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湯瑪士,客人逗留的時間太久了,你能不能……」
「林肯……」那個看護想開口說些什麼。
第48節:不關你的事
「湯瑪士!」萊姆打斷他:「我好像已經吩咐你做事了。」
「因為我狗屁不懂,」莎克絲咆哮著:「這就是原因!你不想有真正的犯罪現場鑒證專家加入進來,因為那樣你就無法隨心所欲地掌控全局。只有我……你可以叫我去這,叫我去那,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去做,而我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啊哈,士兵造反了……」萊姆說,翻起眼珠望著天花板。
「可我不是你手底下的士兵,我打一開始就不想這樣。」
「我也不想這樣,但現在事實就是如此。一不小心,大家就都陷進去了。」他知道此時自己臉上的笑容是多麼冷酷,多麼令人寒心,但並不完全是由於她的緣故。
「為什麼,你只是個被寵壞的頑童,萊姆。」
「喂,警員,你的時間不夠了。」塞利托吼道。
但莎克絲仍然繼續說下去。「你無法親臨犯罪現場,對此我很難過,但是你甘冒風險進行調查,純粹是為了滿足你的自我,這就是讓我最他媽的深惡痛絕的地方。」說完,她抓起巡邏帽,頭也不回地衝出了房間。
他以為會聽到樓下大門被砰然關上的聲音,說不定還會震碎玻璃,但樓下只傳來輕輕一聲門鎖搭扣合上的聲音,然後就一片寂靜了。
傑瑞?班克斯重新拿起他的筆記本,用拇指翻動著,假裝在認真地查閱什麼。塞利托說:「對不起,林肯,我……」
「不關你的事,」萊姆說著,張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似乎想借此平復他剛剛被刺痛的心。「我一點兒也不介意。」
幾個警察在空了一半的桌子旁站了好一會兒,陷入難堪的沉默之中。最後庫柏開口了:「我看還是收拾東西吧。」他提起一個黑色的顯微鏡箱放在桌上,開始拆卸顯微鏡的目鏡,那股小心翼翼的勁頭,就像一個音樂家在拆解他心愛的薩克斯管。
「好了,湯瑪士,」萊姆說:「太陽已經落山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酒吧開門了。」
他們的作戰室讓人印象深刻,輕易地就把萊姆的臥室比了下去。
這裡的空間佔據了整個樓層的一半,三十多名探員、數不勝數的電腦和五花八門的電子儀器把這裡填充得滿滿的,場景就像湯姆?克蘭西的電影。(TomClancy,美國當代著名軍事題材小說家。——譯者)這裡的探員看起來就像律師或投資銀行家,個個都穿著潔白的襯衫,打著領帶。走進這裡,使人首先聯想到的字眼就是「清爽」。此時,艾米莉亞?莎克絲站在房間中央,因身上那件沾滿了塵土、老鼠血和上百年前牲畜糞便的深藍色制服而顯得格外突出。
她對萊姆的惱怒已經平息,但她的思緒還在圍繞著上百件想要說、或希望自己已經說出來的事情打轉。她強迫自己把心思集中到眼前的事務上。
一位穿著一身體面的灰西裝的高個子男人正在和戴瑞談話。兩個人都很高大,卻低著頭湊在一起,滿臉嚴肅的樣子。莎克絲相信這個人就是FBI負責曼哈頓地區事務的特派員托馬斯?帕金斯,但她不敢肯定。一名巡警和FBI接觸的機會,不比一名乾洗店員工或保險推銷員多多少。這個人看上去不苟言笑,相當幹練的樣子,目光不時瞥向釘在牆上的大幅曼哈頓地圖。在戴瑞向他簡要匯報情況的過程中,他點了好幾次頭,最後,走到一張堆滿了文件夾的纖維板桌前,目光掃過房間裡的所有人員,開始講話。
「各位請注意……我剛剛接到局長從華盛頓傳來的指示。你們大概都已經聽說了發生在肯尼迪機場的案子,這個案件非比尋常。幾個受害人被綁架,彼此之間卻缺乏性別等共性特徵,這在系列犯罪行為中非常罕見。實際上,在我們分管的南部地區這樣的嫌疑犯還是第一次出現。鑒於這起案件可能與本周的聯合國會議有關,經與總部、匡恩提科和聯合國秘書長辦公室協調後,我們得到授權,全權處理這一案件,而且列為優先等級中的第一位。」
說到這裡,特派員看了戴瑞一眼,戴瑞便接口說下去:「我們已經從紐約市警察局手中接管了這個案子,但我們還將借用他們的人力做為後援。現在,請來自犯罪現場的警員,為我們做現場簡報。」戴瑞的聲音變得完全不同,剛才的滿口粗話轉眼之間已經無影無蹤了。
「你為證物做過登記嗎?」帕金斯問莎克絲。
莎克絲承認她沒有。「我們一直都在全力投入拯救人質的工作。」
特派員對此深感不滿。在法庭上,一系列物證保管程序中任何一個細微環節上的疏失,都可能會使鐵定的案子鹹魚翻身。這是嫌疑犯的辯護律師第一個會找茬的地方。
「在你離開之前,記得先把它做好。」
「是,長官。」
瞧瞧萊姆當時的那副表情,他認為是我向埃柯特局長抱怨才導致他們的工作被人搶走,瞧他那副樣子……
我的艾米莉亞做對了,我的艾米莉亞保護了現場……
她又開始摳指甲了。別摳了,她對自己說,但和往常一樣,還是不停地把指甲深深地掐入肉裡。疼痛的感覺真好,那些心理醫生永遠也不會明白這一點。
特派員說:「戴瑞探員,請你向大家通報一下我們要處理的這件案子的有關信息。」
戴瑞的目光從特派員和其他探員的臉上一一掃過,然後繼續說:「現在我們的一線探員已經前往城裡每個主要的恐怖分子活動據點,搜尋任何能指引我們找到嫌疑犯藏身地點的線索。我們將調動所有探員、所有臥底投入行動,雖然這意味著一些現在正在進行的行動會受到影響,但我們決定值得冒這個險。
「我們這裡的工作是快速反應。你們將被分為六個各自獨立的小組,隨時準備出動,完成拯救人質和排除障礙的任務。」
「長官……」莎克絲說。
帕金斯抬起頭,皺了皺眉,顯然認為她不應該在做簡報的時候插嘴,應該等到最後提問時再說。「是,警員,有什麼事嗎?」
「呃,我只是想問問,那個人質怎麼辦?」
「誰?那個德國女孩嗎?你認為我們應該再找她談一次?」
「不,長官,我指的是下一個受害人。」
帕金斯回答:「噢,我們當然會留意嫌疑犯可能會有下一個目標的事實。」
莎克絲說:「他現在已經有了。」
「他有了?」特派員望望戴瑞,戴瑞聳聳肩。帕金斯問莎克絲:「你怎麼知道?」
「哦,我並不是真的知道,長官。但是他在上一個現場留下了線索,如果他手中沒有其他受害人,他是不會這麼做的。要不,就是他現在正準備去抓一個人質來。」
「聽好,警員,」帕金斯說:「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採取行動,以確保人質不會受到傷害。」
第49節:我不是警探
戴瑞對她說:「我們認為最好把焦點集中在那頭野獸身上。」
「莎克絲警探……」帕金斯想要說什麼。
「我不是警探,長官,我在巡警隊工作。」
「好,很好,」帕金斯眼睛望著成堆的檔案,自顧自地說下去:「如果你能把你注意到的細節告訴我們,會對我們有很大幫助。」
三十多名探員都在望著她,其中有兩名是女性。
「只需要告訴我們你看到了什麼。」戴瑞說著,伸手夾住叼在齒縫間的那只未點燃的香煙。
她向他們簡要地敘述了搜查犯罪現場的經過,以及萊姆和泰瑞?杜拜恩的推論。大多數探員都對嫌疑犯奇怪的做法感到不可思議。
「好像在玩遊戲,」一個探員嘀咕道。
另有一個探員問他們是否能從這些線索中解讀出與政治有關的信息。
「是這樣,長官,我們真的不認為他是個恐怖分子。」莎克絲堅持說。
帕金斯把他高度充沛的注意力轉到她身上。「讓我來問你,警員,你是否承認他很聰明?」
「非常聰明。」
「他有沒有可能是在耍花招?」
「什麼意思?」
「你……我應該說你們紐約市警察局,都認為嫌疑犯只是個瘋子,我的意思是,你們把他當成一般犯罪者。可是,既然他如此聰明,有沒有可能故意設下圈套,引導你們朝那個方向思考,然後他就可以實施他真正的企圖。」
「什麼企圖?」
「讓你們圍著他故意留下的線索打轉。這會不會是他的疑兵之計?」
「不,長官,這些方向都很正確,」莎克絲說:「這些線索都引導我們找到了人質。」
「我知道,」托馬斯?帕金斯很快地說:「但在這麼做的時候,他也成功地引導我們偏離了其他目標,對吧?」
這一點她倒沒想過。「我想,有這種可能吧。」
「這麼一來,威爾遜局長就會抽調負責保護聯合國會議安全的警力回來,全力投入這起綁架案。嫌疑犯可能想轉移開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後放手執行他真正的使命。」
莎克絲回想起來,今天早些時候,當她看見大批警察沿著珍珠街搜索時,也曾閃過這種想法。「這麼說,歹徒的真正目標是聯合國大會?」
「我們是這麼認為的,」戴瑞說:「企圖在倫敦用炸彈襲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會議的幕後黑手,可能想在這裡再試上一把。」
如果是這樣,就意味著萊姆的偵破方向是完全錯誤的。這多少減輕了一些她心中的罪惡感。
「現在,警員,你能為我們分項列出這些證物嗎?」帕金斯問。
戴瑞遞給她一張證物清單,她找到的所有東西都羅列在上面,莎克絲開始一項一項地核對確認。剛才在她說話的時候,她注意到周圍的人都在忙碌地工作——有的人在打電話,有的人站在一起低聲交談,還有一些人在埋頭做筆記。然而,當她望著手中的清單,說出「我在最後一個犯罪現場採集到一枚嫌疑犯的指紋」時,她意識到房間裡一下子寂然無聲。她抬起頭,看到辦公室裡所有人都在望著她,他們臉上的表情只能用「震驚」來形容。
她不知所措地望望戴瑞。戴瑞伸長脖子問:「你是說你採到了一枚指紋?」
「呃,是的,他在和上一個受害人打鬥時掉落了手套,他撿手套時手指觸到了地面。」
「指紋在哪兒?」戴瑞急切地問。
「上帝啊,」一個探員喊了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我……」
《人骨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