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二舅心裡咒罵著,不過氣流通過喉嚨的聲帶發出的竟然只是哼哼的聲音,自己的喉嚨彷彿被無形的手給掐住,要窒息了。
  他雙眸的瞳孔開始放大,渾身冒冷汗,熟悉的恐懼感覺又逐漸湮沒了他的神經,自己的心臟在驟然猛烈地跳動,身上的血液已經發生了倒流,全部都翻湧到了自己的太陽穴上,突突突突地跳。
  世界暈眩著。
  積攢了點力氣,他發現自己的手指能輕微的扣動,剛剛有點兒欣慰,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坐在他腳下的那堆黑魆魆的草垛發生了移動!

☆、第十七章:不明水生物侵襲(1)
  第十七章:不明水生物侵襲
  他清楚地看到了那個『腦袋』隨著它的身子轉了過來,面孔只是在門縫裡的光線瞬間乍現了一下,很快又進入黑暗。雖然只有短暫地一瞬間,二舅的胸部急遽地起伏起來,他的呼吸先是一滯,然後更加急促,他看到了一個猙獰的小頭顱,似人似猴,不人不鬼,滿臉都是亂蓬蓬的頭髮,臉上和頭髮都沾滿了渾濁的淤泥,這東西好像是一個剛從水底下的泥淖裡鑽出來。
  這個情形,更像是一團繅絲包裹一個小嬰兒,但是看起來卻是如此觸目驚心。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二舅突然想起了一隻動物,不,是兩隻動物的合體。刺蝟和小猴子,然後再加一個嬰兒的臉龐?
  猴孩兒穿著刺蝟大氅?這是什麼造型呢?
  正思忖,那只似猴子似刺蝟的『小嬰兒』從他的腳上站了起來,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幾歲的嬰兒身高,它的頭顱朝二舅靠近時,二舅藉著光線大概看清了那東西的模樣:
  身體細長,半米來多,很像一隻圓筒,頭部短寬而前端略為平扁,四肢粗壯,但又顯得十分短小,他甚至能看到腳趾之間似乎有相連的皮蹼,是適於划水的特備裝置,由此可見,這東西絕對是生活在水裡的,它還有一條肌肉強大有力的尾巴,猶如一枝能校正航向的舵梢,估計是起到控制游泳方向的作用。側背面棕黑色或栗褐色光澤耀眼,鮮艷華麗……
  二舅突然想到了一隻動物,水獺?!
  不過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水獺,水獺行蹤詭秘,喜歡棲居在陡峭的岸邊、河岸淺灘,以及水草少和附近林木繁茂的河湖溪沼之中,過著隱蔽的穴居生活。
  人們常用「狡兔三窟」來形容兔子具有很高的防敵警惕性,然而,無獨有偶的是水獺也有好幾處住所,經常遷居,所以要想遇見或者掏巢捕獺是極不容易的。水獺的水性嫻熟,不但能快速靈活地游泳,還能通過小圓瓣把鼻孔和耳朵緊閉起來,不動聲色地貼身水面之下,作長距離潛泳,據說可以一口氣潛游近十分鐘,然後將鼻孔伸出水面換氣。它是水中的矯健獵手,凡被水獺一眼瞅見的魚、蛙、蝦都難以逃脫厄運,最終必定喪生獺口。
  肯定的是,水獺的一生幾乎都是在水裡捕食和生活的,只有當它餓得發慌時才會離水到岸邊去覓食老鼠和小鳥,甚至冒險潛入村舍去偷吃小雞雛鴨。水獺在陸上行走時,肚皮緊貼地面,因肢體短小而爬動艱難,顯得非常吃力,易被敵害追上。它的感覺非常敏銳,記憶力也挺強,從哪裡下水就準確無誤地由原地登陸上岸,循著爪痕足跡返回巢穴。
  那麼,眼前是否真的是一隻水獺,只能說有一半像,畢竟村裡沒有人有過水獺的標本,他也沒見過水獺到底長什麼樣,更何況,自己巡邏了那麼多夜,一次也沒見著這東西,因此一切二舅不得而知,無法蓋棺定論。它到底是從什麼地方鑽進來的,他更無暇顧及,因為這只髒兮兮的玩意已經在他身上攀爬,然後把腦袋靠近了他的面孔!

☆、第十七章:不明水生物侵襲(2)
  二舅嚇得左右搖擺腦袋,可是脖子下癱瘓了一般,他根本就不能動彈半分。
  好在這只『小嬰兒』並沒有急於下手,它透露出一種野獸捕捉到獵物時的舉止,高昂,輕蔑,跋扈,似乎並不急於把獵物生吞活剝,更嗜好玩弄已成囊中之物的獵物。它只是從鼻孔裡噴出一股一股帶有濃烈異味的氣流,來回打量著二舅,二舅一聞,像是一股死於埋在淤泥裡久了□□散發出來的味道,土腥味,很騷。
  二舅撅著嘴巴和鼻子,努力抵抗這股難聞的味道。他知道自己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口了,他有個奇怪的想法:裝死!
  眼看怪物朝自己臉上蹭,二舅趕緊六根清淨,遁入空門般立地成佛,眼不見耳不聞,連呼吸都沒有了。
  『嬰兒』把嘴巴靠近二舅的鼻子,然後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他的鼻樑,二舅渾身一個抽搐……這玩意該不會死活通吃吧?
  不過這麼一舔,二舅大為驚詫,這,這水鬼竟然是有溫度的?!
  它的舌頭並不是傳說中什麼水鬼水怪的那麼冰涼,確切來說,跟一般的動物舌頭都差不多,他還能感覺到凹凸不平的舌苔摩擦在自己皮膚上的疙瘩感覺。一粒粒凸起的舌頭撂到自己的身上,把所有的雞皮疙瘩都帶動起來了。
  既然有溫度,那麼應該不是鬼魅吧?這麼一想,原本沉積在心底的畏葸逐漸散去,二舅的勇氣逐漸還原了回來,他的手指活動的閾值也增大了許多。
  剛能換回一點兒氣,『嬰兒』倏地朝他的眼睛緩緩伸出了一隻小手,這只又像爪子又像人手的尖叉就跟一個叉草垛的耙子朝他的瞳孔逼近,二舅嚇得直張大嘴,可是喉嚨彷彿被塞進了一大把碎陶瓷,發出沙得如水沖刷卵石的聲音。
  這可不能裝死了,再裝下去,就真的死了。他使勁擺動著腦袋,不讓自己的眼睛對準那只爪子,這動物難道要挖吃了自己的眼珠子不成?
  與此同時,那個黑魆魆的『嬰兒』也張開了它的嘴巴,二舅能看到四根尖銳的獠牙在黑夜發出寒森森的光芒,似乎上面還沾著未乾的血腥。
  四根獠牙遠遠地從它的嘴巴伸出,如果它合著嘴巴,沒人知道這牙齒竟然能伸出那麼遠,就好比一張嘴裡又長著一張嘴,從裡面翻出來,獠牙上面不斷地往下滴不知是什麼的透明液體,粘稠而滑溜,不偏不倚地,正好滴到了二舅大張的嘴裡。
  他只覺得一股濃烈的腥味,這味道就跟一隻螃蟹死了一個星期,然後攪拌了做壞了的臭豆腐灌大腸,磨碎了成的一碗鹵煮,再加辣椒粉,又腥又臭又刺,聞之欲嘔,甚比一盅被一屋子裡的人吐滿了的痰盂,然後晾得半干,他吃了……你自己想像啥味道吧。
  現在這股粘稠的異物液體正是堵在二舅的扁桃體中央,要吐吐不出,要咽嚥不下,氣堵得他只能乾瞪眼了。
  二舅晃著腦袋,努力把喉嚨裡的液體甩出來,他直擔心,要是嚥了這口東西,自己能直接被毒死,毒不死,他這輩子也別想有胃口進食了。
  這『嬰兒』還不讓他搖頭晃腦,它的爪子一下子擺正了他的臉,然後伸著四根寒森森的獠牙就朝他鼻子咬去……
  谷歌個個——
  謝天謝地,這只該死的不正常的,發瘟的閹雞終於又生物鐘失常了,在這千鈞一髮從它的翅膀裡拔出腦袋,朝著夜空裡高昂地啼鳴了一段,然後就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把腦袋又插進了翅膀裡。
  可是就這麼一段啼鳴,二舅的生死簿被改掉了,因為『嬰兒』的舉動卻被閹雞的英勇所怔住,它停滯了動作,擺著腦袋朝門板看去。二舅心裡一直祈禱:走吧,走吧……我們根本沒有共同語言……我說走吧走吧走吧走吧,重逢是不是就這麼簡單……
  ……
  『嬰兒』並沒有跟傳言中的鬼魅一樣一聽到雞啼便溜煙銷聲匿跡了,它只是很感興趣地看了門板好久,彷彿覺得這門板外面有什麼美味的東西。就這麼一會,它突然一個上竄,竟然從棚子頂上修葺的艾蒿篷蓋鑽了出去。
  莎拉一聲,篷子蓋頂立刻穿出一個小洞,上面的雜屑紛紛掉落。
  二舅的身體也彷彿被移開了千斤重的異物,他感覺自己能動彈的餘地大大增多,自己能稍稍前傾抬起腦袋和胸部了。
  咯吱——吱呀——
  門外突然想起了爪子抓木頭的摩擦聲音,緊接著,聽到閹雞被驚嚇後發出的咯咯聲。這是要吃雞了呢?
  這時,二舅感覺到自己的一邊手臂已經能完全活動了,他便努力伸到枕邊的包囊裡,從裡面掏出了一把打火機,自己看了看,沒敢下手,又從裡面掏出了一把小刀,還是沒敢下手,摸了摸,再次從裡面掏出電子捕魚器的金屬線,他心一橫,咬咬牙,把線擱在自己肚皮上,一開開關,自己被強大的電流猛地一擊,身上所有無形的禁錮彷彿頃刻間土崩瓦解,他的所有神經終於恢復了自由。
  二舅一個骨碌爬起,抓著電子捕魚器的金屬線,一腳狠狠地踹開了木門,魚燈光線下,他看到『嬰兒』正咀嚼著那只可憐的閹雞的脖子,周圍都是鮮血四處噴薄的斑點。
  『嬰兒』抬頭一看,二舅站起來就是一個高大魁梧的肉駝子,手裡還拿著一樣不知道什麼凶器,它一怔,嘴裡咬著閹雞不動,就剩閹雞垂死掙扎,兩腳抽搐著。
  「奶奶個熊的!就是你這東西搞的鬼是吧?!」二舅喊出奶奶個熊後,自己的勇氣無形提升了不少,一般人在恐懼的時候,嘴裡罵出髒話都會為自己壯膽不少,這話果然奏效,二舅發指眥裂,兩眼瞪如火炬,凶神惡煞,一副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的盛氣凌人狀態。
  『嬰兒』沒想到剛才那人奄奄一息手無縛雞之力癱瘓著,這會兒怎麼就變成了另一個施瓦辛格,它見勢不妙,抓著閹雞便朝水裡跳。

☆、第十八章:人與水怪之戰(1)
《棺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