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你說的那地方可是『驚馬槽』?」一個科長有了一些印象,驚馬槽是全國有名的詭異之地,那地方各種怪聲若隱若現不說,連牽去的馬匹用鞭子抽都不敢朝前走,這件新聞在週遭可是引起了軒然大波,好多人都為了一睹乾坤成天守候在那裡,就為了在一個天時地利的時候聽一聽所謂的古時錄音。
  「難道你說,這地下的聲音也許就是一種錄音現象?」有人問。
  「那還用說,地下存活人,這不是天方夜譚麼,況且附近咱們可沒發現有什麼容得人進入的洞穴通道之類的。」
  工長踩了踩地面,覺得這麼厚實的地面下能夠傳上來聲音,要麼下面有堅硬的傳音載體,要麼地下有大面積的鏤空,兩個條件缺一不可,不然,就是地下三五米也得把聲音給隔絕了。而勘測隊長堅持說這是錄音回放現象,實在是不知道聽誰的好。勘測隊長的理由毋庸置疑,人不可能就這麼無緣無故的存活在地底下,除非是變異品種的人類。
  工長他再次趴在地面上聆聽,咳嗽聲戛然而止,這次再聽了十來分鐘,果真是沒有任何異響。勘測隊長道:「我早說過,這只是一種現象,咱們別被表面的情況給蒙住了。」
  工長也覺得此事不宜張揚,免得傳出去,工地裡添油加醋,煽風點火,給人心造成混亂那就麻煩了。因此讓人傳話出去,說只是在帳篷下發現了鼴鼠,並無大礙,工人們不許再瞎猜胡謅,一切聽從領導的解釋與安排。
  這事就被這麼擱了下來,本以為等到上午,厄霧就可以散去,卻是到了正午,整個葬鴉屯還是宛如黎明一般,迷濛一片,天空和地面蒸騰著厚厚的濃霧,到處是煙霧繚繞,揮之不去。安監部門的人說道:「此番情況極為罕見,估計要濃霧籠罩一整日,半空煙霧籠罩很常見,不知為何地面也會生出如此多的厄霧,實在費解。工長你看,這活兒,還做是不做?」
  工長沉思了一會,不時地看手錶,說道:「我們工作隊伍很少有在惡劣環境下施工的例子,除非是上級緊迫命令,不然絕不勉強,現在這等厄霧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散去,時間不等人,大夥兒將就著開工吧!進程可以慢點,注意安全便是。」
  工長命令一下,所有人都各自進入了自己的崗位,開機械的開機械,拿鐵鍬的拿鐵鍬,揮鐵錘的揮鐵錘,無人敢拖泥帶水,大伙很快都沒入這天荒地老一般的厄霧裡。一隊人砍伐了一大排樹木,把枝椏削了,拖著樹桿往下拉,一批人用鋼釬撬著比較小塊的岩石,開鏟車的在前面開路,鐵耙剝開岩石和泥土朝兩邊推,有專門的人員負責在鏟車旁邊拉開一些雜物,確保機車的靈動性。還有好些人用繩子斜斜拉著電線桿插入挖好的土槽裡,為延伸電線與路燈做好準備。
  工長看著大伙幹得熱火朝天如火如荼,似乎熱鬧起來的氣氛一下子把厄霧驅趕掉不少,到處是聒噪的人聲,陣陣大聲的口號。似乎是在大霧中施工,也不見隊伍受到什麼不良影響。所有的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領導們覺得起先的擔憂有些多餘,自己則去監督後勤的工作去了。可是好景不長,剛工作不到兩個小時,便突然有工人跑來匯報,說是鏟車碾死了一名員工!
  工長會長部長科長全都震驚不已,大夥兒帶著急救藥箱趕過去,登時被眼前的一幕看得毛骨悚然,一名工人竟然身首異處,下半身被鏟車的輪子碾住,上半身竟然懸掛在鏟車的鉤子上,腸子流了一地,地面上殷紅一堆,已是當場斃命無藥可解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工長趕緊命人把罹難者的兩截遺體弄出來,有些膽小的看到這情形被嚇得面如土色,兩腿發顫抑或用手遮著眼睛。
  後勤人員把該遇難者的遺體裝到袋子裡搬到了大本營的帳篷內,幾個領導都看著被染紅的麻袋悶不作聲,工長指著遺體道:「你們的安全保障工作是怎麼做的?怎麼才一個多小時,就發生了意外死亡事故?!那個肇事者呢?那司機呢?」
  「報告工長,我就是那個司機……剛才我真是沒看見這名員工啊,他可能是為了幫鏟車移動一塊障礙物,到了輪子底下清理,可是我啟動機車的時候就警告過了,鏟車工作時附近嚴禁靠近人,我真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到了我的輪子底下的……就看到輪子下白茫茫一片……」闖下大禍的司機說話聲音不住地顫抖,顯然他也被自己的失職給嚇壞了。
  「胡說,難道這麼點霧氣你也想跟我說,連車底下兩三米遠的距離連個人的輪廓你也看不見?!」工長氣得下巴都抽搐起來。
  「我當時看到的好像是一塊石頭,並不像一個人……直到鉤子勾住了他的身體,拉成兩截時才……」
  「別說了!你可知道你要負多大的責任?我有要承擔多大的責任?!那個……安監部門,你們馬上上去通知所有員工,立即停工!馬上!!!」工長指著幾個領導說得每個字都唾沫橫飛。
  還未等幾個領導走出帳篷,就聽得外面一聲巨響,緊接著嘩啦啦的漫天石礫紛飛,有些竟然掉到了帳篷的頂上,好多人都發出了驚呼與慘叫聲。工長和幾個領導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前方爆炸翻出的煙霧與厄霧融為一體,根本就分不清到底爆炸在何方。忽然又聽得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炸傷人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請來大師解析謎團(1)
  第一百三十三章:請來大師解析謎團
  工長朝著那人叫喊的方向跑去,在幾十米遠的地方,有好幾個工人正圍著一名工人包紮,周圍好些人也捂著自己的身體某個部位呻吟不止。工長上前一看,被包紮的工人滿臉的血跡,一手捂著自己的雙眼,痛苦地掙扎著,他的身上也有不同輕重的傷口,好多處都在流著血。
  「這又怎麼回事?!」工長氣得肺都炸了,施工場地中居然在幾分鐘內接連發生了兩次重大事故,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發生這種慘狀。
  「他在給炮眼舂炸藥硝的時候,可能是舂得太實,裡面發熱引起爆炸。」有目擊者說。
  岩石炮眼炸起來可不是開玩笑的,那威力可是震撼山巒,幾十上百噸的岩石一樣能崩得支離破碎,剛才這名炮眼工剛舂滿炸藥,還沒裝上引信,就意外發生了爆炸,他被人直接被四處飛濺的岩石碎片炸傷了雙眼,整個人被震出五六米開外,身體也被大量的碎石擊中,就好像是被一把霰彈槍打中了一般,渾身是傷痕纍纍,面目全非。連周圍有些靠近的工人都難以倖免,好多人也都受了輕傷。還有一名被飛來的岩石正好打中大陽穴,直接倒地不起。一會兒,也被工人們發現,大伙馬上進行了緊急搶救。
  所有的工人都從施工崗位上退了下來,把事發場地圍了個水洩不通。
  安監部門的人都忙著去檢查是否還有存在安全隱患的地方,總工程工長來回踱著步子,越發覺得此事蹊蹺,並不是一般巧合,恐怕繼續施工下去,還會有員工傷亡。他讓所有人都回到帳篷裡休息待命,自己則在事發場地中觀察,看看是否這場厄霧與事故有什麼因果聯繫。
  「大伙集中,清點一下人數!」
  「會長,施工隊,機械隊,勘測隊,技工電工……加上後勤人員,一共一百三十八人,仍缺有兩人不見蹤跡。」
  「兩人分別是誰,馬上派他的同伴去找,找到後立即歸隊!」
  「是!」
  除了人數上缺少外,檢查了各種施工設施,也是都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問題,要麼是挖掘機崩了,爆油管,要麼是油封漏油,發電機出了故障,皮帶出現斷裂,水箱燒乾等等,要是再工作下去,非又引發多起事故不可。最讓人不解的是,這些設備昨日施工都是一切正常,到了今天竟是同時出了毛病。
  下午兩點。
  大夥兒都坐在帳篷裡,交頭接耳,領導們也是愁眉不展。傷員以及死者都被送到了後方治療或處理後事,失蹤的仍派人在尋找當中,工長看著眼前一直沒有散去的厄霧是心情鬱悶,地上一大堆煙蒂。有個工人自薦上了前來跟他說話:「工長,咱們怕是應了那句老話了,開工前沒有做『吃牯藏』……」
  「屁話!」工長劈頭就給他罵了一句,「他娘的少來這個迷信!」
  其實這個新工長只是剛上任不久,以前的舊工長還在的時候,做事有個規矩,不管動的工程大小,都要進行一個祭饗儀式,舊工長在很多地方幹過活,此人是個土人,尤為迷信,凡是開工之時,都要宰殺一條狗或是一隻牛加雞鴨魚之類的作為祭祀,甚至請來法力高強的大師,和尚,道士,跳大神什麼的舉行祭祀,祈求上蒼保佑施工進展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第一百三十三章:請來大師解析謎團(2)
  他相信鮮血有破解鬼魅邪魔的力量,每次宰殺得到的鮮血只要一撒到開工場地,定能夠如平安符咒般鎮邪破妖。錐牛、燒紙、殺雞,上香,唸咒、叩首加羅盤都是必要程序,腥紅的牛血逐個的淋澆在施工的地基樁上,那是必不可少,他還讓工人們一同參加,這才使得眾人心平靜下來,每個參加的人都堅信,牛血加公雞血的混合物能夠辟邪,惺紅色鎮邪!粗大的高香和縷縷的紙錢煙火喚醒了上蒼,供奉的牛首、鮮魚、豬肉和公雞一定討得了上蒼的歡心,上蒼一定會保佑施工的順利直至圓滿竣工。
  跟著他的那些老工人時日久了也就自然而然地跟著迷信上了,雖然現在的施工隊伍已經換了大部分的新面孔,但是以前跟著老工長做的還有十多人,這些人也都認為,新工長應該及時地進行一次祭饗,以祈禱上蒼保佑施工平安。而他嘴裡所說的『吃牯藏』就是宰牛祭祀。
  新工長是個年輕的知識分子,是個典型的唯物主義思想者,一接任位置便賣弄起號召:驅除韃虜,去其糟粕,改革創新!因此,每次施工連個吉日也不選,看天氣開工,看心情收工,他帶隊的這兩年,隊伍也不曾出現過什麼大的事故,偶爾出現一些意外他也沒有把這些事因歸根到沒有祭饗的缺陷上。
  那工人看新工長沒有應和,便開導道:「這種事情咱們普通人難說得通,但是自古以來就有這麼一套儀式,古代動大工程還有殺人作為祭祀的呢,咱們也不費太多周折,就燃個鞭炮,擺上一兩桌雞鴨魚肉,灑點狗血牛血,在墊個豬頭就綽綽有餘了……」
  新工長藐視了那員工一眼,心裡極其不爽,今日的事故極其嚴重,恐怕他連這項任務沒做完就要被上級撤職了,他本就排斥迷信之說,聽到此人還跟他吹噓了古代用殺人來祭祀的方式,更是三味真火直冒頭頂:「你說殺人祭祀?那為了保證施工平安,你做個祭品怎麼樣?」
  那工人頓時噤了言,悻悻離開。
  就這麼乾熬著,所有人又等了半晌,也沒見新工長再下達開工的命令,開始不斷有人前去探問,說今天是不是就此休息,明天再做。
  新工長和幾個主任科長商榷半天,礙於厄霧問題,終於決定,今日暫且休息一天,把受損器材拿回去修繕,帶來一批安全防範設施,明天天氣好了再動工。此言一出,所有的員工都歡騰一片,很多人也早就對在這種環境下工作抱有不滿,手上都是一些破了洞的手套,安全帽也沒有,昨天一天手工,好多人手上都磨出了血泡。
  大伙拿著水瓢在裝水的大油桶裡舀水,清洗掉身上的泥土,還有人直接用一片布料遮住半個身子便洗起了澡,電工為了讓施工場地更為明亮一些,他們又拉了一批電線,多安裝了十幾個燈頭。
  「工長,工長,不好了!」遠遠聽到一個人從迷濛的厄霧跑來,此人邊跑邊喊,「屯內發現了一口棺材,咱們一個員工死在了裡面!」
  「什麼?!」工長一拍大腿。
  那個勘測隊長聽到後也是騰地站了起來,趕緊從帳篷裡衝出:「什麼樣的棺材?」
  「很大,比一般的棺材大兩三倍。」
  「是那具棺槨!」勘測隊長一驚,想起了幾日前他和十幾名員工一起從後屯山澗辛辛苦苦運上來的棺槨,整個葬鴉屯也就它最醒目,除了他們搬上來的棺槨,還會有什麼棺木呢?
《棺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