼事情都是人多力量大,要發動「群眾」的力量,還要找準細分市場——小學生比較缺錢,又愛鼓搗這玩意兒,加上比較單純,最方便做生意。
但是眼看著祖國的花朵樂顛顛的逃課,曹嚴華多少有點罪孽感,給錢的時候,難免多嘮叨兩句,比如小朋友要好好學習啊,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云云。
結果很少人領情,有個小男生走的時候,還嘟嚷了句:「胖子就是煩人。」
特麼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曹嚴華鼻子都快氣歪了。
好在一切順利,緊趕慢趕的,趕上了下午3點在酒店門口上車。
羅韌挺奇怪的,車子發動的時候,問兩人:「一上午幹什麼去了?」
曹嚴華笑的燦爛,內心裡湧動的都是巔峰對決的豪情,說:「一點私事。」
木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曹嚴華生怕被她看出什麼,趕緊移開了目光。
後車廂裡,曹解放百無聊賴地趴著,大概它也覺得奇怪,後座那三個人,隔一會就看它一次,是想怎樣?看它好看?
它不耐煩地轉了個身,雞屁股向著他們。
這次是輕車熟路,約莫五點鐘到的鳳子嶺,幾個人都背了包,從村子裡過的時候,好多村民好奇的觀望,丁老九也出來了,憂心忡忡的,小跑著攆上羅韌,說:「我看得出來,你們背這些,是要進山住吧?裡頭真不好住,保不住有野獸,不是唬人的。」
羅韌笑了笑,反而遞了兩張錢給他:「大爺,麻煩看好我的車。」
面額不小,丁老九心頭一喜,拿手去搓真假,也忘了再去念叨,再抬頭時,一行人,加一隻雞,已經去的遠了。
進了隘口,羅韌先原地整裝,重的物資都打在男人的包裡,紅砂和木代的包相對輕些,計劃先從第一座山頭搜起,這一晚搜索預計4個小時,每個人都帶頭燈,兩桿賞金獵人同時作業,高處站人,帶紅外夜視儀和手槍,這是放哨崗,防備可能出現的野獸。
第一輪崗哨是木代,羅韌組裝武器,給她講怎麼用:「這種是發射帶電倒鉤,有導線,射程大概7米左右,人或者動物中槍之後會暫時失去行動能力,只是以防萬一,這裡還不是深山,我估計有野獸的可能性不大。」
木代沒見過手槍,只覺得新奇:「哪買的,多少錢啊?」
羅韌看她:「這在國內違禁。」
木代哦了一聲,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聲音壓的低低:「你放心,我不會去舉報你的。」
羅韌聲音也隨之壓低,相當領情:「你真是好樣的……」
話還沒完,忽然皺了下眉頭,轉頭問:「燒什麼呢,怎麼有酒味?」
不遠處,一萬三正摁著曹解放的腦袋吃東西,做的鬼鬼祟祟心急如焚連哄帶騙:「解放,好吃的,平時吃不到,快,抓緊……」
曹嚴華藉著炎紅砂的掩護,抖抖索索燒完紙,撮弄了紙灰打開酒瓶子就想往裡倒,冷不防被羅韌這麼一問,酒差點灑了。
也是人有急智,脫口說了句:「帶酒了小羅哥,晚上山裡會冷,喝點燒酒暖身子,你……要來點嗎?」
好在羅韌對煙酒這類麻痺神經和即時反應能力的消耗品都沒太大興趣,他要是真想喝,曹嚴華還真不知道怎麼收場——畢竟那是摻了符紙灰的酒啊。
螞蟻、蚯蚓、蜈蚣乃至蠍子和帶殼稻米,曹解放都高高興興的吃了,但是酒它不喝。
又不是傻子,聞著就知道不是水。
羅韌收拾好,引著木代往裡走了,催他們跟上,一萬三嘴上答應著,讓炎紅砂先跟著去。
曹嚴華急的要命:「它不喝啊。」
一萬三也急,心一橫:「捏著它嘴,脖子抬起來,灌!」
啥?
一萬三搖著瓶身,試圖把酒給晃勻了,見曹嚴華不動,沒好氣地催他:「你看過雞喝水沒有,喝了水,頭都要朝天仰,為什麼?」
曹嚴華還真沒觀察過這個:「為什麼?」
「雞脖子跟人脖子不一樣,沒法吞嚥,所以要仰脖子,水自然流進去。為什麼偷雞都用醉米?方便,不用灌酒。」
三三兄說的這麼熟練,想來當初四處流落的時候,沒少禍害過雞。
曹嚴華心說:都到這一步了,功虧一簣可不成,豁出去了!
他一手抓住曹解放兩隻翅膀,另一手捏著雞喙把它的脖子給仰起來,曹解放先還莫名其妙地配合著,酒一入喉就知道不對勁了,身子扭著掙扎,小雞爪在地上刨啊刨的。
曹嚴華語無倫次:「解放,山裡冷,喝點酒,御寒……」
眼睜睜的,看著曹解放的肚皮漸鼓,止不住有點膽戰心驚:「行了三三兄,別把解放撐死了。」
很快完事,一萬三手抖,一瓶酒,灌進去五分之一不到,剩下的都灑了。
曹嚴華大氣也不敢喘,慢慢鬆開手。
《七根凶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