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我沉聲道:「既然稱王,那就出來見見吧!藏頭露尾的算什麼王?」
孫魚昂道:「我不想跟你鬥嘴。我這樣做得目的,就是向告訴你,在水裡,我想殺你易如反掌。我不動你,無非就是想把你留下來談談!」
我還沒說話,孫魚昂就接了一句:「我找你,完全是看在小貓兒的面子上。換做我自己的脾氣,就算打個天翻地覆,也不會跟你解釋什麼?」
我河底的低溫讓我的腦子漸漸冷靜了下來:「我有幾個問題問你。」
我見孫魚昂沒有說話,直接問道:「在漁村外面,跟鬼魂爭奪隕龍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孫魚昂道:「我的確是為了隕龍而來,但是,是今天才到的地頭。我問你,你們當時在河邊奪龍的時候,小貓兒在不在場?如果,那天的御使水族的人真是我。看見小貓兒我大可以出來,向你們要東西?我自己東西,沒必要偷偷摸摸去搶。」
「什麼意思?」我一下反應了過來:「你是說,那條隕龍跟你有關?」
孫魚昂反問道:「青鱗蛟,本來就是我們共工殿的鎮殿靈物。我們自己的東西,為什麼不能出面索要?」
我微微一愣,我在門派典籍中看過關於共工殿記載,共工殿傳自上古巫門,拜水神共工,在五御當中地位超然,一向不參與術道的紛爭。在御鱗一脈當中有本事御使蛟龍的,也只有共工殿。
我當即問道:「既然蛟龍是你們的靈獸,怎麼會隕落在河邊?」
孫魚昂的聲音裡帶起了殺氣:「青鱗蛟和我師兄,一塊失蹤了。我追查了半個多月,才在淮河上游找到了我師兄的屍體。他身上的銀鱗戰衣卻不知道哪兒去了!我順著河道一路追查下來,才在這兒附近找到了青鱗蛟的氣息。還沒等繼續追查,就遇上了你這麼個愣頭青!」
「銀鱗戰衣?」
孫魚昂說的應該是跟他身上那張夜叉皮差不多的東西。
孫魚昂道:「我身上這件是青鱗戰衣。」
第一二零章誰在佈局
我恍然大悟。
我一見到孫魚昂就跟他動了手,完全沒去考慮他身上魚鱗的顏色。現在仔細回想一下,在劉耗子被害現場留下的魚鱗。不就是銀色的細鱗麼?
孫魚昂戰衣上鱗片,不但顏色發青,而且鱗片明顯較大。
可就算是這樣,我仍然不死心的問道:「你們的青鱗蛟用什麼東西餵養?」
「用沉屍!」孫魚昂答道:「青鱗蛟只能用成了氣候的沉屍餵養。」
我飛快的問道:「多長時間喂一次?」
「一年!」
我聽完之後,心裡又是一突,既然青鱗蛟進食的時間,跟我們棺材門的食屍蟒差不多,那它吃飽之後就應該不會進食,我義父的斷手,在青鱗蛟肚子裡絕對沒超過五天。
不對,我義父的斷手,應該是在青鱗蛟死後被塞進的。否則,早就應該被消化掉了。
我一向自認為自己聰明,沒想到,竟然著了別人的道兒。
我也顧不上再向孫魚昂問什麼了,立刻拱手道:「抱歉。我……」
「嗯?」孫魚昂忽然道:「你中了嗔蠱,自己不知道麼?」
我對蠱毒的瞭解並不多,聽說自己中蠱立刻下意識的問道:「你說的嗔蠱,是蠱毒?」
「真是木頭!你自己回去好好照照鏡子,看看你眼白的地方有沒有青點。你學過望氣,應該知道青氣代表的怒意。怒氣都快入腦了,你自己還不知道嗎?」
孫魚昂冷聲道:「嗔蠱,不能殺人,卻能讓人怒氣橫生,失去理智。甚至遷怒旁人。中了嗔蠱的人。只要稍被刺激就會勃然大怒,做出種種不理智的事情。」
孫魚昂道:「你體內應該有可以抵制嗔蠱的東西,要不,就是你平時是個極為冷靜的人。否則的話,你早就該出手殺人了。要知道中了嗔蠱的人,甚至會在狂怒之下,出手殺死至親。」
我當即就出了一身冷汗,難怪我會連連情緒失控,原來是中了嗔蠱:「嗔蠱有辦法解麼?」
「有!」孫魚昂道:「你中的蠱,應該是在手上。割開手上那塊淤青在運功逼血。就能把嗔蠱逼出來。」
「多謝了!」我雖然不知道孫魚昂在哪兒,但還是深深鞠了一躬。
孫魚昂道:「你最好今晚就把嗔蠱弄利索。小貓兒和你那個朋友,被人抓了!」
「誰!」我頓時火冒三丈。
「冷靜!」孫魚昂一聲厲喝之後才說道:「我剛才一直在水裡跟著小貓兒。看到她跟吳子奕動了手。那個吳子奕也是五御中人。不過她正在國安六組服役。她也說了,帶走小貓兒是在執行任務。」
孫魚昂不等我說話,就繼續道:「巫門不到萬不得已,不跟當官的人交集,剩下的事情,只有你自己辦了。記住,弄好了嗔蠱再去,你現在這樣去了也是送死!」
「謝謝……」
孫魚昂好像不太喜歡讓我說話,不等我說完就打斷道:「謝謝的話不用說!我不想聽。」
他話一說完,圍在我四周的河水一下子合攏過來,我就像是掉進了河裡,先是覺得眼前一綠,緊跟著就在水流的浮力下漂到了水面上,被老陳七手八腳的拽上了岸!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仔細去看我的手,我左手指肚的位置果然有一塊隆起來青包,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不小心擠到留下的淤血。
我找了一瓶高度酒,把割開的手指懸在酒碗上,一點點運功往出逼血,沒想到我手指上竟然冒出來一股暗青色血跡。
沒過多久,我就覺得指尖傳來一股像是蟲子爬動刺癢,那種連癢帶疼的感覺,就像有人拉著一根線兒從我手指頭上一點點的往出抻,那感覺簡直抓心撓肝似的難受,恨不得拿刀一下把手指頭給剁下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我就看見手指傷口上冒出來一條像是線蟲似的東西。順著我流下來的血跡一點點垂進酒碗,直到碰上烈酒,才軟綿綿的沉向了碗底,盤成了一盤。
老陳瞪著眼睛:「這就是嗔蠱?」
「應該是!」我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可是一堆問題,也在我腦袋裡亂成了一團。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兒。能讓我中蠱機會只有兩個,一是我觸摸甄帥的後腦,二是我抱住義父的斷手。除此之外,我根本沒有接觸蠱毒的機會。
應該是,我在碰到甄帥屍體時就中蠱了。
我的黃泉真氣屬性純陰,而且帶有煞氣。足能抵擋一般的毒物,從我見到義父斷手到發狂的時間,只有短短幾個小時,嗔蠱不可能在我身上發作那麼快。
仔細想想,其實我在跟齊墨對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失去了控制。就拿我初見王恕的事兒來說,當時我雖然五內俱焚,卻仍然能壓制住自己的情緒。為什麼,僅僅因為齊墨的幾句話,就差點當場翻臉?
我敢肯定,有人在算計我。
從甄帥屍體腐化程度上來看,他死於七天之前,也就是青鱗蛟隕落的當天。而且,死亡還不止他自己,整個漁村應該也在那一夜之間變成了鬼蜮。
不對,村民死亡時間應該是青鱗蛟隕落的第二天。有人發現自己沒法運走隕龍,才想出了百鬼抬龍的辦法。
兇手殺死村民之後,又隔了兩天才控制著其中一個活死人報了警,等警察趕到時,大部分村民屍體已經被轉移掉了,只剩下那麼幾個活死人留在村裡。甄帥就是其中之一。
七天之後,亡者回魂,自然也就是百鬼抬龍的最佳時機。
有人看穿了兇手的用意,但是並沒有點破對方,反而在甄帥身上下了嗔蠱。
下蠱的人,知道我不可能一下看破甄帥。如果,我不中蠱。那他的計劃也就白費了。
所以,他才連續弄出了幾場鬧鬼事件,讓葉木和劉耗子看見了鬼魂,這麼一來,我自然會去找甄帥。也就順理成章的中了蠱。
我義父斷手,劉耗子被殺,吳非遭人暗算,一件接著一件上演,不斷刺激我的神經,加速嗔蠱的發作。我也徹底失去了控制。如果不是孫魚昂把我弄進水裡,用河水的低溫壓制了我血液的循環速度,現在我只怕已經發瘋了。
要是沒有小貓兒私會孫魚昂這個插曲。對方肯定已經成功了。這回能夠破蠱,不是我的本事,而是我的運氣。
想到這兒,我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對方的計劃成功,我會怎麼樣?殺老陳,殺葉木?然後,清醒過來,接受不了現實徹底發瘋,或者橫刀自盡?
佈局的人,肯定是在針對我!
但是,他為什麼要對我下手?跟我有仇?
仔細算算,真的跟我有生死之仇的人,除了在漠北被我打下懸崖的路向東,也就只剩下王恕了。
我從漠北回來,還不足一個星期。隕龍局至少在六天前就已經開始操作了,也就是。我剛剛打破白骨城的時候,不可能是重傷之後生死不知的路向東。
王恕就更不可能了,他沒那個本事。
出手的人,至少應該是術道上的高手。
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頭緒來。乾脆先把事情放到一邊,操起電話給銅獅子撥了過去,把六組帶走葉木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邊。
銅獅子沉默了一會兒道:「六組的確有人去了淮河,領隊的人叫王圖。出身天印王家主脈。也是接任王家下一任家族呼聲最高的人。有一點,我必須告訴你,王恕是他堂弟。」團反豆巴。
「你說什麼?」我腦袋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了:「你的意思是,王恕也是天印王家的人。」
「準確點說,他所在的家族,是天印的一個分支。主要,負責賺錢供應主脈。王恕雖然不是術士,但是與王圖非常要好。我這麼說,你能明白麼?」
我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這屬於王家內部私怨。你不便插手對麼?」
電話那邊的銅獅子沒有出聲,應該是默認了我的說法。
我開口道:「如果,我殺了王恕或者王圖呢?」
「一樣是你們的私怨!」銅獅子道:「我雖然不能公開支持你,但是,收拾著首尾還是能做到的。」
「我知道了!」我沒法去跟銅獅子過多的計較什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有他的難處。
我想了想道:「你知道八子爭雄的事情麼?」
銅獅子道:「我們在西北那邊的同事,已經把消息傳回來了。你想問什麼?」
「八子爭雄是不是還沒結束?」我實在想不出來,除了八子爭雄,還有什麼理由,能讓一個跟我素不相識的術道高手,早早的佈局暗算我?
銅獅子道:「這次的八子爭雄,因為路向東謀殺了大量術道弟子,已經被上界八子聯手取消了。至於什麼時候擇期再戰,還沒有定論。」
「路向東呢?找到了麼?」我現在沒有心情聽其他的事情。
銅獅子道:「已經找到了屍體,因為失血過多,加上嚴重脫水死亡。我們一再確認過,那具屍體就是路向東。」
那就更不對了,路向東死了,唯一可能讓其他術士針對我的八子爭雄也取消了。還有什麼人會處心積慮的算計我?
第一二一章亦敵亦友
葉木和小貓兒剛被帶進在六組的駐地,就被人餵了化功散,雖然沒上刑具卻空有一身力氣使不出來。
讓葉木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在牢房裡見到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
葉木看見對方時,使勁兒揉了揉眼睛:「王恕,是你個王八羔子?」
王恕的面孔已經扭曲到了極點:「來人,把他舌頭給我割下來。」
「等等!在我們的計劃沒有成功之前,他們兩個不能有任何損傷。」王恕身後走過來一個跟他有七八分想像的人。王恕狠狠握著拳頭,站到了那人身後不吭聲了。
小貓兒冷眼看著王圖道:「你是誰?」
「王圖,天印王家的王圖!」王圖抱著肩膀道:「我知道你是五御中人,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對王魂實施的計劃。你最好乖乖配合,不要掙扎,也不要多事兒。你應該明白天印王家雖然忌憚五御聯手,但是並不懼怕一個御獸門。」
小貓兒心裡咯登一下:「你們王家舉家出動了?」
「你很聰明。所以聰明人更不應該幹傻事。」王圖說完轉身離開了牢房。
他前腳出去,王恕就緊跟著說道:「圖哥,就這麼把他們關著就算了?」
王圖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道:「你還想怎麼樣?」
「起碼。起碼……」王恕吱吱嗚嗚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王圖搖頭笑道:「記住,小不忍則亂大謀。前幾天,那件事兒,你做得已經很欠考慮了,這回不要再節外生枝。我那有好酒。實在忍住不就喝幾杯。我讓老曹陪著你。」
王圖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鬼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