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本來一擊得手我只覺得手上傳來一股難以抗拒的震盪,不由自主的鬆開了刀柄。手中單刀跟著胖子的單錘一塊崩上了半空。
還纏繞在兵器的罡氣,被胖子一錘震成了漫天的迸灑暗紅星芒,整個鬥場上像是下了一場光雨。
我們兩個就像是沐浴在寒光中兩道鬼影,迅猛絕倫的抓回了手中的兵器,同時後躍又變回了對峙的狀態。
第一次交手,我們兩個平分秋色!不得不說,那個胖子的應變能力超乎常人,剛才扭轉態勢的那一錘,可謂神來之筆。跟他的體型一點都不相稱。
「殺--」
我稍稍調息了一下之後,立刻揮刀再進
一口長刀挾著雷霆之威,刀光連綿不絕的向胖子狂捲而去,層層刀光捲動的森森寒氣宛如從天而降的冷霜,一波接一波,一輪跟一輪,鋪天蓋地的罩向胖子。
「吼--」
胖子雙目精芒畢露,雙錘風馳電掣般的暴揚飛旋,交互撞擊,雙錘化成斗大的光團在刀光中縱橫飛旋,四射紛揚,彷彿千百個日頭在滾翻,千百個太陽在旋轉,給人帶來了一種天地倒翻的錯覺
我們兩個人身形交錯的一剎那,我忽然一改原先以巧取勝的打法,猛揮長刀硬碰硬的砍向了胖子的雙錘。
雙方兵器「噹」「噹」「噹」的碰擊聲,好似千百個滾動激盪的焦雷打進人們耳膜,扣人心弦,也喪人心志,兵器交擊的火花頓時帶起滿天飛星,炫人眼目。我們兩個人就像是置身在浩翰的銀河當中,無數的流星盡在我們二人身體前後穿梭飛閃!
「開!」
「開!」
我們兩人不分先後的暴吼出聲,拼盡全力的將兵器撞在了一起。
「當--」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後,兵器碰撞的餘音還纏繞在我耳邊久久不息。我的厲魂已經猛烈的勁氣震上了半空。
胖子的雙錘也跟著偏移了方向,雙錘之間豁然張開了一尺多寬的空檔。
我閃身之間,如同一條入水的游魚,在層層氣浪側身搶進了胖子雙錘間的空隙,兩手化掌為爪向對方的手腕上抓了過去。
「不好!」
胖子根本沒有想到我會用出如此險之又險的一招,畢竟我在穿入雙錘空隙的剎那間,只要胖子雙錘一合就能震碎我的五臟六腑,我當場格殺。
可是,我卻算準了胖子的後力不續的當口,硬是一擊得手扣住了胖子的手腕。
「啊--」
胖子只覺得雙手發麻,鑽心的劇痛從手腕開始瞬間傳遍了全身,不由自主的鬆開了雙錘。
我雙手緊握著對方手腕,身體順勢前屈,如同狂牛撞樹般的用頭頂撞向了胖子的面門。
在一聲令人牙酸的撞擊聲中,胖子慘叫著倒翻五尺開外,一手捂著鮮血直流的鼻子,等他鬆開手時,他的鼻子已經整個塌進了臉裡。
我剛才硬接了胖子一錘之後,也被震亂了內息,一時半會兒也不敢亂動,眼睜睜的跟胖子僵持到了一塊兒。
葉木正要上前,我卻看見遠處大鬼組成的包圍圈外面,憑空的立起來一座拱橋,橋頭從大鬼頭頂跨了過來落在圈裡,一個背著畫板女人在站在橋上使勁招手:「書生,快點上來!」
「葉木攔住他!」葉木把小晨扔給了荊恨蝶,自己一個箭步凌空躍起落到了兩個人中間。揮刀砍向人血畫師。對方驚叫之間連退了兩步,落向拱橋的另外一邊。
葉木正要追擊,我卻高喊道:「別追她!拿下人皮書生!」
葉木立刻掉過頭來,一刀砍向了人皮書生,對方卻無懼葉木的刀鋒,迎著他的長刀衝進兩步時,兩個人同時露出了一絲不屑的冷笑。
只不過,人皮書生的笑意僅僅維持了幾秒,就變得驚駭欲絕--葉木劈落下來長刀在半途中忽然燃起一股金色的火焰,包在刀身上一層鐵皮融化在騰騰烈焰當中,刀身上緊跟著露出一片金色的符文。台私貞弟。
「法刀!」
人皮書生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只能避開了致命要害往拱橋落向拱橋左側。葉木那突忽其來的一刀,緊擦書生的肩頭把他僅剩的一條手臂給砍落在地。
葉木也緊隨其後落向了地面,瘋狂揮刀向滿地打滾的人皮書生連連斬落。
「把橋給我推了!」我向大鬼喊了一聲,那些鬼魂立刻集中到了橋底,一個踩著一個像是疊羅漢一樣,撐起橋身往高處推了起來,眼看拱橋就要被人推翻的當口,被我看著的胖子忽然一翻身往吳子奕那邊跑了過去。
帶著坨坨趕回來的吳子奕,眼看著胖子的肚皮從中間裂開了一道豎向口子,像是一頭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呲著兩排五寸長的獠牙,直奔自己衝了過來。她立刻雙手舉槍對準胖子腹部連扣扳機,腳下也在不斷滑動著連連後退。
胖子卻帶著飛射四濺血花橫衝直撞向她衝了過來,吳子奕眼見胖子臨近,雙槍同時往上一挑,兩手一齊扣動的扳機,兩發子彈像以「二龍戲珠」的架勢直襲對方雙眼時,吳子奕再次用出了「離手槍」,鬆開雙槍自己往旁邊側越了出去。
胖子用手擋在自己眼前之後,子彈也飛射而至,把他兩隻手背炸開一個窟窿。
胖子劇痛之下本能的一甩手。兩把浮在空中手槍,同時再打出一發子彈之後,才被後坐力迸飛到了遠處。兩發子彈卻以暗器中流星趕月的架勢,直奔胖子雙眼打了過去。在無遮無擋的情況下打進了胖子眼眶。夾著碎眼珠的鮮血從他眼眶裡直噴了出來。
吳坨坨卻在這當口咬住地面的一具屍體,仰頭甩向胖子肚皮。
胖子張開的肚皮就像是被人撒了砂礫扇貝,猛地合在了一起,卡嚓一聲把屍體咬成了兩截之後,像是在咀嚼食物一樣夾著碎骨聲響攪成了一團。
從胖子衝進,吳子奕,坨坨連續反擊,全部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我衝到胖子身後,他已經捂著眼睛退向我的方向。
我緊跟著一掌按住胖子後背,雙掌同時發力,將黃泉真氣灌入對方體內轟然引爆之後,隔著胖子的肩頭看見他兩扇肚皮像是蝴蝶展翅一樣左右展開,半截沒了血肉的屍骨從他肚子裡倒衝出來,貼著地面滑出兩米。
接著我只覺得雙手一輕,胖子的背部頓時癟了下去,像是一堆沒有骨頭肉泥,整個攤在了地上。被他吐出來那截屍體卻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兩隻手撐著地面往沒人阻擋樹林裡瘋狂逃竄。
人作坊的全是人精!
胖子明知道打下去討不到便宜,一時半會兒又衝不出去,卻在短短瞬間,想出了一個拖住我們的辦法。
現在吳子奕躲了,我因為救人心切幾乎拼盡全力的一掌,成了他「借屍寄魂」逃出包圍的助力,接著我掌力飛出的死屍幾乎到了樹林邊上,我想追都來不及。
就在我束手無策的當口,吳坨坨忽然暴起身形直奔著骨頭架子追了過去,跟著那副骨頭一前一後的鑽進了樹林。
第二五八章都是聰明人
有吳坨坨追擊一隻幾乎沒有戰鬥力的骨骸,我已經不用擔心那邊事情了,馬上轉過頭去奔向了葉木。
葉木那邊不但把人皮書生剁成了幾塊,全都裝在了棺材裡。手裡還掐著一本半尺多厚的人皮書,橫著刀看大鬼推橋。
我走到他身邊往人皮書上貼了兩張靈符。也轉過身去看向了群鬼。
抬棺群鬼戰力不強,這個秘密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我賭的就是人作坊不敢全力衝擊群鬼。
一般來說,善於謀算的對手。都不願意跟人正面交戰,尤其不會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所以,我才會擺出鬼陣嚇唬他們。
好在,我的辦法奏效了,直到群鬼掀翻了拱橋,人血畫師也沒出現。倒是坨坨把那具逃跑的骨頭給叼回來了!
坨坨把骨頭架子吐到地上之後,我用腳碰了兩下。看沒有反應,才向吳子奕道:「你問問它,是不是把鬼魂吃了!」
吳子奕道:「坨坨沒吃,他的魂魄還藏在骨頭裡。」
「那就好!」我把人肉饕餮的骨頭扔進了一口棺材。又放出大鬼在附近搜尋了兩圈,才放心下來。
葉木卻還不放心:「兄弟,上回人皮書生跟咱們交手不是挺猛的麼?這回怎麼就不行了?別是假的吧?」台肝聖技。
我笑道:「她們能給我施加壓力,我們就不能反過來麼?我雖然沒見過她怎麼使用人皮書,但是,從上回出手的過程中推斷,人皮書應該是需要法訣配合的遠戰法器。絕對不適合近戰,只要讓他陷入快打快攻的節奏,再拆分她不斷重合肢體,這個人並不難對付。」
我比劃了一下:「你把他的腿扔到棺材裡,她沒法喚會自己的肢體,換成那個術士都會發懵!我又剁了人皮書生的一隻手,就是為了讓她沒有機會去翻人皮書。再繼續打亂他的節奏,肯定能收拾她!」
我又讓鬼魂抬過來一口棺材把人皮書也被放在了裡面,就地挖了一個坑,把棺材給埋了進去。
沒過一會兒,施州陽就從虛空中走了出來。
我看著對方道:「這回來接鬼的是你?」
「我說過那幾個術士我要了!」施州陽放出拘魂索直接刺進我壘起來的墳裡。下一刻,他的鐵鏈就像是碰上了高壓線,陡然暴起出的一片湛藍色的火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施州陽的手掌。
讓我沒想到的是施州陽在被雷電擊中之後,竟然能一下震開手裡的拘魂索,側跨一步跳出了我們幾個的攻擊範圍。
他那一步看似十分簡單,實際上不是用了縮地成寸法術,就是運用類似於移形換位的步法,否則,他也不可能從我們蓄勢待發的幾個人眼皮底下跑出去。
現在,他已經站到了外圍,如果他一心想跑,我們追擊也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我乾脆又坐了回去。
施州陽看了看自己被雷電打得焦糊的手掌:「都說王魂敏銳過人,果然聞名不如見面。不過,我還是弄不明白,我究竟哪裡露出了破綻。」
「你一開始就已經露出的破綻!」我沉聲道:「陰差一般不會附身凡人,就算真的做了,也肯定會留下一定補償。一個剛正不阿的陰差,怎麼會在上身之後一走了之呢?」
施州陽眉頭一挑:「你明明懷疑我不是陰差,為什麼還敢給我發暗號,讓我幫你圍攻書生?」
「那個時候,我還不敢確定!」我搖頭道:「直到你踏碎了血畫之後,我才確定你不是陰差!你故意踏碎血畫,不是在救我,而是在救書生和畫師。因為,那個時候,你已經感覺到了我的客卿項洛陽到了附近。再不出手,他就能把那兩個人一塊兒留下。」
施州陽點頭道:「沒錯,按我們原先的判斷。鬼手組最大的威脅不是你而是項洛陽,現在看來,我們完全想錯了。你才是鬼手最強的存在。」
「過獎了!」我微笑道:「你現在才來,是去攔截項洛陽了吧?」
這次任務能讓智狐如此重視,肯定存在著我想像不到的困難,所以我在出發之前就做了安排。讓項洛陽作為暗線埋伏在我們附近,而且告訴他,只要我不給他信號,絕對不許他出現。
沒想到,項洛陽的行蹤還是落在了他們眼裡。
施州陽點頭道:「那個老道很強,我費了不少功夫才把他困住,否則,你也不會輕易得手。」
都是聰明人,施州陽沒有必要說假話,就算他說自己幹掉了老道士,我也不會相信。
施州陽反問道:「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視之下,我怎麼沒看見你動手打棺材?」
「棺材門人一定要自己動手打棺材麼?棺材只是一種工具,就跟槍械一樣。只要會開槍,拿誰的槍都一樣能殺人。」我微笑道:「如果,你真是陰差或許早就發現我的動作了。我收斂陣亡傭兵的屍體時,燒了幾張紙?你不會沒看見吧?」
施州陽眉頭一挑:「你在給鬼魂去信?」
「沒錯,我當時跟赫達說,那是華夏習俗。因為你也華夏術道的人,所以不會注意這些。我當時燒得紙錢裡有一張就是畫著棺材樣式的密函。燒過之後,它自然會落在我的抬棺鬼魂手裡,然後,由他們找個棺材鋪子把棺材打出來,抬上就行了。」
「把字寫在紙上燒了,等於給鬼魂去信!」很多術士都知道,但是誰也不會這麼幹。在術士看來,這種溝通鬼魂的手段,就像是小孩兒的遊戲,用出來丟人。我就是利用了施州陽的這種心理,才騙過了他。
不過,我後來才知道,抬棺大鬼找人打棺材的時候,差點把棺材鋪老闆嚇死。好懸沒給我惹上人命官司。
我似笑非笑的道:「本來我還在計劃著該怎麼把你們引出來,沒想到,你們自己送上門兒來了。」
施州陽繼續問道:「我自認為自己剛才的計劃十分完美,你怎麼會忽然破局。」
「不是忽然,而是一開始就在破局!」
我慢慢解釋道:「你們製造的這件破廟的確十分逼真,甚至在磚瓦上都找個高手做舊,從外面,看不出半點假象。而且連山客規矩這樣的小事兒也沒錯過。但是,你們還是忘了一點,山客一般會在落腳的地方灑上點雄黃。怕的就是莫名其妙的被毒蛇咬死。如果你是我,在乾草裡翻出一條蛇來,你不會覺得奇怪麼?」
施州陽咬牙道:「這的確是我的疏忽。」
我指了指所在遠處的老山根:「那個老頭肯定是本地人,你不找一個本鄉本土的人,根本不可能先騙過傭兵,又騙過我的眼睛。所以,他說的傳說是真的,也經得起打聽。」
我搖了搖手指道:「不過,老山根的一句話,卻提醒了我。這個地方在地圖上沒名兒。那也就是說,吳子奕打電話去地名辦查證的時候,只能通過描述告訴對方這裡特點。所以對方才會誤認為,這裡是斷魂嶺。真正的斷魂嶺應該跟我們隔了一個山頭吧?」
我們所在的這個山頭沒有特別明顯的特徵,唯一能作為描述的,就是遠處一座像是利劍似得山峰。不過,再過一個山頭上也一樣能看見那座劍峰。如果不是對這裡特別熟悉的人,很容易語言描述之中受到誤導,認為我們所在的地方就是斷魂嶺。
我敢推斷的斷魂嶺的位置,也是因為看到夜如淵的記憶,他當時被大批高手追殺,不可能跑出太遠。我才有了斷魂嶺離我們不遠的推斷。
施州陽笑道:「你猜的沒錯,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不把你引到斷魂嶺在對付你對麼?」
「我估計,要是我原路不動的往下走,應該能遇到附近住民吧?只要打聽一下,也就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你的計劃,也就沒有用了。」
施州陽挑眉道:「這個,你又是怎麼猜出來?」
我用手指了指對面的山頭:「我說讓老山根回家的時候,他看得是那個方向。」
施州陽微微震驚道:「你連這個發現了?就因為這麼簡簡單單的幾點,你就敢肯定自己的符菉失靈,不是跟地名有關?」
「棺材門的符菉與眾不同。」我笑道:「說道靈符,我們棺材比起符菉三宗也不遜色多少。棺材門的人在畫符時把會自己的血融進硃砂裡一點,這樣靈符用起來,才更得心應手。」
我從身上掏出了,上次施州陽臨別時給我的那張傳訊符道:「從你的這樣鬼符,侵蝕我身上靈符開始。我就感覺到了,只不過沒做什麼表示而已。」
《鬼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