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眼看著那已經拆光城牆的泰山縣城已經出現在視野裡了,前面快馬上的人突然把韁繩一勒。坐下吐著白沫的馬匹「噠噠噠」剁了幾下蹄子停了下來。
不用說,馬鞍上的人正是琅琊方士徐市。而後面緊跟上來的正是他地弟子小莊子。
徐市向追上來的小莊子問道:「你師祖真是這樣說地?說那個山賊名叫田湛?」
「師傅——」小莊子邊搖頭邊無奈地說道,「您這是一路上問的第十八遍了!」
徐市手中的馬鞭高高的舉過頭頂一副要打的樣子,嘴裡佯怒道:「混帳東西!師傅也是要確認一下,你就不耐煩了!」
小莊子雖然知道師傅不會真的打自己,卻還是一帶韁繩跑到前面去了。他笑嘻嘻的回頭叫道:「馬上就要見到師祖他們了,見了面一看您不久知道了嘛!」
「唉!」徐市歎了口氣又自言自語道:「管他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來見了師尊只有見機行事了!」說完馬鞭一揚向前面的小莊子追去。
來到原先的城門口處,徐市看著只剩下一溜土堆的城牆地基,不由得又是一聲低低地歎息。又看到幾個守城的官兵把目光轉到自己身上。他連忙把頭一低,催動馬匹向城裡走去。
這泰山縣城的街道徐市很明顯非常的熟悉,帶著小莊子三拐兩拐來到驛館前,他剛一下馬就看到婁站在驛館門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大人那測算地本事可真是神了。」婁一邊接過徐市的馬韁一邊說道,「這不剛才還在裡邊說徐先生您應該到了讓我出來看看,嘿。我這才到門口呢就聽到了您的馬蹄聲!」
「那是!」徐市隨口應道,「師尊那可是已經修成半仙之體了,這點小事不用搖卦他老人家都能算出來。」嘴裡這麼說著,他地心裡卻是更加惴惴起來。
進了驛館,在婁的帶領下來到呂決住的房間,一進門徐市就看見田湛像根木頭樁子似的傻乎乎的站在呂決身後。他連忙把衣服下擺一撩,「噗通」一聲跪在呂決面前:「弟子有事曾經隱瞞師尊,請師尊責罰!」
看到地上的徐市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呂決是又好氣又好笑。他先沒理會徐市,而是抬頭向婁使了個眼色。
婁會神的作了個揖轉身退了出去,順手把門關好後就站在門外望起風來。
「我幹嘛要責罰你?」等婁出去了呂決這才半真半假氣哼哼的說道,「雖然等你出了事的時候始皇帝肯定會滅你的九族,但九族當中又不包括師族,所以這件事根本就不關為師的事。再說即便是會把師傅我也牽連進去,大不了到時候為師這個五行博士不當了。我和你師叔雖然還都沒修煉到神仙境界,但關鍵時候逃命還是沒問題的!」
聽了呂決這番話,又抬頭看了一眼呂決身後的田湛,徐市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竟然一下子放了下來,因為他看出了師傅是要幫自己的意思。就見他笑呵呵地站起身來,走到呂決面前搖著他的胳膊說道:「謝謝師尊,弟子知道師尊疼愛弟子,不會甩手不管的。」
呂決一下子打了個激靈,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都冒了出來。媽媽的,這個老徒弟竟在自己面前撒起嬌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徐市的秘密
徐市終於站起身來,田湛這才連忙過來見禮。
剛才還在呂決面前撒嬌的徐市對他這個學生卻沒有好臉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也就是遇到了你師祖,要是讓別人抓到,為師被你連累也就罷了,田家那幾百口子人不是都要陪著你丟掉性命嘛!」
此時的田湛哪裡還有敢狡辯的份,只有唯唯稱是。
「行了行了,」烏楊麗娜不耐煩的插嘴道,「你也別光顧著教訓他,一切的一切還不都是你在謀劃?田湛對你要謀劃的事情似乎也是模稜兩可的,他不跟我們說我們還能猜出個大概,他這一解釋我們反倒是更加糊塗了。我看你還是把事情先詳細的說一下吧,看你師傅和我能不能幫你們點什麼。」
「是!」等呂決和烏楊麗娜全都落座後徐市又作了個揖說道,「其實這件事我們在齊國戰敗之前就開始謀劃了……」
「等等,」呂決打斷道,「你們?還有誰?田湛只是說在咸陽還有內應,但具體是誰他卻不知道!」
徐市笑了笑說道:「說起來此人還是師尊的熟人。」
「熟人?」呂決心說老子一個兩千年後穿越過來的人,在這個時代哪來的什麼熟人?
徐市說道:「師尊和師叔跟隨師祖修行歸來在這泰山之巔遇上了何人來著?」
「你說的是他?」呂決一下子跳了起來,「齊國博士淳於越?這兩天我還準備去拜訪他呢,沒想到他竟然先我一步去了咸陽!」
看到呂決的激烈表現,徐市笑著說道:「正是此人,其實師尊在見到淳於老弟的時候他已經接到了皇帝的制書。那日與師尊匆匆一別之後不久他便啟程去了咸陽。哦,還有一事,不知弟子當講不當講。」
「什麼事?」
「其實……其實師尊被始皇帝封為五行博士,也與淳於老弟有莫大的關係。」
呂決不解道:「這又是怎麼回事?我還一直都在奇怪呢,怎麼地為師入世也就才幾個月的時間,始皇帝怎這麼快就知道為師了,難道是淳于先生在皇帝面前舉薦的不成?」他心說好你個老傢伙,如果不是老子把田湛給揪出來,還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呢!
徐市的臉上一陣尷尬,他囁喏了半天方才說道:「是淳於老弟舉薦的不假。但是……但是淳於老弟在皇帝面前最初舉薦的其實是弟子我,不知……不知……」
呂決臉上的表情先是一滯,接著竟哈哈大笑起來:「呵呵,我明白了。八成是琅琊郡田大人從中做了手腳!」
聽了呂決的話,徐市也是恍然大悟,他覺得事情不是八成是這樣的,而是絕對是這樣的。其原因就是這個時代但凡某地受到舉薦,朝廷在使用這個人之前一般都會委託地方上對這個人地能力以及品行做一番鑒定與核實。現在看來田郡守覺得徐福要比徐市的本事大得多,於是在對徐市做出鑒定的同時又把他的師傅也推薦了上去,甚至還有可能根本就是來了個李代桃僵。直接推薦了徐福。
不過現在他徐市對這樣的結果也沒什麼怨言,因為他認為這個五行博士的位置他的師傅來做肯定比他要合適得多。徐市正色道:「也不能說是田大人從中做了手腳。田大人這樣做是一點錯都沒有。因為師尊本來就比弟子強了不止千倍萬倍。」
明白了是田大人舉薦了自己,呂決又想起離開琅琊那天田郡守自導自演那一出活報劇來。什麼他老娘怕心臟病犯了沒人醫治,那不過是一個托辭罷了。其實他這是在做掩蓋,他要掩蓋是他把一個本來屬於琅琊的活神仙拱手讓給始皇帝這個事實。
還有就是他既然把始皇帝讓他核實徐市的命令改成推薦呂決,卻不把這件事告訴他,要知道在這個年代被推薦者和他的推薦人那可是師生關係!放著這麼大個便宜不撿還要故意演一出不願意讓呂決離開地公眾劇!嘿嘿,還不同樣是怕琅琊那些檯面上的人物戳他地脊樑骨。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從這方面來講完全可以看出他對始皇帝是多麼的忠心耿耿。
呂決又想起那個該死的時間與空間的設定來,要知道他無論穿越到什麼年代去,都不可以改變歷史的走向。即便是主動的參與了歷史,也必須跟著歷史原來的脈絡走,否則的話,輕則打開一個與本時空相互平行的另一個時間與空間;重則麼。嘿嘿,引起時空坍塌的可能性都有。他突然覺得這種時空穿越似乎是一件很討厭地事情,其討厭之處就在於每天都活得戰戰兢兢的。生怕走錯一步而引來不知道怎麼回事的無妄之災。記得當初毛老人家率領他的幾百萬大軍把蔣老人家打得沒脾氣了地時候,有一位叫張治中的將軍從南京起飛去往北平參加和談。在臨上飛機的時候有記者問張將軍此時地感受,張治中將軍站在飛機艙門口說了頗有深意的幾個字: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呂決覺得他現在對這幾個字的體會可是比張大將軍當初深得多。
媽媽的,老子天天都在臨深淵履薄冰!
不過臨深淵也好履薄冰也罷,現在既然參與進來了,就得一直沿著往前走,否則的話,那就不是臨深淵履薄冰那麼簡單了,而是落入深淵踩翻薄冰。
「好了,」呂決說道,「我估計這先由淳於越進入朝堂,然後再由他把你也引薦進去應該也是你們策劃的步驟之一。現在既然為師頂了你的位子,那就把你們謀劃的事情全都講出來,就讓為師去替你完成一切吧!」
原本徐市只是以為呂決只是問一問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給他們出出主意什麼的,沒想到呂決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口應承下來,這實在是讓徐市驚喜萬分。徐市知道,這件事要還是由他來謀劃的話,那成功的把握也就有五成的樣子,要是換作他這位無所不能的師傅來運作的話,不說有十分的把握,七八成還是有的。
接下來徐市便把他和淳於越謀劃許久的事情合盤講出。在他來說,只不過是在講一件發生在他自己身邊的事情,可聽在呂決和烏楊麗娜的耳朵裡,兩人卻是越聽越是吃驚。他們倆沒想到一件發生在歷史上似乎可有可無的東渡求仙事件,其背後竟然背負著如此複雜的背景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徐市的秘密(續...
情還得從齊王田健的母親君王后說起。君王后是齊這個女人本來姓後,又是王后,但是因為不能稱呼其為後後,所以不知是齊國的那位大臣想出這麼個當時各國都沒有的稱呼——君王后。因為襄王英年早逝,於是就由這位姓後的王太后說是輔佐年幼的田健,其實就是由她來執掌齊國朝政。
這位君王后執政長達四十一年之久,而就在她執政的後期,還被稱之為秦王的始皇帝嬴政便開始了統一山東六國的打算。當時各國也都看出來秦國的野心,便有人重提縱橫家蘇秦的連橫之計,就是聯合山東六國(指崤山以東——作者注)共同抵抗強秦。其實當時齊國的國力還是很強大的,雖然趕不上秦國,但要說差也查不到哪兒去,要是再加上和其他五國聯合,這鹿死誰手還真不太好說。可是君王后認為齊國距離秦國最為遙遠,秦國要攻打也是先要去打其他的五國,楚、趙、魏、燕、韓這五國提出連橫是想利用齊國的實力替他們去打仗,於是不但沒有答應五國的提議,反而去和秦國交好。人家君王后也有她自己的道道,她說本來人家秦國就最為強大,我們幹嘛不去和強大的秦國聯合反而來聯合這些弱小國家呢?估計這老娘們也就是沒讀過《聖經》,否則她說不定會搬出那句「馬太效應」的原話來支撐她的觀點。「凡有地,還要加給他叫他多餘;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過來。」
其實這段歷史呂決在臨穿越過來之前在《史記》和《劍橋中國秦漢史》當中都曾經讀到過,但是他當時卻是以一種瞭解一個時代的歷史免得穿越過去後出紕漏的心態來閱讀的。現在就不一樣了,隨著徐市的娓娓道來,他感覺到原先歷史上的那些人那些事,其實是很近的,似乎就發生在昨天。
「照你的意思,山東六國地覆亡是跟這個目光短淺的君王后有著莫大干係咯?」說完這話呂決把目光又移到了田湛身上,他心說我怎麼覺得你奶奶和後世的慈禧那老娘們有得一拼啊?
呂決可以說君王后目光短淺。但徐市似乎還有點顧忌田湛的感受,囁喏了半天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