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冷琦沉默了半天,最後說出了兩個字:「任務」!這讓我們聽了都大感奇怪,骨頭瞪著眼睛問道:「任務?啥任務,啥意思?」我們都盯著她等待回答,冷琦卻一皺眉頭,彷彿連這兩個字都不應該說出來。光頭不願意再這麼繞來繞去,便直截了當的說道:「這個碎片肯定是不能給你,再說我們手裡也不夠八塊。無論你是出於什麼目的,都不可能只要一塊。所以現在兩條路,第一,你從哪來再回哪去,今天這件事就當沒發生。第二,跟著我們一起去找碎片,找齊之後我們用完就統統給你,你再去完成那什麼所謂的任務。」
這兩個條件,選擇起來幾乎沒什麼懸念,冷琦微微歎了口氣:「行,你們用完以後馬上給我。」說完起身走到門口輕聲問道:「什麼時候出發?」我連忙應道:「明天早晨八點,火車站。」
等冷琦走後,骨頭盯著光頭我們倆:「這……啥意思?她也跟咱們去沙漠?」光頭咧嘴一笑:「正所謂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況且這小娘們可不一般,多一個她沒準能替咱們解決不少棘手的事情。」
隨後我們定好鬧鈴各自休息,聯想起剛才的夢境,我無法再安心入睡,便起來坐在陽台上看星星。回憶起近幾個月來發生的這些事讓我覺得心中有些波瀾起伏之感,忽然覺得剛才所見的冷琦也有些奇怪。以我在路西熱帶雨林裡對她的瞭解,她絕對不是那種容易妥協的人,現在卻如此輕易的同意了光頭的條件,我實在想不透這其中的些許原因到底是什麼。
第二天七點半鬧鐘準備響起,我在陽台弓腰駝背的做了一夜。只覺的腰酸背痛,脖子也有些僵硬。因為裝備都已經在昨夜打包好,這給我節省了很多時間,感到火車站時才七點五十。光頭前去買票,我和骨頭則四處張望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冷琦的身影。
八點整,冷琦準時出現在我們視線之內。她依舊是昨天的一套黑色緊身衣,只是頭髮從身後分到了兩邊,遠處一看到還有幾分仙氣。這時光頭也買好了車票,看著冷琦咂舌道:「唉……要是單憑眼睛看,這是多好的一個姑娘啊。只可惜,那性格比死骨頭還倔……」
因為從赤峰到鄂爾多斯沒有直達列車,我們只好先到北京,再從北京轉站包頭然後南下一大圈繞到鄂爾多斯市。從鄂爾多斯市到毛烏素沙地還有三個小時的車程,由於那裡一片荒涼,所以當地的各車根本就沒有這條路線。轉了一下午光頭才找到一個願意去的出租車司機,出了正常車費三倍的高價才得以談妥。
出了城郊的道路變得十分顛簸,滿地都是高低不平的土包和大坑。司機是個年輕小伙,放著DJ把車開的跟飛一樣。坐在副駕駛的冷琦還好一些,我們三個大老爺們在後邊卻亂成了一鍋粥,東倒西歪就跟下了鍋的餃子一樣。就這樣煎熬了兩個半小時,司機一個急剎車轉頭說道:「前面的路走不了車,最遠只能送到這。」
我壓制住想吐的衝動,抬頭看了一眼車外。只見周圍的房屋建築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野生沙棘林,車下全部是一片黃沙。再往前走便是一個直徑十多米的鍋形大坑,汽車如果下去確實很容易陷在裡邊無法動彈。光頭的腦袋上在車裡撞出了兩個大包,一邊付錢一邊說道:「小兄弟,我勸你一句,回去趕緊把汽車賣了再買輛飛機,以你的能力在地上跑簡直太大材小用了……」
第四十一章沙村鬼隊
按照衛星地圖上的顯示,再往前十公里的地方就是毛烏素沙地邊緣,而曾經被我採訪過的酷力應該就安居在那裡。現在的時間已經臨近七點,天空已經暗了下來。於是我們決定先到酷力那裡借宿一夜,順便找個嚮導,第二天清晨再向毛烏素沙地進發。
不知道是心裡問題還是自然現象,在這裡天黑的速度快的驚人。剛剛我們下車的時候還只是有些昏暗,現在走了不到二十分鐘天空就徹底變成了黑色,只剩幾顆星星若隱若現。半個小時後,一個面積不大的村莊出現在我們視線裡,大概只有二十幾戶人家。他們的房屋都是用摻了水泥的沙子建造,呈現出一種灰黃顏色。若是單獨拿出來,遠遠看去跟沙漠中的沙丘沒什麼分別。
光頭四處看了看,皺著眉頭說道:「這的房子怎麼都這麼大點,看來不經常來客人他們就連客房都給省了,今天晚上恐怕咱們要『地為床,天為被,伴著星星睡』了。」骨頭也問我:「老張,這房子大小模樣都差不多,你知道那個酷力是哪家的不?」
我根據村裡亮起的燈光大概掃了一眼,發現其中只有一條比較寬敞的沙道,於是一指那個方向:「這裡人口不多,彼此應該都相互認識。咱們走這條路,進了村子找人問問就知道了。」說著帶頭走了過去。
剛進村子帶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古樸,在這裡看不到一點現在科技的影子,擺在房子旁邊的都是些最早的簡易用具。有些人家還圈養著牛羊等牲畜。我走到最近的一家門前,噹噹的敲了兩下喊道:「老鄉,麻煩開下門,我想打聽個事。」這種門是外開式木門,在內部有一根橫向的木棍可以起到插銷的作用,敲起來聲音十分厚重。
我清楚的聽到裡邊有人在低聲說話,接著就發現門縫裡忽然一黑,抬頭一看才發現屋內的燈光竟然被關掉了,說話聲也戛然而止。光頭在旁邊哼了一聲:「這地方的老鄉可不怎麼友好,打聽個事都這態度,要是知道咱們想留宿還不得直接把咱們趕出去……」
我讓他別沒完沒了的,又走到對面的一戶人家門前。這次輕輕的敲了敲門,並沒有說話。等了十幾秒只聽啪的一聲,屋內的燈光竟然如同第一家一樣被人關掉了!對於這種現象我們都覺得十分好奇,骨頭更是一連敲了好幾家的大門,全都是滅燈收聲的結果。
冷琦一連警惕道:「他們不像是排斥外人,更像是在躲避什麼東西,我們得小心一點。」我點了點頭對骨頭說道:「這種地方蒼狼野豬等大型野獸很多,到了半夜甚至黃鼠狼都會出來放肆,這些你在行,盡量提防著點。」光頭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掏出礦泉水喝了一口:「現在這番景象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事,你們記不記得西遊記裡邊就有個村子。那孫猴子敲誰家的門誰家就關燈,最後是條蛇精搞的鬼。」
我瞪了他一眼:「你他媽這是變著法罵我是猴子啊,趕緊起來繼續走,大半夜的還有閒心在這講神話故事!」說著踢了他一腳。光頭一臉委屈:「要說跟你們文化做朋友就是麻煩,挺簡單一件事非得多繞幾個圈子往自己頭上扣。既然他們不是衝著咱們來的,那一會敲門的時候就大點聲叫,讓他們知道咱們是找人的不就行了。」
雖然光頭說起話來都是滿不正經,但注意確實只有這麼一個。如果叫不開門,那今晚就真得『地為床,天為被,伴著星星睡』了。於是我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一戶亮著燈的人家,抬起胳膊剛要敲門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鈴鐺聲。那聲音從村中的另一頭傳來,其他人似乎也發現了這怪異的聲音,都安靜下來向著沙道另一端望去。
兩分鐘後,在沙道另一端的黑暗中忽然出現了一串黑影,那串黑影若隱若現,慢慢向我們走來!光頭瞇著眼睛看了半天後奇道:「這怎麼……看著像是轎子?」這時那串黑影已經臨近,我仔細看去,果然是類似古代迎親一樣的兩隊人馬,在隊伍中間的部分抬著一頂無蓬轎子。轎子內側躺著一個身穿花衣的女子,形態十分婀娜妖嬈,因為距離太遠所以看不清詳細樣貌。
骨頭眨了眨眼睛有些興奮的說道:「以前結婚的時候不就是這樣麼,俺爹還給俺講過呢。就是……他們怎麼都穿花衣裳?」我也頓覺好生奇怪,要說在一些思想落後的村落裡的確有這種花轎迎親的習俗。白天的是正經八本的結婚,新娘坐著花轎到新郎家裡,現在只不過是被汽車代替了。在半夜的多數都是冥婚,冥婚顧名思義就是給死人迎親。若是某些富貴之家的子嗣英年早逝,其家人便會尋找另一戶同樣喪女的人家結為陰媒。
但是我們遇見的這只隊伍說是迎親那時間點肯定不對,再不懂規矩的人家也不會在半夜裡結婚。要說是冥婚那不符的地方也實在太多,首先冥婚是給死人結婚,轎子上要放也應該放死者的照片遺物等物品,怎麼會把一個活生生的大姑娘放上去!其次這些人的著裝也十分怪異,無論是轎子上的女子還是兩旁的人馬,身上穿的全都是五顏六色的花花衣裳,就連頭上都戴了頂配套的花帽。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各方有各方的規矩所以我們也不方便上前質疑,但問問路找找人應該沒什麼大礙。正想著,隊伍已經走到近前,一股陰冷之氣撲面而來,讓我們不自然的打了個寒顫。轎子上的女子也漸漸清晰了起來,那悠柔的軀體在五顏六色的衣服下顯得格外性感,臉上也戴著一塊巴掌大的紗巾,面容在紗巾後邊若隱若現。
就在隊伍經過身邊的時候,我連忙快步走到距離最近的一人旁邊輕聲問道:「老鄉,麻煩打聽一下,酷力的家在那個方向?」而那人卻像沒聽到我說話一樣,依然目光直視自顧自的向前走著。我在心裡納悶,難不成這村子正在舉行什麼隆重的意識,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讓我們給趕上了?
這只隊伍走的很快,雖然動作看似十分緩慢,但腳下就像穿了旱冰鞋一樣身邊呼呼帶風。這是我們目前為止到村子以後見到的唯一村民,如果不抓住機會問個清楚,恐怕真就得等到天亮以後了。想到這裡我頓時心生急切,一把抓住隊伍最後一個人再次問道:「老鄉,能不能告訴我酷力的家在哪?」
人在焦急的狀態下很容易讓自己的力量失控,我的力道也稍稍用過了一些,直接將那人拽的跟我面對面站在了原地。就在這一瞬間,我抓著他的左手忽然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氣冰的整條手臂都麻木起來。而距離一近,在昏暗的燈光下我看到那人面部的皮膚竟然也和身上的服飾一樣是五顏六色的!並且有許多細小的紋路,就像把一張漁網裹在臉上一樣,皮膚被硬生生勒成了若干個稜形的小塊,伴隨著顏色差異看上去十分駭人!
這讓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我心中忽然一驚,吸了一口涼氣慌忙鬆開了手。沒等我道歉,那人已經轉過身快步跟上了隊伍,繼續恢復原來的狀態走在最後。我摸著發麻的胳膊心有餘悸的抬頭瞅了一眼,正看到不遠處的光頭也正在拉著隊伍中的一個人詢問,隨後也像我一樣一臉吃驚的鬆開手,齜牙咧嘴的捂著胳膊。
我走回到他們旁邊一邊搓著冰冷的手臂一邊問道:「那些到底是什麼人,看起來有點奇怪。」光頭也同我一樣正在用力努力給胳膊回溫:「何止是有點怪異,簡直是十分怪異。他們身上的溫度比死人還要冷,就好像剛從冰塊裡被挖出來一樣!」骨頭走到我倆中間道:「那咱們現在咋辦,接著叫門?」
我無奈的點了點頭:「也只有這樣了,要麼今晚就誰在外邊,要麼就碰碰運氣再叫幾家。」說完又轉頭看了看那只詭異隊伍離去的背影。這一看竟然發現隊伍最後那個剛剛被我拉住的人也正在回頭看著我,與我對視了一眼後機械的抬起胳膊指了指左邊的一排房屋又做了個『六』的手勢,隨後便轉過身與隊伍一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左邊?六?我一邊念叨著一邊按照左邊房屋的數量數到了第六家。第六家與其他人家沒什麼區別,都是統一風格的建築,只是屋內還亮著燈光。冷琦看了我一眼,輕聲說:「是第六家?」由於我也不能確定,所以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骨頭見狀頓時面露喜色,大步走到門前。抬起胳膊敲了一下還沒等開口,就聽屋內傳出來啪的一聲脆響,緊接著燈光再次應聲熄滅……
接連幾次都是這種結果,骨頭十分惱火,大罵一聲:「這他媽找個叫酷力的咋就這麼難!我倒要進去看看屋子裡究竟是人有問題還是燈有問題!」說完掄起胳膊就要撞門,我見狀連忙跑過去攔住他,正準備出口安慰幾句就感覺腳下一震。隨後在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吱嘎聲中,我們面前的木門竟然自己緩緩向兩邊打了開來……
第四十二章妖精
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完全沒在我預想範圍之內,驚的寒毛都豎起了一層,下意識的身手就去背包裡掏槍。不過沒等我做出太過激的反應,我就見到從半開的木門後探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不禁心中一喜:「酷力?」
酷力似乎已經睡下,身上只穿了一條黑灰色短褲,見到我也是一愣:「你是……張記者?快,快進來!」說完側身讓出了一條路。我鬆開摸槍的手輕吁了一口氣,招呼其他人跟上。在我們走到屋裡後,酷力警惕的探頭向左右望了望,隨後小心翼翼的將門關上也走了進來。
等到燈光重新亮起的時候我才發現由於他們這裡沒有電源,所以使用還是非常古老的油燈,這種油燈雖然燈光昏暗,但是非常耐用,灌滿一壺燈油可以持續燃燒八到十五天。屋內的空間並不是很大,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個小木櫃,頭頂上還懸掛著一些動物皮毛。再往裡便是一塊半大的土炕,我們四個人站進去顯得格外擁擠,甚至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酷力尷尬的笑了笑從旁邊翻出一個長凳:「咱這地方條件不好,各位同志將就一下哈。」骨頭一屁股坐在上面笑道:「沒啥好不好的,這跟俺們黑山溝也差不了多少。」我也坐在骨頭旁邊問題這門響燈滅之事,酷力一臉緊張的把食指放在嘴唇邊上:「咱稍微小點聲,不是我們故意滅燈,你們不知道,今天可是七月十五!」
光頭歪著腦袋一皺眉:「七月十五?奧,那不就是民間傳說的『鬼節』麼,這我們知道啊,難不成你們這村子裡有什麼習俗或者忌諱?」
鬼節顧名思義就是鬼過的節日,相傳在七月十五這一天裡陰間所有的鬼魂都會出來遊蕩過節。尤其是夜晚時分,陰氣十分濃重,若是被陽氣過衰的活人遇上輕則怪病纏身,重則三魂離體一命嗚呼。但這個節日是以我國歷史的封建思想為基礎一代代傳下來的,老一輩人經常會講出一大堆神乎其神的故事和例子,但身處在現代這樣四處燈火通明人氣繁茂的地方後人已經幾乎將其淡忘。
我讓光頭別插畫,接著示意酷力繼續說下去。酷力走到近前又將聲音壓低了一些悄聲道:「鬼節在其他地方或許沒什麼,但是在這沙丘村卻是讓人談之色變,倒不是因為會有百鬼出來遊蕩,而是這一天會有妖精害人!」他這麼一說其實在我心裡是不太相信的,曾經我也去過不少有鬼怪傳聞的偏遠地區做採訪,但幾乎每一次經過科學手段調查後發現事情都不屬實。這些村民常年生活在自己的村落地,與外界接觸甚少,瞭解的科學知識也非常有限。所以經常會把某一種常見或罕見的自然現象歸類的妖魔鬼怪一欄裡,人多嘴雜,慢慢的也就有了各種各樣的傳聞。
其他人的表情很我一樣,雖然嘴上不好質疑,但心裡都覺得這只是傳聞。酷力的狀態依然十分緊張,聲音幾乎都快小的聽不見的地步,抬頭看了看窗外後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城裡人不信這個,但這事確確實實是真的。就在一個月前,村裡老土頭的兒子就被妖精抓走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可能是這種古樸的環境跟黑山溝類似,有些家的味道,骨頭聽的津津有味。聽到這話便出口詢問:「被妖精抓走了?啥樣的妖精,吃人肉麼?」光頭在一旁咧著嘴笑道:「你是不是在家裡西遊記看多了,我告訴你,事實上妖精根本就不吃人肉,吃人肉的那是野獸。」骨頭一瞪眼:「妖精不吃人肉難道還吃大米飯?」
「我又不是妖精,哪他媽知道妖精吃什麼!」
「你都不知道妖精吃什麼,怎麼就知道妖精不吃人!?」
我見他倆又沒完沒了的趕緊讓他們打住,隨後對酷力說道:「對了,你母親呢,我怎麼沒看到?」酷力聽後神色一陣黯然,歎了口氣沉沉的答道:「我阿媽……一年前就走了……」我一聽連忙道歉:「實在對不起,上次我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酷力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嗨,沒事,我阿媽的病其實早就治不好了。雖然有你們的幫助,那也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對了,張記者,你怎麼過來了?又要做採訪?」
我支吾了兩聲含糊的應道:「昂……對,這次要對毛烏素沙漠做個專訪,今天太晚了所以想找個地方,明天再工作。不知道你這裡……」酷力聽完笑了笑:「嗨,你別看這裡地方小,但睡覺的地方總是有的。」說完抬頭掃了一眼我們,當目光看到冷琦身上的時候他稍微有些面露難色:「這旁邊屋子裡還有張小床,我可以去那睡。這個火炕留給你們,只是……」
「只是什麼?如果不方便不用勉強,我們在哪睡都一樣。」
聽我這麼說,酷力搖了搖頭:「沒啥不方便,就是沒法再給你們兩口子另外準備一間了,只能先湊活著擠一擠。」光頭聽了鼻涕差點沒笑出來:「沒事沒事,如果他們小兩口想幹點啥不方便,我和老骨非常願意跟你一起去隔壁擠小床。」我罵了他一句看了看冷琦,冷琦的臉上已經有了一抹緋紅,瞪了光頭一眼道:「忙了一天你如果不累就出去看星星,別在這胡說八道!」
酷力自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還以為我們是在開玩笑,將一壺開水和四個帶著豁口的茶杯放到桌上後便走向了隔壁,讓我們早點休息,其他的等天亮以後再說。躺在土炕上冷琦和光頭在兩邊,我和骨頭在中間。雖然有些擠,但剛好能夠四個人睡。此時已經是午夜十一點多,我們各自躺下後便熄了油燈。燈光一滅彷彿聲音也隨之消失,四周頓時變得死一般寂靜,光頭和骨頭竟也奇跡般的不再打呼嚕!勞累的一天,我已經相當困乏,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慌感。睡又睡不著,酷力又叮囑半夜不能出去,我只能在黑暗中瞪著眼睛屬羊,希望能起到一些催眠的作用。
不知道過了多久,羊的樹木已經被我在心裡數到了三百多,忽然聽到光頭在旁邊悄聲問道:「嘿,你們都誰睡著了?」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光頭嘀咕了一句似乎發現自己問錯了,又重新說道:「我是問,你們都誰沒睡著?」話音剛落,我和身邊的冷琦同時說了一句「我」,接著又聽到一聲:「俺也沒睡。」
知道了大家沒睡,光頭便不再悄聲細語,喃喃自語的跟我們聊起天來:「老張你曾經不是給這個酷力家裡捐過錢麼,怎麼現在還是這麼一貧如洗?」我答道:「當初是她母親患上了一個叫沙祖綜合症的疾病,像癌症一樣非常難治。本來他們家的生活很富裕,就是因為治病才變賣了所有的東西。唉……可惜最後卻還是沒治好。」
骨頭聽了也連連惋惜:「那他可真不容易,俺看著房樑上掛著不少跟狐狸一樣的動物皮毛,他是不是跟俺家一樣也是打獵的?」我翻了個身:「他們只能算是普通的山區村民,這裡缺山少水,放眼望去全都是乾燥荒涼的沙地。就算想捕獵都找不到地方,那些皮毛可能是黃鼠狼的,只有黃鼠狼會在夜晚到村子裡偷咬牲畜。所以這裡的牲畜圈外大多都佈置著陷阱,黃鼠狼的皮毛可以做衣服做靴子,他們當然要收集起來。」
光頭咂舌道:「哎呦呦,沒想到我們老張同志的村野知識這麼豐富,我也正考慮以後要不要改行做個記者。對了,老張你們報社還缺人不,跟編輯說說讓我頂上啊!」我笑道:「你現在是『三無人士』,想當記者趕緊先回瀋陽把身份證辦下來,然後考上記者證再讓我幫忙。」
光頭輕哼了一聲:「這怎麼做個記者都這麼麻煩,那算了,我還是消停做一個不需要亂七八糟證件的『地下工作者』吧。」
正說著,一直沒吭聲的冷琦忽然『噓』了一聲,接著悄聲說道:「別說話!」我們三個心裡都是一驚,連忙閉緊了嘴巴豎起耳朵準備聽她接下來要收什麼。誰知到等了半天冷琦卻再也沒說話,又恢復了剛才的沉默。正當我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忽然聽到窗外響起一陣『叮叮噹噹』的鈴鐺聲。
骨頭猛的翻身坐起來低聲驚叫道:「剛才那些人……又回來了!?」
第四十三章鯤鮫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那鈴音,果然與剛才那只詭異隊伍的鈴音一模一樣。奇怪的是,此時我們身處在屋內,理論上說四周的土牆應該會起到一些隔音的效果。但是現在聽來,那聲音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強了一些。我剛剛緩過來的胳膊也再次變的冰冷刺骨,就好像被猛的侵入在寒冰之中一樣!
光頭似乎跟我一樣,黑暗中也能聽到他在輕聲呻吟:「這些他媽的到底是什麼人,剛才聽著鈴鐺聲沒什麼感覺,現在怎麼這麼頭疼!」骨頭推了推我:「老張,要不我出去看看?」說完起身就要下地,卻被冷琦叫住:「不要去,咱們對這裡並不熟悉,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免得橫生枝節!」
過了一會,鈴音漸漸變小,似乎那只隊伍又再次遠去。我吁了口氣,將冰涼的胳膊用被子蓋住準備睡覺。誰知就在我半夢半醒已經快進入夢鄉的時候,那叮噹叮噹的鈴音卻又再次走了回來。聲音不近不遠,不大不小,聽的人心煩意亂耳朵轟鳴,十分鐘後聲音便再次遠去。
就這樣,那奇怪的鈴音來來回回在這一夜之中不知道響起了多少次,我們也都沒睡好,準確的說是壓根沒睡。一直到凌晨五點,天色漸漸變亮,那鈴音終於再一次遠去後銷聲匿跡。光頭慢慢把蒙在頭上的被子拿下來深吸一口氣道:「終於他媽沒噪音了,真不知道這的人每天晚上都是怎麼睡著的,睡眠質量真不是一般的好!」說完翻了個身沒有了聲音。
我也覺得十分困乏,昨天已經整整奔波一天,晚上又沒睡好。現在終於耳根清靜,於是也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把臉側到了冷琦的那一邊準備美美睡上一覺。此時冷琦敲好也正側身而對,我們兩人面對面的距離一下變得只有十厘米不到。我心中一驚剛要躲開,卻發現冷琦已經睡著。在她略帶沙塵的面孔中,竟有兩道淚痕順著臉頰測流到枕頭上!
看著這樣近在咫尺十分嬌美的面孔,我頓時心生憐惜,不知道在這樣一個剛強冷酷的女子背後到底有著一個怎樣的故事。此時我竟然莫名的想起了當初在路西熱帶雨林白矮族部落時與冷琦相遇的第一場景,當時這是這樣一張看似嬌柔的面孔,讓我從心裡佩服這樣一個像傳說一樣的奇女子。
正當我陷在曾經回憶的時候,耳邊忽然聽到一聲輕微的抽泣聲。回過神來發現冷琦緊閉的雙眸一陣顫抖,呼吸也變得十分急促,緊接著眉頭一皺兩行淚水再次順著先前的淚痕流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子啊夢中默默的流淚,我心中竟然也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悲傷,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將她臉上的淚花擦掉。
冷琦的睡眠很淺,我只是輕輕擦了幾下她便忽然睜開了眼睛,而我剛好與她四目相對!直到此時我才猛然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多有失禮,急忙將手從她臉頰上拿開準備起身道歉誰知冷琦卻伸手按住我動了動嘴唇:「別動!」我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只得繼續保持原來的姿勢看著她道:「冷琦……對……對不起……我就是想給你擦擦眼淚……沒別的非分之想……」
冷琦並沒有太多表情,輕輕擦拭掉臉上的淚痕對我說道:「今天的事不許告訴任何人,骨頭和光頭也不行!」我呆呆的點了點頭,隨後露出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昂……放心,我才不告訴他們,不然指不定又能從倆人嘴裡傳說什麼子虛烏有的謠言……」冷琦聽後微微點了點頭,再次閉上了雙眼。
我盯著她,不知道是該轉過身去還是不該轉過去,想睡覺卻已經睡意全無。躊躇了許久才試探著問道:「冷琦姑娘,你是不是夢到什麼傷心事了?」冷琦閉著眼睛答道:「事情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傷心與快樂。是喜是悲由不同的看待而角度決定!」
我輕歎了一口氣道:「那你為什麼要用傷心的角度看待,這樣豈不是自尋煩惱?」冷琦沉默了片刻:「有時候,傷心也是一種力量。今天還有很多事,早點休息吧。」隨後轉過身去不再說話。這兩句話聽的我一頭霧水,隱隱感覺到在面前這個看似堅強的女子背後可能會有著一段與光頭一樣不堪回首的經歷,於是也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三個小時後,直到酷力敲門,我們才懶洋洋的醒過來,一睜眼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肉香味。走出屋子,沙道上已經有人來人往。在正對門口地方有一根木棍支起來的架子,上面掛著一張新鮮的羊皮。我知道這是沙丘村裡的習俗,酷力為了迎接我們專門殺了一頭小羊。
在這裡,當地有一種獨特的烹飪方式。先在地上挖出一個足夠深的沙坑,隨後將燒熱的石頭放進去,再填上一層沙子。接著將肉放在上邊用沙子將填平。這樣就形成了一個自然蒸鍋,做出來的羊肉既柔軟又帶有燒烤的味道,吃起來十分爽口。酷力的手藝非常好,一點作料沒放,我們吃起來竟五味俱全。
酒足飯飽之後,酷力問起我們昨晚睡得可好。光頭一聽抱怨的沒完沒了:「你們這村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喜慶,大半夜的還叮噹響個不停。我昨晚大概數了數,那支隊伍來來回回至少走了有三四百遍!」酷力一連狐疑:「隊伍?什麼隊伍?昨晚我並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啊。」
見他不信,我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並且還讓他摸了摸現在還發涼的胳膊。酷力一聽面色忽然變得極為難看,盯著我們四個問道:「你們……昨晚都誰聽到了?」骨頭道:「那麼大聲,我們都聽見了,一直到後半夜才睡著啊!」酷力聽後重重歎了口氣,有些惱火的一拍桌子:「唉!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就昨天來了!」
我們聽了都覺得十分奇怪,光頭在一旁樂道:「你說昨天那個隊伍?原來不是你們村的啊,那他們來你們村裡幹嘛?路過?」骨頭打斷他:「你家路過能來回走一夜!我看應該是丟東西了,然後一群人又跟著回來尋找……」我一聽差點把嘴裡的茶水噴出去,這種分析思路估計也只有骨頭能想出來。
雖然我們都在笑,可是酷力卻一直坐在旁邊默不吭聲,臉色十分難看。我見狀連忙收住玩笑,剛想開口問他嚮導的事情,酷力卻搶先說道:「我說的不是他們,是你們!你們……不應該這個時候來啊……」聽到這話,我的心跳忽然加快了許多,其他人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酷力皺著眉頭繼續說道:「昨天你們遇到的……就是妖精,恐怕……現在已經被鯤鮫纏身了……」我在大腦裡快速回憶了一下,鯤應該是一種海裡的大魚,也有鯨魚的意思,多被古人寫在文言文中。而鮫也是一種海洋生物,其形態類似魚人但尾部有鰭,是美人魚的雛形。而在這茫茫大漠之中,怎麼又會有此類水中生物?於是便問道:「你說的那個妖精,就是那個什麼鯤鮫?」
《水晶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