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

夏小天學著我的語氣道:「第一,主公鬼骨天下無雙,只要他骨骼上鬼牙完好無損,任何人都能認出他來。第二,秘衛一向飛鷹傳書,一隻秘衛金鷹想要帶著首級飛往京城用不上多少時間,據說,絕魂嶺秘葬裡根本就沒有主公的首級!」
我暗自點了點頭,看來秘衛當年是把陸無魂分開封禁了。
這也是術道上應對強魂,大妖最普遍的辦法。屍首分散不僅可以大大削弱屍骸重生的可能,甚至可以逐漸消耗掉屍骸上的靈氣,使之逐漸消亡。
我反問道:「你好像還沒解釋我的第三個問題!」
夏小天給了我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耳朱元璋懼怕冥衛,是因為沒法控制。可是沒了主公的冥衛,卻變成了一盤散沙。完全可以被他控制。」
「可笑當年親如兄弟的掌棺,掌刑,四大堂口差點拼得你死我活,就算掌棺拿下了冥衛之主,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也始終沒有停止過。內耗甚至超過了外損。跟清朝薩滿一戰更是幾乎全軍覆沒。沒有龍頭的冥衛甚至連一條百足蟲都不如。」
我問道:「那秘衛呢?」
夏小天回答道:「據我所知。秘衛從主公死後不久,就消失了。直到明朝覆滅都沒出現過!」
我反問道:「你們蓮花跟秘衛之間仇深似海,就沒關注過他們的去向?」
夏小天道:「根據典籍記載,秘衛在追殺建文帝朱允炆過程中一去不回。蓮花前輩推算,他們不是跟海外術士同歸於盡,就是葬身大海了。你想知道秘衛的去向,得去問人作坊的人。」
如果,夏小天所說的是事實,那麼,現在追殺我們的人作坊,就不可能是秘衛的直屬後人。也不會是為了鬼骨而來,人作坊的目標也就不應該是小晨。
我的腦袋裡飛快的把人作坊出現之後的經過想了一遍,如果對方的目標是小晨,那麼他們連續幾次暗殺主力就不應該放在我和葉木的身上。
以他們的本事,想要纏住我和葉木,至少還能分出一個人來對付小晨。就算他們不能得手,至少也早能逼出赫達的身份。可是他們偏偏把傭兵當成了我的手下,不斷擊殺傭兵消耗我們的力量。
「這一趟任務,怎麼變得這麼複雜?」我不自覺的搓了搓眉頭。
夏小天看我沉默不語,不由得開口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你也清楚了。所以,蓮花長老才會提出考驗你的辦法,只要你通過了考驗就有繼承鬼骨的資格,反之,我們不會允許你接近鬼骨。」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尖道:「你們看我像是傻瓜麼?」
夏小天愣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我抱著肩膀冷笑道:「鬼骨對你們來說是寶貝。對我來說,有沒有都一樣的。我為什麼要經過你們的考驗?還有,就算過了考驗。你們能從斷魂嶺底下把鬼骨拿出來給我麼?還是得我自己去玩命找!你覺得,我會去做這種賠本買賣?」
第二六一章引路
我扭頭對葉木說道:「葉木,把小晨還給他們,我們走!」
葉木抱了抱小晨依依不捨的把她放了下來。紫you閣
「放心,小晨本來就是他們的人。交給她們出不了事兒。」我說話的時候人已經走到了洞口。葉木趕緊放下小晨追了上來。
「等一下!」齊墨快步追了上來,想要伸手攔我。卻忽然看見我手上彈出去的寒光。
我用厲魂指著齊墨伸過來的手腕冷聲道:「齊墨,你最好別把我對你那點好感全都磨光了,到了是敵非友的時候,我可沒有留手的習慣!」
我話一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遠遠聽見齊墨跺腳道:「我早跟你說了,那些長老都是自以為是。你們偏偏不聽……,這下好了,王魂最不吃的就是這套!」
等我走到半山腰的,葉木才猶猶豫豫的開口道:「咱們就這麼走了?」
「不走,還能怎麼樣?」我搖頭冷笑道:「鬼骨這東西,有他五八,沒它也四十。對我來說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而且你看看蓮花的那幫長老,弄出來的這叫什麼事兒?」
我越說火氣越大:「他們當自己是什麼東西?還考驗我?老子出道的時候,除了一把刀一把槍和三顆黃泉買路錢,狗屁都沒有!還不是一路走過來了!我早說過,老子想要什麼,都用自己的手去賺。用得著他們考驗!什麼他媽東西!我呸--」
我的聲音不小。估計隔著十多米都能聽見,加上這又是荒山,耳力好的高手,能聽個清清楚楚。
葉木也呸的一聲:「最他媽煩這種拿自己當皇上,以為誰都得溜著他的老梆子,半輩子豬油全吃腦袋裡了,除了灌了一腦袋肥腸,連他麼自己是老幾都忘了。他們要是再出來找麻煩,看老子不削死他。」
我有走了幾步之後,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咱們剛才是往北走的對吧?」
「對……」葉木一下愣住了:「那座孤峰怎麼離咱們這麼近?走岔路了!」
我回頭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不是走岔路了,是有人在暗算我們,咱們可能遇見『畫嶺描峰』了。」
「畫嶺描峰」是一種失傳已久法術。簡單的說,就是用一塊畫布之類的東西,強行改變目標四周的環境,讓人不知不覺之間偏離原來方位,走向死路。或者掉進對方的陷阱。台匠投技。
對我們施術的人,沒有完全改天換地的本事,只能改變我們附近東西,讓我覺得一直是在往來路上走,實際上,我卻正在走向斷魂嶺的方向。如果,我再走一段距離說不定,就能從什麼地方掉下去,直接落進斷魂嶺的範圍。
吳子奕拔出槍來:「是人血畫師?」
「還不知道!總得先試試能不能走出去再說!」我看了吳子奕腳邊的坨坨,它好像也失去了方向,一個勁兒的圍著吳子奕打轉兒。
吳子奕拍了拍坨坨:「這附近氣味十分混亂,它找不到方向了。」
「試試冤魂引路吧!」我把雙手按在地上,掐動了一個法訣低喝一聲:「起--」
等我的手掌再離開地面之後,掌心下面已經隆起來一耳光土包,隨著我的手心不斷抬高,那個土包也漸漸聚成了一個人頭的形狀,接近著就是雙肩……
沒過多久,一具帶著土腥味的屍體就被我從地下給拔了出來。從屍體的裝束上看,他已經埋了有些年頭了,除了骨骼還保存的十分完整之後,身上的衣服都已經爛成了布條。
要咬破了食指,在屍體眉心上畫了一個眼睛,然後用力在眼珠的位置上點了一下,死屍立刻轉過身去一步步往懸崖邊上走了過去。
「跟著他!」我手裡掐著法訣,慢慢跟在了屍首後面。
「死人也能領路?他在往懸崖上走啊!」葉木想要拉我,卻被吳子奕給攔了下來。
吳子奕低聲道:「『冤魂領路』是術士迷路之後,用來找路的法術。就是用法術找出一具本地的屍體出來,讓他帶著自己往前走。」
「冤死,橫死的人,如果沒有僧道超度,一般都不會離開死亡的地點。要麼是附近來回飄蕩,等著親人找術士來接他,要麼就是地氣纏住了,必須拉一個替死鬼才能離開。所以對附近的地形非常瞭解,足能把施法術士領到目的地。」
葉木不信了:「這靠譜麼?」
「不靠譜!」吳子奕搖頭道:「領路的冤魂,也不一定知道路在哪兒!但是又怕術士把它打得灰飛煙滅,說不定就帶著你亂走一氣,不一定能把人領到哪兒去!」
「那跟鬼魂說話啊!」葉木急了!
吳子奕搖頭道:「術士一般不會迷路。能讓術士迷路的,只有同道中人或者乾脆就是妖魔鬼怪。一般的冤魂哪邊都得罪不起,你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跟你說話。」
他們兩個說話之間,那具屍體已經一腳踏到了懸崖外面。兩隻腳踩在空中一步步往對面山上走!
走?還是不走?
我一時之間也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我沒迷路之前,已經看過附近的地形。這裡沒有什麼所謂的萬丈深淵,就算掉下去也摔不死我。可是那個骷髏走的方向恰恰是我現在視線中的斷魂嶺。
萬一,她真的受了人作坊的控制,我只要往前走一步,就得直接滾進斷魂嶺的範圍。那時,對方再想對付我也就容易多了。
我還在猶豫的時候,漂浮在空中的骷髏忽然轉了過來,這時候他已經從頭到腳的變成了一隻女鬼。長達腰際的黑髮,掩住了她的面容,甚至分不清她面對著,還是背對著我。
到了這會兒,我已經完全可以肯定,她是人作坊故意留下來給我領路的。
我向背後的吳子奕招了招手:「控制好鎮鬼霹靂彈,萬一對方有什麼不好的舉動,立刻引爆棺材。」
我抓了人肉饕餮和人皮書生之後,的確沒把他們葬掉,而是裝在棺材裡背在我們身上,有他們的兩個魂魄在手,我不信對方能做出什麼事兒來。
我說完之後就跟在女鬼的後面踏出了一步。這一步就像是跨進了另一個世界,等我停下來時候已經站在一條漆黑的通道裡。
奇怪的是我絲毫沒有害怕的感覺,反倒認為自己本該往這裡走,我也自然而然的趕在女鬼身後,穿過狹長的甬道,走進了一座到處是花的雅致小築。
通過小築外面那片殷紅的花海時,我總覺得那花像是流過自己腳背的鮮血,下意思的撥開花瓣,我卻發現那花並非扎根於土壤,而是開放在絮狀的黑色絲線上。
那感覺就像是有人在地上埋了一排人頭之後,把成片的鮮花都給種在了人的腦瓜頂上,所以那些吸了血的花,才會開在一堆頭髮裡,才會變得鮮紅刺眼。
我也僅僅是愣了一下之後,就跟在女鬼身後,穿過了死寂的樓閣,停在了一間燈影朦朧的窗戶外面。
女鬼不動了,僵直的抬起手臂,指著那扇窗戶。
「讓我看?」
我並不笨,但是也只有聰明人才更難壓制強烈的好奇心。何況,術士的好奇心本來就比一般人重上不少。我沾濕了手指,輕輕捅破窗戶紙,瞇起眼睛湊了過去。
我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美人香閣中少不了的銅鏡和蠟燭。
蠟燭的光亮斜照在身披紅紗的一個女人身上,銅鏡中濛濛隆隆的曲線幾乎讓我血脈膨脹。此時換作誰都會去想:「如果她把薄紗脫掉,就更完美了。」
女人真的脫掉的紗衣,可是她卻沒有脫去那一身血紅。那殷紅刺目的顏色,順著他曼妙的身軀滴落在地上。
「血!」我暗暗皺了皺眉頭:「她殺了人,而且還是剛剛殺的人!她身上那股殺氣還沒散,那人應該離這裡不遠……」
我順著燈光向下看去,她的座椅下果然有一串小巧的,殷紅的腳印,腳印連接的虛掩的房門外,還有一雙裸足。可是那雙腳的姿勢,絕對不會出現在一個活人的身上。「她應該是在門口殺過人之後,才從外面走回來。」
我慢慢收回了目光,卻見女人拿起一條絹帕,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自己的身體,鮮血被絲絹帶走露出了雪白的肌膚。
女人一寸寸擦拭著身體,就像是在擦拭著珍寶。可鮮血又一泱一泱的湧了出來……,直到這時我才看清銅鏡中倒影著的,她脖子上那條深可見骨的傷口。
「她也死了!」我差點就喊了出來。不是因為害怕一個死人,而已我當時控制不出想要喊出聲來。
「嘿嘿……嘿嘿……」那女鬼忽然一陣怪笑,瞪著血紅的眼睛的詭異道:「這回好了,都死光了!」
「什麼人!」女人迅速披上了衣服,破窗而出。我立刻以倒退的姿勢,連踏了幾步,落進花海裡。
躍出窗外的女人卻像是跳水般的姿勢,雙手合攏在頭頂,頭下腳上的落進了花海當中,身形像是花草從蜿蜒扭動的毒蛇,「沙沙」盤旋在我四周。
第二六二章往事
我回頭看向了吳子奕和葉木,他們兩個像是被鬼蒙了眼睛,在原地來來回回的四處亂轉,就是看不見我在哪兒?
我剛剛起身往他們方向移動。驀然,一道黑影從我腳下閃了起來。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只看見一件空蕩蕩的紗衣,支撐著一個美女的人頭,蛇一樣立在我的身前,抬起掛著三寸長墨綠指甲的慘白手掌,向我的面門抓了過來。
我立刻抬手一掌迎了過去,我們雙方的手掌幾乎是平淡無奇的碰在了一起,各自退出去三步。
等我再次看向對方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背著畫板,帶著寬邊眼睛的年輕女孩。
我冷視著對方道:「你是人血畫師?」
「你也可以叫我畫骨!畫龍畫虎難畫骨的畫骨!」
從我和畫骨擊掌之後,葉木和吳子奕也從迷惑之中掙脫了出來。成品字形把畫骨給圍在了中間。
我抱肩笑道:「動作不慢麼!這麼短的時間,你們就能在我身邊布下一個陷阱。」
畫骨沉聲道:「動作慢了,我們就沒有機會請到你了。所以我們不得不冒險。」
「請?」我歪著腦袋道:「我是不是該跟你客套兩句,以感謝你盛情邀請?」
畫骨歎息道:「我知道,我們的做法的確讓人反感。而且加上前面幾次交手,你也不可能再相信我們。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畫骨道:「你剛才所看見的,就是我們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我眉頭一挑:「我想說什麼?」
畫骨道:「我想請你們先聽一個故事可以麼?」
「我這個人很喜歡聽故事。講吧!」我不是故意托大,既然已經進了對方的地盤,如果人作坊想要對我們不利,我們只能見招拆招,剩下就是看看他們究竟想做什麼!
畫骨道:「我們四個原本都是歷史系的學生,跟同一個導師讀研,感情也非常好!後來。我們的導師意外死亡,我們在收拾他的遺物時,發現了一本筆記。那裡面記載了,明代廣西的一次農民起義。」
導師的筆記上記錄著:明朝洪武二十八年,廣西聚集數萬人起義,以更吾、蓮花、大籐等寨為據點,向附近的都康、向武、上林等地發展。明征南將軍楊文等駐師奉議州東南,與廣西都指揮使韓觀軍,共同鎮壓起義。起義軍及其家屬兩萬六千餘人全部被殺。
但是。起義軍的一支殘部卻退守到了山區深處,並且在這兒附近埋葬了一筆寶藏。我們幾個一時好奇,就相約來這裡尋寶。
畫骨說到這兒,忽然停了下來。臉上也露出一種難以遏制的恐懼:
我們按照筆記上地點下了山,沒想到。中途時我們的繩子斷了,我摔昏了過去,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施州陽他們告訴胖子從十幾米高的地方掉了下來。他的腿摔斷了,吐出來的血裡還有碎肉。施州陽說胖子的內臟摔碎了,肯定活不了多久。結果,沒到晚上他就斷了氣。我眼看著他在我面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鬼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