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節


嬰寧將他們的對話聽得真切,想說一句「我醒了」,可惜嘴唇動了一下,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幸好被崔穎瞧見了:「快看,嬰寧有反應了,蘇柏,還愣著幹嘛,拿水來呀!」
蘇柏正緊盯著嬰寧與曲炎緊緊握著的手,被崔穎一吼,這才反應過來,匆忙將水壺拿出來,另一邊,岳青也在給曲炎餵水,兩人被一番折騰,終於睜開了眼睛,看到他們醒來,柳尚生聳聳肩:「看到沒有,我都說了,他們一定沒事!」
嬰寧靠在崔穎的懷裡,虛弱地問道:「這是哪裡?」
「離月氏王宮至少一百里的地方。」崔穎說道:「真是擔心死我們了。」
「我不是還活著嗎?」嬰寧吸了一下鼻子:「奇怪,不是你。」
「什麼?」崔穎好奇地聞著自己的身子:「兩天沒換衣服了,是有點味兒。」
「不是,剛才……」嬰寧費解地說道:「我在昏迷的時候,曾經有人給我餵過水,我想炎哥哥也是一樣,那人的身上有一股香氣,我迷迷糊糊地,以為是你呢,可是味道不一樣。」
「香氣?」白墨軒的面色微變:「你確定?」
「這個,應該不是做夢吧?」嬰寧被白墨軒的表情嚇到了:「怎麼了?」
白墨軒掏出那朵已經乾枯的依米花,放在嬰寧的鼻下:「是這個味道嗎?」
「好像是。」看到白墨軒眼神一凜,嬰寧更加肯定地說道:「是!」
「這大漠裡除了衛隊的後人,還有其他人?」地老鼠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我說大明星,你這張臉是怎麼了?誰欠你錢沒還?」
「沒事,先把他們帶回去吧。」白墨軒不斷回想著自己失去知覺後發生的事情,可惜,除了那一股香,還有這朵留下來的依米花,毫無線索,或許,那條地下的滾燙河流中還藏有對方身份的線索。
「曲炎,你要不要緊?」白墨軒終於放下心頭的心事,關心起自己的同門小師弟。
「沒那麼容易死。」曲炎啞著嗓子說道:「我們可是雙生,公司的搖錢樹,損一人,公司也會心痛的。」
「還能開玩笑,看來是真的沒事了,走吧。」白墨軒悶哼一聲。
六人帶著嬰寧與曲炎回去車上,卻不見那衛隊小伙子的身影,曲炎問道:「那個傢伙去哪裡了?」
蘇柏與岳青交換了一下眼神,岳青說道:「他想逃跑,結果誤中了機關,當場死亡,其實我們想留他一條命,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看來地下衛隊的最後一個人也沒有留下。」曲炎閉上了眼睛,岳青體貼地送上水,又問道:「你們進去後,我們原本想尾隨進去的,沒想到,石門怎麼也打不開……」
崔穎搶過話頭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倆怎麼會出現在外面?」
說來話長,曲炎一邊喝水,一邊將進去的情況一一道來,每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聽說嬰寧在地下找到了父親火尋思留下的親筆信,蘇柏也替她高興不已,不過,這中間也有不少值得留意的地方,比如地上的血字。
白墨軒說道:「現在人都來齊了,可以告訴我們血字的內容了吧?」
「那好,我便完完整整地告訴你們。」曲炎說道:「事情要從曇無竭去西域取真經開始說起,他在去月氏國的路上,遇上了兩位苯教徒,其實藏傳佛與苯教本是一脈所生,可惜,後者後來沒有發揚光大,為世人淡忘,這兩位苯教徒與曇無竭一見如故,最終決定與曇無竭一起前往月氏國,若不是有這一出,這兩人也不會去了月氏,更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了。」
曲炎嘴邊浮現一絲嘲諷的笑容,世事難料,一個決定會影響很多事情,包括很多人的命運:「曇無竭是途經月氏國,那裡終究不是他最終的落腳地,可是兩位苯教徒卻沒有目的地,他們只是在雲遊而已,所以曇無竭離開後,他們倆人並沒有離開,而是決定住幾天後再離開,曇無竭送給他們一人一枚鑄有梵文的銅幣,便奔自己的目地的而去,可是,兩位苯教徒的計劃卻被一件事情打亂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骨化螢
「月氏王閻膏珍的愛妃病重,兩位苯教徒懂得藏藥,所以替其愛妃配製了以參為主的藥方為其續命,我和嬰寧在密室下面發現的女屍就是月氏王的愛妃,因為生前大量服用參藥,死後參氣形成了獨有的棺材菌。」曲炎說道:「那間密室,原本也是兩位苯教徒替那位寵妃設下的密室,也是月氏王替兩位苯教徒設下的葬墓,箇中原因,可以從血字上一探究竟,兩人未能成功替王妃續命,而月氏王聽說苯教中有一種法術可以延續血統,千載不變。」
「火焰形印記。」嬰寧有些明白了:「所以,身上有火焰形印記的人,擁有的是最純粹的血統……月氏王與王妃的血統。」
「沒錯,不過這項秘術在苯教中是被禁止的,兩位苯教徒第一次是滿口回絕了的,不過,月氏王並沒有放棄,他與兩位苯教徒做了一筆交易。」曲炎苦笑道:「代價就是月氏王宮的那顆夜明珠。」
是那顆懸掛在月氏王宮頂部的夜明珠,縱是傳說中鼎鼎大名被秦皇拿去陪葬的那顆夜明珠,也未必敵得過這一顆的光輝,若是兩位苯教大師因此而動心,只能說,一切都是命數。
蘇柏吐出一口長氣:「那顆夜明珠真的很驚人,不過,錢財都是身外物,用來交換自己最愛的人的性命,其實也不錯。」
「可是月氏王沒有遵守承諾,這事情,兩方面都有不足,月氏王想救人,可是又捨不得王權的象徵夜明珠,兩位苯教大師原本應該是清心寡慾的人,可是在夜明珠面前也動了慾念,居然用禁止的秘術施咒。」曲炎說道:「而這種秘術之所以被禁,就是因為其中含有邪魔之氣,密室完成,咒語已下,月氏王假借名義,將兩位苯教大師囚禁在密室地下,兩人重傷之下,仍然掙脫試圖逃走,可惜,在等待卷子風來的時候,兩人終於不支,在留下地上的血書後離世,之後,卷子風襲來,將兩人的屍體帶出了密室,這也是我們為什麼會在大漠裡發現他們屍體的原因。」
「那位王妃和我的長相有七八成相似,看來也是因為血統的原因。」嬰寧說道:「她那麼美,怪不得月氏王為了她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韙。」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栽在石榴裙下的君王實在是太多了。」崔穎歎口氣說道:「不過,我還有一些事情不太明白,首先,月氏王為什麼要將王宮埋在沙子下面,第二,如何去除你們身上的邪魔之氣?還有一件事情,月氏王的陵墓在哪裡?」
「這三個問題中有兩個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去除我和嬰寧身上的邪魔之氣並不難,在血書中已經提到了,替兩位苯教大師實行苯教的正規葬禮,兩位大師逝歸天界,咒語自然解除,至於月氏王的陵墓,嬰寧,你還記得那片地下星空吧?」
嬰寧瞪大了眼睛,有些嫌棄曲炎問這麼弱智的問題,她無奈地答道:「那片地下星空對我們一家意義重大,我怎麼可能不記得?」
「你不是很好奇那些發光的蟲子是什麼嗎?血書中有提到一句骨化螢蟲。」曲炎說道:「所以我有些懷疑,那些發光的蟲子其實是月氏王的屍骨化成的。」
地老鼠與蘇柏交換了一下眼神,地老鼠說道:「骨化螢蟲確有此事,在我們家老祖宗的古書裡有提到這種骨螢蟲,這種蟲子不需要食用任何東西就可以存活下去,但是吧,要想讓骨化螢蟲,在臨死之前長期服用一種含有磷粉的毒藥,死後火葬,骨灰裡就會鑽出這種螢蟲,閃閃發光,比螢火蟲的更晶瑩,美得很。」
「如果是真的,這個月氏王倒真是癡情,居然死後用這種方法來守護自己的愛妃。」崔穎唏噓道:「可是,他對待兩位苯教大師卻又那麼殘忍。」
「所謂伴君如伴虎,那位王妃幸好是死得早,要是等到她容顏老去,不復芳華的時候,誰知道月氏王會怎麼對她?弄不好,死了,隨便找個地方埋一埋,就結束了。」蘇柏嘻皮笑臉地說道:「女人啊,看東西必須得看本質,不能被表面的浪漫給迷惑了。」
「去你的,好不容易有一點感動的元素,愣是讓你攪和得沒有了。」崔穎狠狠地掐了一把蘇柏,掐得蘇柏連連叫喚。
「看來只有月氏王將王宮沉入沙漠這一點無法解釋了,沒有任何證據,無人知道當年月氏王的心境如何,選擇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白墨軒略一沉吟:「唯一的解釋可能就是他捨不下,自古以來王權惹的紛爭多不勝數,親人都可以自相殘殺,王宮連同那顆夜明珠,都是月氏王最後對王權的慾念,可惜,卻害得後人為了不切實際的復興大業犧牲了自己的幸福。」
這話戳到了嬰寧的痛處,她的眼眶發紅,曲炎輕聲安慰道:「一切都過去了,凡事要向前看,現在最重要的是安置好兩位苯教大師的遺骸。」
岳青點頭:「苯教認為人死後要經歷兩種『死後世界』而獲得再生。一是進入富足、安樂的樂土世界;二是穿過一個充滿險阻的黑暗、痛苦世界,舉行葬禮的目的就是為死者引路,幫助死者迅速安全地穿過黑暗的世界並贖回死者的靈魂。」
「具體的流程是怎麼樣子,知道嗎?」崔穎說道。
「除了殺牲獻祭活動之外,還要為死者的屍體進行結髮、塗丹、剖屍、搗屍、閹屍、掩埋等處理。」岳青說道:「看來要費一番功夫了。」
當下眾人兵分兩路,一路開車駛出沙漠,去購買牲口進行祭祀,另外一隊則重新返回鹽池,將兩位苯教大師的遺骸取上來,兩具屍骸之前曾被蒸骨,皮肉皆腐爛,大家免不了吐槽柳尚生一番,柳尚生大感委屈:「我替你們找出這兩人的身份之謎,你們非但不感謝我,還攻擊我,世道不公呀,日風世下呀!」
能夠做的環節全部做到,等到活物取來了,沙漠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兩具屍骸被徹底地掩埋在綠帶之下,這裡有綠帶束住了土壤,兩位苯教大師的屍骸再也不會四處飄落,孤苦伶仃了,由於屍骸不全,步驟也不齊,最終能否起到成效,八人心中都沒有底氣,尤其嬰寧與曲炎,兩人盯著那團火,緊抿嘴唇,一言不發,當火勢越來越小,兩人仍未看到任何神跡,兩位苯教大師的魂靈不知道安置於何處,並沒有露面。
曲炎失望之餘,不由得說道:「看來,我們的命數已定……」
嬰寧伸手扯了一把曲炎:「炎哥哥,你,你摸一下,後頸好燙,真的,崔穎,你快幫我看看。」
崔穎扯開嬰寧的後衣領,原本火焰形的胎記正緩緩平復,崔穎興奮地拍打著嬰寧的後背:「丫頭,沒有了,真的,馬上就要消失了。」
《龍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