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林鳳衝他們盯這個案子有好幾個月了,雖然實施抓捕行動前,偵查工作做得細之又細,但是這交易地點實在太偏僻,而幾天的盯守,又沒有發現東哥在附近其他地方逗留,所以壓根兒就沒想到他可能設置了「第二窩點」——也就是說,如果東哥真的設置了「第二窩點」,那麼設置的時間一定遠在警方盯住他以前!
「這個年輕人真有如此深謀遠慮、老奸巨猾嗎?」林鳳沖心中暗想。
雖然不能肯定「第二窩點」的存在,但既然在這裡搜索不到毒品,就必須立即轉移偵辦思路——林鳳沖很清楚,此時此刻,如果有「第二窩點」,那麼藏身其間的犯罪分子肯定已經覺察到了警方的行動,甚至早已帶著毒品溜之大吉……一想到這個,他難免寒徹肺腑,當然他心中還存有一絲僥倖:實施抓捕前,他安排手下以東哥住所為核心做了較大範圍的布控,因此「第二窩點」的犯罪分子有可能還沒有機會溜出包圍圈,從這個意義上講,警方和毒販就是要進行一場時間爭奪賽,看是警方能先發現第二窩點,還是毒販能先從警方的紕漏中順利脫逃!
問題只有一個:第二窩點究竟在哪兒?
這個問題旋即也在刑警中間討論了起來:
「『第二窩點』必然設置在這棟樓的內部!」
「不見得吧,無論設置在樓上還是樓下,都看不清這間屋子裡的動靜啊。」
「那就是對門嘍。」
「對門不是老馬租住的房間嗎?」
「如果說便於窺測這間屋子的動靜的話,那麼最合適的地點,恐怕就是對面樓房的同等樓層、同等位置的窗戶了!」
「對面哪裡有什麼樓房,只有一個土坡啊!」
「也許根本就不存在『第二窩點』。」
是啊,也許根本就不存在「第二窩點」……林鳳沖苦思冥想著,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秒針每一下的跳動,都猶如無限延長而希望渺茫的省略號。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用步話機和監控點通話說:「從我們衝進這間屋子到現在,你們有沒有發現有人攜帶東西走出這個小區?」
在對面土坡花房中負責監視的兩個警察回答道:「好像只有一個女孩離開了小區,但她空著手,沒有攜帶任何東西。」
沒有攜帶東西,那就不是。
那麼,「第二窩點」到底在哪兒?林鳳沖的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快!要快!快一點兒找出「第二窩點」,快一點兒挖出毒品,不然就來不及了!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警察還是強盜?憑啥抓我們?我們到底犯哪條王法了?」東哥在裡屋叫囂了起來。儘管有幾個幹警嚴厲地教訓他「放老實一點兒」,但感覺到警察的沮喪情緒,料想到他們一定是一無所獲,所以東哥越來越猖狂。那幾個女孩也在他的帶動下不依不饒地叫嚷著:「快放了我們!」「沒憑沒據為啥要抓人啊!」「救命啊,這裡有強盜啊!」
「林處,這麼下去可不是個辦法啊!」馬海偉在林鳳沖耳邊低聲說。
「我知道……」林鳳沖像是生生吞下了一個熱炭球般痛苦和無奈。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第二窩點』有什麼難找的?這不是一個推理就能解決的問題嗎?」
推理?
林鳳沖大吃一驚,朝門口看去,他以為是《法制時報》的著名記者郭小芬來了,或者是「名茗館」館主愛新覺羅·凝駕到——這倆人都是赫赫有名的推理者,特別喜歡用這種「一個推理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口吻說話。但視線所到之處,看見的卻是一個穿著警服的年輕女子。
這女警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紀,個子不高,身材略瘦,蠟黃蠟黃的臉孔跟大病初癒似的,但如果仔細看去,她生得倒頗為俊俏,柳葉眉、細長眼,猶如工筆勾勒出來的一般標緻,神情之中略微有一點兒憂傷,輕輕翹起的櫻唇彷彿是用一種無所謂的態度面對一切煩惱和病痛。
「你胡說些什麼!」晉武訓斥著這個女警,「這裡輪得到你說話嗎?」
女警馬上陷入了沉默,看來她僅僅是漁陽縣公安局刑警隊的一名普通幹警。
林鳳沖卻走到她的面前說:「你是說,你能推理出『第二窩點』在哪裡?」
女警抬起眼睛看了看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說出來!」林鳳沖鼓勵她道,「說對了,我給你請功!」
女警看了晉武一眼,晉武厭惡地轉過臉去,女警頓時不知所措了。
旁邊的馬海偉看出了蹊蹺,上前對那女警說:「難得的立功機會,你猶豫個啥,這位是北京市公安局刑偵二處林鳳沖副處長,他的官比你們局長都大,他讓你說你就說!」
女警慢慢地說:「所謂『第二窩點』,是不是就是毒販設立的一個監控點,從那裡盯著這所房屋,只要發現警方闖入,就馬上帶著毒品撤離?」
「沒錯。」林鳳沖說。
「那麼,毒販尋找的這個監控點,一定是監視這所房屋的最佳位置嘍。」
「對啊!」林鳳沖說。
「劉若英有首歌怎麼唱的來著,『該隱瞞的事總清晰……原來你也在這裡』。」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林鳳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您還沒有明白嗎——」那女警把手向黑黢黢的窗外一指,「監控這所房屋的最佳位置,正是土坡上的那間花房啊!」
第二章鬼戲
一屋子的人,個個都驚得目瞪口呆!
斜躺在裡屋地板上的東哥,喉嚨裡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嘶吼……
林鳳沖最先反應過來,將腦門狠狠拍了兩下,抓起步話機就給蹲守花房的那兩個警察下命令道:「你們馬上把手槍的保險打開,除了我親自帶隊過去之外,任何試圖接近花房的人,立即拘捕,如遇反抗,可以當場擊斃!」
那兩個警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都嚇了一大跳,沒想到監視點突然變成了主戰場,趕忙拔出手槍隨時準備射擊。
林鳳沖馬上又給另外一處的警員打電話,查問那個原來在花房賣花的老頭兒現在的情況,得到的卻是一個壞消息,因為一開始安排這老頭兒離開花房換個臨時住所,只是請他「配合警方工作」,根本沒有想到他可能就是埋伏在「第二窩點」的毒販,因此沒對他採取任何監控措施,所以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溜之大吉了!
暫時管不了那老頭兒了,林鳳沖讓晉武等人留下來繼續審訊東哥,自己帶著一班幹警還有馬海偉,風風火火地衝進了土坡上的花房,然後馬上對這裡展開細緻的搜索。
在15瓦燈泡的照耀下,這棟普普通通的磚瓦房,彷彿是由無數被剪碎的影子拼接成的。花房分成裡外兩間,外間很大,沿著牆根擺著許多花盆,一袋袋的花肥、花藥、種子什麼的,分散成一堆一堆碼放著,還有一些迷你盆栽擱在簡陋的花架上,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早春剛剛走過耕牛的田埂。
警員們走進裡屋,這裡很簡陋,傢俱除了一張老式的木頭床,一個關不嚴門的衣櫃,就是一張破舊的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台髒兮兮的收音機,還有一輛漆掉得差不多可以當文物的永久牌自行車,也很不般配地停靠在這間臥室裡。
在林鳳沖的指揮下,大家把櫃子拆了,床板掀了,自行車卸了……在短短十分鐘以後,這棟房子像2012之後的地球一般被徹底顛覆!然而毒品卻蹤跡全無。
「別是那個女的推理錯了吧?這裡壓根兒就不是什麼『第二窩點』。」
《烏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