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三人從盜洞出去,遠遠地看過去,那些遊魂還在那裡飄蕩卻不得接近,岳青走過去將地上的二十八枚古銅錢收起來,陽境一收,那些遊魂便急匆匆忙地朝墳場裡去,蘇柏看到他們快要挨著自己的身子,迫不及待要閃開,卻不妨右邊的那個就撞上了他的身子,蘇柏只覺得身子酥麻一下,那只六十多歲的老鬼從自己的肩上穿了過去!
蘇柏打了一個哆嗦,雷子以為夜間風寒,催著他走快一點回去,岳青暗自好笑,普通人被鬼魂摸了,無非就是覺得有寒氣,蘇柏的反應卻比常人要敏感得多,別了雷子,蘇柏的岳青依然回去古董店,走到十字路口時,蘇柏隱約看到了老媽從巷子口裡走出來,馬上快步跑過去,可不就是柏凌:「媽,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過來看看你,這些天了,你也不知道回家。」柏凌沒好氣地刮了蘇柏的鼻子一下,這下子讓蘇柏相當難為情,臉都臊紅了:「老媽,說多少回了,在外面,多少給我留點面子,不要這樣……」
「知道了,知道了。」柏凌看著兩人,滿臉堆笑:「你爸準備了些吃的,我已經放到你房間了,你們倆記得趁熱吃,知道嗎?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岳青只知道她是蘇柏的母親,名字卻已然忘記,一直尷尬地站在一邊,看著母子倆的互動,心裡也是暖暖地,柏凌無意長作停留,交代了幾句,就鑽進一輛出租車返家,蘇柏隱隱覺得奇怪,印象中,老媽從來沒有這麼晚出過門,大概是這幾天沒見到自己的緣故,這才破了自己的習慣。
柏凌上了出租車,表情暗淡下去,出租車副駕駛位上的赫然是唐三成:「險些被發現了嗎?」
「晚上十點後,我從來不外出的。」柏凌說道:「蘇柏雖然智商高,不過從來都是少根筋,想他也聯想不到什麼,倒是你,現在要往哪裡去?」
「反正和你順路,就讓你順我一段吧。」唐三成嘿嘿一笑:「柏凌姐想好回去要怎麼和老公交代了嗎?這夜間不外出的習慣?」
柏凌嘴角含笑,白了唐三成一眼:「無需你操心。」
出來前,柏凌已經在蘇打洪的睡前牛奶裡加了料,現在應該睡得正沉,絲毫也醒不過來,那出租車司機好奇地聽著兩人的對話,卻摸頭不是腦,看這兩人的年紀,相差也有些大,難道是玩忘年戀,這年輕人的口味可有些重,這女的大他有二十歲吧?不過嘛,長得可真漂亮,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大美人。
下了出租車,柏凌吐出一口氣來,她輕手輕腳地回家,走進臥室,蘇打洪睡得正酣,因為體重的原因,鼻息很重,見他將兩條胳膊都放在了毛毯外面,柏凌小心翼翼地將他雙手放回到毛毯下面,自己才輕輕地躺下去,假裝自己從來沒有外出過。
這細微的響動並沒有瞞過蘇打洪,他是個天才型的廚子,對於食物的味道相當敏感,牛奶裡加了多餘的東西,味道馬上就會改變,口感是截然不同的,這是老婆第三次朝自己的牛奶裡放安眠藥了,他一次也沒有揭穿過,今天她說要去看兒子,讓自己做了幾個菜和一個湯,可是這並不是第一次夜間外出了,第三次,這一次只是打著兒子的旗號罷了。
剛才感覺到老婆替自己蓋好毛毯,他確信她對自己不是有了離心,可是,她肯定有事情瞞著自己,就連兒子,自從進了古董店工作,也變得神神秘秘起來,他與這個家,與這母子倆,似乎產生了一條溝壑……
再說蘇柏與岳青回到古董店的客房裡,一進去,就聞到了一股香味,這是老爸的宮爆雞丁,還有地三鮮,還有蒸鱸魚,湯,蘇柏吸了一下鼻子:「排骨玉米啊!少年,今天我們是有口福了,我媽考慮得真周到,準備了雙人份的。」
兩人經過了一夜的折騰,肚子早就餓了,這真是雪中送炭了,兩人也不客氣,打開來就開吃,岳青是第二回吃蘇柏父親做的飯了,不由得感歎道:「一樣的東西,不同的人做出來,就是不一樣,蘇柏,你父親太了不起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追到你老媽的吧?」
這話裡略帶揶揄,蘇柏把碗一放:「你這是什麼意思?」
第三十九章空氣
「我只是覺得奇怪啊,我雖然記不住他們的名字,可是長相我是記得的,你媽媽長得那麼美,你父親呢,不算醜,可是肯定不帥,從外表來看,兩人根本不搭,最終能夠走在一起,只能解釋為你父親的廚藝了。」岳青說話不遮不掩:「否則呢,一個長相氣質都出眾的美女,為什麼要嫁給一個其貌不揚的廚子?」
蘇柏自認為智商180,居然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從他有印象開始,一家人就是幸福在生活在一起,成天快快樂樂,嘻嘻哈哈,好像沒有任何煩惱:「人和人在一起需要理由嗎?像我和你,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現在還成了同伴呢。」
「現在還不是同伴呢。」岳青沒好氣地說道:「雷哥說過,得同生共死,我們現在勉強算是搭檔。」
想要同生共死,還怕沒有機會?一周的培訓過後,兩人儼然從新人進化成了熟手,雖然對於火藥的控制還不夠,但這種東西素來是要在實踐中進步的,正是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個人的道理,兩人如今是要放手一搏了,去到奈荷當年出事的明朝墓室中一探究竟。
當年那地方出了這麼離奇的事件,再加上看上去是一座空墓,所以後面無人再去打它的主意,兩人依然帶著上次的證件以防萬一,比起上次來,這次專業的裝備多了不少,都由雷子一手準備,裡面各種工具的用法,兩人都已經在實踐中運用,可以說是駕輕就熟,這一回兩人明顯要沉穩自信得多。
那座明朝墓室位於嘉定,兩人從北京到嘉定,在路上費了不少時間,趁著路上的時間,兩人又不斷地在腦內回顧著過去學習到的知識,兩人外形似學生,又生得俊朗,在火車上,不時地有年輕的美女過來搭訕,蘇柏倒是想多說幾句,可是岳青一直沉著一張臉,好像在給人家看臉色似的,惹得那些美女掃了興,再也不願意過來了,蘇柏拍了岳青一下:「就算你記不住人家的名字,看在人家長得還不錯的份上,好歹笑一個。」
「我又不是賣笑的,要笑你自己笑。」岳青居然還振振有詞。
蘇柏無奈,只有躺回去睡覺,等著到達目的地,兩人經過了一段無聊的旅程,終於來到了那間墓室前面,其實下午他們就到了,為了方便行事,晚上才偷摸到古墓前,夜晚讓他們更有倒斗的感覺了,由於曾被挖掘過,所以墓穴的蓋層已被掀開,就著月光和星光看下去,裡面空蕩蕩地,墓室總高約三米,完全採用石料,而不是明朝傳統的磚塊。
「只有一間墓室。」蘇柏說道:「現在看起來就是空的,還是下去瞅瞅吧,好像有個拐角。」
兩人不再多說,左右瞅瞅無人,掏出伸縮梯子下去,一前一後,收了梯子,兩人朝拐角那裡走,如果不出意外,那裡應該是一條墓道才對,近了,才發覺就是另一間墓室,兩間墓室緊緊相連,而且無門,「這不是傳統的墓室結構,真奇怪。」蘇柏說道。
兩人走進拐角通著的那間墓室,就有一股濃重的味道湧過來,這裡曾經鮮血滿佈,想必後來也沒有人專職來清洗過,所以石壁上還有斑駁的血跡,想到文森特痛苦的表情,那位年華正盛的女子就在這裡隕落,蘇柏鼻子一酸,馬上吸了一下鼻子:「這裡有什麼不對勁嗎?」
「有。」岳青說道:「我感覺到有微弱的風從底下透出來,就在這邊。」
岳青指著這間墓室的右手邊上的石壁,他一邊說,索性就將身子撲在地面上,伸手在石壁底部感受著:「我確定這裡面肯定還有空間,所以有風湧動,用你的物理學來說明的話,有沒有這種可能?」
「當然有,空氣的存在是很神奇的。」蘇柏一邊說,一邊走近那石壁,機關可能就藏在石壁之中,他按照雷子教的方法一一檢查,並沒有發現,一時間感覺到了理論與實踐的差距,馬上有些挫敗:「我們果然是生手啊。」
蘇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地面給他的感覺讓他靈機一動,所謂眼觀六路,方才自己一直盯著牆面,怎麼不想想地面呢,剛才那種凹凸的感覺對頭了,蘇柏爬起來,雙手在地上摸索著,雙手觸到一塊微微凸出的石板,他用力地向下一按,希望聽到的聲音並未響起,蘇柏「唉呀」一聲大感失望,岳青眼尖,看到還有一塊石板也是微微凸出的:「還有一塊!」
第四十章氣壓差
兩人好似心有靈犀一般,同時按壓下去,那石壁從中間打開,一分為二,露出裡面幽暗的空間來,兩人同時跳起來,正要走進去,想到雷子交代的先試探,先撿起一塊石頭丟進去,石子兒骨碌碌地滾進去,等待五秒,沒有異樣,兩人終於放心進去,手電筒打開,看到牆上有火盆和火石放著,蘇柏點燃火盆,火苗竄起來的同時,那石壁「砰」地一聲合攏了!
「擦,嚇我一跳,少年,你在幹嘛?」蘇柏一回頭,看到岳青正盯著牆上看,那石壁上刻著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蘇柏說道:「這個在堪輿學裡好像有特別意義的吧?」
「北斗是由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星組成的。古人把這七星聯繫起來想像成為古代舀酒的斗形。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組成為斗身,古曰魁;玉衡、開陽、搖光組成為斗柄,古曰杓。」岳青說道:「每顆星都有自己獨特的意義,那七具棺木,是七個人,這北斗七星,也是七,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以星自居也不是沒有可能啊。」蘇柏說道:「不過這兩間墓室相隔甚遠,一間在陝中,一間在嘉定,除了七,也想不到可以聯繫上的地方。」
「兩件死因相同的慘案。」岳青淡淡地說道。
蘇柏沒有聽進去,他正盯著那石壁上的門發呆,門上無鎖,完全密封,這門要怎麼找開呢,蘇柏的手放在門上,門是溫熱的,和邊上的石壁相比,門上的溫度要略高一些,蘇柏嘿嘿一笑:「少年,這門後面的空間肯定有貓膩,幫我一個忙。」
他將背包放在地上,取出裡面的工具來,是一根鑽頭,還有錘子,蘇柏隨意選了門上的一個位置,將鑽頭放在上面,示意岳青扶好,自己就拿著錘子向下砸!那鑽頭打進門裡,慢慢打出一個孔來,從那小孔裡冒出一些熱氣,滋滋作響……
「這是怎麼回事?」岳青只覺得神奇不已,再推那門,居然可以推動幾分了。
「氣壓差,裡面的溫度加大了兩到三度,裡面形成比外面較高的壓力,這樣不管怎麼推都是推不開的,剛才我摸門,發現溫度略高,才想到這個可能性的。」蘇柏說道:「其實要打開很容易,氣壓差在密室的環境下才能形成,只需要放出一點空氣來就可以了。」
蘇柏得意洋洋地望著岳青:「少年,這就是科學的力量了。」
兩人一起推開門,門一開,一具骨架子迎頭倒過來,與蘇柏來了一個親密接觸,那手骨落到蘇柏的肩上,指骨鉤在了蘇柏的衣服上,蘇柏用力地一推,直接讓衣服上多了兩個破洞,那具屍骸向後仰去,落到地上,摔得七零八落,頭骨和肋骨分離開來,蘇柏轉頭就撞上了岳青:「媽呀!」
「死人骨頭有什麼好怕的。」岳青狠命地拍了蘇柏一下:「你看看清楚,就是一具骨頭,和醫學院裡的那些標本沒什麼兩樣。」
「怎麼沒兩樣?」蘇柏鎮定下來,沒好氣地說道:「醫學院的標本有穿衣服麼?」
這倒是,現在躺在地上的屍骸身上還有織物的碎片,還有一些碎片是粘在門背後的,這屍骸原本應該是靠著牆的,門一推開,這具屍骸應該朝後仰去才對的,可能因為這些織物與門之間的粘性,回了一下力,才讓屍骸撲到了蘇柏的身上,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蘇柏蹲下身去,拿出手套戴上,再撥弄著那些織物的碎片,將現有的全部拼在一起,又檢查那骸骨的關節和盆骨部位:「關節粗大,盆骨並不發達,是個男人無疑了,他死在這裡,肯定是有人故意為之的,不過是站著死的,真是奇怪。」
與蘇柏相比,岳青並不在乎那具屍骸,他的眼光被牆上那個巨大的北斗七星圖案吸引住了,這個圖幾乎佈滿了整面牆壁,每一顆星上面還泛著流光,剛才蘇柏說裡面有暖風,所以造成了溫度差,暖意正是來自於這面牆壁,上面的七顆「星」實則是七顆石頭,顆顆如玉,摸上去還是暖的,岳青的手正要挪開,頭「轟」地一下作響,眼前一黑,只覺得手從那石頭上拿不開了。
《龍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