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這意思我聽得明白了,老頭兒是說他一塊兒出來的兄弟們都死了,現在就剩下他一個,可是這和那松柏樹林子......一想到這,我心裡恍然一驚,「難道那麼大的一片兒松柏樹林子,都是埋得他那些老兄弟,好傢伙,那得要多少人啊!」
老頭兒接著說著,「當初沒那個好條件兒,都在那老龍山上給埋了,這後來啊,國家也惦記著我們這些賣過命的人,就把那老龍山上的弟兄們給掘過來了,弄了這麼個墓地,也算是有個安身的地方了!」
我聽著心裡一陣恍然,早就聽過那老龍山上打過仗,以前還埋過不少人,今天在那老龍山上遇到埋過人的坑,莫非就是他以前那些老兄弟扎過的坑,可要這麼說來....我忽然就明白了,那些人可是烈士啊,這老頭兒.....難道是當年經歷過抗戰的老英雄!
想到這,我心裡肅然起敬,「老大爺,以前聽說在這老龍山上打過鬼子,莫非,您就是當年抗日留下來的老人!」
第六十六章替他守墓!
老頭兒聽著樂的點頭,那張臉笑的跟菊花兒似的,好像是得到了我的這一句肯定。滿足了什麼心事似的。
「哎,對,對,沒想到你這小子還聽說過!」老頭兒一笑,咧著一嘴的爛牙,我趕緊問了句,「大爺,那您怎麼沒出去啊。現在的老英雄,可都是功臣,怎麼您就一直在這兒守著啊!」
老頭兒笑著,「老了,出去也沒什麼用了,還不如在這守著這些老兄弟呢,再說,我那老伴兒和閨女等著接我走呢,我哪都不去,等到找到個托付的人了,我就安心的跟著她們走了!」
「小伙子,我和老伴兒商量來著。這地方遇見個生人不容易。說來遇見了你也算是緣分,不如....這事兒就托付給你吧!」
我聽著點了點頭。「大爺,您說吧,這老英雄交代的事兒,我一準兒給你辦了!」
老頭兒聽著就笑了。「那敢情好啊,我正怕你不答應了呢,你應了我就放心了!」
老頭兒笑著,我也點著頭,可是沒想到的,老頭兒一交代這事兒,我就傻了眼。
老頭兒笑著,「我這不是要走了嗎,這些個老兄弟沒兒沒女的,放在這也怕沒人照應著,你這年輕力壯的,正好也有這份心,以後啊,這逢年過節,清明重陽的,燒上幾張紙錢,就替我在這好好守著他們吧!」
老頭兒這一句話,我真是愣住了,確確實實的說,是被他這一句話給嚇傻了,老頭兒的這句話讓我足足愣了十幾秒才醒過神兒來,聽著他這意思,難道是讓我替他守著這些死人,他這是要我......替他守墓啊!
我今年才二十四歲,這要應了他,難道就在這替他守這一輩子的墓?
一聽老頭兒這話,我騰地一下就給站了起來,這時候我真有點兒手足無措的感覺了,「大...大爺..這..這事兒,這事兒....我可不能應你,我這.....」
老頭兒一聽我這話,那臉色忽然就不對勁兒,「小伙子啊,剛才....你可是應了我的!」
「不...不...我剛才..剛才不知道你是這麼意思,要知道我可...我可不敢應你啊!」我趕緊著搖腦袋,現在我才明白了,這天下真沒有白吃的午餐,老頭兒一頓飯,可是給我下了個大大的套子,這代價....沒準可就是一輩子啊!
老頭兒的臉色變得有幾分陰晴不定了,一雙迷離渾濁的眼光直勾勾的瞅著我,我看不懂他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我感覺得出,這老頭兒對於我這出爾反爾的事兒像是在悶著火,我不自覺地捏了捏拳頭,這事兒....恐怕又邪乎了。
而就在這時候,老頭兒居然禁不住的歎了口氣,「這孩子不應....你說這.....我還走的安心嗎?」本來我以為他在和我說話,可我瞅著老頭兒的那眼神兒,居然是對著我的右邊兒,那直勾勾的眼色裡,就像在跟什麼人說這話兒似的。
我冷不丁的朝著右邊兒望了一眼,除了一張空椅子,空無一人,但老頭兒那眼神望著卻是不一般,帶著幾分希冀和惋惜,我敢確定,這眼神兒絕對是和什麼人說這話呢!
我感到頭皮有點兒發涼了,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你..在和誰..和誰說話呢!」
老頭兒瞟了我一眼,「哎...當然是我那老伴兒啦,等了我這麼些年了....我這...」
「老伴兒?」一聽這話,我猛地又朝著右邊兒望了一眼,絕對是空無一人,可這老頭兒居然說是他的老伴兒,這一時間我感覺頭皮有點兒發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是....我又遇到了什麼東西!
這時候,老頭兒又是搖頭又是歎息的,看上好像是糾結了好久,忽然又抬起了頭兒對著我,「小伙子,這事兒...恐怕就得你接著了,我這多少年也見不到個生人,我是真沒命在等到下一個人了,我這老伴兒和閨女也等了我這麼多年,我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剛才你也是應了我,咱們做人,可是要言而有信的,這話你也應了,飯你也吃了,就連我藏了多少年都捨不得喝的一壺酒也得給了你了,這欠人還人情,欠鬼還鬼債.....你可不能糊弄我這要走的人啊。」
「這事兒啊....你是推不掉了!」老頭兒湊過腦袋,眼神兒一瞇笑了笑。
「是啊.....這事兒,你可不能推了!」
冷不丁的從旁邊兒傳過來一句話,我嗖的一下又扭過了腦袋,這一瞬,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旁邊兒的椅子上已經坐上了個人,就是一個佝僂的老嫗,整個人都快縮成了一塊兒,我瞅著那張老臉,感覺就是那一臉的死皮,這哪裡是個人,分明就是個乾屍。
「不對....剛才..剛才這裡明明是沒人的!」我不自覺地退了兩步,「你....你到底是.....」
這話未說完,老嫗忽然對著我咧嘴一笑,一瞅那牙口兒上,看著卻像是一片發黑的腐肉。
這一刻,我感覺屋子裡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我望著那個老嫗,這時候,那老嫗也正抬頭望向了我,「小伙子...你就別推啦,這事兒也就非你莫屬了,反正你也是一副薄命,也撐不了幾年,就留在這...也算積份兒陰德吧!」
「是啊,大哥哥,這事兒,你就應了吧!」
聽著一聲帶著幾分稚嫩的聲音,我感覺左手上冷冰冰的搭上了什麼東西,我低頭兒一望,一個紮著牛角辮兒的小女孩正望著我,小女孩兒長得可愛,咧著小嘴兒正哀求著,那一雙小手扒著我的胳膊,我嚇得趕緊要脫手後退,可是一動手發覺,那雙冷冰冰的小手居然跟鐵鉗一般的把我箍在了那。
」大哥哥...你就應了吧,我等了爹好久了,求你了,讓我們帶他走吧!「
這時候,我感覺整個左手都麻痺了,甚至就連腦子也出現了一瞬間的短路,也就一瞬間的工夫,身邊兒就多了這麼一老一少,恐怕就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了,我這恐怕.....扎進了一個鬼屋!。島叉找血。
這一刻我感覺心又一次被揪的死死地,恐懼,驚疑,這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氛裡,我忍不住的嚥了口唾沫,可就在我吐沫的時候,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給遏制住了似的,別說這一瞬唾沫嚥不下去,甚至都有了那麼一絲的窒息感。
老頭兒瞇著眼兒瞅著我,「小伙子....這事兒,你應了吧,以後下去了,我們一家子都會記你的情的!」
我想說不,可是張口的一瞬,感覺到喉嚨上窒息一般的扼制感,就像是被人死死的掐住了脖子似的,別說說話了,恐怕就連搖頭兒都是問題。
而這時候,更加詭異的一幕出現了,我的脖子居然開始不聽使喚,僵硬木訥,完全是不受控制,就像是被一雙手捏住了脖頸子,非常機械的點了點腦袋。
老頭兒這時候笑了,「你這點頭兒了...呵呵..我可就當你心甘情願的應了啊!」
這一笑可是如釋重負的笑,可是他一笑我感覺渾身都麻了,我恍然像是明白了,老頭兒這頓飯就是個圈套,這吃了他的飯,恐怕就脫不了他的局,那句欠人還人情,欠鬼還鬼債說的可是不假,這人情說來難還,可這鬼債......容易起來不過是吹灰之力,可要是難為起來,那可是要命的啊。
我拚命的搖著腦袋,儘管是脖子動不了,但我知道,這事兒我是打死了不能應,應下來的鬼債,要是還不了的話,可就成了一輩子孽債,那沒準兒要一輩子都不安寧的啊。
老頭兒咧著一嘴牙茬兒笑了,那個老嫗也是咧嘴笑了,小女孩抓著我的左手,整個胳膊感覺就跟沒了似的,小女孩兒咯咯的笑著,」答應咯,答應咯...呵呵呵....咯咯...答應咯,我們可以走咯!」
我忽然感覺這像是遇到了強賣強賣似的,被人拖著胳膊走不了,被扼著喉嚨說不了,還被捏著脖子點了腦袋,這不心甘不情願的就應下了一筆鬼債,我忽然感覺自打進這個屋子就是個錯,因為一開始的重重詭異好像就預示著什麼,這屋子裡面有東西,自始至終就一直有東西,只是.....我一開始沒看到而已。
老頭兒瞇著眼兒望著我,那眼神兒裡都是滿滿的陰謀得逞的笑,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這人情鬼債的一頓飯,一句話,可就要把我這命壓在這松柏樹林子裡了。
這時候那個小女孩忽然是鬆了手,脖子上的那一瞬窒息感也是煙消雲散,感覺渾身都是恍然一輕,我一個趔趄,撲通一下就給仰在了地上,「我沒有應,我沒有答應,這就是個騙局,剛才不是我點的頭,不是我!」
第六十七章老頭兒死了
我連滾帶爬的爬了起來,屋子裡忽然都是充斥著陰森森的笑聲,我猛地一下就給堵住了耳朵。老頭兒瞇著眼兒望著我,嘴上翹著一絲狡猾的笑,那老嫗望著我,眼神裡忽然都是一片的眼白,這一笑,那感覺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反倒是小女孩看上去還是最平常的,但那一聲聲的笑....居然和超聲波一樣的刺耳,我拚命的堵著耳朵。但感覺那笑聲就跟穿透了腦膜兒似的。直接就給傳到了腦子裡。
撲通一聲。我一退倒在了地上,那笑聲震盪的腦袋,我居然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暈眩感,但我現在知道,這地方我是不能多留了,這就是個鬼屋,自打我進來就扎進了鬼窩了。
我連滾帶爬的往外跑著,那門緊閉著,我跌跌撞撞的衝到了門口。一頭朝著門口紮了過去,可是沒料到的事兒,這門居然是朝裡開的,被我這一撞反而是更緊了,我一隻手拚命的開著門,感覺著一扇木門都有千斤重了,我拼了命也就拉開了一丁點兒的小縫兒,這透過了小縫兒,我一眼瞅見外面。一瞬間我感覺渾身都涼了,眼瞅著外面林林總總的一片影子似的,看著鬼影重重的一片,瞅著那門把手上.....死巴巴的拽著的,足足有幾十雙手。
「咯咯咯.....嘿嘿嘿!」
「走咯,走咯!」島役丸圾。
「哎...老頭子,你要是早聽我的,還用讓我們等著你這麼久嗎!」
「嘿嘿...給這些老兄弟留下個守著的人,我這走的也算是安心了,嘿嘿」
我聽著那老頭兒笑呵呵的笑著,一扭頭,正好是那老頭兒回頭望了我一眼,那眼神就跟個老狐狸似的,四目相視的一瞬.....老頭兒漏出了那麼一絲絲釋懷的笑。
砰的一下,門開了。準確的說,我是被驚醒了。
我猛地睜開了眼,屋子裡黑漆漆的一片,因為這一瞬我還沒反應過夢與現實的反差,猛地一下就要往外跑,可我一動右腳,一股子鑽心的疼讓我差點兒沒滾下床去,可就因為這一疼,我恍然間像是醒過了神兒,剛才...剛才..是個夢。
我摸了一把額頭,汗津津的全是冷汗,本來我就沒脫衣服,這時候我感覺渾身都是濕漉漉,那一身的冷汗把一身的棉衣都是濕透了。
我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剛才的夢太真實,太詭異了,尤其還就在這屋子裡,這種設身處地,身臨其境的感覺,就像是真的經歷了一場似的。我扭頭在這屋子裡掃了一眼,除了黑漆漆的一片,再也沒有....不對,我心裡恍然驚了一瞬,因為我瞅見....那老頭兒居然在床上坐著。
那種坐姿看著很是怪異,因為屋子裡很黑,我也只能看得見一個大概的輪廓,只感覺老頭兒像是盤著雙腿,那腦袋就耷拉在前面,這感覺.....讓我說不出的不舒服。
我瞅著老頭兒愣了一會,忍不住叫了一聲,「大爺...你..你沒事吧!」
我這一叫沒人回應,我心裡提了一分,又忍不住又叫了一句,可是老頭兒就跟熟睡過去了似的,依舊是沒有回應。
這時候我感覺心裡有點兒不對勁兒了,我扶著床慢慢的下了床,挪了兩步到了老頭兒的身前,又低聲說了句,「大爺...你..你沒事吧!」
回應我的依舊是一片死寂寂的沉默,這時候我真有點兒忍不住了,伸手就在老頭兒肩頭兒輕輕地拍了一下,可就這一下,老頭兒咕嚕一下的就給仰在了床上,我一瞅那老頭兒的臉,那臉上就是帶著和夢裡一樣....那麼一絲如釋重負的笑。
咯登一下,我一顆心猛地提到了是嗓子眼兒,右腳上依舊火辣辣的疼告訴我,這絕對是現實,我沒有做夢,可是這種感覺反而是比剛才的夢更加恐懼。
一個恐怖的噩夢的確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你明明醒來的,卻發現,這個噩夢居然是真的。
我嚥了口唾沫,最後扯著嗓子對著老頭兒吼了一句,「大爺...你..你醒醒!」
沉默,寂靜,屋子裡靜悄悄的,老頭兒真走了!
我摸了一把臉,感覺摸著臉的手都在打著哆嗦,剛才的夢是真的,老頭兒臨走之前把這守墓的活兒托付給我了,準確的說把這任務硬生生的砸在了我身上。
匡啷一聲,突如其來的一陣北風突然吹開了窗戶,一陣冷風迎面吹過,因為渾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濕透了,再加上現在突然的恐慌,我冷不丁的一個深深的冷顫。
這屋子裡的氣氛詭異的令人髮指,我退了兩步,心裡嘀咕著,「不能再在這待下去了,我得走,就是把腿拖殘了,我都走出去,我不能真想他一樣在這守到死!」
我七手八腳的扶著牆往外走,一拉門,門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似的,拉了兩下,居然沒拉開,我恍然回想起剛才的夢,透過門縫,當時我瞅見了好多的手,莫非這門....真是被那些手給拉著!
我兩手拉著門,手心裡汗津津的,越使勁感覺這門像是越緊似的,我拼了命的拉了十幾下,越拉越沒勁頭兒,越拉越害怕,拉到最後我感覺都有一股虛脫的感覺,因為累,因為餓,因為恐懼,這多重的打擊了,我感覺我都要瘋了,忽然的一股無力感,我側著門撲通一聲癱倒在了地上。
抬頭望著黑洞洞的屋子,感覺這屋子就像個大棺材,身在這屋子裡,我恍然間懷念起了老宅子裡的小花旦兒娘倆兒,那也是鬼屋,那也是棺材,但那裡現在給我的....卻更多的是親切。
想到這,我心裡像是被紮了一刀似的,守墓?我不能在這耗著,那娘倆兒還等著我回去呢,還等著我救她們投胎轉世,相比起現在的我,我忽然感覺我心裡欠下的一筆心債更是重的多了,人從沒有什麼走投無路,斷了念頭兒,再長的路你也邁不開腿,可要是有了心頭的一個動力,那即便是披荊斬棘也會走出一條路的。
我又爬了起來,一咬牙,門拉不開我就撞,撞不開我就砸,其實人逼急了,憑的更多的是膽量,憑的是那股子狠勁兒,就像是逼民造反的那句話,民不畏死何以死懼之!真要是逼上了絕路,那拼的就是命!
砰砰兩下子,看似破破爛爛的門居然依舊是沒開,我跛著腳,幾乎一直是在上面撲,撞了三五下,因為是反著的,門倒是沒爛,反而是越來越緊了。
我後退了三四步,朝著門猛地衝了過去,可是因為右腳的不方便,這猛地一衝,腳下一疼,我直接是一頭撞在了門上,撲通一聲,順著門我就趴了下來。
可就在趴下的一瞬,我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擦著我臉過去的,嗖的一下就是火辣辣的疼,我伸手一摸,一個鐵棍兒,那門下面居然插著一個鐵棍兒,這門就一直被這個鐵棍兒給攔著。
這一瞬我心裡就跟吃了蜜似的,這多重的原因讓我昏了頭,居然連這個門道兒都沒注意,我趕緊著一把拔開了鐵棍兒,匡當一拉門,外面呼呼地小北風對著我就衝了過來。
我冷風一吹,我瞬間就像是清醒了許多似的,我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出了屋子,出了這個近乎鬼屋的屋子。
外面的風刮得很猛,一層松柏樹上的枯葉外加著一層草葉子在外面打著旋兒,那松柏樹的枯針葉子打在臉上,針扎似的疼。
第六十八章風中的鞭子聲
我一手遮著臉,幾乎是瞇著眼睛往外走,這因為害怕和著急昏了頭。我這出了門才知道,我居然沒穿鞋子,那松柏樹枝紮在腳上,那可是一扎一個眼兒,就跟踩在了針尖兒上似的,可是這時候,我是真沒心思回去再穿鞋了,出了那屋子。我就再沒勇氣進去了。
這天昏地暗的。黑漆漆的晚上。我轉了個圈兒在這四週一望,這望過去一遍兒,我這心裡就又不是滋味了,沒有路,準確的說是找不著來時的路了。
本來這間土坯屋子就在這松柏樹林子的邊兒上,可現在我這一瞅,這土坯房子倒像是在這松柏樹林子裡面似的,這四週一望,一片樹冠子猙獰錯接的松樹。外加上一層人影憧憧的似的柏樹,其間林林總總的墳包兒,空曠,古怪,一眼望不到頭的樹,望不到頭兒的墳,那是一股說不出的膽顫,身在這林子裡,那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就像我被全世界都拋棄了一樣。
我望著遠處鱗次櫛比的松柏,一片松柏老遠的望去,映著隔三差五的墳包兒,映出來的一片鬼影重重,我足足是愣了好幾分鐘,茫然無助,愁著這一片的松柏樹夾著墳包,我竟然不受控制的笑了,「我這招邪的命.....這又是遇上了!」島嗎叨亡。
鬼打牆.....我第一念頭就是遇到了鬼打牆。
不過身處在了這亂墳墓地裡頭兒,在加上我這奇弱無比的命,真要是遇上了鬼打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我這時候感覺,就我這命...這場合要是不遇上點兒什麼,反倒真有點兒不對勁兒了。
「走,必須要走,試試看沒準兒還有一條出路,可要是留在這,那就只能是等死了!」我拖著一條廢腿,邁開了步子。
抬頭望了望天,黑漆漆的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黑霧,別說月亮,就連個星星都瞅不著,雖然我沒啥見識,但天上的幾個星座我還是認識幾個,可因為沒有星星,我就連望個星座都成了奢望了。
我拖著一條廢腿向前走著,路過一座座墳墓,墳墓前面都有一些石碑,上面都是寫著某某某烈士之墓,這石碑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的風雨,斑駁的字跡早就看的模糊了。
這時候我也沒心思瞻仰這些革命先烈,一步步踩著地上,就跟踩著針尖兒似的,我不用看就知道,這一雙腳上已經血淋淋的了,朝著前面一望,老遠的一片都是黑濛濛的一片,我知道這片松柏樹林子不小,可是這猛地看上去,似乎就沒有盡頭似的,我心裡叨念著那老頭兒的話,這替他守墓,莫不是正要把我困在這亂墳堆子裡啊。
這時候一陣的北風又是打著旋兒的刮了起來,迎著樹吹過來,那聲音聽著就跟鬼叫似的,鬼哭狼嚎的的刺耳,我悶頭向前走著,這路並不是像桑樹林子那樣一直是團團轉,而是感覺怎麼走也走不到頭兒似的。
我會想起了陳漢彪的那句話,撒尿,撒尿能破了鬼打牆,上次是因為人搞得鬼沒效果,可這次絕對不是什麼人弄出來,我一咬牙,顧不得什麼先烈的敬仰,比起那些什麼擺在臉上的道德理念,這時候我是真感覺命才是最重要的。
正對著前面一泡尿,我心裡嘀咕著,就是一下子破不了,好歹也給我一點兒念頭兒吧,哪怕是瞅著一點兒光,望著那麼一丁點兒的希望,可是我這念頭剛冒出來,這擺在眼前的事實還是就出現了。
前面沒光,但後面不遠處好像是真有光了,不過那光瞅著不但沒讓人有點兒心安,反倒是讓我心裡咯登一下子,娘的,後面居然冒出來幾撮磷火,說白了就是綠的鬼火。
我愣了一下,瞅著那一撮撮的鬼火越來越多,眼瞅著隨風朝著我這邊兒飄著,這鬼氣森森的一片墓地裡,瞅著一片飄飄悠悠的鬼火對著自己過來,那感覺,恐怕就連骨頭縫兒裡都是涼颼颼的。
《大紅棺材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