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


蘇柏一愣,心裡頓時一軟,他身上其實還有素素當初給他的一瓶藥,那藥有一股刺鼻濃烈的香味,上一回就是在這裡,素素交到他的手上,並說以後一定會有用處,難道是要用在今天?蘇柏心中有些糾結,蘇柏啊蘇柏,你是犯傻了嗎?這個男人可是你的對頭啊,你老爸的命還在他手上,同情真的適合?
就在蘇柏百般糾結的時候,陳國公主的面色赤紅,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葉長青驚恐萬分:「纖兒,你感覺怎麼樣?」
「好熱……」陳國公主的頭向後一仰,這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
蘇柏一跺腳,走上前去,掏出素素當初給自己的那一小瓶藥:「我也不是白給的,交換,我爸的解藥,我要剩下的兩瓶,這一瓶可以緩解熱度。」
「我憑什麼信你?」葉長青並不領情:狼子野心。」
蘇柏一昂首,藥液流入自己的喉間,體內灼熱立刻消失,蘇柏拍拍自己的胸口:「看到沒有,安然無恙,你如果不換,我立刻砸到地上,一拍兩散!」
低頭看看懷裡的佳人,葉長青喉間「咕咚」一聲響,他的面色鐵青,自己居然被一個無知小輩威脅,而其不過是找到了自己的軟脅,居然還擺出一副無辜正氣的模樣來,可恨,可恨極了!
蘇柏見葉長青眼露殺氣,後退一步,揚起那瓶子作勢就要砸,葉長青咬牙切齒道:「成交!」
蘇柏大鬆了一口氣,兩人小心地交換,三個瓶子齊聚,蘇柏大鬆一口氣,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葉長青喂陳國公主喝下藥液,陳國公主果然面色好轉,她看著葉長青,卻發現葉長青身體在顫抖:「長青哥哥,你怎麼了?」
「不,我沒事……」葉長青雖然說著沒事,嘴角卻有血流出來,皮膚也赫然成了紅色,蘇柏知道,那銀色的瘤子開始起作用了,葉長青後天養成的陰毒之體,果然也受不了火樹銀花的熾熱!
葉長青面色慘白,他體內的真氣正在亂竄,他看著手裡的瓶子,將裡面的液體喝下去,雖然熾熱可解,可是真氣依然紊亂,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印堂已經發黑,葉長青伸手看著自己的掌心,掌心之上嘶嘶作響,真氣正在外洩中,心臟跳動得越發劇烈,他突然明白,自己的時日就要到此結束了,他臉上現出悲哀的笑容來,定眼看著眼前的陳國公主:「纖兒,我只是捨不得你。」
陳國公主生前也是心境玲瓏之人,已經看出些許端倪,她的淚像珠子蹦噠出來:「為什麼是這樣的結果,這樣就算我活過來,又有什麼意義……」
葉長青一手撐在地上,眼前似乎浮現出千年前的情景,他,耶律長青,是耶律氏中驍勇善戰的武士,而她,耶律纖,是甚得寵愛的一國公主,因為出生時生得纖柔,完全不似平常的契丹女子,以致引得國內議論紛紛,更有人言,耶律纖的生母,其實是漢人,但終拿不出來任何證據證明,由此不了了之。
縱然耶律纖受盡寵愛,可是她的少年時期卻仍然是寂寞的,所謂高處不勝寒,直至她撞到了那個少年,不過比自己大三歲,練起武來已經是虎虎生風,她聽人說,他會是新的第一契丹武士,雖然他不過十六,她初識他,不過十三歲而已。
「你當時不過十三歲,可已經是受盡萬千寵愛的公主,你的婚事早就被提上了議程,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嫁得任何一名姓蕭的貴族家中,可是只能是姓蕭。」葉長青說道:「為什麼我會是姓耶律的呢,倘若不然,我與你也是順理成章,國人絕不會說三道四。」
耶律纖沉默不語,她始終記得兩人初遇的那一天,練武場上,比武馬上就要開始,耶律纖出於好奇來到了武場,在那個僻靜的地方,英勇的少年正在練拳,他每打一拳出去,便帶動了風,英俊的側臉讓耶律纖不知不覺地越靠越近,少年十分警醒,察覺有人靠近,回身一拳打過來,看到這張秀美如春日花蕾的臉,少年瞬間收了拳頭:「你是漢人?」
這樣的疑問纏繞陳國公主許久了,她有些怒:「你才是漢人!」
看到陳國公主的華服,少年感覺得到,這柔美的少女來頭不小,他沉聲說道:「這裡是武場,不相干人等,不能留在這裡。」
陳國公主只是抿嘴一笑,施然離去,少年看著少女的背影,目光遲遲收不回來,在比武場上,他知道她是尊貴的陳國公主,她並非皇帝的女兒,可是她的父親是秦晉王,她的母親是秦晉王的正室,她非但得到公主的封號,而且她生前死後的待遇,完全與皇帝的女兒相同,更何況,她也極得皇帝的歡心;而她,也知道他的名字耶律長青,耶律齊將軍的兒子,在眾人的讚賞聲中,她知道,他會是棟樑之材。
兩人都知道,耶律這個姓氏,會是一道永遠邁不過去的坎兒……
相逢一笑,或許就是兩人的宿命。
或許是同姓耶律,兩人走得親近,也無人去挑引起閒言碎語,都知道,陳國公主是必定是蕭家的媳婦,廣闊的草原上,耶律長青第一次吼出了內心的渴望:「我,耶律長青,一定要娶陳國公主!」
「閉嘴!」耶律纖撫上了耶律長青的嘴:「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若是讓其他人聽到了,怎麼可好?」
「這裡只有你。」耶律長青握住耶律纖的手:「公主,不,纖兒,規矩是人定的,規矩也可以改,對不對?」
「父親說,年後就要給將我許配。」耶律纖的眼神看得格外悠遠。
「在那之前,我會改了這該死的規矩。」耶律長青的手拍在自己的胸口上:「纖兒,我對你說過的承諾一定不會變,我要我們在一起,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不遠處,一個影子匆忙而去,直接奔入了蕭府,此蕭府來頭不小,蕭府現在的話事人名蕭紹矩,年不過二十六,其姑姑正是蕭太后,蕭紹矩的出生背景極佳,此人與蕭紹矩的關係似乎極為親近:「蕭大人,我有一事稟告。」
此人附上蕭紹矩的耳朵,將剛才所見所聞一一講明,蕭紹矩笑而不語:「不過是少年的妄言罷了,我遼國自開朝以來,同姓不通婚,這是鐵規,沒有人可以破壞這個規矩,這是兩族先人的規矩,你多慮了。」
「蕭大人,果真不要採取措施麼?耶律齊雖然只是一屆武將,可是其祖上,也是開國功臣。」此人唯恐天下不亂:「耶律長青天賦異常,也為皇帝看中……」
第三百零八章死而後生
「你不要再說了。」蕭紹矩搖頭道:「陳國公主年紀尚小,我與她的婚事,雖然太后玉口有提,但並未確定,我名義上也是她的遠房舅舅,此事,來日再議,你今日所見所聞,休要傳出去,否則會引發軒然大波。」
「是。」這人挑撥未成,懷揣著一腔怒氣出了蕭府,他眼珠子一轉,蕭紹矩心慈,可是卻也親口說出太后玉口有提之事,可見蕭太后也是許可這樁婚事的,耶律長青搶蕭家未來的兒媳,就是與太后作對,若是蕭太后得知,他耶律長青定然討不了好,一個月以後的北面都林牙之選,非自己莫屬,所謂禍從口出,耶律長青,這是老天爺給我機會除掉你,仕途之路上,可沒有兄弟之說。
此人原來是與耶律長青一起長大的耶律宏,兩人從小一起習文學武,卻處處都讓耶律長青壓制,此次皇宮甄選北面都林牙官員,兩人一起入選,論實力,耶律宏自知不如耶律長青,眼看得這一次機會又要讓耶律長青搶走,卻誤打誤撞,讓他撞破耶律長青與陳國公主有私情,他居然還妄想改這開國以來就有的規矩!
耶律宏費了一番功夫,將這個消息散到了蕭太后耳中,蕭太后自然震怒,立刻宣耶律長青進宮,以耶律長青的資歷輩份,破格為蕭太后召見,家人均是震驚不已,是喜,是憂?耶律長青覺得自己好像通了心竅,突然知道蕭太后為何召見自己,不慌不忙,從容入宮。
蕭太后是何許人也?國人皆知,一手握權,可改天立地的是蕭太后是也!
耶律長青站在蕭太后面前,眼前的這個女人,並非外界所傳如母夜叉般,反而是端莊大氣,更透露出一股不怒而威的威嚴:「耶律長青,耶律齊的幼子,上一回合的武選中,名列第一,本是我大遼的棟樑之材。」
「太后高抬了。」耶律長青跪在太后面前,居然抬對迎視太后的雙眼:「我大遼國人才濟濟,長青不過是平庸之輩。」
「好一個平庸之輩,你區區一個平庸之輩,居然妄圖改變開國以來就有的規矩?」蕭太后沉聲訓斥道:「我看在你是可造之材,今日召見你,只想出言警告,你若是斷了與纖兒的聯繫,北面都林牙之位就是你的了。」
北面都林牙之位?方才蕭太后一言一出,耶律長青就覺得奇怪,他對外從未公開自己與纖兒相戀之事,太后是從何得知?更休要知道自己說的那番逆天之言了,若是扯這個出來,耶律長青心內清明,知道是何人為所了,他心內恨極了那多言之人,面對蕭太后的脅迫,耶律長青心內一股怒火在升騰:「真情若是可以為區區北面都林牙之位左右,那我對纖兒的心豈不是搖擺不定,如此,纖兒又何必寄心於我?」
蕭太后聞言一驚,自己手腕,朝廷上下無人不知,這少年是要與自己對立?
「耶律長青,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太后於你,已經做出最大的讓步。」立於蕭太后身邊的侍女突然發聲,許是侍奉蕭太后久了,言語中也浸染了一些太后的霸氣。
耶律長青直接用沉默代表了自己的態度,蕭太后見此,不由得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上:「你不顧忌你自己,你的家人也不管不顧了嗎?」
耶律長青心裡一顫:「太后果真會因為我不願意屈服而遷怒於我的家人,哪怕我祖上是開國功臣?此舉定引來滿朝震盪,望太后三思。」
蕭太后沉默不語,她定然知道,只因為這區區小事就抄耶律齊滿門,大臣們定有非議,
「我敬佩太后,太后也曾為了自己所愛,採用非常手段。」耶律長青不動聲色地挑出蕭太后的心病。
蕭太后一怔,拳頭握得很緊,此事雖然早就朝野遍知,但膽敢在自己面前公然提及此事的人,從來沒有,這個少年,莫非是向老天借了膽子?
蕭太后名蕭綽,小字燕燕,其母是燕國公主,原本其年輕時許配給了漢臣韓德讓,但還沒有來得及結婚,就被選為了妃子,先帝過世之後,蕭燕燕重又與韓德讓修好,民間甚至傳說,太后派人鴆殺了韓德讓的妻子李氏,如此妄為,雖有難忘舊情之意,但也是圖的江山穩固,韓德讓是有才能之人。
蕭太后動怒,身邊的侍女豈有不知之理,她正要開口,蕭太后猛地一擺手:「我只有一句話,此事,你們生前是定沒有指望了,餘下的,你自己考慮吧。」
留下這句話,蕭太后毅然轉身,耶律長青眉頭緊皺,生前定沒有指望?不知道過了多久,依然跪在地上的耶律長青站起身來,朝宮門走去,有侍女拉住了她:「耶律公子,我與公主交好,你們之事,是耶律宏告發。」
《龍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