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別呀!」我懵了:「師伯,你這是幹什麼?」
宋忠恭恭敬敬的道:「你拜老祖宗為師,按輩分,就是師叔祖,禮不可廢啊!」
「算了,我不跟你扯這些。」我知道跟上了歲數的人說輩分的事兒等於沒說,直接開門見山的道:「我這回來找你,是想讓你幫我把它運出去。」
宋忠順著我手指的方向一看,差點沒跪地上:「我的小祖宗哎!你怎麼把青爺弄出來了?快點放回去,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帶他出來有用!」我把賭鬥的事情說了一遍。
宋忠的腦袋還是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那也不行。我替你下水去弄那蛤蟆都行,青爺絕對不能出去,這要是讓人看見了,那還了得?那些記者,專家的,還不得一窩蜂的往這兒來啊?弄不好連冤魂窟都暴露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好!」我差點被這個老頑固氣死:「你不幫我弄是吧?那我的就讓老青住你家裡,等會兒,我就去揭了馭獸符,看你怎麼辦?」
「別,別……,小祖宗你千萬別,我現在就去弄車!」宋忠終於挺不住了。
我氣得半死:「早這樣不就完了嘛!我餓了,有吃的麼?」
「有,我給你弄!」宋忠給我弄了頓飯就出去了。等我吃飽喝足,他才開回來一輛箱車,把老青裝了進去。
等到了趙家樓外圍,我把他和箱車留在了山下,自己帶著老青上了山。
離著水潭子還有一段距離,老青卻忽然興奮了起來,眼睛裡差點放出光兒來,那樣兒,就像是餓了七八天的野狼,忽然看見一塊肉似乎,恨不得一下衝上去叼進嘴裡。
它是想吃那蛤蟆了,蛇跟蛤蟆本來就是天敵,根本不用我去指揮,老青自己就加快了速度,一頭鑽進了水裡。
一蟒一蟾剛剛相遇就拿出看家本領絞殺在了一起,水潭從下往上的捲起了沖天白浪,潭水裡的蛤蟆在上串下跳,老青的身子像是蛟龍般在攪動著波濤,緊隨著蛤蟆的動作在水面上時起時落,僅僅片刻的功夫,整個水潭,包括趙家樓都被籠在了一層腥氣四溢的濛濛細雨當中。
仔細去看不難發現,墨綠的屍毒,白色的蟾酥已經水潭變了顏色,所以被兩隻靈獸崩飛的水霧裡才會帶起一股毒物的腥味。
我憋著氣,飛快的摸到了水潭邊上,解下身上的包裹,把事先準備好的符菉木樁,繞著水潭插了一圈。直到確定封閉了整個潭子之後,才慢慢退到了趙家樓前面,背對水潭的方向倚著牆點起一根煙。
我的煙還沒抽完,眼前虛空就炸開了一條裂縫,白無常從裂縫裡一步跨了出來,指著我厲聲喝道:「王魂,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戲耍本座。趕緊束手就擒,本座還可以念在你們棺材門前輩的面上,從輕發落。否則,別怪本座不念舊情了。」
我伸出一根手指彈了彈煙灰,斜眼看著對方道:「許滕,演白無常有意思麼?你不怕無常真君,晚上真來找你?」
對方愣了一下:「胡說八道!你再癡迷不悟,小心本座……」
我不等他說完,就打斷道:「你敢把哭喪棒上的白布揭了不?好好一個花棍非得弄成哭喪棒,你不怕祖師爺生氣麼?」
許滕乾脆不裝了:「你什麼時候發現我不是白無常的?」
我笑道:「從我見到李二雙之後。你從哪弄來的這個人?演戲,演的不錯嘛!對了,看瓜棚子的那個老頭也是你們的人吧?」
許滕點了點頭道:「沒錯,他們兩個都是我找來的。」
「我不得不承認,你們故事編的不錯,起碼把我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水潭上。不過,你不覺得一個已經嚇得半死的老頭子,能那麼順暢的給我講個故事,本身就值得懷疑麼?」
許滕微微一愣道:「的確,故事編的太圓,反倒顯得假了。我應該留下一些東西讓你自己去想。」
「說的沒錯!」我站起身道:「那只蛤蟆也是你的吧?從我到了趙家樓,你就在想辦法讓我出手對付那只蛤蟆,從它吐出內丹,到你裝著把它打成重傷,都是在給我製造機會就在眼前的假象?」
許滕也挪了幾步:「不完全對!我裝成白無常追你,又故意在水裡落下黃泉錢,都是想引你下水才。讓你下水才是我的是真正的目的。只可惜,你沒上鉤。」
「如果,趙家樓的樓板不是那麼結實,說不定我就上鉤了。」
我指了指趙家樓的樓頂:「一座荒了幾十年的樓,怎麼可能承受得住百八十斤的大活人呢?而且我在上面蓄力的時候,重心已經壓在左手上,被我按著的房梁不但沒斷,甚至響都沒響一聲,這個錯誤未免太明顯了吧?」
許滕也反應過來了:「你在樓頂蓄力,是故意給我看的?」
「沒錯!」我聳了聳肩膀道:「你想引我下水,我當時卻在想怎麼才能趕緊逃出去。其實,我一直都在考慮一個問題,我已經進入了趙家樓的範圍。而你又早有準備,為什麼非要引我去斗那只蛤蟆,如果你帶著蛤蟆殺上來,我即使能逃出去,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許滕的臉色十分難看:「你不是很能猜麼?為什麼不猜猜?」
「你打不過我?不對……」
我故意逗著許滕道:「我是單槍匹馬,你卻帶著那只蛤蟆,真要是動了手肯定是我吃虧!」
「你在防備燕子?應該也不是,容我想想啊!」
我背著手走了兩步:「你是想等我內力耗盡之後,來個以逸待勞吧?那時候,你就可以站出來對我大肆羞辱了對不對?我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很扭曲的心理,為了滿足你自己的那麼點愛好,錯過了大好時機啊!」
第三十章逼你現身
「夠了!」許滕暴怒道:「耍嘴皮子,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就手底下見真章!」
我把煙頭扔到地上輕輕踩了兩腳:「那個叫燕子的丫頭,應該已經到我身後了吧?」
「啊!」
我話音落地時,不光許滕愣了一下,我身後也跟著傳出來一聲女人的驚呼--燕子果然已經摸到我身後不遠的地方。
「看掌!」我趁著許滕愣神的功夫,忽然一步竄到他身前。揮掌往他胸前打了過去。
我之前一直沒動手,一個是確定不了燕子的方位,另一個原因就是顧忌許滕手裡的花棍。
在我師父跟鬼花子打賭的時候,我曾經看過鬼花子擺弄花棍,他那花棍動起來的時候有空聲,肯定是個空心的東西,
如果,許滕手裡的是一根實心鐵棍子,我不用顧忌什麼,我腰裡的厲魂也不知吃素的傢伙,但是,花棍裡裝了機關,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往前搶這一步的意思,就是要壓縮我們之間的距離,不給許滕遠攻的機會。
許滕的反應並不比我慢上多少,見我一步搶進,他腳下跟著滑出去三尺,又跟我拉開了一段距離。
「黃泉葬魂!」我腳下錯開一個方位之後,雙手同時化掌為爪,抓向的許滕要害時,形同刀刃的勁氣也在我的指尖上迸射而出,空氣中那種「嗤嗤」銳嘯破空之聲剎那間連成了一串,黃泉凶氣如無數柄隱形的飛刀向小叫花子激射而去。
「來的好!」
許滕被我連續兩次進擊給打出了真火,連續閃過我的勁氣之後,大吼如雷的飛身躍起,恍如鷹翔九霄般在空中連換了幾個方位。他留在空中的殘影,像是形成合圍之勢的困陣,反過頭來把我圍在了心中。手中的花棍更帶起了天崩地裂般的威勢,狠猛至極的由四面八方向我合罩了下來。
「哈哈……」
我長笑之間震飛了身上的外套,人卻飛身飛身急掠離開了原地。
眼看著,被我用「金蟬脫殼」甩出去的外套,在許滕的花棍底下變成了漫天飛舞的碎布。我腳下跟著連換了幾個方位,繞著許滕縱身飛掠之間,雙掌時隱時現的從各個古怪的角度攻向許滕,硬是把許滕給困在了原地。
其實,「黃泉葬魂」的精髓就是用真氣模擬水中漩渦,將對手完全困住之後,再慢慢拖進死亡的深淵,我剛才一再逼迫許滕就是為了給黃泉葬魂創造機會。現在終於讓我得手了。
被我困住的許滕乾脆扔掉了花棍,徒手跟我接戰在了一起,雖然還是處處被我壓制,但是一時半會兒不會敗落。
如果,現在站在外圍看我們兩個,只能看到忽來忽去的兩個人影,在拳來腳往之間忽分忽聚。舞動的四隻手掌有如山雲滾嘯,在人影之間來回穿飛,凌厲旋動,咋看上去像是無孔不入,實際上已經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跟我纏鬥的許滕忽然間大吼一聲:「燕子別過來,他在引你上鉤!」
我雖然沒有回頭,卻已經聽見了背後傳來的腳步聲響,緊著接一股灼熱的氣流,從遠處向我奔襲而來,感覺上就有有人舉著一把用火燒紅了的尖刀,凶狠至極的刺向了我的後心。
「總算來了!」我雙腳點地一飛沖天之中,在空中連翻了幾個跟頭又落回了原地,掌影隨著我的身形轉翻著四散縱橫,破空有聲的拍向了許滕。
許滕猛而後退的同時,收勢不穩的燕子也闖進了我掌勢形成怪圈當中。
我的本意是把燕子一塊困住,誰曾想,燕子在貼近了許滕的剎那間,左手暴揚而起,一團白影竟從手中飛向了我頭頂。
她自己卻拉著許滕往圈外跳了過去,動作變化之快,無可言喻。
我在身形停歇之間,想要繼續追擊已經來不及了。況且,我頭上還有一團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白影。
我根本沒有考慮什麼,就舉掌往白影的方向打了過去。無形的掌力在手心中暴旋而出的剎那間,那團小小的白影居然發出了一聲慘叫,白毛與鮮血頓時噴灑半空。白影也緊跟著在我手心上翻騰滾撲著拋起一米,翻滾著落下地面。
「貓!」跌落在三丈之外的那團白影,赫然竟是一隻小巧罕見的白貓。如果它完好無損,應該相當活潑可愛,只不過被我的掌力也削掉一片皮毛之後,就顯得有那麼幾分帶著血腥味的猙獰了。
「你敢傷我的小白……」燕子氣得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兒,衝上來就要跟我拚命。
可是,還沒等他踏出兩步,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就從他們頭頂上落了下來。
許滕和燕子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我的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悄悄潛過來的宋忠,等他們反應過來,想要躲閃卻已經晚了。當場被漁網給罩了個結實。
燕子驚叫道:「你耍詐……」
「兵不厭詐!」我向宋忠翹了翹拇指,不顧燕子的抗議,抓住漁網一頭,猛然一個旋身,把他們連人帶網一塊扔進了水潭。
「你這是要做什麼?」宋忠顯然沒弄明白我的意思。
「別管這些,放孔明燈!」
宋忠在我的怒吼聲中,懵懵懂懂的點起了一盞孔明燈。
孔明燈剛剛升上半空,就被我一掌推向了水塘的方向。
「老宋,看我給你煉人!」我說完之後,兩手同時掐動法訣,口中爆喝道:「萬鴉焚天陣,起!」
我吼聲一落,原先被我埋在水潭附近的四十九根木樁,同時破土而出,從上到下發出陣陣火光。
停留在水潭上方的孔明燈,像是在呼應木樁上符菉一樣爆出了刺眼的強光,猶如炎炎烈日將天地晃成了一片蒼白。以手掩目的宋忠的忽聽得空中鴉聲大作,急念「避光決」借法向空中望去。卻見,不計其數的火鴉,羽翼相接,銜尾盤旋,整個趙家樓像是被蓋上了一片紅雲。
「小祖宗,你瘋了吧!」宋忠差點跳了起來:「青爺還在下面呢!你這麼放火,不是把青爺也給燒死了麼?」
我冷笑道:「能除掉兩個同輩高手,犧牲一條食屍蟒也是值得的,再說了,那裡面還有一隻結著內丹的金蟾呢!拿到它的內丹,什麼損失都補回來了。」
「那也不行!」宋忠急了,想要衝過來掰開我手掌上的法訣卻又不敢,比劃了兩下之後連連跺腳道:「小祖宗,你別玩啦!青爺跟那些食屍蟒不一樣,不能死啊!」
「落!」我一聲大喝,空中火鴉如同萬箭齊發,火雨繽紛的激射而下。水潭立時像開了鍋的沸水,冒起來一片翻滾的氣泡。水中的老青和那只蛤蟆,也不再打了,齊聲怒吼著在水中盤旋翻滾,潭水像是倒射的暴雨,反入空。水火隔空相撞,霧氣蒸騰四野,附近三十米內植物的綠葉,眨眼間由綠變黃,紛紛落地。
以真氣護住宋忠也感到焦熱難當,不斷向後退去。
滿天水火卻仍在此消彼張的隔空較力……
良久,反射的潭水終於被火鴉一尺一丈的壓回潭中,逐漸降低,老青的脊背也在痛苦的吟嘯中露出了水面。
我冷然一笑,雙手咒印再結,怒喝道:「炎龍降世!」
我的吼聲一落,一條五爪火龍立刻猙獰咆哮著才陣法中心顯出形影。
只要我的手勢再次擊落,火龍就會沉入潭底,瞬間將整座水潭化成巨大的火坑,把水潭中的一切全都焚成灰燼。
「住手--」
沒等我再有動作,附近忽然傳來的一聲怒吼,震得我兩隻耳朵翁翁直響,雙手也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等我回頭看時,卻見鬼花子和南火李元一起趕了過來,鬼花子氣急敗壞的道:「你想幹什麼?想殺人麼?」
我冷笑看著對方道:「當然是想殺人,按事先說好的規矩,我可以殺他們。」
「好狠的小子。」鬼花子咬著牙道:「你動用本門弟子協助,已經壞了規矩。這場賭約取消,趕快放開我徒弟。」
我轉頭道:「按照約定,我可以調動門內資源。弟子本來就是門派資源的一部分。我沒用本門長輩出手,所以嘛不能算是違規。」
宋忠十分配合的道:「論輩分,王魂是我師叔祖,這點老祖宗可以作證。」
「你……」鬼花子差點被當場氣死:「你以為我不敢殺你麼?」
「敢!」我十分肯定的道:「而且你殺我,我也逃不了。不過嘛!我死之後,我師父肯定會把你的三親六故全都拖進來給我陪葬。你不怕滿門被滅,就殺我吧!」
李元攔下了快要暴發的鬼花子:「小子,你一直擎著火龍不放,無非是想逼我們跟你談條件,想要什麼直說吧!何必來回兜圈子呢?」
我呵呵笑道:「先把事先答應好的三品靈鬼給我!」
「你當三品靈鬼那麼好找……」鬼花子話說到一半,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在術士眼裡,鬼魂可以分成九到一品,九品最低,一品最高,再往去就是王侯將相四種超品鬼魂了。三品靈鬼的品階已經不低了,的確是不怎麼好找。
《鬼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