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而就在這時候，那道身影兒還居然動了，本來是背對著我，可就在我湊過來的時候，她居然慢慢的朝著我轉過身來，一時間我是真不敢亂動了，因為緊張，我腳下下意識的就給停下了。
可這一停下，我見那李老太居然朝著我走了過來，一抬頭，一張皺巴巴的老臉上，渾濁的眼睛就像個死魚眼，說不出呆滯無神兒，我感覺瞬間腳脖子都有點兒軟了，眼瞅著那李老太一臉呆滯的朝著我走了過來，看她的眼色.....正瞅著我手裡的碗！
我下意識的望了一眼手裡的碗，奶奶說過，讓我別看手裡的碗，可我這一看，嚇得我差點兒把這碗給扔出去，碗裡一汪兒水，那水裡分明映著一張發青的臉，那張臉目光呆滯，眼神直勾勾的瞪著我，那張臉....分明就是那李家的孫子。
一時間我沒了轍，心裡卻是明鏡兒似的清楚，這李老太衝著的是這李家孫子，對我是沒什麼興趣，可只要我把這碗一送，我是沒事兒啦，這孩子估計就保不住了。
退也不能退，跑也不能跑，那孩子才一歲多點兒，我心裡確實是不忍啊，這眼看到了家門，也不能出聲，居然被堵在了這，我心裡那種說不出的憋屈。
我本打算著一咬牙，大不了衝過去，心說這李家老太太也總不至於要了我的命吧，可就當我要拔腿往前走的時候，李家門口忽然有人喊了我一句，」九斤兒，你在那站住幹嘛呢！」
我一眼瞅過去，居然是那個陳漢彪，那憨子見我在那站著，拔腿就朝著我走了過來，我不敢應他，更怕他給我一說話出了什麼亂子，這時候越著急就越出麻煩事兒，一咬牙，撒腿就朝著我家門跑過去。
陳漢彪見我衝過來，上去就要攔我，我哪有工夫搭理他啊，離著那李老太也就一米多的距離，我一個轉彎想要側過李老太去，可是這陳漢彪一攔我，我步子就頓了一下，僅僅也就一秒鐘的工夫，我感覺後背涼嗖嗖的一陣風鑽了進去，緊接著肩頭就是一陣冷冰冰的酥麻感。
我一手推開陳漢彪，悶頭就朝著我家跑了過去，陳漢彪在後面扯著嗓子吼我，這時候我哪敢回頭應他，那股冷冰冰的感覺就緊跟在屁股後面，說來這就是那種千鈞一髮的感覺，我悶頭衝到家門口，一頭撞開了門，只感覺那股感覺也緊跟著闖了進來。
人的直覺是種說不清的東西，我雖然不敢回頭望，但我知道，那李老太絕對是跟在我後面，這種東西經歷過幾次，那種切膚刺骨的感覺是揮之不去的。
可就在衝進家門的一瞬，我感覺肩頭兒突如其來的一沉，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拉住了右肩膀，一邁腿居然邁不動了，整個肩頭兒都是冰冷的一片，這一瞬，我腦子裡瞬間映出了李老太一手拉住的肩膀的情景，一時間感覺整個後背都涼了。我這可是救得她親孫子，她這是要把我給搭進去啊。
而就在這節骨眼兒上，裡屋的門忽然開了，老爺子往門口一站，我眼瞅著老爺子瞪著我的背後，目光所及，老爺子的眼神瞪得銅鈴似的，緊緊那麼一瞬，我感覺那種冷冰冰的觸覺潮水般退了下去，肩上一輕，我撒腿就朝著屋子裡跑了過去，李家媳婦焦急的在門口等著我，一見我過去，趕緊著接應我，可剛剛接過了我手裡的碗，我撲通一下子就給坐在地上了。
老爺子過來一把攙住了我，嘟嘟囔囔的吼了句什麼，我聽不清，但聽得出老爺子這句話的語氣很不好。
老爺子也沒管那李家媳婦，一手攙著我進了裡屋，老爺子一手攙著我的胳膊，我總感覺右肩像是有什麼東西壓著似的，酥酥麻麻的，說不出的感覺，進了屋，沒等我反應過來，老爺子二話不說，一把掀開我的衣服，眼瞅著我的肩頭就給愣住了，我咬著牙沒出聲，老爺子愣了有好幾秒，嘴裡才嘟嘟囔囔的說了幾個字。
老爺子說得什麼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貌似是攤上事兒了。
老爺子愣在那半晌沒有說話，我也沒問，因為我知道老爺子的嘴，有些話他是解釋不清楚的，稍稍等了一會，奶奶緊跟著進了門，一瞅見我奶奶的臉色瞬間就給變了，「九斤兒，你這是怎麼了！」
奶奶趕緊跑了過來，一瞅我的肩膀，我感覺的出奶奶的手哆嗦了一下，緊接著奶奶帶著幾分惱怒說了句，「老妹子啊，我這救了你的孫子，你這可是要帶走我的孫子啊！」
「奶奶..我這到底怎麼樣！」我趕緊著問了句，奶奶扶著我起來，臉色陰沉的要命，「剛才，你是不是遇見那李家老太太了！」
我點頭應了一句，「遇見了，一進胡同我就遇見了，我磨磨蹭蹭的等了你半天，你都沒過來，我一著急就給衝了進來，結果....好像被她抓了一把似的。」
奶奶歎了口氣，「九斤兒，路上遇見那李老太的時候，你是不是停下了啊！」
「這個...」我愣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是啊，都怨我，剛才因為害怕，就給停了一下！」
「哎...「奶奶搖了搖頭，」說不上怪誰，這事兒來的巧了，躲也躲不過的，剛才你要是一直走回家，那個李老太也是不敢攔你的，可是剛才你怕了她，這一停腳，就讓她瞅見了他孫子被招回來的魂兒了！「
奶奶摸著我的肩頭，我感覺酥酥麻麻的，側著腦袋一望，我當下就是一個機靈，肩頭上隱約著看著像是拍著一隻手，一隻瘦骨嶙峋的手，這感覺，就像是李老太拉住了我肩頭兒似的。
「這個呀...是被那李老太拍了肩，這叫鬼拍肩，要不是我在你手上套了紅繩，恐怕她這一巴掌就把你給拍走了！」奶奶一陣後怕的說著，我望了奶奶一眼，奶奶這時候眼神裡都是懊悔，「早知道....我就不該讓你去幹這個，這事兒......怨我！」
我愣了下兒，「奶奶...我這鬼拍肩....能治嗎？」
奶奶點了點腦袋，眼神裡雖然依舊是那種心有餘悸，但依舊是安慰了我一句「放心吧，沒多大事兒，你睡一覺，醒過來就好了，別多想了啊！」
雖然我聽得出這是安慰的話，可聽奶奶這麼一說，我心裡不自覺的也就踏實了許多，我瞅見奶奶的臉色一直是冷著個臉，不光如此，就連爺爺的臉色也有點兒不對了，爺爺坐在炕頭兒上愣了一會，忽然一聲不吭的扭頭就給出去了，緊跟著奶奶也跟著出去了，我趴在炕上，本來也打算出去瞅瞅的，可是剛一抬胳膊就感覺胳膊麻麻的，一陣的無力感。
這時候估計已經是過了午夜，奶奶又把老爺子給拉了回來，我一時間看不透這老倆要幹嘛，只聽見奶奶在嘮叨著老爺子，這麼大年歲了還是副狗脾氣，孫子都這麼大了，你這就沒個樣兒。
第三十九章怕犯了重喪
爺爺回來了也沒說話，掀開我的肩膀又看了一會，在那嘟嘟囔囔的安慰了我幾句，就出去了，奶奶進了屋子讓我先睡吧，我肩頭上的手印兒，明早一定給下去了，讓我放心，沒什麼大事兒的。
奶奶這麼說，我也沒好意思再多問什麼，怕在炕上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一覺過去，我感覺像是過了很長時間似的，依舊是沒有做夢，但感覺這一覺睡得是相當死，剛醒過來就感覺腦子昏昏沉沉的。
本來我要起身的，可就在這時候我聽著奶奶好像是在說著什麼，我趕緊著翻了個身，繼續在那裝睡，有些事兒，我雖然也能看出點兒什麼，但我知道，爺爺奶奶嘴裡的話，我是問不出來的，現在...可是個機會。
聽著奶奶一個勁兒的歎氣，「哎，你說這李老婆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招魂兒的時候我就感覺出了古怪，讓九斤兒回來的時候，我在後面可是費了不少勁兒。」
爺爺嘟囔了兩句，我是聽不出是什麼意思，可是奶奶和他老夫老妻的這麼些年頭了，聽奶奶的意思好像是聽懂了，奶奶接了句，「你說這事兒不會真碰到一塊兒了吧，那這李老婆子的死，恐怕是消停不了了！」
聽這話我心裡開始念叨，難道這老太的死，還有什麼古怪不成。
奶奶說完了，屋子裡緊接著就是一陣沉默，再然後，我感覺老爺子像是起身要出去似的，奶奶沒有吭聲，屋子裡依舊是一片寂靜，我又等了好半天，沒了動靜，這時候我也是睡不著了，起身爬了起來，沒想到奶奶居然坐在炕上，看樣子像是一宿沒睡似的。
等我起來，我感覺胳膊上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好像下去了，掀開領子瞅了一眼，上面的黑手印兒居然也沒了蹤影，我扭頭瞅著奶奶，奶奶也瞅著我，「九斤兒，現在感覺沒事兒了吧！」
我愣了一下，點了點頭，但轉而又忍不住問了句，「奶奶，我肩上的手印兒，是您給消了去的？」
奶奶聽著一愣，但還是點了點頭，「村子裡的邪乎事兒不少，我這年歲大了，自然是都懂點兒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上了年紀的人都會懂點兒！」
聽奶奶這句話，我感覺她像是在敷衍我，又有點兒欲蓋彌彰的意思，我問過陳漢彪，說來這招魂兒算是門手藝，我這一個村子他也就知道一個老寡婦，可這消了這黑手印兒，這可算是驅邪的本事兒，，難道這還是他們嘴裡那些蘿蔔白菜似的，隨便兒的小事兒。
我愣了幾秒，眼神一直怪異的瞅著奶奶，奶奶望著我，看樣子像是看不懂我的詫異似的，我忽然說了句，「奶奶....剛才我其實醒了，你說李老太的死消停不了....怎麼個不消停..能跟我說說嗎？」
我這一問，明顯是把奶奶給問懵了，奶奶絕對是沒想到我居然聽到了他們剛才的話，不過看她的臉色，愣了一瞬後，反倒像是鬆了口氣似的。
奶奶點了點頭，「其實這事兒，跟你說說也沒什麼，剛才招魂兒的時候你也看到了，給李老太上的香，可是亂的很，兩短一長，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兒！」
說起一句老話，這人最怕的有個三長兩短，可這香最怕的是兩短一長，再加上剛才李老太拍你肩頭兒的一把，居然都能拍出個黑手印兒了，這說明，這李老太的魂兒，不安分了！」
奶奶說著，「這喪事辦完了，老太太入了土，可能還不算完呢，弄不好啊，這李家可是要犯了重喪的！」
「重喪....」我聽得一愣，這個詞，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的。
奶奶繼續解釋著，「這重喪，其實就是喪上加喪的意思，這李老太死了，就怕她放不下什麼人，也給拉了去了，看這意思，她最放不下的就是那個孫子了，就怕她有了這心思，把那半大孩子給拉走了！」
我問了句，「奶奶，咱們這不是把那孩子的魂兒給找回來了嗎，難道這事兒還不算完！」
「當然沒這麼容易了，這事兒古怪的很，我也就是年歲大了，聽人們說得多，才懂得點兒，其實這裡面的東西，我也說不明白，我看呀，這還要找個先生給看看嘍！」
奶奶最後說了一句，看樣子話是說完了，我看得出，她該說的，能說的應該是說盡了，至於剩下的話，我就是再問，恐怕也問不出什麼了。
從老瘸子一開始猜測讓我懷疑，到現在，我感覺我這家裡已經是沒我想像的那麼簡單了，有些話雖然不能挑明了說，但我看得出奶奶身上的蹊蹺，奶奶也看得出我心裡的懷疑，但這些話點到即止，不能說明白了。
對於老爺子一開始的懷疑，我感覺是淡了不少，因為所有的苗頭兒都在奶奶身上出現了，如果老瘸子說的不假，那我們家的那個高人，莫非就是奶奶。
我愣了好一會，奶奶叫了我好幾次我才醒過神兒來，這時候天濛濛的黑，我看的出奶奶又要出去的意思，就趕緊又問了句，「奶奶，剛才回來的時候，你怎麼一直沒跟上來啊，我等了你好一會呢！」
奶奶被我一問，又給坐安穩了，也被我逼著打開了話匣子，「這有些事兒的規矩，我也說不清楚，老一輩兒傳下來的，說招魂兒的時候，跟你這引魂兒的人，不能離著太近了，因為這招魂兒容易引來別的東西，我得在後面擋著點兒，就怕找來的東西跟著你進了這孩子的身體，那樣兒，這事兒可就不好弄了！」
我還想再問什麼，可是看著奶奶的身子已經是起來了，看這明擺是出去，不想再說什麼了，果然，奶奶說了句，「我去李家那邊兒看看，今天出喪，出了喪，這事兒沒準兒還好弄點兒，別再出了什麼亂子！」
我知道問不出什麼了，應了聲，看著奶奶出去了，可是心裡的那種彆扭，這時候卻是愈加的重了許多，本來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挑明了說的，可現在我和老爺子和奶奶的感覺，總有那麼一股距離感，我心裡知道，我的親爺爺奶奶，絕對是不可能害我的，可這些心事兒，已經成了我心裡的刺兒。
睡我是睡不著了，索性就爬了起來，肩頭上的感覺在就退了，昨晚我一覺的工夫，不知道奶奶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昨晚還酥酥麻麻的，用不上勁兒，可現在我和平常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穿好衣服，我一出裡屋的門，不自覺得朝著天上望了一眼，天濛濛亮了，可是天上依舊是一片灰濛濛的，一出門冷颼颼的一陣涼風吹得我瑟瑟發抖，看這天兒，總像是布著一層雨雲似的，大有一股山雨欲摧風滿樓的勢頭兒。
就這時候，老爺子姍姍著腳步進了家門，臉上倒是很平靜，我趕緊過去問了句，「爺爺，你這是去哪了啊！」
老爺子愣了一下，趕緊著點了點腦袋，指了指李家那邊兒，意思是去了李家，說完了，爺爺向我點了點頭，意思是他要回屋裡了。
爺爺回來了，不一會，老爹也進了家門，一見了我就急匆匆的過來了，「九斤兒，你怎麼樣，聽你爺爺說昨晚.....」
「我沒事兒....老爹，你放心吧！」我趕緊著說，老爹還是不依，非要掀開衣服親眼看看不成，我只能由著他來了，看過之後，老爹才算是舒了口氣，轉而問我，「九斤兒，昨天晚上....你跟著奶奶去了漫水橋？」
第四十章送葬，變天兒
「是啊.....昨晚招魂兒，就是從那裡召回來了的！」我應了聲，老爹沉默了半晌，又問，「那漫水橋.....邪乎的很，以後盡量少去！」
我一聽心裡來了勁兒，「老爹，你說清楚點兒，那漫水橋到底怎麼個邪乎法兒啊！」
老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告訴了我，「那漫水橋，是我們這邊兒幾個村子入墳的必經之路，再加上以前，那漫水橋下面也淹死過幾條人命，那地方...平時也沒啥事兒，可是有個婚喪嫁娶的，車到了那，車停，牲口到了那，牲口止步，你要不上幾炷香，祭拜一下，保準你過不去！」
「你又容易招事兒，所以啊，那種地方你以後盡量是別去，邪乎！」老爹囑咐了一句，趕緊著又扭頭去了李家，
我愣在那，尋思著老爹的話，那漫水橋真有他說的這麼邪乎？昨晚我這招邪的命也沒遇見個什麼啊！
老爹這話我記著，不過老爹還有一句話讓我想到了什麼，老爹聽我說到招魂兒，幾乎沒什麼反應，看意思，老爹應該知道奶奶懂點兒這個，可是為啥這二十多年了，我居然就沒有一點兒耳聞呢！
這時候我忽然腦子一熱，想起了一件大事兒，當初我把老瘸子給我的包裹扔在了車裡，我這一忙，居然給忘了，小花旦兒的那副玉鐲子，還有老瘸子送的東西都還在裡面，我得趕緊去找老爹問問，這要是沒了，可就出大事兒了。
我趕緊跑到了李家去問，奶奶正在說這些什麼，這村子老輩人都知道一些晚輩們不知道的規矩，這遇上事兒了，就得好好說說。
我趕緊著把老爹拉到一邊兒，「老爹，你還記得我放在車上的包裹嗎，放哪了，您趕緊著給我！」
老爹一聽，「包裹...我不是給你奶奶了嗎，你奶奶沒告訴你？」
「沒有啊！」
我愣了一下，奶奶拿了包裹，居然也沒跟我說一聲。老爹笑了笑，「沒事兒，可能是這些天忙得忘了，你奶奶年歲也不小了，忙多了就糊塗了等有時間你再問她！」
我看著奶奶正忙著呢，也沒好意思過去問，這最後一天的喪事，我也不能亂跑，就得在這李家守著，這時候那個憨子，陳漢彪老遠的朝著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我也閒得無聊，就湊過去了。
那憨子縮在個爐火邊兒烤著火，見我過來就問我，「九斤兒，昨天晚上你是咋了，叫你不應，攔你一下你還推我，真是的，我都不願意說你了！」
這憨子一句話說的我只想罵人，要沒有你，老子至於昨天晚上被拍了那一巴掌嗎，這貨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這話我心裡想想也就行了，說出來不好聽，說我昨晚去招魂兒了，估計這傢伙又得不依不饒的問上我半天，我打著哈哈敷衍了幾句，陳漢彪又損了我兩句，弄得我心裡那個不痛快，沒幾句話，這憨子又沒事了，該說啥說啥，倒也是不記仇。
不過我心裡想著，昨晚我可是瞅的那個李老太清清楚楚，為啥這憨子居然沒看著啊，這事兒我心裡一直納悶著。
一直過了中午，天色還是陰沉沉的，這北方冬天的天兒本來就干冷，再加上涼嗖嗖的小北風兒，我貓在做飯的大鍋旁邊，有老爹在，一般也沒我什麼事兒。
等吃過了午飯，天兒居然開始下起了雪，淅淅瀝瀝的小雪花兒，沒多大一會就把李家整個院子染上了一層白，這時候，奶奶從正堂屋子裡走了出去，抬頭湊了湊天兒，臉色倒是很平靜，但我看在眼裡，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這出喪起靈都是有著規矩的，時候到了，就該是出喪的時刻了，到了正午一點的時候，也就是到了起靈的時候，正堂的屋子裡，我瞅著那口紅棺材，恍然間像是又到了老宅子似的。
李家大兒子端起了喪盆子，這喪盆子又叫吉祥碗，摔了這喪盆子就甩出去家裡的喪氣，也告慰老人，兒孫以後不能盡孝了，讓這個盆子跟著帶走了。
門口兩塊兒磚，李家大兒子端起了喪盆子對著磚猛地一摔，砰地一聲，我瞅著那盆子愣了一下，那盆子翻了個圈兒，居然沒碎，這可是瓦盆子啊，沒道理摔不碎的。
我下意識的望上了奶奶，奶奶正望著那個盆子，眼色瞬間變了個樣兒，這摔喪盆子是有規矩的，盆碎了代表著吉利，摔不碎可是忌諱的很，還有著，這喪盆子可一不可二，一下沒有摔碎是不能摔第二下的。
李家大兒子眼瞅著那盆子沒有摔碎，彎腰就要撿起來重摔，奶奶當下喊了聲，「別動那盆子，摔不碎就讓抬棺的踩碎了，好了，時刻到了，該走了！」
「起靈，」主事兒的人在前面吆喝了一聲，一陣辟里啪啦的鞭炮聲想成了一片，後面八個大漢一咬牙，抬起了那口大紅棺材，看得出，這大紅棺材是沉得很，這李老太八十多了，也算是高壽，這事兒本來算是喜喪的，用大紅棺材也是沒錯。
隨著一陣吹吹打打打聲音，棺材抬起來了，長子拿著招魂兒幡，次子拿著李老太的那張遺照，紙人紙馬，什麼花圈之類的，都被放在拖拉機上面，一抬棺，哭喪的人就嚎啕大哭起來，有真有假，就像我，對著李老太沒什麼好印象，就記著她拍我的那一巴掌，不過也得假裝哭出幾滴眼淚來。
抬棺的人路過那盆子，砰的一腳踩了上去，盆子應聲碎了一地，隨著一聲，我心裡咯登一下子，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洶洶而來。
浩浩蕩蕩的送喪隊伍朝著村子的李家祖墳走去，我扭頭瞅了奶奶一眼，奶奶正望著那口大紅棺材，臉色陰沉的就像這時候的天兒，我感覺今天這事兒....不是什麼好兆頭。
從送葬到出了巷子，我自始至終沒見過爺爺露面，眼瞅著天色越來越沉，雪也是下的越來越大，我們剛出了巷子，天上白毛毛的雪花就下來了，鵝毛似的，加上有風，吹的都睜不開眼。
我緊跟著送葬的隊伍，心裡不知為何，老是提心吊膽的，雖然知道這喪事辦的不怎麼太平，但心裡的那股擔驚受怕的感覺卻是出奇的重，甚至比我孤身一人在那亂葬崗子上的時候都厲害。
走了大半個小時，眼瞅著送喪的隊伍到了漫水橋，這時候白茫茫的大雪已經覆蓋了整座橋，帶頭兒的人擺上桌子，吆喝了一句，「逢橋過路....祭拜各路過往，還望各路行個方便喲！」
桌子上白上了一些祭品，白蠟燭，香台，帶頭兒的人點了三炷香，俯身三鞠躬，緊接著在桌子前面燒起了一些紙錢，而就在點起紙錢的時候，我眼瞅著橋面上打著旋兒的一陣風飄了過去，圍著那一地的紙錢一吹，紛紛揚揚的一陣紙灰合著白雪，眼瞅著就飄上了天。
我抬頭瞅著那飄上去的紙錢，紛紛揚揚的，這感覺就像這天下的不是雪，倒像是一堆的紙灰紙錢。這時候我抬頭望了一眼天空，這一望，感覺整個心都被揪起來似的，老遠的望著天上，一片濃密的陰雲正朝著這邊兒飄了過來，這天兒....要變了。
不光我感覺到了不對，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種氣氛的沉悶壓抑，這種環境，這種氣氛，再加上這灰濛濛的陰雲天兒，都不是傻子，這不好的苗頭兒都感覺得出來。
第四十一章籃子裡的棺材
帶頭兒的人自然是感覺出了不對勁，當即喊了聲，「行了，別在這耽誤著了，走著，抬棺的人抬起棺材，咱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