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掛了電話,萬穗兒翻來覆去地擺弄著這張神出鬼沒的光盤,心裡暗想:這裡面到底會是什麼呢?
當然不可能是遊戲。
白衣男子曾經對她預告過,今天中午12點會得到一個東西,於是這張光盤踩著鐘點就來了;雖然不是徐佑佑給她寄的,不過,之前徐佑佑也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張光盤…從種種跡象看來,這裡面肯定也是「地獄實況」。
那個白衣男子特意叮囑她要認真對待,那麼她無論如何也不能隨手把它扔掉。否則,說不定真就褻瀆了冥冥中的什麼東西。既然她也被選中了,那麼她就必須看,而且按照光盤裡的指示去做,不然,她就可能淪落到鬼哭狼嚎的光盤裡…
本來,在萬穗兒眼中,這個世界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此時她卻突然站在了另一個世界的邊緣,腳下是萬丈深淵,黑霧重重,看不清什麼,只能隱約聽見無數冤魂的慘叫。真是從人間到地獄只有矮人的一步遠。
萬穗兒有個愛好——看恐怖故事。(不過她只能在「地下」看,老媽發現一本沒收一本,絕不留情。)認真想一想,這世上所有的恐怖無非來自三種情況:想像,陰謀,巧合。那麼,這一切能不能只是巧合呢?
她決定打開光盤看看。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踹門。就算真的看到了地獄裡的情景,那也算大飽眼福了。
她走近DVD機,把光盤插進去,拿起遙控器,又猶豫起來。想了半天,最後,她放下了遙控器,把光盤拿出來,小心地放進了臥室的抽屜裡,關上了。
晚上8點,萬穗兒來到了小吃一條街。
露天小吃,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十分熱鬧,老闆在高聲招呼著顧客,食客在吆五喝六地划拳…
萬穗兒選了個位置坐下來,先要了兩串烤羊腰子,一邊吃一邊等。
她跟朗瑪認識四五個月了,這是第一次見面。她只知道,朗瑪今年21歲,家在汾水縣,他在衛城一所私立大學讀大三,學計算機專業。畢竟是女孩子,萬穗兒下樓之前,專門打扮了一番,穿上了一件粉紅色無袖衫,一條花腰牛仔褲,一雙坡跟涼鞋。
十幾分鐘之後,還不見朗瑪的身影。萬穗兒有些火了,掏出手機正要給他打電話,一輛白色轎車停在了路旁,一個男孩下了車,鎖上門,朝夜市走過來。
萬穗兒把手機放在桌子上,忍不住多看了這個人幾眼——出現了一個超級大帥哥!韓式蓬鬆頭,絲絲分明,長長的側分劉海,遮住了眉毛以上的部位。高挺的鼻樑,不薄不厚的性感嘴唇,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灰色小背心,罩在褐色條紋的襯衫上,左胸上掛著一塊懷表。灰色七分西裝褲,寬寬的棕色皮帶,一雙棕色圓頭的白皮鞋——看上去有一種雅痞的風度。
萬穗兒沒想到,這個男孩正是朗瑪。
他在萬穗兒對面坐下來,朝四下看了看,問:「丫頭,你點酒了嗎?」
萬穗兒感到很奇怪,就說:「你怎麼知道我是萬穗兒?」
朗瑪壞壞地笑了笑,說:「現在你不是告訴我了嗎。」
萬穗兒一下有點慌亂,不過很快就恢復了自然。在網游中,朗瑪是小字輩,每次都是萬穗兒帶著他東擋西殺闖世界,她得拿出老大的氣度來。
於是,萬穗兒說:「我就不誇你帥了,你肯定聽多了。」
朗瑪說:「只有我老媽這樣誇過我。」
萬穗兒說:「老實說,你怎麼認出我的?」
朗瑪說:「只有你一個人在吃羊腰子。」
萬穗兒有點不好意思,岔開了話題:「你喜歡喝什麼酒?」
朗瑪說:「紅酒吧。」
萬穗兒說:「這是夜市,哪來的紅酒!只有啤的,白的。」
朗瑪說:「噢,那就喝啤酒吧。」接著他說:「讓你久等了。GPS上沒有小吃一條街之類的地名,我在附近轉了幾圈才找到。」
萬穗兒轉頭看了看那輛車,問:「你開的是什麼車?」
朗瑪說:「寶馬啊。」
萬穗兒說:「多少錢一輛?」
朗瑪指了指旁邊的一輛很小的奇瑞QQ,說:「比它貴一點。」
萬穗兒說:「我不懂車,不過我覺得那輛小車更可愛。」
朗瑪說:「你喜歡的話,我送你一輛,擺在家裡當車模。」說完又壞笑起來。
萬穗兒說:「你買得起,我還沒那麼大地方擺它呢!哎,你怎麼這麼有錢?你家開銀行?」
朗瑪說:「挖煤的。」
萬穗兒說:「畢業後,我也去挖煤!」
汗淋淋的老闆把烤肉送上來之後,朗瑪斟了兩杯啤酒,說:「你知道我為什麼約你吃飯嗎?」
萬穗兒說:「不知道。」
朗瑪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萬穗兒瞪大了眼睛。
朗瑪說:「每年的今天,家裡人都會選一個高檔酒樓,請來一群我不認識的人,為我慶生,我已經煩透了。今天我將第一次跟自己的朋友一塊過生日,非常開心。」
萬穗兒想起了那個白衣男子的話:你想想你在半年之內認識的異性中,有沒有巨蟹座的人?如果有的話,務必斷絕跟他來往!——今天是7月6日,今天過生日正是巨蟹座!另外,朗瑪恰恰是她半年之內認識的異性…
朗瑪問:「你怎麼了?」
萬穗兒說:「噢,沒什麼,孩皮牛爺!」
朗瑪說:「謝謝!」
萬穗兒一口把杯裡的啤酒幹下去了,朗瑪似乎不太適應啤酒,他猶豫了一下,也干了,臉立即紅起來。
跟帥哥一起吃飯,心情自然好,萬穗兒不願意被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破壞掉,就不再想了。
兩個人又喝了兩瓶酒,萬穗兒忽然想起了什麼,說:「你等我十分鐘好嗎?」
朗瑪說:「請便。」
《在地獄那頭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