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現在成大團長怎麼的在魯北一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整天帶著一個宣德爐一樣的老婆出入各種社交場合實在有傷他的臉面。從周村回來的路上,成卓凡看著自己的出土文物,一下子有了重新娶個媳婦的念頭。
新媳婦是鄒平縣城關一個皮匠的女兒,皮匠比成卓凡小一歲,還長了一付鬥雞眼,但生得女兒卻是如花似玉。關鍵的關鍵是今年皮匠女兒只有十六歲,並且還正在周村唸書。用成卓凡的說法,就是要找個有文化的,稍加調教那絕對可以在社交場中如魚得水。
至於宣德爐是退而據小還是領一紙休書走人,那是人家成大團長的家事。別人就不太好過問了。
到了新娘子過門這一天按說應該有一大幫五親六戚前來祝賀來著。可他成卓凡就連親爹娘都記不起到底長啥模樣了更甭提什麼七大姑八大姨了。於是乎他手底下的那幫子營長連長的太太們就臨時客串了一把婆家人。
當初媒婆走進皮貨鋪提親時還擔心皮匠不願意,可沒想到皮匠一聽對方是個團長,竟然立馬應承。皮匠老婆剛提了一下成卓凡地年齡問題,就見皮匠鬥雞眼一瞪吼道:「女人家懂什麼?人家可是響噹噹地團長!我就是要這個團長來當女婿,到時候我看警備隊的那些漢奸們誰還敢上門來欺負我!」
說這句話的時候皮匠似乎忘了。皇協軍的團長貌似比警備隊還要漢奸些。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皮匠家來送親的人全都已經被打發走了,現在前院客廳裡就剩下了新郎官成卓凡和他幾個親信地營長連長還在喝酒。
「團長。」一個營長端著酒盅說道,「聽我媳婦說您的新太太今年只有十六歲。這是真的?」
成卓凡地舌頭已經喝大了,他乜斜著眼睛一瞪說道:「干……幹什麼?你到我家查戶口來啦!」
桌上的人一陣哄堂大笑過後,那位營長嘿嘿淫笑著朝大伙又說道:「那可是嫩草啊!團長你這老牛還行不行啊?」
一句話又引來一陣笑聲。
成卓凡也呵呵笑著說道:「老子不中?你……你們問趙連長,上回去濟南府逛窯子,他可是在門外一直聽著的……喏喏喏,趙連長你給他們講講,老子當時的雄……風如何?」
沒等對面的趙連長開口,旁邊又有人說道:「聽他老趙轉述有什麼意思啊。乾脆等會兒我們都到窗戶外面直接去聽得了。」
成卓凡也不惱。只是罵罵咧咧的說道:「去你……娘個老腿的,要聽回家到你爹娘窗戶底下聽……聽去!」
一開始查戶口的那個營長說道:「既然團長不讓咱們聽窗戶跟。那咱們就把他給灌醉了。讓新娘子一宿吃不著乾著急怎麼樣?」
「就你們幾個的酒量。還想把老子灌醉?最後誰地媳婦乾著急吃不著還不一定呢……」
最後那幾位營長連長醉了幾個不知道,反正成大團長是讓兩個衛兵給架到後院地。
剛進新房。成卓凡一甩手把倆衛兵推開說道:「你……你倆就在外面給……老子盯著,誰……誰要是敢來……偷聽,就他娘的一……一槍崩了!」
倆人剛要退出去,成卓凡又一下子明白了什麼,轉身又吼道:「不行!你……們也不能偷聽,都……給老子滾到前院去。」
見兩名衛兵嘿嘿笑著向前院走去,成卓凡傍著門框又喊道:「你……倆就在門口守著,沒老子地命……令一個都他娘地不准放進來……」
「嫩草……嘿嘿,嫩草……」他嘴裡念叨著,關上房門,轉過身歪歪倒倒地向坐在炕沿上的新娘子走去。
皮匠女兒地蓋頭已經在下午的時候讓成卓凡給揭了,現在正穿著一身大紅的喜裝怯怯地看著他,見他走路實在不穩的樣子,忙跳下炕過來扶他。
成卓凡醉眼朦朧的看著身邊這位十六歲的小太太說道:「好!嫩草……就是比他娘的宣德爐好!」
皮匠女兒也不知道他在叨咕什麼,把他架到炕沿上坐好,從桌子上端過一隻瓷碗說道:「你喝得太多了,喝碗醒酒湯醒醒酒吧!」
估計成卓凡也是覺得自己喝的是有點多,伸手接過瓷碗也沒往碗裡看,一揚脖子幾口就喝了下去。
「這……是什麼他娘的醒酒湯,味道……怎麼有點怪呢……」
一句話還沒說完,「咕咚」一下仰倒在炕上。
這時牆邊的立櫃門吱呀一聲自動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一個黑衣黑帽黑巾蒙面的人。不用說,是周秉新被活埋那天晚上從周家失蹤了的呂決。
皮匠女兒小手拍著胸脯說道:「哎呦我的娘哎,可緊張死我了!」
呂決沒做聲,兩步衝到炕邊伸手探了探成卓凡的鼻息和心跳,心說二十一世紀騙子們用的東西還真不是蓋了的。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蘿莉?
角彎彎的下弦月靜靜地掛在西邊的天幕上。整個醴入了甜甜的夢鄉,只是偶爾從某個角落裡會遠遠的傳出一兩聲狗叫,狗叫聲過後小鎮好像更加的安靜了。
就在離鎮西頭不遠的地方,兩個黑影從一條小胡同裡鑽了出來。
走在前面的是黑衣黑帽黑巾蒙面的呂決,只見他肩膀上扛著一個沉重的麻袋。緊跟在呂決後面的是一個學生打扮的女孩,正是漢奸成卓凡才娶回家不滿一天的皮匠女兒。
兩人出胡同口沒有做絲毫的停留,飛快的向鎮子西邊的一片小樹林跑去。
樹林的中間,一掛沒人守護的馬車就拴在一顆老榆樹上。估計駕車的老馬是餓了,把它所能夠得著的榆樹皮全都啃光,露出一大截白生生的樹幹。
呂決帶著皮匠女兒來到馬車邊,把麻袋裡還在打呼嚕的成卓凡往車上一扔,便坐在地上也有些氣喘的皮匠女兒嘿嘿一笑說道:「他很沉是嗎?」
呂決擺了擺手,心說廢話!這成卓凡可是個大胖子,也就是我鍛煉貫了,換個人甭說把他從鎮子裡扛到這兒來了,就憑成卓凡後院那兩米多高的圍牆他就只能幹看著沒招。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不是我把他給弄出來了,這會兒兒你應該正在接受他這肥胖體重的考驗呢。
老半天後呂決總算把氣喘勻了,他爬起身一把扯掉蒙面巾,從馬車後梢下面摸出一個水壺,擰開蓋「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你今後打算怎麼辦?」喝足了水後呂決看著黑影裡的皮匠女兒問道。
皮匠女兒微微一怔,似乎她現在才開始真正考慮起自己以後的去向問題。不過也不能怪她,畢竟今年她才十六歲,半個月前她還是周村中學裡一個快樂的小女生。可這半個月來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使得她都有些無所適從了。先是自己那個狠心的皮匠老爹把自己許給了一個年齡大了將近三十歲的漢奸。接著新婚當日自己一個人在洞房裡正惴惴的等待那個胖胖大大地新郎時這個蒙面地男人又從房樑上垂了下來。先是講了一通民族大義和人生價值。接著又遞給自己一包黃黃的藥面,讓自己無論如何給那個就要變成自己男人的成卓凡餵下去。等成卓凡被藥倒後自己又稀里糊塗的跟這個蒙面人跑了出來。現在他竟突然問自己以後打算怎麼辦。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怎麼辦!這半個月來都是別人說怎麼辦就怎麼辦,甚至自己這十六年來大多數時候都是別人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只見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大哥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咦——蘿莉?那田莉怎麼辦?呂決差點又一下子坐回地上去。
他略略思考了一下說道:「乾脆你投八路去吧!那樣又能幹點正事,還可以躲開鬼子的追捕。只是這樣一來就要苦了你那皮匠父母了。」
皮匠女兒一聽讓自己去投奔八路軍。一下子又是興奮又是猶豫:「我去參加八路?人家能要我嗎?我可是和一個漢奸拜……拜過堂地啊!」
呂決心說你竟然還挺把這當回事。於是又開導她說道:「八路軍講究戀愛自由,婚姻自主。你不是還沒讓他……哦,我是說你不是還沒和他入洞房嘛。在根據地那邊這種包辦婚姻可以不算數的。」
其實根據地對當時有知識有思想青年的吸引力相當一部分就是來自「戀愛自由、婚姻自主」這八個字。有許多熱血青年最初就是衝著這八個字才參加革命地。皮匠女兒聽說自己這半個多月來的困苦經歷竟然可以不作數,甚至還有繼續追求幸福的權利,連忙往呂決跟前衝了兩步,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熱切的盯著呂決說道:「這是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參加八路軍從頭再來?」
呂決輕輕地歎了口氣,心說這要是放在後世,她應該還是一名快快樂樂的中學生。現在可好,小小年紀就要經歷如此多的坎坷。
他從懷裡掏出一隻紙燕子遞給她說道:「你帶著這個去三支隊根據地,把它交給楊司令員,他會收留你地。」
皮匠女兒先是不解地看著手裡栩栩如生的紙燕。接著突然明白了過來:「你……你就是燕子李三大俠?」
《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