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放心,肯定打不死你!」葉木無視了齊墨的抗議,揪著他脖領把人給拉到了遠處。
齊墨離開之後,我才繞著刑台轉了起來。
上次在攀夢峰,我犯了一個思維上的錯誤。
在老閻王給我解釋過冥衛刑罰的過程之後,我就把刑台當成了一個專門處決妖鬼的場地。以為沒有集合五件秘寶之前,它只能作為一種象徵性的存在。
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如果刑台真的僅僅是一種象徵,那麼南掌刑為什麼非要耗盡心機的佈局多年去謀取一個沒有實際意義的東西。
我一邊走一邊和趕回來的葉木說道:「你覺不覺得,刑台跟傳說之間有點矛盾?」
「什麼意思?」葉木沒聽懂我的意思。
「按照夏小天的說法!陸無魂死後,冥衛重組,才出現了掌棺與掌刑之爭。可是,封印陸無魂的恰恰是掌刑堂的刑台。你不覺得這裡面有點矛盾?」
葉木抓了抓腦袋道:「要我說,陸無魂如果真是掌棺門的祖師爺。那掌刑門肯定也有祖師爺,說不定他們祖師就是秘衛。」
葉木難得認真了一回:「陸無魂自己不是也說了麼!帝王最好平衡。朱元璋能在外部平衡冥衛和秘衛,為什麼不能乾脆在冥衛內部做一個平衡?讓冥衛窩裡鬥不是更好!」
我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走在我後面的吳子奕忽然說道:「我覺得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夏小天說棺材門祖師九棺道人欺師滅祖。假設,陸無魂時代掌刑門就存在的話,那麼掌刑門為什麼不能以下犯上和秘衛聯手殺了陸無魂,再把責任推給掌棺門呢?」
我擺弄著身上的鎮魂印:「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你有沒有發覺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的推測全都是在冥衛重組之前。這個刑台會不會出現在冥衛重組之後?」
「王璞!」我把王璞給喊了過來:「王家加入冥衛是什麼時間?」
王璞搖頭道:「不知道。據傳印長老說。從冥衛覆滅之後,王家的所有知情人就極有默契的對冥衛絕口不提,甚至嚴厲警告後輩不許多問。」
王璞極為嚴肅的說道:「據傳,清廷曾經派出密探找王家先輩詢問冥衛秘辛。結果,那個前輩不但自己自盡身亡,臨死前還殺妻滅子……,後來其他長老推測,那位前輩是拼著自絕血脈,保住了王家。一旦他洩露了秘密,整個王家都可能遭遇滅頂之災。」
我眉頭一挑:「看來郭勇佳真有秘密沒說!」盡雙休亡。
我之所以不想去聽郭勇佳所說的秘密,不是我對他所謂的「天大的好處」不感興趣。而是這個人,不能留。只要我給他機會,他就會想盡一切辦法逃生。與其跟他鬥智不如直接殺了一了百了。
而且,我也不相信,一個秘密會因為郭勇佳的死就此泯滅。
我拿著大印自言自語道:「郭勇佳一直都在命令胖子謀取我的大印,控制刑台的東西會不會就是鎮魂印?」
「很有可能!」吳子奕道:「鎮獄印控制了攀夢峰刑台,鎮魂印為什麼不能控制眼前的這座刑台。」
「控制刑台能做什麼?」我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你們幾個幫我護法!」
我說完之後,從身上取出了拘魂索在腰裡連繞了幾圈,把鎖鏈另一頭扔給葉木。我自己一貓腰,順著刑台下面的一個開孔鑽了進去。
「兄弟,你幹什麼!」葉木急了!
我一邊往裡爬一邊喊道:「注意拉好繩子,萬一有事趕緊把我拉出來!」
第二七八章死囚營
刑台下面的那個開孔,還沒有馬路上的下水井蓋大,也就剛夠人鑽進去,在裡面翻身都稍嫌費勁。更不用說轉身了。萬一遇到什麼危險,沒有人在後面拉著,我就算想跑都跑不出來。
所以我才把繩子交給了葉木這個臂力出眾的傢伙!
等我順著開孔爬進去一米多遠。眼前就露出幾根像是監獄大門似的柵欄。
用黑鐵打造的欄杆右側修著一個小門,門鼻上還落著一隻用黃紙綁成的繩結。
「紙鎖!」我心裡不由得一突。
紙鎖這種東西,在術士行裡算是一種最普通的法器。一般是拿來鎖墓門用的。
在術道裡,有一個說法。
鬼魂在地下過得好不好,全看後人孝敬不孝敬。人丁興旺的家族,逢年過節都不忘祭祖,鬼魂在下面的日子自然過得不錯。但是有些因為斷了支脈。沒人祭奠,日子過不下去的鬼魂,自然要想辦法回來要些東西,說不定,就能找上什麼偏親。
那些得了東西就走的鬼魂耗能好些,萬一遇上得了東西,還要隔三差五回來鬧人的鬼魂,事主就得想辦法鎖鬼。
最簡單的做法,就是拿桃木釘子繞著墳頭釘上一圈。意思把鬼圍住,不讓他出來。可是,有些鬼魂卻偏偏釘不住。這個時候就得找術士幫忙了。
因為,那些鬼魂都是些窮鬼,雖然可惡但也可憐。所以術士一般不會下死手。通常都是拿著麻繩之類的東西,在墓門上纏上幾圈,把繩頭的位置捆住一個鎖孔來,用畫著符的黃紙從鎖孔上穿過去,打出一個鎖頭形的活結。
這種手法在術道裡就叫「紙鎖」,意思把鬼魂鎖在墳裡不讓他們出來。紙鎖一般沒有鑰匙。也不會堅持太久,遇上個風吹雨打的用不上多久也就爛了。
術士的目的就關上鬼魂幾天,讓他們知道厲害,懂得進退。以後別出來找麻煩,當然,他們也會囑咐事主,等到紙鎖爛了之後,別忘了給這個墳頭燒幾張紙,這麼一來,也就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可是,我眼前這個紙鎖,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我往前爬了兩步,輕輕拉了一下紙鎖。
讓我沒想到的是,紙鎖竟然堅韌到了我無法想像的程度,否則,我手上也不會傳過來一陣拉動牛筋似的觸感。
我乾脆從兜裡掏出火機。往紙鎖上燎了兩下。打火機的火苗繞著鎖頭分成了兩岔,纏在所梁來回跳動。卻偏偏連一個毛邊都沒點著。
「刀割不動,水火不侵。難不成是邙山紙?」
邙山只是一個泛稱,指的是陰氣沉重,荒墳連片的荒山野嶺。有術士會把造紙用東西直接放進棺材埋進地裡,跟著屍體一起腐化,等到屍體的血肉完全沉入材料,浸泡三年五載之後,再取出來造紙。
這樣弄出來的紙張,從成紙開始就天然的法器,不用畫符也帶著煞氣。用這種紙製造符菉威力至少憑空的提高三成,甚至更多。如果做成紙人傀儡,威力更勝。
不過,邙山紙的製造方法早已失傳,現在術道上任何一張邙山紙都能賣出天價,我也僅僅是聽說而已。
我又往前湊了一點,把臉貼在柵欄上悄悄打開了鬼眼。
誰曾想,我剛剛把眼睛湊過去就看見對上以上血紅眸子,對方好像也跟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趴在鐵門後面,我倆的鼻尖差點撞到了一起。
我本能的往後稍退時,對方的面孔差點從欄杆裡擠了出來。我眼看著他的臉從鼻子開始,擠成了一個細條,眼睛像是魚一樣分向了兩側,額頭卻忽然從欄杆縫裡突出來一塊,眉心上隱隱看見一個藏在皮膚下面的紅點。
那人的面孔擠出來差不多,半尺左右就被卡住不動了,看上去就像是被鐵門強行擋在了後面。我也終於看清了他額頭上的東西。要是我沒看錯,那應該是一個篆字,好像寫的是個「囚」字--它應該是被囚禁在刑台下面的鬼魂。
我伸手猛拉了一下拘魂索,葉木飛快的把我給拽到了外面:「兄弟,怎麼了?」
「沒事!」我回答一句之後扭頭看向了菀兒:「菀兒你過來,我有事問你。攀夢峰刑台下面的妖鬼獄是不是空的?」
「好像不是!」菀兒搖頭道:「師父跟我說過,不讓我們進妖鬼獄,後來,我實在忍不住好奇,偷偷進去過一次。我在那裡看見了一具殭屍。」
我立刻問道:「他長得什麼樣?」
「他穿著一身鐵製的鎧甲,就連臉上都蒙著鐵甲!他手裡的還提著一隻大鐵鉤子,鉤子後面的鎖鏈在他身上纏了好幾圈。他的眼睛好冷,被他看一樣都覺得像是掉進冰窟窿一樣,全身都冷得打顫。」菀兒像是打了一個寒戰。
「他身上有沒有字?」我問完之後,才覺得自己問題白問了,菀兒都已經說了,那具殭屍身上蓋著鐵甲,就算有字她也看不見。
不曾想,菀兒卻給了我一個很意外的答案:「他身上有字,我看見過。那具殭屍看見我之後,一下子衝了過來,結果撞在了鐵門上。那一下的聲音很大,震得我耳朵都在發顫。」
「那具殭屍把手伸出來想要抓我的時候,我看見他腦門上閃了一道紅光。那好像是個帶方框的字。」
果然是個囚字!
我馬上追問道:「攀夢峰上其他的屍體有沒有字?」
菀兒很肯定的道:「沒有!」
我轉身從刑台上衝了下去,跑到剛才王璞阻擋乾屍的地方,撿起來幾根骨頭:「這不是攀夢峰的殭屍!」
能讓攀夢峰的人,不是武者就是術士,骨骼肯定異於常人。可是地上這堆骨頭,明明就是普通人的骨骼,有一些甚至用力一握就能碎成幾段。
看來,昭兒並沒有把屍體從攀夢峰帶出來的本事,這些乾屍肯定是他們從另一個屠殺地點弄出來的陳年死屍。
我回頭看向刑台:「原來郭勇佳要的是妖鬼獄!不,應該是妖鬼獄下面的死囚營!」
古代一直有把罪犯充軍的制度,有些邊防士兵根本就是流放罪犯。只有立了大功才有可能被寬恕。犯了重罪的死囚則被單獨編成營,在戰爭中不披甲,只拿武器,用來跟敵人主力部隊拼消耗,要是僥倖沒死,就有可能獲得寬恕。或者乾脆就是用他們的死,去震懾敵軍。
古今中外幾乎每個鼎盛王朝都存在過死囚營,古代為了區別死囚營和普通的士兵,死囚營的人通常會在臉上紋上特殊的記號,比如說「囚」字。
如果,我沒猜錯,所謂的妖鬼獄就是囚禁冤魂厲鬼,把他們訓練成死囚戰兵的地方。他們內心上那個「囚」字,不但是一種標誌,也是一種禁制,不但可以防備他們逃走。必要時還能讓他們飛灰湮滅。
掌握了刑台就等於掌握了一隻凶悍至極的鬼兵,就算單槍匹馬也能跟術道上任何一個門派掙個高下,難怪掌刑門會不遺餘力的爭奪刑台。盡肝低扛。
我一邊走,一邊擺弄著手裡的鎮魂印。
鎮魂印無疑是掌控刑台的關鍵,可是這東西該怎麼用?
等我走會刑台中心時,才看見那上面立著一兩尺見方的石桌,桌子的正中間凹下去一個方印大小方孔,看樣子應該就是落印的地方。
至於,那是不掌控鬼獄的關鍵,也只有試過才知道。
我把吳子奕她們全都給趕了下去,自己卻拿著大印猶豫了起來,就在我舉棋不定的當口,我胸前那口棺材裡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落印!」
那一瞬間,我不知道從哪兒來得勇氣,手握著印柄狠狠一下砸進了方孔。
大印與石桌相撞的一剎那間,我猛然感到大印轟的一震,印柄上的那只惡鬼,忽然像是刺蝟一樣全身上下冒出了的難以計數的尖刺。像是針管一樣中空鐵刺,幾乎同時穿進了我的手掌。
那一瞬間,我覺得像是有幾百隻長針在一起抽我的血液,鮮紅的血跡止不住的流進了大印當中。僅僅幾秒鐘裡,我就開始控制不住的頭暈目眩,兩腿打著顫的直往下滑……,最後,我一手扶著大陣,一手撐著方桌,軟綿綿的跪倒在了刑台上,任由著大印狂吸我的血液。
「站起來!想活命就站起來!」
我胸前那口棺材裡第二次傳出了怒吼:「快點,在你的血流乾之前,站起來。」
我也不知道那來的力氣,狠狠一咬牙手扶著大印猛力往後一拉,接著力道忽的站了起來,把兩條腿緊緊靠在石台上,用左手撐著身子,低頭站在了原地。
可這麼一個平常的動作卻把我弄得虛汗直冒,豆大的汗珠順著我的腦袋辟啪亂滴。
就在我站穩的一瞬之間,我頭頂天空中忽然異象陡生。
原本接近黃昏天色,霎時間被四面八方排壓而來烏雲遮掩得漆黑入夜。沒過多久,空中就出現一輪圓如瓷盤的血紅色的圓月。
「血月!」
「大凶之兆!」
吳子奕和葉木驚呼之間,同時起身想要衝上來救援。卻被白鯉和菀兒一手一個給拉在了原地。
第二七九章金氏的目的
菀兒焦急道:「你們別著急!血月不見煞氣,應該不是凶兆!」
「放開我!等到煞氣凝聚就晚了!」吳子奕差點掙脫了菀兒的手臂。
白鯉橫身擋在了葉木身前,舉著一把正在嗡嗡顫動金色鏟子,那應該就是他剛才從刑台附近撿回來的師門至寶。尋龍鏟。
白鯉急聲道:「你們自己看,尋龍鏟顫動是發出來是祥音。這是重寶出世的預兆,別過去打斷王魂。」
幾個人正在爭執不下的時候。血月中心忽然出現了一個肉眼可見的漩渦。
片刻之後,漩渦的邊緣就開始逐漸擴張,直到將整個血月變成了一道從北向南的緩緩旋轉的圓盤時,血色漩渦那種吞噬日月般的擴張在緩緩停了下來。
驀然,三層刑台開始轟然狂震,鬼獄四周的數百件牢房同時火光驟燃,三層鬼獄像是三道環形的光圈的與空中漩渦遙相呼應之間。又像是在通過光影的變化在交流著什麼。
過了十多分鐘,那種妖鬼獄裡火光才慢慢停了下來。
我沒告訴過葉木他們自己在鬼獄裡究竟看到了什麼,如果他們知道,肯定能猜出,剛才的火光就是紙鎖燃燒的結果。
沒等葉木他們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刑台四周忽然,爆出了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下面的幾個人眼看著,碎成小塊的鐵欄杆像是從火銃裡面打出來的鐵砂一樣。從鬼獄上各個開口裡噴湧而出,四下橫飛。
接著,成群結隊的鬼魂從鬼獄裡飄然而出,往刑台中心圍攏了過來。
「這就是你說的重寶出世!」葉木眼看著我被厲鬼團團包圍,差點沒拔刀和白鯉拚命。
《鬼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