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這……我總不能是石頭裡蹦出來的吧?」
「說不清身世吧?其實投胎輪迴不是沒有發生過,這只是一種偶然現象,死後魂魄意外沒有分離,也就是城隍這一界的陰魂再次誕生在陽間,這種情況按照陰陽說法是人並沒有死,所以有一部分人宣稱自己有前世的記憶。」
我都聽愣了,給他倒上酒:「您接著說。」
他繼續道:「這就是那些所謂帶著記憶重生的人,從現在的醫學上說,他們已經死過了,但從大的角度上看,這些人並沒有死,陰差沒把他們接走,陰兵也沒有把這些陰魂處理掉,有一些地方的城隍疏於管理,所以就出現了大量的人重生現象。」
我想起來了,記得有個新聞說某處有許多人宣稱自己記得前生的事情,這是城隍沒管理好的責任?按照天道循環,這些人的陰魂就該拆成零件然後再重新組合,成為一個新人。
當然很多這樣的宣稱都是騙人的,為知名度為製造當地旅遊熱點。
也有一些人是精神出了問題,但恰恰「精神」出問題的這些人才有可能是真正重生。
如果城隍讓這些滯留的人全部返回來進行「上身」式的投胎,那全世界玩到最後都是熟人……
「然而你說的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他們這是偶然現象,只記得上一世的情況,也就是說陰魂的壽命涵蓋了兩代活人的壽命,而真正的死亡是連陰魂都分解掉的,但在你身上,這種情況就是常態。」
我憤憤看著他:「你的意思是,我就從來沒算死過?那我還那麼辛苦,從小時候認字開始學習嗎?」
道士笑了笑說:「別說,從你的魂魄記憶裡,就能找出上幾代當活人的記憶,只是我們都沒那個本事而已,至於你自己想不起來,那應該是受到陰氣影響了,作為活人的你死去後只到城隍那一界,然後魂魄齊整地又返回來了,但陰氣依然會影響你的記憶力。」
原來是這麼個意思,真是扯淡小能手啊,我對他說:「這也不對,如果說我真像你說的那樣從來不死,那和你師妹也有隔閡了嘛。」
「那不一樣。」道士說,「我師妹總還是能再回來的,你和她魂魄牽繞沒準還有什麼別的際遇,而那個女人根本活不了,你和她是沒有結果的。」低序序號。
真是好難懂的道理,我不想考慮那麼多,就說:「我和辮子姑娘成不成的另外說,但似乎有過什麼約定,不太記得了,可能不是對的,但我連死都死不了還怕什麼呢,去試試起碼能兌現一個承諾,你師妹就別跟著瞎摻和了,實在不行我再找她好不好?」
道士大怒:「欺人太甚,你把我師妹當備胎了?我師妹不漂亮?」
「這就不是漂亮不漂亮的事。」我勸道,「我身邊全都是渾水,我自己都沒搞清呢,你們也別自找麻煩了,按這情況我找誰誰都倒霉,你就當幫幫忙,把婚書給接回去吧。」
他悶了口酒,句伸手說:「那好,你拿來,這渾水我們也不去攪和了。」
「這才對嘛。」
我開開心心地把媒婆送來的那個信封還給他,議親階段,成不成都不礙事。
道士收下的時候我鬆了口氣,平生第一次把美女送出去自己心裡還能輕鬆的,日子真是越過越好啊,這種事情以前想都不敢想……如果能是活人就好了,我就盡撿些沒人要的。
然後我們再推杯換盞,雙方拼酒,這個時候鬥智鬥勇看誰最後買單。
最後道士成功裝醉讓我買了單……
我回去又過了一夜,依然是平靜的一夜,小婷的骨灰和胖老闆的屍骨放在我那裡都很安靜,別說沒出什麼事,連根毛都沒出現過,似乎我又過回了平靜而幸福的日子。
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實在是太平靜了!
平靜意味著安寧,但有時候也意味著暴風雨在醞釀,特別是人生這種苦逼的東西。
又過了幾天,還是很平靜。
我都想再找份工作去了,畢竟執禮人這行當在當代來說太難混,找不到單子做。
然而我的親事怎麼辦呢,為什麼城隍還沒有消息過來,他帶著辮子姑娘去哪裡了?
我又召喚了城隍,但沒能成功聯繫上,城隍彷彿也消失了!
他不會這麼大膽子,敢把我媳婦那啥了吧,難道我辮子姑娘並不是他大老闆?這一切都是有人在誤導我?雖然上回是辮子姑娘帶我進入的記憶,但鏡子不是她的,不排除被人干擾的可能性。
敢情他們想要的不是我,而是辮子姑娘?
道士說我的身世沒法說清,父母是誰都不知道,那閒著也是閒著,我試著調查一下。
這些事我從小就沒問,因為沒覺得有多重要,五叔五嬸帶我長大我也沒發現缺少什麼,尋找親生父母再煽情重逢這是電視綜藝的狗血賣點而已,如果沒有這些洗腦的溫情宣傳,絕大多數孤兒都不會鑽這個牛角尖的。
以前我也問過親生父母的事,五叔五嬸沒有冒充我的父母,但他們也沒說過。
既然不說,那我就沒多問,最多期待一下親生父母是什麼榜上富豪之類的有天能回來尋找自己,YY一下之後苦日子該過還得過。
往家裡打電話的時候五嬸接了,還沒說話,五嬸就說:「這些日子你消停點再說了,接你五叔的班不是不行,可現在不吃香了,正準備給你合八字呢,最近少接觸什麼陰魂。」
「五嬸你怎麼知道我接班了,還有,合八字是鬧哪樣啊?」
「不是打電話跟你說過了嗎,你五叔也來過電話說的。」
「不對,我什麼時候給你打電話說過這種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家裡沒人
我五嬸居然被人坑了,這還了得?
她家裡有兩個執禮人,而且她本人做過陰婚媒婆,這都能被人坑了。
那說明對方的來頭不小,要知道那個何媒婆很是有兩把刷子,對付一般的陰魂事件綽綽有餘。我都沒她利索。所以但凡接觸這種事情的職業,人人都有自己的幾手準備,特別是媒婆一行,很多都不是一個類型的,保命手段不一而足。
我不知道五嬸都有什麼手段,但肯定不怕鬧鬼什麼的陰魂事件。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禿頂那夥人看來是要對我家下手了。
已經很久沒回家了,五叔的家就是我的家,從小我就沒養成戀家的習慣,這跟五叔五嬸的教育也不是沒關係。可以說現在很難找到像我們這麼灑脫的一家人。長輩沒有要求晚輩要怎麼怎麼做。真正做到了一種朋友似的關係,然而這種關係氛圍與傳統家族觀念是背道而馳的。
我們家住在村尾,離大多數村民家都有一定距離。
記憶中家裡農活不多,象徵性地種著那點地,現在想起來,也僅僅自給自足而已。
也是現在想起來才覺得奇怪,好像以前都是五嬸下地幹活,我和五叔好像農活都沒怎麼幹過,那五叔是怎麼供我唸書的呢?貌似五嬸的活也不多,每天輕鬆地就完成了,他們雖然只養著我一個孩子,但這樣游手好閒也太不妥了吧。
唸書後我就很少回村裡,現在一路跟我打招呼的人也沒有真正想起幾個。
走到我家院子外面。就聽見大黑狗的叫聲,按照一般尿性這狗肯定得有個名字叫「大黑」。然而它沒有名字。從我記事時起這大黑狗就養在我家裡了,五叔五嬸也從來沒刻意叫過大黑狗,它在家裡就彷彿是特殊的一員,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當它透明的也可以。
沒想到這大黑狗居然二十多年了雄風猶在,話說狗的壽命是多少來著?
黑狗也就只象徵性地叫了兩聲,然後就安靜了,我推開門進去,那狗就懶洋洋地趴在院子裡看都不肯看我一眼。不要誤會,它不是認出我來了。而是對誰都這樣,哪怕是陌生人拜訪,它也就叫兩聲盡到自己的義務,然後繼續裝透明。
進到院子裡,我喊了聲:「五嬸!」
沒有人回答,應該是下地幹活去了吧,那也就是每天解解悶的事。
我就直接進到廚房裡,翻出兩塊餅吃,等五嬸回來。
然而天色都傍晚了,五嬸依然沒有回來,我著急了就出去找她。
地裡沒見著人,問遇見的村民都說沒看見,他們還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彷彿五嬸這個地種得神出鬼沒的也很正常。那估計就是去別的村子串門了,我再回去等,村裡人串門很少在別人家裡留吃飯,除非是對方辦酒宴,得有個什麼由頭。
那五嬸應該是回來的吧……這一等又到了月上柳梢頭。
這麼一家子空蕩蕩的,連我這種見識廣博的執禮人都有些發毛了,人都不知道在哪裡,家裡卻絲毫不像是久沒住人的樣子,其實我之前還打過電話回來呢,五嬸應該知道我今天到啊,難道搬家了,電話改線了?
我一個人坐在廳堂上,電燈光線有些發黃,好像以前也是這樣的環境,但現在怎麼看怎麼覺得很陰森。
桌面上放著一個可能很多家都不用了的電話機,難道五嬸不是在這裡接的電話?
再看看屋裡環境,日常使用的地方並沒有積灰塵,彷彿很快就有人回來的樣子。
忽然大黑狗又叫了兩聲,是五嬸回來了?
我不好分辨,反正誰來這狗都這麼叫,走出房間來到院子裡看看,那大門關著,我卻記得自己進來的時候是打開著的,怎麼一下子又掩上了?
正看著門疑惑不解,忽然門上就傳來砰砰的敲門聲,顯然是用巴掌在拍。
誰那麼大膽子,敢在這個時候敲我家的門,你去問問城隍爺他敢嗎?
我就去開門看看,心裡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五嬸回來,她回來絕不會敲門,而且這門只是掩上,並沒有鎖死,輕輕一推就能開的。
村子裡沒人習慣鎖大門,這不是因為治安良好可以夜不閉戶,而完全是因為太熟了不好下手,你以為村裡的那些小伙子手腳就乾淨啊,兔子不吃窩邊草而已。
打開門一看,我居然沒看見任何人!低樂雙弟。
什麼回事,我衝出去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沒發現一個人影。
我又發毛了:「是五嬸嗎,你回來了?到底是誰,裝神弄鬼的。」
還是沒人出來應我,要嚇唬我的話,現在小怪獸就應該已經出來了呀。
該不會是我又撞邪了吧?
戰戰兢兢地退回去,關好門,我忽然愣住了,怕什麼怕,我現在地位不一樣了啊。
首先我是執禮人,沒結婚的陰魂不能得罪我,然後我是城隍承認的官員,沒有那個敢真正來找我晦氣,知道的都不來來惹。你就不怕城隍爺怪罪嗎,有本事你不要死,死後你就得過城隍那一關,到時候小鞋穿不死你!
最後,我怕什麼,生平又沒做虧心事。
大步走向廳堂裡,我又有些餓了,打算去給自己做點吃的。
農村裡也沒什麼吃的,由於沒有提早準備,找到的兩個餅我也都已經吃完了,所以能做的就只有飯,加點醬油對付過去得了,反正以前小的時候又不是沒這麼吃過。
然而我翻開米缸的時候,裡面一粒米都沒有!
不僅是沒有米,我檢查了米缸,那裡面彷彿很久都沒有裝過米了,經常裝米的缸不是這樣的。我甚至能摸到起了一層灰的缸底,那不是大米摩擦出來的粉塵,相反有股霉味。
怪事,難道這個家裡好久都沒住人了?那我剛才吃的兩個餅算怎麼回事?
轉來轉去,家裡能吃的東西就只有……
我看著大黑狗舔了舔嘴唇,它瞥我一眼,然後換個方向背對著我趴著。
好吧我們放過了這只黑狗,又回到了廳堂裡,心裡很鬱悶。
老是這樣真沒辦法了,人又不出現,什麼東西線索都沒有,問村民他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那我怎麼處理?
這時我還真懷疑是搬家了,這電話已經換線了。
是不是這樣,馬上就可以證明,我拿起手機撥打家裡的電話,
電話就在我面前,玲玲響了起來,證明電話是沒問題的,五嬸肯定在這裡接的電話。
可她現在人呢?
忽然電話鈴聲停止,我手機裡的呼叫音也沒有了,就是沒有了,並沒有聽見忙音。
突然一下的安靜給我帶來強烈不安,下意識說了聲:「喂?」
電話那頭居然是五嬸的聲音:「是大良嗎,你到哪裡了?」
我驚訝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邊聽著手機,一邊圍著家裡電話打轉,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確實沒有一個人啊,而且電話都掛著,是怎麼接通的?
「五嬸,我到家了。」我嚥了口唾沫說,「現在我就在家裡,在家裡的電話機旁邊。」
那邊沒有回答,陷入了沉默,我再追問兩句問五嬸在哪裡,結果傳出了嘟嘟的忙音……
我放下手機,再一次打量起家裡的環境來,一切都沒什麼改變,那電話機線都是接好的,沒看出哪裡還有分機。那昏黃的燈光小時候看著昏昏欲睡,但現在看來無比提神,有那麼一點點詭異的味道。
視線再次轉回來,我看到了電話旁邊放著一張紙片,紙片上寫著兩個字:「快走!」
一百二十章 執禮人的背後
《冥媒正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