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那歪脖樹上的我已經乾瘦的不成人形了,但我依舊能認得出那就是我,因為那眼神就像跟我說話一樣,在說著他到底死得多慘,我感覺我的腦子越來越懵,腦子裡完完全全像是一團漿糊,我已經分不清我到底是睡是醒了。
呱呱呱....夜哭鳥淒厲歷的叫著,我望著周圍,這時候四周空洞洞的一片死寂,沒有那個裂到後腦勺的女鬼,也沒有一片殘肢斷臂的孤魂野鬼,但我感覺我依舊是無路可走。
我感覺渾身冰冷的已經像是一具死屍了,努力的緊了緊衣領,這不經意的時候,我碰到了脖子上的槐木牌子,我摸出槐木牌子一看,四塊槐木牌子居然有三塊已經變得漆黑如碳,上面本來是硃砂筆繪的刻紋,但這時候,硃砂漆已經掉的殘缺不全了。
我又摸出老頭兒給我的三塊槐木牌子,上面略有不同的刻紋也是變得黯淡了許多,兜裡的小荷包一摸出來,燙的我幾乎差點兒撒了手,那小荷包居然燙的發亮。
被這小荷包一燙,冷不丁的一個機靈,我的腦子感覺瞬間清醒了許多,想起剛才那群孤魂野鬼不敢近我的身,可能就是因為這槐木牌子和手裡的小荷包,我敢說,要沒有這東西,現在的我恐怕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幕,很多東西現在都感覺不可思議,昨晚我明明問過小花旦兒,她說過老瘸子命硬得很,不用我擔心。我明明只知道小花旦兒是出不了老宅子,她居然在我醒著的時候上了火車,可我依舊是跟了出來.....這一切都是那麼不可思議。
腦子清醒的瞬間,這一團亂麻瞬間在腦子裡理清了,我似乎明白了,我是被這一群孤魂野鬼遮了眼。
而就在這瞬間的工夫,我朝著周圍掃了一眼,眼前的麥垛子都沒了影兒,周圍一眼望去,居然都是光禿禿的一片亂墳,我站在這亂墳崗裡面,身後的那顆歪脖樹,就是一個插在墳包兒上面的招魂兒幡。
我居然被勾進了一片亂葬崗。
我咕咚嚥了口唾沫。緊緊地捏著手裡的荷包,周圍死一般的靜,一眼望去,這片亂葬崗居然望不到頭,這片亂葬崗應該是有些年頭了,因為有的墳包已經被風吹雨打漏出了棺材,棺木已經是腐朽不堪,甚至能看得見裡面白慘慘的骨頭。
我一抬頭,瞅見不遠處綠油油的東西飄著,那東西是磷火,也就是人們口中的鬼火,那東西居然飄飄悠悠的朝著我這邊兒飄過來,本來我盡量的避開那東西走,但那些東西就像是跗骨之蛆似的,居然一個勁兒的往我身上靠,每接近我一次,我感覺手裡的荷包都是火辣辣的燙,但隨後溫度就變得淡了許多,身上的槐木牌子越來越發黑,就像是從火坑裡掏出來的黑炭,這幾乎已經是沒了用。
我本來是快走著,到了最後我撒開腿就是瘋跑,一個人落在亂墳崗上,那種恐懼不是語言說的明白的,後面綠油油的一撮撮鬼火飄忽不定的跟著,我感覺我都快瘋了,因為我手裡的小荷包....越來越涼了。
我瘋跑著,猛然間腳底下踩到個什麼東西,一個趔趄趴在了地上,剛要爬起來,只感覺腳底下像是個什麼東西個勾住了似的,一低頭,居然是一直慘白的手骨。
這時候,不光是我的腳,一瞬間我感覺好幾處都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似的,胳膊,大腿,肚子,甚至與脖子,眼前撲朔迷離的東西變得影影綽綽,像是人影,耳朵邊兒上,不自覺得又聽見了那麼一片咯咯咯的笑,笑的我渾身發冷。
這時候,我背後已經是一片的冷汗,那種冷幾乎是鑽了頸椎骨一樣,渾身的麻痺了,我感覺前面有東西,但我的脖子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了似的,抬不起來,也動不了。我掙扎著眼神兒朝著前面望了一眼,只看到一件大紅色的襖,看不到臉,但我知道了,她就是勾我出來的那個女鬼。
手裡的小荷包已經變得冰涼了,我的意識變得也漸漸模糊了,我忽然感覺我像是被什麼東西吊了起來,感覺身後就是那棵歪脖樹,一條麻繩掛在脖子上,剛才見到的那個吊死鬼就是現在的我。
一棵歪脖樹,一件大紅色的襖,我眼裡最後看到的也就這些東西了,意識中已經變得模糊,這時候我已經感覺不到對死的那種恐懼了,或許這就是人們口中的安樂死,我正要慢慢的閉上眼,眼前忽然映出了一張熟悉的臉,搽脂抹粉,帶著咯咯咯的笑,一雙小虎牙兒尖利的很,那個小鬼嬰,是他!
緊接著一張俏生生的臉湊了過來,柳葉彎眉杏花眼,國色天成,端莊中帶著那麼一絲絲的媚態,說不出的風姿綽約,這時候小花旦兒嘴角上居然帶著一絲笑,看上去像是嘲笑,但這一瞬我看著這絲笑意,居然是前所未有的親切感。
「你怎麼到這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小花旦兒帶著幾分詫異的說了句,小鬼嬰咯咯的笑,「爹,你來了是不是就不走了啊!」
我茫然的聽著,感覺我在這居然是一種理所應當的感覺,小花旦兒看著我木然的表情,臉上若有若無的閃過一絲失望,「你還是走吧....再不走...可就要被人給勾走了!」
小花旦兒側身望了一眼,我隨著目光望過去,不遠處白光光的像是插著個招魂兒幡,而那後面,正是那個裂開嘴的女人,一雙眼裡血淋淋的看不見眼球,但我感覺的到,那直勾勾的眼神正望著我呢!
「走吧...趕緊回去吧,」
「孩兒...快去送你爹一程!」
小花旦兒說著,我感覺我的身體越來越輕,小鬼嬰拉著我的手,肉嘟嘟的小手,拉著我往外走,我扭頭望了一眼那個招魂兒幡和那個女人,她沒有動,或許是因為這小花旦兒在這震著,她不敢動,走了一段,我感覺像是邁出了一個門檻兒一樣。
「爹..我只能送到你這了,」小鬼嬰忽然說了句。
我低頭望了一眼小鬼嬰,肉嘟嘟的小臉兒上兩個小酒窩,帶著咯咯的笑。
「以後,記得過來看我!」
小鬼嬰翹著小嘴兒,眼巴巴的望了我一會,忽然吱扭扭的像是一扇大門要關了似的,我不自覺地退了一步,抬頭一瞅,頭頂上的牌匾正是寫著「程府」兩個大字。
「滴滴滴滴......」
一陣刺耳的火車汽笛聲把我震醒了,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天兒剛濛濛亮,感覺不遠處像是有火車啟動的聲音,一起身,我冷不丁的打了個激靈,我他娘的居然躺在了一個墳包兒上,我抬頭掃了一眼,眼前一片兒都是新墳,我躺著的墳包上還插著個招魂兒幡,上面插著的招魂兒幡居然纏在了我脖子上,那架勢就像是要把我勒死似的。
我恍然想起了昨晚的那顆歪脖樹,那就是一個招魂兒幡,最後我感覺像是要被一根兒麻繩吊死了似的,居然是差點兒被這招魂兒幡給勒死。
這時候火車正要啟動了,我一把扯斷了那個招魂幡,趕緊著朝著火車跑了過去,昨晚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出來的,也不清楚為啥這火車在這亂葬崗子停了下來,但我知道,我他娘的昨晚差點兒就死在這了。
第二十八章二十年的老家
急匆匆的算是上了火車,火車已經是吱吱紐紐的跑了起來,一上火車,我所在的那節車廂居然一個人都沒有,把我也是嚇了一跳,我跑到別的車廂裡一看,連續四五個車廂裡都沒人,我心裡忽然感覺有點兒不對勁,這時候忽然有人叫了我一聲,「小伙子,你在這幹嘛呢!」
我一回頭,一個女乘務員正愣在那望著我,手裡提著一包東西,我一看,正是老瘸子送我的那個包裹。
」小伙子,這車上的人已經都走了,你還在車上幹嘛?「女乘務員一臉驚訝的望著我,我眼睛卻是瞅著她手裡的那個包裹,聽著女乘務員說這車上的人都走了,我也是一愣,趕緊著說道,」大姐,你說這車上的人都走了,都走哪去了?「
女乘務員愣了下,看我的眼色有點兒奇怪,「你不會都知道吧,昨晚火車在後面的崗子上出了故障,大晚上的,乘務員帶著車上的人都去了前面不遠處的那個停車站了,你怎麼沒走啊!」
「出了故障....」我驚了一下,「大姐,這火車什麼時候停下的啊!」
「就在昨晚午夜的時候,好像...好像是十二點多的時候吧!」乘務員說著指了指手裡的東西,「這東西...也不知道是誰的...」
「我的..那包裹是我的!」我趕緊著說,「昨晚迷迷糊糊的跟著人走了,後來想起來包裹沒拿,這不是跑回來拿包裹了嗎?」
乘務員半信半疑,我也是好一頓的解釋,把裡面的東西都說了個遍,乘務員才把東西還給我。只不過當她看到我包裹裡的小棺材給嚇了一跳,偌大的火車上,也就幾個列車員和司機,我跟著到了最前面,聽著這些人說著昨晚的事兒,停車的地方正好有個亂葬崗子,路過的時候都看見綠油油的鬼火了。
一個年輕的女乘務員說著,「那哪是什麼鬼火,其實就是磷火,人死後骨頭裡就出那玩意。」
我坐在旁邊也沒有插嘴,聽著幾個列車員說著昨晚的事,一個看上去上了年紀的女乘務員說道,「你們年歲還小,有些東西還別不信,我這火車上跟了二十多年的火車,也就昨晚火車壞在了路上,還正好碰上個亂葬崗子,這事兒挺邪乎的,沒出了什麼事兒還算好的!」
這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後面的不知誰來了句,「其實是你們不知道,那片地方一兩年前出過事兒,據說有那麼一次火車脫軌了,出事地方就在那亂葬崗子的位置,那次好像死了十幾個人,一個個都死得挺慘的,有的屍首被領走了,沒被領走的其實都被埋在了那片兒亂葬崗子上。
聽著這麼一段,後面的風言風語也就來了,我從裡面也聽了幾句,說是那片地方其實出過不少事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沒個人管,總之,那一片的亂葬崗子邪乎的很。
我也怕言多有失,一直都是閉著嘴不說話,其實說起來,他們說的再邪乎也是聽說的,我昨天晚上可是親眼見的,親身經歷的,有些事兒,傳來傳去的其實都是傳聞,聽到耳朵裡的不知道有幾分真的,但真的是經歷過的,往往都是把它埋在了肚子裡,有些事兒....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因為昨天晚上誤了半宿的車,等到到了北京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點多了,說實在的,我還是第一次坐這麼空曠的火車,想怎麼躺怎麼躺,想怎麼坐怎麼坐,但是有一點兒,我還是不敢睡過去。
說起來,昨晚小花旦兒娘倆兒對我也算是有恩,她們要是真把我留下了,估計昨晚我就醒不過來了。想來要不是小花旦兒母子倆在那震著,我決計是逃不出那個女鬼的手段。
一下了火車,夜裡十點多了,我也沒個下腳的地方,說起來我應該早點聯繫家裡,我現在可是招邪的命,在哪都是不安全的。
我找了個商店,用了個公用電話,撥過去我老爹的電話,沒幾秒鐘那頭就接了,「喂...請問你是....」
「爹....是我啊,我是九斤!」
我這一句話剛說出口,電話那頭就急了,「九斤,快說,你現在在那,我在火車站等了你一天一夜了,現在你下火車了嗎?」
聽著老爹這麼一說,我心裡忽然一暖,「爹,放心吧,我已經下了火車了,現在就在火車站對面的商店裡,你在哪,我過去找你!」
老爹沒有應,非要我在原地裡等著他,我剛把電話掛了沒一會兒,商店裡就進來個人,我瞅過去,一米七的個頭兒,臉上鬍子拉碴的,頭上戴著個豬耳朵帽子,這一瞬,我感覺眼前就濕了,我爹,陳延祖!
「爹...你..你來了!」
老爹也沒多說什麼,過來幫我抹了把眼淚,拉著我就往外走,這麼多年了,老爹的脾氣其實我早就吃透了,沒事嘻嘻哈哈的,有了事兒一開始絕對是沉默,這是他的習慣,一輩子也改不了了。
當時老爹做點兒買賣,還算是有點兒積蓄,開著個小貨車,我跟著老爹上了車,一扭頭的工夫,我看見老爹的眼角上帶著幾點兒濕潤。
「九斤啊,你...沒事吧?」老爹一句話說出來,眼圈頓時就紅了。
這一見了親人,我感覺我這心頓時就軟下來了,在父母身邊兒,自己永遠都是個孩子,我都二十多歲的人了,這一瞬間,我差點兒就大哭出來了。
我趕緊著搖頭,說除了累點兒也沒什麼大事兒,這總算是回了家了,老爹噓寒問暖的問了我半天,臉色一直是挺難看的,皺著眉頭,非要聽我把柳州的事兒跟他說說,我大概的跟他說了個邊兒,跟自己親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但那些死裡逃生的地方,我都給瞞下來了。
聽我說著柳州的事兒,老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兩隻手緊抓著我的手,我感覺得出,那手心裡全是冷汗。
聽我說完了,老爹坐在車上愣了半天,一雙眉頭皺的老緊,我看得出老爹好像是有什麼心事,這種表情像是在猶豫,很複雜,我捉摸不透。
老爹忽然歎了口氣,「九斤兒,咱們今晚就別歇腳了,連夜就往老家裡走吧!」
「回老家?」我聽著一愣,「回老家幹嘛,老爹,你不是說能借我身上的事兒嗎,難道你的意思就是回老家!」
老爹抬頭瞅著我,「這事兒...我其實也不知道個所以然,只不過半個月前,你爺爺忽然去了城裡,非要找你,我就帶著你爺爺去了你們學校,可是一去,才知道你早就不在學校了!」
「你爺爺當時就說壞事了,可是具體壞了什麼事兒我也不知道,我這不就趕緊著聯繫你嗎,誰知道你的呼機也沒人回,你也不跟家裡打個招呼,要不是你爺爺攔著我,我差點兒就報警了!」
老爹說著,眼前居然有了一片朦朧,「你爺爺說了,等你回來了就帶著你回老家,具體的事兒...我是真不清楚!」
老爹這話說的我有點兒懵,現在看來,很多不清不楚的事兒,都是被家裡的老爺子蒙在了鼓裡,說起來那個老家....我也是有些年頭沒回去了。
小時候我是出生在村子裡的,可是到了四歲那年,我就跟著父母出了村子,說起來我已經近乎二十年沒回過老家了,逢年過節的都是父母把老爺子和奶奶接到城裡,寒暑假都是爺爺奶奶過來看我,我也曾經說過回村子看看他們,可是父母和老爺子那邊兒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我,說起來我本來也沒感覺出什麼,但現在經老爹這麼一說,我感覺村子裡有些不對了。
當天晚上,我也沒有回家,跟我媽回了個電話,報了句平安,我問老爹我的事告訴我媽了沒有,老爹搖了搖頭,說這事兒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當天晚上,老爹開著車就往老家裡趕,北京距離老家其實挺遠的,我老家在一個叫唐平山的山溝子裡,那地方窮,出來的人幾乎沒幾個願意再回去的,雖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家以前也算是依山傍水,可是交通不變,即便是有東西也運不出來,說起來那小山村裡還是落戶後的很。
當然了,我說的是我四五歲時的山村,至於現在的山村子,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老爹開著車,我坐在車上也幾乎是昏昏欲睡,雖然我快到了家,但我知道我還是盡量不睡得好,這人倒霉了,喝涼水都是塞牙的,我真怕到了這家門口再出個什麼蛾子。
我夢裡的事兒也沒敢跟老爹多說什麼,怕他擔心,他一直說讓我先睡會,我支支吾吾的應著,轉頭就車上摸出來一包煙,其實我本來是不抽煙,可是都說這玩意兒提神兒,我得先靠這東西頂頂。
第二十九章老林子裡
這深夜裡開車其實也是很忌諱,尤其是在這山村子老林子裡,我瞅著車裡的時間大約是兩點的時候,老爹開著貨車就下了高速公路,回老家的一路幾乎都是小路,夜裡走這種路其實是很危險的,我本來說要先找個地方歇一宿,可是老爹說我的事兒著急,非要連夜裡趕這山路,說這回家的路,一年他是要走個十幾二十遭,絕對是沒事。
要放在平時,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兒,可是現在偏偏是多了我這麼個招邪引鬼的玩意兒,說起來這一路上可就玄乎了。
回老家要穿過一片老林子,這片林子年代不少了,最起碼老爹說他小時候就有了這片林子,其實半夜三更裡過這種地方,我心裡也瘆的慌,可是老爹走南闖北的二十多年,膽子大的確實是沒的說。
火車兩個大燈一直是照的老遠,整片林子都是黑洞洞,也只有兩個大燈照出了一片兒光,可老爹沒開多一會,車速就漸漸地慢了許多,「娘的,這林子居然給起霧了!」
霧剛開始很薄,不過也就看不清十米之外的東西,可是過了沒多大會兒,那層霧罩的也就看得清十步之外的東西,這深山老林子裡的路,走起來可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老林子裡起霧這並不算是什麼稀罕事兒,老爹說這東西像是瘴氣,後半夜到天亮的時候,正是這東西來的時候,可是來來回回的回老家跑了十幾年了,遇到這玩意兒的時候一巴掌都數的過來,今天怎麼就給碰上了呢!
說到這,老爹的眼色我感覺也有點兒不對了,我隨著目光望了過去,不遠處的地方好像是有兩個人影,因為有霧,看上去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我眼瞅著前面的人影問了老爹一句,」老爹,你看那前面是不是有兩個人?「
老爹沒有說話,我眼看著那兩個人就站在了呢,看裝扮穿得像是村子裡的人,一個女的,穿這個深紅色的襖,一邊兒攙著一個老頭兒,一隻手好像還拿著一個小包袱,那老頭一身黑布衣,看上去像是一對父女,燈光照過去,那女的忽然停下來扭過了頭,距離太遠,又加上有霧,我看不清她的臉,但看她對著我們好像是招了招手,看那意思好像是要噌會順風車,我本來想讓老爹停一下帶人家一段兒呢,可沒想到老爹一踩油門,車速居然給提了起來,路過兩個人的時候,直接就給開了過去。
我剛醒過神兒來,老爹開著貨車已經跑出去老遠了,我一愣,」爹,剛才..剛才那兩個人好像是招手了....」
「我知道...」
「可你為啥不......!」我剛問出一半,老爹回過個眼神瞪了我一眼,「這荒郊野外,又是深更半夜的,誰敢停車捎什麼路人啊,指不定是個什麼玩意兒呢!」
「記住了,這辦好事兒我沒的說,但也要分個時間地方兒,這老林子裡...最好還是把那好心給收收,兒子,記住了!」
老爹這麼一說,我恍然也是想到了什麼,這荒郊野外,又是大晚上的,真不敢說會遇到什麼東西,我心裡念叨著老爹的話,老爹的車速也是越來越慢,因為林子裡的霧氣越來越大,眼看著兩個大燈也就照出兩三米的距離,老爹嘴裡開始罵罵咧咧的,這條路走了沒一百也有八十回了,這種鬼天氣還是第一次見,這車還真不敢在走了。
忽然車子一頓,我往前也是一頓,差點兒沒一頭撞在了玻璃上。我扭頭一望老爹,老爹的眉頭皺的老緊,車停在路正中間,老爹一拍方向盤,「娘的,車居然給滅火了!」
老爹蹭蹭蹭的打著火兒,貨車只是嗡嗡的響,居然一直是發動不了,我瞅著外面的霧越來越濃,不知道是不是經過的事情多了,人也就變得敏感了許多,總感覺這黑洞洞的老林子裡面像是有什麼東西似的。
老爹蹭蹭的打了半天,貨車居然發動不了了,我瞅著老爹的眼色多了幾分不對勁兒,不像是恐懼,倒像是一種發自心底裡的擔憂。
「九斤,好好在車上待著,我下去看看!」
「娘的,什麼邪門外道的玩意,還他娘的不讓我走了咋滴!」老爹嘴裡罵罵咧咧的下了車,不知道從後備箱裡摸出來幾個什麼東西,手裡拎著個鐵皮桶,緊接著就聽見貨車外面轟轟轟就是一通炮響,我知道那是二踢腳放在鐵皮桶裡的聲音,老林子裡靜的很,這連著幾聲炮響,直接是震得整片林子裡都是回音兒。
說來也怪,幾通炮響過去了,眼瞅著不遠處的霧好像是散開了點兒,老爹上了車,噌噌的發動了幾下,沒幾下火車居然就給發動起來了。我瞅著老爹的臉色一直緊繃著,即便是上了車依舊是冷著個臉,我問了一句,「爹,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夜裡趕路碰上個大霧、熄火啥的,不算什麼,以前我跑車拉貨的時候,也碰到過幾次,弄出點兒響聲就行,沒多大事兒!」老爹說的很隨意,但臉上依舊帶著幾分嚴肅,我看得出,沒老爹說的那麼簡單。
車開的很慢,開了一會,就連老爹嘴裡也不由得叨念著,「早知道咱們就在外面歇一宿了,這他娘的遇到個大霧天兒,車開的還沒王八跑的快呢!」
說是這麼說,可是車已經走了大半的路程,已經是沒法回去了,老爹說這片林子也就二里路,過了這片林子就是一片村子,到時候就好走的多了。
我一雙眼瞪得滾圓,不光是老爹,就連我也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這大燈照的也就三四米的距離,林子裡的這條路也是坑坑窪窪的,說起來這條路本來就是為了通到外面去開出來的一條土路,走起來可謂是一路顛簸。
吱吱紐紐的大半個時辰,正前方出現了三棵老松樹,看上去年頭不少了,長得盤根錯節的,樹冠擺的張牙舞爪,我眼瞅著老爹像是長舒了一口氣似的,老爹說了句,「看見前面的三棵松樹了沒,過了這三棵老松樹,差不多就算是出了林子了,後面的路就好走的多了!」
老爹緊接著又說,「在這深山老林子也走夜路,其實最怕的就是起霧,一來是看不清路上的情況,這二來嘛,最怕在這老林子裡迷了路!只要出了這林子,咱就不怕了!」
《大紅棺材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