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沒有!」老山根一搖頭:「那個大官的寶劍剛舉起來,就嘴裡人噴出來一口血,人也忽然就暴亡在斷頭台上了。後來,朝廷又派來四五個人,這幾個人可不一般,聽說有些法力。又弄大印,又弄聖旨的,最後用一把鬼頭刀把陸無魂給剁了。」
老山根比劃著道:「你看見沒有,聽說,那個陸無魂連血都是毒的。他血流過地方,幾百年都不長一棵樹。」
我這才明白,為什麼剛才看那片空地有點別捏,原來是它沒張任何植被的原因。山裡草木就像是給人畫出來一條界限,長到空地四周的時候,就全都停了下來。天然的,形成了一個光禿禿的地方。
我點了點頭道:「你繼續說!」
老山根繼續說道:「要說這個陸無魂一輩子壞事做絕,恨不得他死的人數斗數不過來。但是,他找了一個好媳婦哇!那個媳婦啊!對他百依百順的,就算一大幫人要把他拖出去餵狗,那小媳婦也跪在屍首邊上求鄉親給他留個屍首。那些鄉親看她哭得實在可憐,心就軟了,就這麼著讓她把陸無魂的屍首帶走了。」
老山根說到這兒,聲音一下子變得神秘了起來:「你猜後來怎麼著了?七天之後,陸無魂回來啦!脖子上縫著麻線回來的,一夜之間殺了不少人啊!好些個去看他被斬首的人都讓他給殺了!」
「好在朝廷的那四個大官沒走哇!聯手把他弄死了。這回那四個大官不讓人收屍了,乾脆在地上撅了一口井,把陸無魂的腦袋給扔進了井裡,還在裡面倒了什麼東西,算是把他那腦袋給鎮住了。那就是廟後面的陷魂井。」
我轉頭看了看外面那口井,從外形上看他跟農村普通的水井也沒有什麼分別,四周就是拿黃土堆起來的井口,井邊上鋪著墊腳。甚至連個轆轤都沒有,就是隨便那個繩子拴上桶,扔在了井裡。
我給葉木使了個眼色,後者溜溜躂達的走到井邊上:「我看看這有什麼稀奇的?」
葉木說話的時候,抽出刀來一刀刺進了井邊的土堆子。他的長刀幾乎毫無阻礙的從土堆外面穿了進去。葉木順勢往上一挑,幾個土塊子也就跟著掉進了井裡。
老山根一看急了:「哎!你怎麼往井裡扔東西。一點規矩都不懂!」
葉木嘿嘿笑了兩聲沒有答話,他在農村待過,知道井裡不能扔東西的規矩。一般人都以為不往井裡扔東西是怕污了井水。
但是,你要是去問老輩人,他們肯定能告訴你。井裡陰氣重,住著喜陰的仙家,你扔東西就是砸人家房蓋,仙家生氣了,肯定出來找你麻煩。
葉木故意往裡砸土的時候也悄悄打開了鬼眼,就是為了看看裡面有什麼反應。他現在一個勁兒的傻笑,就說明他什麼都沒看著,要是真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按他的性格早就喊出聲了。
我安撫了老山根幾句:「老人家,你繼續說,後來怎麼麼了?」
老山根才說了一個陷魂井,葬魂窟什麼肯定也有來歷。
老山根點了根煙道:「陸無魂的腦袋是被葬了,但是身子卻丟了。一群人找了好幾天,就是沒看著他身子在哪兒!好些人都說是他媳婦給劫走了。那四個大官估摸著也這麼想,乾脆撒下人馬漫山遍野的找人。」
「別說,後來還真讓他們找著了。他們就在那邊的一個山洞裡,翻出來幾口大鐵缸。陸無魂的屍首被人剁成了幾塊,像是醃肉一樣醃在缸裡。那屍首上都生蛆了。」
「那幾個官說,那不是蛆,叫什麼屍蜂。就是用屍首養出來的蜂子。那種蜂子戾氣重啊!養成了之後肯定見人就殺的,陸無魂那是想把這一片兒的人全都趕盡殺絕啊!」
「後來,他們乾脆一把火把那個洞給燒了。聽說,他們當時把洞口堵了之後,沒日沒夜的往山洞裡填柴火。一直把洞口的石頭都燒碎了才罷休。後來,他們就把那地方叫葬魂窟了。」
老山根說:「當時那幾個人說,陸無魂是在這個地方絕的,就把這地方改名絕魂嶺。還特意還縣太爺給立了個規矩。以後不管誰來了,都不許改地名。要不然,鎮不住陸無魂,他還得出來禍害人。」
老頭的故事剛一說完,葉木就抱著膀子笑道:「我說老人家,這些個事兒,你都是從哪聽來的?幾百年前的時候,你都知道的這麼清楚哇?」
老山根一瞪眼睛:「這都是老輩人傳下來的!你找個人人打聽打聽,這十里八村的有誰沒聽過絕魂嶺的事兒。有些個故事傳得比我說的玄多了,真正玄乎的事兒,我還沒提呢!」
第二五一章貘尊
我不動聲色的道:「還有什麼玄乎事兒啊?這絕魂嶺晚上還能鬧鬼啊?」
「那可不麼!」老山根趁著臉道:「天黑不進絕魂嶺,這誰都知道。要是非得進不可,只能住這廟裡。都說啊,這廟裡面沒有神。可是這廟本身就神的很那!住廟裡肯定沒事兒。在外面可就不好說了。」
我這才點了點頭:「辛苦你了老人家,你先回去吧!」
老山根看了看天色:「都這個光景了,我就是往回走,天黑前也到不了家,乾脆不走了,在山上湊合一夜吧!」
「那敢情好!我還想多找你給我講講古兒呢!告訴廚房,給老人家準備點好吃的!」
我把老頭讓到後面之後,葉木就迫不及待的叫道:「我說兄弟,犯地名這種事兒,真那麼邪乎?」
我沉聲道:「比你想像的還要糟糕!術士跟地方犯沖的話,什麼稀奇古怪的倒霉事兒都能發生。尤其。這個地方還有三個地名在衝我!」
我拿出一張靈符,用兩根手指夾著迎風一晃,靈符就像是一個啞火了煙花,在空中絲絲拉拉爆出幾個火星之後。就沒了反應。
我苦笑道:「這是只有廢符才會發生的事情卻出現在了我的手裡,我雖然不是符菉派的人。但是從入門那天開始就在學畫符,而且每一張靈符我都檢查過,絕對不會出現類似的事情。這說明我的霉運已經開始了。」
「別自己嚇唬自己!」葉木有些急了:「你倒是再拿幾張符試試啊!」
我搖了搖頭道:「試不試都是一個道理!按那個老頭的說法。這裡的地名應該也是出自術士的手筆,他們起名的時候肯定用法力加持過!這麼一來,地名對我氣運的壓制就更強了。再試下去也是在浪費靈符,沒有意義。」
我身上的靈符全都拿了出來,塞給葉木和吳子奕:「都給你們,靈符在你們手裡更有用一點!」
葉木沒接靈符:「術士不是有好些手段麼?你就不能把這事兒給破了啊!」
「有!只要改個名字就行了。但是,現在已經晚了!」我無奈道:「古代術士一般跟地名犯沖的時候,都會給自己改一個名兒。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自己的化名告訴很多人,讓他們喊上幾天,如果時間來不及用桃木印章刻一個名戳帶在身上也行!」
「如果我早知道這裡叫絕魂嶺,在出發之前就會給自己辦一個臨時身份證。把王魂這個名字改了。身份證這種東西,看似不起眼。實際上受到官方的印證,破沖最是有效。」
葉木眼睛一亮:「那趕緊聯繫啊!辦個臨時身份證還不就是分分鐘的事兒,我去幫你取。按我的腳力兩三個小時也就回來了!」
我搖頭道:「沒用了!現在我已經被地名壓制住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信,這個地方還真能把我給絕了!」
我安排好那些傭兵之後,就帶著吳子奕和坨坨去了山下的那個刑場。
老山根講的傳說,雖然聽上去合情合理,可是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地方。就拿刑場來說,如果真是陸無魂毒血腐蝕了刑場,這個地方不但草木不生,而且會變成一塊死地,一般鳥獸都不敢接近。
可是,我下午的時候,明明看見有山鼠在刑場上經過,甚至還在刑場沙土上躺了一會兒,這就只能說明當年的傳說,肯定跟現實有些出入。或者說,那個傳說本來就是假的!
刑場從山上看呈現出一片土黃色,等到走近了,才能看出那是一片粗砂。到了夜裡用手按上去還會發出一股溫熱。這種熱氣並不是陽光照射的餘溫,而是一種由內向外蒸騰出來的溫度。
吳子奕按著沙土道:「這個刑場下面如果沒有天然形成的溫泉,那就是埋了什麼東西!不是溫泉……,我們收集的情報裡從來沒有提及過這些。」
我站了起來:「刑場的面積不小,我用鬼眼在刑場上掃視一圈都的花去好幾分鐘的時間。如果用洛陽鏟探底,恐怕到天亮也找不到具體位置。」
「有坨坨!」吳子奕照著坨坨的屁股上拍了兩下,那傢伙一路嗅著進了刑場,吳子奕才解釋道:「坨坨不僅能嗅到氣味,還能感覺到的陰氣。」
沒過多久,坨坨就在刑場偏左一點的地方的停了下來。我不禁皺了一下眉頭,按照古代行刑的規矩,殺人的地方應該是在刑場正中間,如果當時真的有術士用某種陣法一類的東西鎮壓了陸無魂,也應該是在中間。而坨坨停下來的位置明顯是行刑之後安置屍體的地方。估畝鳥弟。
吳子奕看出了我的心思:「坨坨很敏感,應該不會搞錯地方。先找找看吧!」
我拿起工兵鏟順著坨坨停留的地方挖了下拉去,沒過多久之後,我就敢肯定它找的位置絕對沒錯--那裡越往下挖,溫度就越高,到了最後挖出來土都在夜色中散發起了陣陣熱氣。
每下一鏟我的腿都像是被蒸汽燎過一樣疼得鑽心,吳子奕也坨坨不得不退到一邊,躲避灼人的熱浪。
我偷眼看了一下吳子奕,她的臉色白得嚇人,身子也在微微顫動,吳坨坨就趴在他的腳邊,用身子當著她,雖然擺出了一種防衛的架勢,但是明顯有一種畏懼。坨坨的樣子,就像是忽然遇上了某種洪荒猛獸,明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卻仍然半步不離守在主人身邊,忠心護主。
我舉著鏟子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吳子奕勉強搖頭道:「我只是覺得有些害怕,就像你在挖什麼可怕的東西!」
「嗯?我怎麼沒感覺到?」我愣住了。
吳子奕又往後退了兩步:「你繼續挖,我有事會告訴你」
這個時候,我和吳子奕明明產生了兩種不同的感覺,而且我越挖也越覺得奇怪。我身上雖然被熱氣燙的難以忍受,可是雙手和雙腳不但一點事兒都沒有,反而感到一種十分親切溫暖,那種感覺就像是闊別多年的老友,意外相見時將手緊緊握在一起。
我形容不出來那是什麼感覺,但是它卻真真切切的存在,所以我才能頂著熱氣不斷的挖下去。
不久之後,我就像挖到了積水一樣,每下一鏟泥土裡都會滲出一層像血似的液體。可是那血有偏偏不是殷紅的顏色,就好像是某種植物根莖中流出來的樹汁,帶著一些暗淡的金黃。如果我沒弄錯,應該這就是這種東西散發出來的熱量燒得附近寸草不生。
等到那中液體在坑底積出一窪之後,我的工兵鏟終於碰到一個金屬的東西。我趕緊扔了鏟子伸手把它挖了出來。就在我手指觸碰到坑底積水時,一股熱流立刻從下面湧了上來,順著我的雙臂知道肩背。
那一刻,我只覺得像是有人跟我抱在了一起,使勁在我背上拍了兩下。就好像有一個無形的人,在用這種方式慶祝老友的重逢。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種感覺就完全消失了,我也從坑裡挖出來一個青銅製品:「有東西,我們先回去再說!」
我不想在原地去碰那間青銅器,一是怕引起麻煩,二是不敢離開傭兵太久。等我和吳子奕返回破廟,才把那件銅器拿出來擺在了桌上。
那件獸形的青銅器,長一尺左右,高有半尺,形狀似豬非豬,似象非像,體態肥滿,兩目圓睜,長吻前伸,腹部下垂,短尾短足。
我正捧著那件銅器發呆,葉木已經湊了上來:「兄弟,你幹什麼呢?你手裡拿的那是豬還是大象?」
「是貘!也叫夢貘,傳說中的一種野獸。」吳子奕道:「傳說中,貘以夢為食,吞噬夢境,也可以使被吞噬的夢境重現。貘的膽子非常小,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出現,把人們的夢慢慢地,一個接著一個地收進囊裡。留著慢慢吞噬。」
「囊?你說的是他的肚子吧?」葉木伸手在貘的肚子上敲了敲:「這裡面是空的?」
「那應該是青銅樽!」我指了指貘的後背道:「你沒見貘的背上有一個橢圓的蓋子麼?蓋兒上還有蛇形的突起。屁股和兩肩上還有螺旋形的花紋裝飾,肯定是裝酒用的青銅尊……,應該叫貘尊。」
「別說,還真是。這鼻子是空的,跟茶壺嘴似的……」葉木伸手捏著貘尊蓋子拎了兩下卻把整個貘尊都拎了起來:
「這蓋子怎麼打不開?就跟焊上了似的。要真是青銅尊,不應該有個倒酒的地方麼?」
葉木抓著貘尊的尾巴倒著拎了起來,使勁晃了兩下:「裡面有聲兒,好像是水。」
葉木的話沒說完,貘尊的前吻上真的流出了一滴如同琥珀般晶瑩透亮的金黃色液體。
我們三個人同時被那滴金液上炫發出的光芒吸引了注意。似乎那懸掛在壺口上的液體,帶著某種致命的吸引力,只要看上一眼,目光就再也撥不出來了,就始終那麼跟著它移動。
第二五二章冥衛、秘衛(上)
液體終於離開了壺嘴,我們三個人目光緊隨著金液從壺口移向了桌子。
琥珀色液體滴在桌上的剎那間,我他們聽到的不是水滴砸落的聲響,而是一陣像是搖籃曲一樣的歌聲。雖然沒有任何的歌詞。但是那種能讓人全身鬆懈的旋律,卻在不斷的軟化著三個人緊繃的神經。
驀然,落在桌子上液體,像是漩渦般從左往右的轉動了起來。
我們三個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彷彿是我三個的靈魂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抽離了體外,陷進了漩渦,被捲動的水流帶進了另一個世界。
「咕咚--」
最先支持不住的吳子奕,一頭栽倒在桌子上。我和葉木也相繼撲倒了在桌上。
我昏過去之間,隱隱約約看見荊恨蝶從外面跑了進來。很快,我的眼前卻已經出現了另一番景象。
我們三個只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放眼看去不是雲比山低窮山惡水。就是密不透光的莽莽叢林,手臂粗細的斑斕巨蟒就在這山水間肆意游弋。
最為奇怪的是,我明明看見自己的一隻腳就踩在巨蟒的身上,那條蟒蛇卻像是沒有半點知覺似的在我腳下游動。
葉木驚叫道:「兄弟。我這是咋啦,不是成魂兒了吧?」
「我們入夢了!你剛才倒出來的那滴東西。可能是夢貘煉化的夢靈金血。」我沉著道:「我們被他引入夢裡了!」
「我們在做夢?」葉木叫道:「做夢也沒這麼個做法?」
「我們在看夢!」我指了指遠處走過來的人群:「你看那些人,一個個身穿重甲,佩戴兵器不說,而且步履穩健,一看就是高手。我們能看見他們,他們卻看不見我們。說明,這個夢裡,我們都是看客!」
吳子奕搖頭道:「我們不是入夢了!你們看,貘尊也在!如果是入夢,貘尊不會出現在夢裡!給我們提示!」
我順著吳子奕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看見貘尊懸浮在空中,像是在故意提醒我們,這裡不是現實。
吳子奕道:「我在御獸門的時候研究過夢貘,典籍記載。有一種失傳的手法可以把用夢貘的血,把人的記憶留下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我們現在正在看一個人留下的記憶。他把自己記憶封印在貘尊裡,等著留給發現的人,他是想要告訴別人什麼秘密。」
很快,那一隊武士就從我們身前走了過去,一直走到了一座荒山附近才停了下來。為首的一個人從身上拿出一塊令牌連續捏動了幾個法訣之後,他們眼前頓時升起了一座石碑。
石碑正面用硃砂寫著四大大字:「半步黃泉」
為首的人,用手指在石碑上點了幾下,才帶著手下走上了石碑旁的一條黃土山道。等他拐進一棟極為隱秘的建築,摘下帶著自己頭上斗笠時。我們三個不由得呆住了,那個人的長相幾乎和葉木一模一樣,準確點說,看上去就像是四十多歲的葉木。
那人把一張名牌掛在牆上,上面赫然寫著「冥衛副指揮使,夜如淵!」,與他名牌並列掛鉤空著,名牌上方稍微往右一點的地方掛著的是:「冥衛指揮使陸無魂。」
我和葉木,吳子奕駭然對視之間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震驚。
陸無魂是冥衛指揮使?那在絕魂嶺被斬的人又是誰?是同名同姓,還是陸無魂本人?
很多,夜如淵就又有了動作,他驅散身邊的手下之後,一再確定了附近沒有眼線,才擰開機關走進了一座密室。
密室裡只有一個人,等那人抬頭的時候,我心中的驚駭就更濃了幾分--那個人竟然長著一對獠牙,牙尖從他上唇露出嘴外,差不多一寸。尤其,是他的一雙眼睛更在眼底泛著一絲深紅。看上去就像是歐洲傳說中吸血鬼。
夜如淵走上去:「大哥,你有鼓搗什麼呢?」
《鬼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