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唐三成沒想到這孩子比當初的自己還憨:「一般來說是沒有的,看在你是朋友推薦過來的,這個任務就……交給朋友的孩子好了,岳青……」
岳青無奈地點點頭,蘇柏嘿嘿一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死,咱們是好兄弟嘛。」
「我是看在你是我唯一記得住名字的人的份上。」岳青說道:「勉強也算是絕無僅有的存在了,你不要想太多了。」
蘇柏翻了一下白眼:「讓你承認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就這麼難?」
岳青索性閉上了嘴巴,一聲不吭,唐三成看這兩人打鬧,不禁想到自己和朋友們,就在此時,他聽到了腳步聲,唐三成走到門口,雪紛的聲音傳了過來:「有些人你或許感興趣,要出去看看嗎?」
唐三成心下瞭然,最近,他已經放了消息出去,找老金頭四人,同時放話,古董店高價收購明朝古董,價格是其它店的五倍,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唐三成說道:「我這就出去。」
蘇柏和岳青也感覺到來人不簡單,唐三成說道:「你們倆留在這裡等我,不要出去,知道嗎?」
第二十九章放長線
岳青倒是聽話,可是蘇柏從來不是什麼乖寶寶,扯著岳青出去,非要去看看來的是什麼人,兩人藏在那具明朝屏風的後面,隱隱看過去,蘇柏掐了一把岳青:「好像是老金頭他們……」
「君子動口不動手。」岳青甩開蘇柏的手,心裡立馬糾結起來。
唐三成正在應付這四人,為首的老金頭的聲音似乎變了,聲音暗啞低沉,每一個字像是從牙膏裡擠出來的:「老闆,這裡收明朝的古董?」
「老規矩,先驗貨。」唐三成說道。
老金頭卻沉默下來,唐三成說道:「這一行的規矩,先要掌眼,一辨真假,接下來才是談價錢的事兒,幾位雖然看著眼生,但有渠道找到這裡來,想必也是知道規矩的人。」
「老爹,就給他看看唄。」鐵芳開口了:「弄不好這人識貨。」
老金頭不再遲疑,掏出一個黃色牛皮紙包,放在櫃檯上,紙包包得平整,東西的形狀已經透了出來,是長方形的硬物,再完全打開來,露出一把玉鎮尺來。
鎮尺又叫鎮紙,即指寫字作畫時用以壓紙的東西,這把玉鎮尺是白玉質,玉質溫潤,玉質精良。下有一長形玉版,線條平直,打磨精細,在其中間處雕刻一臥仙呈側臥狀,右臂枕於頭下,發高盤,眼微閉,面容安詳,**圓腹,左手置於雙腿之上。那臥仙唐三成也叫不出來名字,只覺得他悠閒自在,神態怡然,不羈之中透著一股趣味。
唐三成將鎮尺翻轉過來,一般這樣的製品,都有工藝人留下的印記,可惜,這一把玉鎮尺的反而平滑得很,沒有印記:「沒有記印,沒有血沁,光靠形制我們很難判別年代,可惜,可惜……」
唐三成不過是胡口說來,這東西是否買下來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四個人出現了,他的手悄然伸到櫃檯的下面,按下一個按鈕,然後若無其事地將那玉鎮尺推了回去:「小店無能,恐怕留不住了。」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老五暴跳如雷:「放出消息去,說只要明朝的古董,價格翻番,判別不出來年代,是你的問題,倒給我們吃上閉門羹了,媽的,今天我非砸了你的店不可。」
「你言之灼灼說這是明朝的玉鎮尺,又有什麼憑據?」唐三成沉下一張臉去:「如果可以說明,我願意留下。」
老五反而退縮了,這東西的來路他一清二楚,下意識地去看老金頭的臉,老金頭一咬牙:「走!」
老五雖然不平,也無可奈何,眼看著這四人就要離開,蘇柏心裡跟貓爪子搔一般,待那四人一走出去,他就衝了出去:「唐老闆,好不容易找到他們,就這樣放過他們了,他們手上的一定是明朝墓裡的陪葬物!」
「我知道。」唐三成說道:「可是我們要的不止這一件,放心,已經有人跟過去了,會找到他們的落腳點,小伙子,你還太年輕,有時候,放長線,才能釣到大魚。」
唐三成讓蘇柏看櫃檯下面的按鈕,蘇柏來古董店的時間不多,還是頭一回看到這東西:「這個是報警器?」
「聰明,功能類似。」唐三成抬頭看了一下時間:「相信我,馬上就有消息傳過來。」
岳青早聽父親提過,唐大哥有一群了不得的夥伴,個個都是奇才,今天終於看出一點眉目了,半小時以後,唐三成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來:「好,確定了嗎?好,我這就讓他們過去。」
「中正路213號。」唐三成說道:「現在輪到你們出馬了。」
兩人早就蠢蠢欲動了,記下地址就朝那裡趕過去,那地方位於老城區,到處都是些老宅子藏在胡同裡,與周圍林立的大樓格格不入,兩人來到213號前,門是虛掩著的,兩人對視一眼,隱約覺得不太尋常,風飄過,帶來一股血腥味兒,蘇柏有些怯了:「怎麼會有血味?」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岳青到底膽子大點,推開虛掩的大門就走了進去。
他一進門就看到了斷成兩半的屍體,眼前的慘狀讓岳青喉間發出怪異的響聲,尾隨進來的蘇柏直接蹲下身去:「嘔……」
這回真是半斤對八兩,誰也不用笑話誰了,岳青的腿也挪不動了,遠遠地看著這具斷成兩截的屍體,是老五,他矮小的身子被腰斬了,斷成兩截的身體泡在了血裡,那些濃稠的血液裡,還有些黑色的雜質,雙手的五指奮力地撐開,雙眼瞪得老大,嘴巴微張……
第三十章死相
五指撐開,這是人在極度恐懼時的下意識反應,蘇柏知道,腰斬,這是一種古老的刑法,最初腰斬行刑時用斧或鉞,因為青銅畢竟要軟些,不夠鋒利,必須做成斧鉞,砍下去才有力度。待鐵器普及後,刀漸漸在斬刑中唱起了主角。不瞭解這項刑罰的可能會以為腰斬是痛快的死法,其實人的主要器官都在上半身,因此犯人從腰部被砍作兩截後,還會神志清醒,過好長一段時間才斷氣。
老五死之前承受了重大的痛苦,可是神志是清醒的,他的手在身邊畫了一個奇怪的形狀,大概還沒有畫完,人就斷了氣,在最後的痛苦中當手完全撐開,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撐開的右手正好落在沒有畫完的形狀上。
蘇柏反應過來,將老五臨死前畫的形狀先拍下來,不管有用沒用,他現在胃裡還在翻騰,不得不用力地捶打起自己的胸口,岳青繼續朝裡面走,沒想到外面有人經過,好奇地朝院子裡看了一眼,突然驚叫一聲:「啊!!」
這一下子,岳青和蘇柏只有停下來了,警察過來了,他們倆作為第一發現人,不得離開,雖然只能被阻隔在一邊呆著,但好歹也弄清楚了那四人的狀況,因為現場十分慘烈,所以那些警察們一直在議論紛紛,白白便宜這兩個人聽得過癮。
老五是死在院子裡的,腰斬,情況如何,兩人已經很清楚了。
鐵芳則死在了自己的房間裡,在她的房間裡,還找到了一些大麻,她是被吊死的,就在房門上方,用的是自己的黑色絲襪,可是在她的屍體下方,流著一大灘的血,警察檢查之後發現,傷口是在她的腳底板上,戳穿了整個腳板,血從腳底匯出,像在身體上開了一個水龍頭……
金勇和老金死在一處,地點是在老金的房間裡,金勇的雙手雙腳被砍,四肢散落在各處,血也濺得到處都是,床上,鏡子上面也是血點斑駁,這也是最為慘烈的現場,
他試圖逃生過,所以有一道粗大的血痕從屋子裡延伸到房門口,可惜,金勇沒有撐下去,掙扎著將軀幹挪到門口後,就嚥了氣,至於老金,他恐怕是這個屋子裡死的最安詳的了,這一點讓蘇柏有些憤憤不平,上一次,這個老金可是想要他們倆的命,他輕聲對岳青說道:「真是的,最該死的人反而死得最輕鬆,這個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記仇。」岳青說道,岳青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將上面的人一一對上號:「可是說老金頭是很安詳地坐在椅子上的,沒有任何外傷,而且眼睛也是很舒服地閉上的,連一絲痛苦的表情也沒有,和另外三人的死,反差太大了,這一點反倒讓人覺得奇怪。」
警察們來來去去,沒有人管他們二人,他們在取證,然後將四具屍體抬出去,老金頭的屍體是最後被抬出來的,這些警察們,大致也是遵循了從難到易的過程,首先處理的是老五和金勇的,接下來才是鐵芳和老金頭,老金頭的屍體躺在了擔架上,不久前還氣勢洶洶活生生的一個人,現在死氣沉沉地躺在那裡。
那具屍體馬上就要從蘇柏和岳白面前越過去了,就在此時,「彭」,老金頭的屍體炸開了,從裡到外,就像體內裝了一枚炸彈,引爆的同時,血和肉分離開來,像噴泉一樣向上噴湧,又受到地心引力的作用,朝地面落下來,落得眾人一頭一身,蘇柏和岳青首當其衝,身上被血肉覆蓋,抬著擔架的兩名警察突然大叫起來,瘋了一樣去拍身上的血肉,擔架「砰」地一聲落到地上,現場失控了,所有人都在朝自己的身上瘋狂拍打,只是這樣,會讓肉更碎,弄得全身都是,蘇柏哭也哭不出來了,無奈地看著岳青,不能開口說話,那樣碎肉會進入到嘴巴裡……
穿著警局義務提供的衣服,岳青和蘇柏疲憊不堪,坐在他們面前的錄口供的人,臉色也慘白慘白,到處都瀰漫著肉的味道,瀰漫著血的腥味,三人就這麼坐著,好半天也沒有人開口說話,還是蘇柏輕輕地咳了一聲,他總覺得喉嚨裡卡了些什麼東西:「警官,我們去的時候,門開著,進去的時候就已經那樣了。」
「這個我們知道,你們的腳印只在院子裡。」這位警官很年輕,最特別的是她是個姑娘,二十歲出頭的樣子,面容清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很有吸引力,就是臉色不好看,少了些紅潤,話說回來,誰經歷了剛才那一場,還能活蹦跳?
第三十一章一模一樣
「因為在屋子裡面沒有發現你們的指紋和腳印,所以你們的作案嫌疑已經被排除了。」女警官說道:「我們現在只是做例行的筆錄,請你們不要緊張。」
「不緊張,不緊張。」蘇柏擺手道:「不過,我們今天也太倒霉了,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那具屍體是被安放了炸彈嗎,體內炸彈?」
女警官一幅你科幻小說看多了的樣子,輕輕咳了一聲:「這件事情,是我們警方的範疇,你就不要操心了,現在只要登記下你們的身份,查實,你們就可以走了。」
一心想打探消息的蘇柏還不放棄:「那麼,有失竊嗎?」
《龍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