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我當然明白大鬍子的心思,一是覺得這個大姑娘對他太過熱情,讓他有些尷尬。二是他很清楚我們的目的地肯定會非常危險,怕到時烏娜吉會遇到不測。
但我個人感覺這個嚮導還是很有必要的,黑龍江的塔河縣我略有耳聞,那裡已經接近中國的邊境。在那種比此地更為原始的地方,恐怕沒有嚮導我們是寸步難行。況且烏娜吉是非常有價值的目擊者,如果沒有她的帶領,我們如何能找到她發現血妖的確切地點?
於是我低聲對大鬍子說:「放心吧,找到地方後就讓小姑娘回去。」
大鬍子見我已經做出了決定,也就沒再說什麼。
我轉過頭,用問詢的目光看著額老漢,意思是問他同不同意讓自己的女兒為我們帶路?
額老漢喝了口酒,哈哈一笑:「這個寶貝疙瘩是被俺寵壞了,脾氣像個小伙子。她想整啥事,俺老漢是想攔也攔不住的。她願意咋整就咋整吧,為國家出力的事咱絕不含糊。」
周懷江聽了這話大為高興,忙起身給額老漢敬酒,並大大的美言了一番。他心裡的想法自然和我如出一轍,如果沒有烏娜吉這個嚮導,往後的事情必然是舉步維艱。
一群人在篝火旁又吃又喝,連唱帶跳,當真是好不熱鬧。酒到酣處,早已酩酊大醉的陳問金竟然還給我們跳了一段湖南土家族的擺手舞,直把一群人逗得前仰後合。

第三十九章 紙錢打車
次日清晨,其他人都早早的收拾行裝準備出發而我卻因為昨晚酒喝得太多,賴在床上不肯起來。
直到季玟慧揪著我的耳朵彈了我幾個腦奔兒,我才勉為其難的下了炕。
烏娜吉比誰起的都早,不但從村裡雇了輛車,還準備了香噴噴的早飯。
臨行前,我把額老漢叫到了屋裡,偷偷的塞給他1萬塊錢。額老漢嚇了一跳,忙說這錢俺可不能收,你們那個周領隊已經給了俺1000塊錢,說是算作俺閨女的勞務費。那錢本來俺就不想要,周領隊死活都要俺收下。現在你又給俺這麼多錢,俺可收不起啦!
我說那個周領隊不是好東西,蒙您錢了。國家有規定,只要僱傭少數民族的同志當嚮導,必須得給勞務費。一共是11000,嚮導本人1萬,家屬1000。這是法律規定的,您不要都不行。那個周領隊本來想少給您1萬,自己把錢私吞了,後來讓我發現了,批評了他一頓,這不把錢給您送過來了麼。
額老漢哪裡懂得這麼多,見我把國家法律都搬出來了,只好惶恐不安的把錢收下了。他問我:「小伙子,咋你說讓周領隊退錢他就退錢?讓俺說你才是這夥人的領導吧?」
我說您的眼力還真準,實話告訴您,我就是不願意拋頭露面,所以才讓姓周的假裝領隊,要不是他犯了原則性錯誤,我是輕易不會站出來的。
一行人與額老漢告別以後,便上了烏娜吉找來的那輛老式卡車。烏娜吉說這是屯子上唯一能盛得下這麼多人的車了,實在沒有別的車可用。
好在現在正值盛夏,天氣並不寒冷。於是我們讓三個女孩坐在駕駛室,其餘的六個男人都坐在了車斗裡。
路上王子問我:「剛才你偷偷跑屋裡跟額大叔說什麼去了?」
我說我最見不得這種樸實的老人了,一見著心裡就酸酸的。咱們這麼大一群人去借宿,人家二話沒說,又給做飯又給鋪炕,還把閨女派出去給咱當嚮導。這樣的人,你在城裡還能找著一個嗎?就沖人家這份兒真誠,咱就得好好的感謝人家。
然後我把給錢和說周懷江壞話的事給王子講了一遍。
王子聽完捂著嘴笑了半天,他說你給老爺子錢我沒意見,我要有錢我也給。不過你可真夠損的,把咱們正義耿直的周大隊長形容成了偷奸耍滑的奸詐小人,他要知道還不得氣吐了血?
沿途無話。我因為起得太早,和王、胡二人隨便聊了幾句,便隨著汽車的顛簸昏昏睡去了。
烏娜吉的姑姑家說是住在塔河縣,可實際上還要從塔河縣再向東80多公里才到。加上老式卡車的車速過慢,山路又不好走,我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都已經是晚上了。
據烏娜吉說,她上次看到那個怪人的地方,是從這裡再向東南方向的蛇頭山附近,大約有四天左右的腳程。不過這一路可沒有汽車能走的道,只能靠步行了。
我們在烏娜吉姑姑的家中作了兩天調整,除了補充一些裝備和飲用水,還跟當地人租借了三匹馬,用來駝運裝備。兩日後,在烏娜吉的帶領下,我們正式出發了。
行程的第一段路是由我們所在的村子向東走一段,一直走到呼瑪河畔。然後穿過呼瑪河,再向東南走上兩天,就可以到達蛇頭山了。
動身後的第一天,除了周懷江以外,考古隊的幾名成員都興致頗高。他們都很年輕,平生頭一次參加正式的考古活動,並且又是到如此偏遠的極北之地,自然覺得又好玩又刺激。
烏娜吉也是小孩子心性,在大鬍子身邊走了一段,見大鬍子總是不言不語,就耐不住性子和那四個年輕人打鬧了起來。
大鬍子是個活了上百歲的老妖精,自然是沉穩的緊。王子也是天生老成,不喜歡這種幼稚的你追我趕。但我卻不然,看著幾個人玩得不亦樂乎,心裡也是癢癢的有些躍躍欲試。但考慮到我們三個人身份的特殊性,加上自己又儼然是這三人中的頭領,只得表現的嚴肅一些,生怕周懷江把我看扁了。
初始的這一段路程,按照烏娜吉的話說,根本不算是難走。這裡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大家得盡量走快些。等過了呼瑪河以後,就該進入森林了。這旮夏天的暴雨老嚇人了,真要是趕上山洪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到時被困在林子裡,跑都跑不出去。
我問烏娜吉:「你一個小姑娘老是自己在山裡轉悠,一轉就是好幾天,你家裡人不擔心啊?」
烏娜吉笑著說:「這算啥?俺們鄂倫春人打獵的時候,幾個月不回家都是常事。俺爹一直拿俺當兒子養,習慣了。」
一路上停停走走,到了中午的時候,除了大鬍子和烏娜吉,其他人都已經有些受不了了。別看這地方屬於中國的最北端,冬天酷寒難耐。但到了夏天,一樣是烈日當頭,一點都不比南方涼快多少。
季玟慧還好些,但蘇蘭的體質很弱,才走了半天就已經堅持不住了。我們只好將一匹馬的裝備分別扛在了自己肩上,讓蘇蘭騎馬隨行。
大鬍子本來要自己扛下馬匹身上的所有裝備,讓我連忙阻攔了下來。我說你別老辦糊塗事兒,除了我和王子誰知道你異於常人?你一個人扛下一匹馬的負重,那幾個人不得嚇死才怪。
當晚我們就睡在了野外,為了防止著涼和野獸的侵襲,我們不但點上了篝火,還分派了放哨的任務。除了女人,剩下的六個男人每人一個半小時輪流值班。
我不喜歡睡到半截再爬起來,便掙著要站頭一班崗。眾人由於一天的跋涉都頗感疲憊,吃完晚飯沒過多久,就各自入睡了。
我點了根煙,看著天上的星星發呆。寂寥的環境讓我多愁善感起來,想起這兩個的月的種種事跡,真的如同做夢一般。兩個月前,我還是一個渾渾噩噩的傻小子,每天只知道吃飽了混天黑,除了高琳就什麼都不想了。如今我卻置身於這無垠的曠野中,而我現在所做的事,更是自己當初連想都不敢去想荒唐行徑。
這時,一個人突然坐在了我的身旁。我微微一驚,轉頭一看,是季玟慧。
我問她:「怎麼還不睡?明天還要早起呢。」
季玟慧捋了捋鬢邊的秀髮,淡淡一笑:「睡不著,過來陪陪你。」
我趕忙將外衣脫下來披在她的肩上:「夜裡多涼啊,瞎折騰什麼?」
季玟慧撅起小嘴,慍道:「真是好心沒好報,算了,我睡覺去了。」說完就起身要走。
我忙拉住她,悄聲道:「別生氣呀,我不是怕你著涼嗎?我心疼你你還生氣,我這才是好心沒好報。」
季玟慧用肩膀輕輕的撞了我一下:「呸!誰要你心疼。」
我正想再逗她幾句,突聽王子在我們身後小聲說道:「差不多得了嘿!大庭廣眾之下打情罵俏,還讓不讓人活了?我可是耍單兒耍了24年了,眼裡可堅決揉不得這種沙子。」
我被王子氣得半死,回手拍了一下他的大禿腦袋:「滾蛋!該幹嘛幹嘛去!沒事兒瞎搗什麼亂?」
王子嘿嘿一樂:「小爺我去噓噓,那就不打攪了。你們繼續甜蜜,繼續甜蜜。」
《活人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