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我話鋒緊跟著一轉:「你剛才偷聽我跟王璞對話時,應該聽見王璞說過,獵王莊鎮妖印並不是在王正林接任家主時丟失的。它消失的時間,遠遠早於我們的想像。一個沒有了鎮妖印的獵王莊,用什麼辦法才能瞞住傳印使?」
王璞接口道:「如果。我們發現鎮妖印丟失,那麼,獵王莊自莊主之下都要被除以極刑。但是,獵王莊每年上繳的獸皮都非常豐厚,有時甚至還會上繳一部分大妖的皮毛。我們才從來沒有懷疑過鎮妖印已經丟失。」
我呵呵笑道:「你們說,王家主脈接到妖皮之後,會不會印證一下皮毛的新舊呢?」
「一定會!」王璞肯定道:「獵王莊是王家油水最為豐厚的地方。王家很多人都對獵王莊垂涎三尺。想要取而代之的也大有人在。他們肯定會想盡辦法去抓獵王莊的把柄。」
「這不就對了。」我看著思宇道:「你猜猜,獵王莊沒了鎮妖印,靠什麼才能捕獲一個又一個狐王?」
「艾曉漓不是一樣被困住了麼?」思宇雖然還是不肯死心,但是對艾曉漓的稱呼已經從狐王變成了直呼其名。
「現在山東地界,除了狐仙嶺一脈。還有其他狐王的存在麼?」我冷笑道:「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王正林為了掩飾鎮妖印的失蹤,必須隔三差五送上一隻大妖皮毛。艾曉漓就是他能找到的最後一隻大妖。」
「雖然,我不知道他當時用了什麼辦法,把艾曉漓騙進了鎮妖塔。但是,我敢肯定的是,他沒有想到,艾曉漓在幫他剿滅其他狐族時,也得到了巨大好處。修為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他沒能剝了艾曉漓的皮,反倒讓對方剝了人皮。」
思宇的身子頓時忍不住的抖了起來:「艾曉漓,艾曉漓……在修煉噬仙秘法。」
我不明白什麼是噬仙秘法,只好看向了王璞。
王璞解釋道:「艾曉漓在吞噬同類增長功力。她要得是血肉,把皮毛留給王正林也沒什麼大不了。最重要的一點是,噬仙秘法越是吞噬血緣接近的同類。吸收到的修為也就越高。」
「哈哈……」我大笑道:「原來,當年老閻王無意中幫了艾曉漓一個大忙啊!」
我聲音一寒道:「我不知道,老閻王當年為什麼要殺進獵王莊。警告莊主不要騷擾狐仙嶺。但是,他這種做法,確實成全了艾曉漓。」
「第一,狐仙嶺的狐狸沒有了威脅,就能安安穩穩的躲在深山裡修煉。這樣一來,他們的修為不僅高於其他地方的同類。也會變成艾曉漓圈養牲畜,隨時等待著宰殺。」
「第二,老閻王的一條禁令,直接成為了艾曉漓的護身符。其他狐族就算被殺光殆盡,也不會去懷疑與獵王莊相鄰的狐仙嶺為什麼會安然無恙。」
「第三,其他狐族在走投無路的情況,自然會想到躲進狐仙嶺尋求庇護。艾曉漓自然可以獅子大開口,搾光它們最後地點價值。然後,再給把他們的皮毛賣給獵王莊。」巨坑溝巴。
「一箭三雕,一舉數得啊!」
我在笑,思宇卻已經淚流滿面:「從老閻王離開狐仙嶺不久,艾曉漓就不斷帶回修煉資源,用這種各樣的理由,逼著我們沒日沒夜的修煉。原來,她把我們當成了食物……」
「她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修煉噬仙秘法了。他怎麼能這麼做?」
我冷聲道:「人有貪慾,狐狸就沒有麼?她想要的,只怕比你想像的更多。要不要合作?我給你時間考慮。」
思宇哭了好大一會,才從身上取出「九鼎符」撕成了兩半:「我跟你合作,我要給死去的同族討一個公道。」
「很好!」我又取出一張「九鼎符」:「現在我們再簽訂一張契約。」
思宇搖頭道:「沒有必要,我相信你的人品。」
「這無關人品!」我搖頭道:「這是為了騙艾曉漓。狐狸的疑心病重,我們脫離她神識掌控的這一段時間,她一定不放心。她能跟人合作,你為什麼不能?就算推己及人,她也一樣會查一查九鼎符。一旦九鼎符沒了,咱們兩個都得死。」
「九鼎符」只能顯示簽訂契約的是誰,卻顯示不了契約的內容,拿去騙一騙艾曉漓足夠。
等我們重新按定了契約。我才開口問道:「你是怎麼來的?子奕他們呢?」
思宇不好意思的說道:「被我迷昏了,讓在草叢裡。」
「你呀你!」我指了指思宇,調頭往山下跑了過去。
等我找到吳子奕時,她們幾個人都在草叢裡呼呼大睡,唯獨少了秦曉日的影子。
我把他們幾個弄醒之後,立刻問道:「秦曉日哪兒去了?」
「不知道!」吳子奕茫然搖頭。
「不能是被狼拖走了吧?」我在附近找了一圈卻沒看見野獸的痕跡。
思宇連忙擺手道:「我親手把他扔進草叢,還在附近佈置了標記,不可能有野獸……」
白霜華開口道:「我剛才夢見,秦曉日被一頂花轎抬走了。好像往水潭那邊去了。」
「追!」我調頭就往水潭那邊追了下去。那個水潭肯定有蹊蹺,沒想到,我還沒摸清他的脈絡,他就先找上門兒可,
等我一路追下去,就看見一支像是迎親的隊伍,在繞著龍王廟附近空地轉圈。
大約兩百來人的送親隊,從打頭的嗩吶手開始,先躍起一步,跳到大概齊腰高地方,像是飄萍般徐徐落到一米開外,後面的人再跟著起跳,落到嗩吶手原先立足的地方,然後依次向後跳動,整個送親隊呈波浪形在黃土地上徐徐蠕動,有條不紊的往我們這邊繞了過來。
等他們再靠近一些,迎親隊伍鮮紅色衣服就映進了我們幾個視線。那些人身上的大紅喜服像是被水浸過一樣濕噠噠的貼在人身上,不知道是血還是水的漬跡,從那些人脖子開始由上到下的印在衣服外面,把整件喜服弄得殷紅耀眼,配上迎親隊伍毫無血色臉孔,讓人看了從心底往外直冒寒氣。|.
我側著頭停了一會兒,隱隱約約的能聽見秦曉日在轎子裡面喊救命,聽他的聲音除了受到一點驚嚇之外,還顯得中氣十足應該沒有什麼大事兒。
吳子奕低聲問道:「怎麼辦?」
「看看再說!估計,他們還得過一會兒才能到地方……」我說話之間,迎親隊已經到了跟前,我們幾個把頭一低,一塊趴在了差不多一人多高的草叢裡。
我約莫著迎親隊快應該已經到了我們跟前,卻偏偏聽不見腳步聲響,只能感覺到一陣陣的陰風,在往我們身上刮。尖銳的嗩吶聲像是在冤鬼叫魂似的,在我們頭頂上響個不停。
沒過一會兒就覺得一陣帶著夾著沙子的陰風,從我們頭頂上吹了過來,細碎的黑土順著領口鑽進衣服的感覺,就像是有人往我衣服裡塞了一把雪粒子,激得人全身直打冷戰,恨不得趕緊把衣服脫了使勁往外抖兩下。
「王魂,你個王八犢子啊!你再不出來老子就沒命啦--」秦曉日在喊,那就說明迎親隊過去一半兒了。只要他們沒停下來就行。
我好不容易咬著牙挺到風停了,才慢慢把頭抬起來,試著動了動快要凍僵了四肢。
第一九六章線索
迎親隊還在慢慢往前蹦,按照迎親的規矩,就算親家住對門,也不能從這個門進那個門。必須繞著走一圈,走走過場。
估摸著,迎親隊大概走了十幾分鐘之後,才在一塊空地上停了下來。兩個穿著大紅衣服,像是喜婆一樣鬼魂掀開了轎門,一左一右的把秦曉日給架了出來。
秦曉日像是爛泥一樣被兩隻厲鬼托著往前走:「王魂,你還不出來啊!我真要交代啦!天妒英才啊!我的娘啊……」
秦曉日沒見我出來,就止不住哀叫道:「幾位,幾位……,你們是要找壓寨爺們兒吧?不不……,是上門女婿吧?咱們打個商量,打個商量。這常言道『十個胖子九楊偉,還有一個少條腿。』我都胖成這樣了,估計也沒什麼用了。也就這一身肥肉還能熬點油兒,你們把我放了吧!」
滿嘴跑火車的秦曉日,一看對方沒有反應:「幾位,幾位,打個商量,打個商量,我懷裡還有張銀行卡,裡面多少也有點錢,買上百八十個紙人肯定不成問題,都給你們。都給你們。你們就把我放了吧!」
那兩個架著他的鬼魂,像是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立刻加快了腳步,連退帶拽的把秦曉日弄到了斜對著龍王廟大門的地方,隨便從水塘裡抽出幾根水草,剛要去捆秦曉日。
那傢伙也不知道一下哪兒來得力氣,從鬼魂手裡掙脫了出來,撒腿跑出二十來米,轉身往地上一站:「都他媽別過來,老子會茅山神打術!」
秦曉日眼看鬼魂像是沒聽見自己威脅一樣,一步步往自己這邊逼了過來。嚇得閉著眼睛。把右手一收並起兩指豎在胸前,左手托著右手腕,一隻腳發瘋似的在地上使勁亂跺,嘴裡聲嘶力竭的喊著:「弟子起眼看青天,眾位師父在身邊,十八羅漢,二十二位諸天,助弟子教尺拖刀,助弟子教尺拖刀哇--,有請關二爺上身。」
「啪--」
一個鬼魂抬手一巴掌抽在了秦曉日的臉上,把他當場打翻在地,另一個上去一腳踩住,先往他嘴裡塞了一糰子爛泥,立刻拿水藻把他捆了個結實。抬起來就往河邊上走。看那樣是想直接把他扔水裡。
吳子奕沒用我說話。抬手就是兩槍直接打碎了鬼魂的腦袋,秦曉日緊跟著吧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我和王璞立刻從草叢裡蹦了起來,那些迎親的鬼魂。一見這邊有人,馬上往我們這邊圍攏了過來。
王璞冷笑之間,拿出了鎮魂印,大印上頓時爆出一片金芒,王璞像是托著一團金光爆射的火球一樣,把鎮魂印托上了半空。
數以百計的鬼魂,像是被貓驚散的老鼠,吱吱亂叫著往亂葬崗跑了過去,沒幾下的功夫就一個個鑽進了墳墓。
我走過去把秦曉日給拉了起來,那傢伙一看見我立刻哭了:「你還知道來啊!我都快沒命了。」
「你這不活的好好的麼!」我嘴裡跟他說著話,眼睛卻一直盯在隊伍中間那個媒婆的身上。按照古代迎親的規矩,隊伍裡最重要的無疑是媒婆。我的目標也正好就是她!
我眼看著她鑽進了一座荒墳,放下秦曉日往那邊追了過去。
就在我距離媒婆的墳塋十幾步的時候,我左手邊的墳塋前,忽然冒出來一塊血跡斑斑墓碑。尤其是墓碑頂端的幾個紅漆大字更是鮮血直流,看上去就像是刀割在人身上之後,留下來的血口子,鹹腥的血液想止都止不住。
「想攔我!那就先收拾你!」
我腳下錯來一個方位瞬間挪到了石碑跟前,抬手就要往石碑上打。
王璞卻伸手攔住了我的掌勢:「先別動!用鎮魂印。」
她看我愣了一下,立刻解釋道:「不管你承不承認,你都是王家的後人。早晚也要接手鎮魂印。我必須教你怎麼用。」
平心而論,我確實想要王家的大印。直到現在。我除了那口不知道有什麼作用的棺材,還沒有一件像樣兒的法器。如果,大印在手,說不定能把我戰力提高不少。巨坑溝弟。
可是,我又不想跟王家扯上關係。
王璞也不管我答不答應,直接把鎮魂印塞進了我手裡:「王家主印,一旦與王家嫡親後人相遇,就會產生一種血脈相連的感應。當你握住印柄時,你的一滴血就會滲入大印當中變成印泥,這時,再打在妖鬼的身上,必然會產生相應的效果。」
我的手握上印柄時,只覺得自己掌心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等我仔細再看,卻看見印柄小鬼兒的嘴裡伸出來一條像是針管似的舌頭,正好刺在了我手心上,一滴血珠子從舌頭上滑進了大印。
等我把大印翻過來再看,印底上那兩個篆字上,已經覆上了一層鮮紅的顏色,就像是給大印蘸上了一層印泥。
我反手一下把大印壓在了石碑的頂端。
大概得有百十斤重的青岩石碑,就在一方只有幾寸的大印下,像是被巨錘打砸的鐵釬,極具規律的,一寸寸的深入地底。石碑每落一寸,我腳下的墳塋裡就傳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嘶嚎,彷彿石碑打壓不是地面,而是在砸碎墳墓裡的屍骨。
「啊--」
沒等我收回手掌,滿山遍野的荒墳中驀然發出陣陣鬼哭,哭聲中滿是不甘,憤怒,甚至還帶著幾分威脅。千百道的哭聲如同利劍直刺我雙耳,聽上去就像有一大群人趴在我耳朵邊上放聲尖叫。
「百鬼叫魂!」
我的手下意識的一緊,印柄上的尖刺再一次刺進了我的掌心。鎮魂印忽然脫開了的掌心直沉地下,就在大印與地表接觸的一瞬之間,碗口粗的勁氣從印章上洶湧而出,猶如狂龍鬧海般自我腳下灌入地底,剎那之後又從不同的方向噴湧而出。掃向我們附近的十餘座荒墳,從墳塋底下轟然爆炸開來。
「轟--,轟--,轟--,轟--」
如同火藥爆炸般的巨響頓時此起彼伏,一團團夾裹著血光的磷火如同節日裡的煙花,紅綠交雜著橫耀半空之後,又向潑水似乎灑落地面,順著山勢四下游動,頓時給半山荒墳披上了一片慘綠的磷光。
剎那,附近山野又恢復了剛才的死寂,除了在墳場中呼嘯的山風,再找不到一絲聲息。
而我卻忽然產生了一種像是脫力般的虛弱感,就像鎮魂印剛才的那一下,不僅抽走了我一部分血液,連帶著把我體內的真氣也給抽空了一部分。
王璞搖頭道:「你不能任由著大印吸收你的血液。雖然大印見血之後,威力會不斷增強。但是,對你自己的消耗也一樣巨大。」
我回頭看了看附近的墳塋,如果,是我自己出手,就算是在最佳的狀態下,也對決達不到這種效果。也就是說,鎮魂印剛才在我手裡,其實是發揮了一種增幅的作用,把我內功產生的破壞力一下子增強了幾倍。
我轉頭向王璞反問道:「鎮魂印只有這麼點作用?」
「這難道還不夠麼?一旦你把對方的陰氣壓制了三成,那麼你勝算至少會提高五成。」王璞道:「而且大印配合王家掌印,所出來發揮出來的威力,更不是你可以想像的。不過,那得等你見到傳印長老之後,才能學到。」
「那還是算了吧!」我跟她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已經信步閒庭的走到了那座墳塋前面,抬腳往墳上踢了兩下:「你是自己出來,還是等我把你挖出來?」
「仙師饒命,仙師饒命……」媒婆慌慌張張的從墳裡爬了出來:「我們就是想抓個替死鬼,沒曾想抓了仙師的朋友。」
我歪著腦袋問道:「抓替死鬼,需要用花轎抬著麼?我看你們是在替水潭裡的什麼東西迎親吧!」
「冤枉啊!」媒婆叫起了撞天屈:「我們要是真給水潭裡那個死倒迎親,還能不分男女什麼人都抓啊!要不是因為水潭子裡那個玩意,我們早就投胎了。」鬼抬棺:妙
「怎麼回事兒?」我一下子來了興趣。
媒婆哭了:「仙師呀!您老以為我們真願意在這野鬼坡上當孤魂野鬼啊?那是有仙師把我們都給禁錮在這兒啦!當年,我們也是迎親走到了這裡,結果兩百多號人,一下遇上了鬼打牆,怎麼也走不去。我們足足走了大半夜,後來累得不行,就乾脆在荒山野嶺的睡著了,等我們醒過來,發現自己飄在天上啊!」
「你們睡死過去了?」我一下子愣住了。
按理說,遇上鬼打牆之後,走得精疲力盡坐在荒山睡著的情況不是沒有。在睡夢中被惡鬼吸走了陽氣,一命嗚呼的也不再少數。
但是兩百多人舉在一起,光是身上的陽氣就足夠逼退一般的冤魂惡鬼了,再加上他們是迎親,有喜神護佑,一般不會出現什麼大事兒,怎麼會同時睡死。
更重要的一點,迎親隊伍一般都是在天將破曉的時候出發,那是陽氣日漸加重的時候,怎麼可能遇上鬼打牆?
我問道:「你們走的是冥婚?」
第一九七章這是棺材
「不是冥婚,絕對不是!」媒婆矢口否認道:「我記得真真的,除了那個閨女有點病病歪歪的之外,肯定跟死人挨不上半點關係。」
《鬼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