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等?!
等誰?
等他口中所說的「朋友」嗎?
爺爺的朋友是什麼來頭呢?
差不多兩個鐘頭過後,倉庫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大門打開,從門外風風火火走進一個精神矍鑠的小老頭,那小老頭長得乾乾瘦瘦的,戴著一副老氣的黑框眼鏡,穿著一雙黑布鞋,很有七八十年代那種知識分子的派頭。
小老頭也不搭理其他人,逕直就朝爺爺走了過去:「三兒,你說的東西在哪呢?」
這小老頭稱呼爺爺「三兒」,看樣子跟爺爺的關係不錯啊,而且像是認識很長時間了,但為什麼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小老頭呢?我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爺爺同小老頭握了握手,回頭跟我們介紹說:「這位是古文物專家方小花!大家可以叫他方教授!」
方小花?!
這名字……咳咳……怎麼跟個娘們似的?
方教授彷彿知道眾人心裡在想什麼,立即說道:「方小花其實是我姐的名字,只不過在上戶口的時候弄錯了,結果我姐成了方小強,我成了方小花!」
眾人忍俊不禁,這小老頭還真是幽默。
方小花說話就跟爆豆子似的,語速飛快,肺活量也忒好:「三兒啊,你說你都多少年沒請我喝過酒了?哎,不過我也不想遇見你,反正你每次找我都沒好事情。這不,昨天我才從省裡回來休假,今兒個還沒睡醒呢就被你的電話吵醒了!哇塞……這青銅大鼎是從哪裡弄來的?」
方小花站在青銅大鼎前面,兩眼放光,在這些古文物專家的眼裡,這個青銅大鼎就是一個絕色美女。
爺爺說:「昨天撈沙隊從長江裡撈出來的,之前鼎裡有一百零一個骷髏頭,還有長著雞冠的怪蛇,後來工人們把裡面的骷髏頭和雞冠蛇全都燒了,結果就出事了!我發現鼎身上的文字有些古怪,你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請你來看看!」
方小花打開老式的黑皮挎包,從裡面摸出一個放大鏡,然後湊到銅鼎前面,細細觀察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方小花觀察的很仔細,幾乎已經進入渾然忘我的狀態。
方小花繞著青銅大鼎走了一圈,足足用去一個鐘頭。
接著,方小花爬上旁邊的沙堆,吱溜一下,滑到銅鼎裡面去了:「三兒,給我丟支手電進來!」
方小花在銅鼎裡面又鼓搗了半個鐘頭,這才晃晃悠悠爬出來,面帶興奮之色:「三兒,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個青銅大鼎應該是巫國的產物,鼎身上的蝌蚪文便是巫國文字,這鼎身裡面還有巫國特有的鬼眼圖騰!」
巫國?!
眾人面面相覷,都對這個名字相當陌生,很多人在長江邊上生活了一輩子,都沒有聽說過巫國。
方小花拍拍手,儼然擺出學者的派頭:「巫國是長江流域,不,確切地說是川江流域的一個神秘古國,在華夏五千年的文明長河中,也曾有過輝煌的歷史。只是因為關於巫國的歷史資料記載甚少,所以巫國一直都沒有走進人們的視野。至於巫國何時興起,何時滅亡也是一個謎,至今都無法考證!我們對於巫國的研究還處在起步階段,所知甚少!不過我個人推測,巫國的出現可能早至商周時期!」
頓了頓,方小花接著說道:「銅鼎表面的蝌蚪狀文字便是巫國文字,簡稱巫文,至今能夠破譯的也不過百餘字。巫國人崇拜神靈,喜歡祭祀,鬼神之風很濃,自稱是通鬼神的一族人,所以鬼眼是巫國特有的圖騰標識!」
說到這裡,方小花拍了拍青銅大鼎:「青銅大鼎裡面裝滿骷髏頭,應該是巫國人進行的某種神秘祭祀,而這個銅鼎就是祭祀所用的器皿!至於骷髏頭裡的那些雞冠蛇,我想不是普通的蛇,而是中了巫毒的蛇!這種巫毒史書裡有記載,名曰『疝術』!」
疝術?!
爺爺面色變了變:「對於疝術我也有所耳聞,不過我一直以為那只是傳說而已,沒想到世上真的有疝術!」
「世界上的任何傳說都不是空穴來風的!」方小花用鏡布擦了擦眼鏡。
爺爺重重地歎了口氣,臉色很不好:「二毛,你幾個去通知他們的家屬,準備後事吧!」
二毛他們幾個愣了愣,準備後事猶如晴天霹靂在他們的耳邊炸響,幾個人哭哭啼啼抱胳膊抱腿的纏著爺爺,就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個勁地哀求道:「三爺!求求你,救救他們吧!救救他們吧!」
爺爺臉上的肌肉抽搐著:「不是我見死不救,對於疝術我一無所知,我也是束手無策,根本救不了他們!」
方小花將二毛他們幾個拉開:「年輕人,三爺像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嗎?實話講,你們現在就是把人拉到省上最好的華西醫院,也無法治好他們,只能活活等死!」
說到這裡,方小花將擦亮的眼鏡重新戴上:「這個青銅大鼎是巫國的祭祀器皿,邪的很,現在又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建議你們還是交給文物局處理吧,再折騰出什麼事兒來可就更麻煩了!」
第十章血手印
二毛他們親眼目睹了工友們的慘狀,都對這個青銅大鼎害怕不已,哪裡還敢打這個銅鼎的主意,此時就算給他們再多的銀子,他們也不會要了,所以對於方小花的提議,他們也是連聲說好,沒有一個反對的。
方小花回頭向省上做了匯報,這些邪乎的古文物,在文物局那裡就是寶貝疙瘩,具有極其重要的研究價值。省上得知消息之後,立即通知市文物局,市文物局委派了一支武警,用軍用大卡車將青銅大鼎悄悄拉走了。
武警離開的時候,方小花也跟著一起走了:「三兒,回頭再找你喝酒!」
二毛他們通知了那些工人的家屬,一大群家屬圍在沙場外面,哭聲震天,看見那些孤兒寡母,我們的心裡就像刀割般的難受,但是我們無能為力。
這一天大概是河口村最灰暗的一天,那些中了疝術的工人相繼死去,一天之中,河口村足足死了十三人,整個村莊都陷入一種極其悲痛和壓抑的氛圍當中。哭聲在村莊上空飄蕩,一直飄向遠方。
村委會派人挖了一個焚屍坑,將那些工人的屍體統統燒掉,這些工人都是中了疝術而死,誰也不知道這種邪門的疝術會不會傳染,所以村委會下了鐵令,誰家都不准進行土葬。
從沙場回來之後,爺爺一直悶悶不樂地沉著臉,一個人坐在門檻上,一口接一口的抽著旱煙。
我能理解爺爺的心情,作為一個有道行的人,眼睜睜看著十多個鄉親死在自己面前,卻又無能為力。那種無奈讓爺爺感覺非常非常難受。
「爺,喝點茶吧!」我看見爺爺的樣子,心裡也不是滋味,泡了杯竹葉青遞給爺爺。
爺爺接過茶盅,喝了一口,然後抬頭看著我:「小七,爺爺是不是老了?」
「啊?」我怔怔地看著爺爺:「不!不!你還年輕著呢!你要活到一百歲……」
爺爺笑了笑,擺擺手道:「今天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證明,我已經老了,老到對很多事情束手無策了!」
「爺……」我突然有些心酸,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後只說了一句:「今天的事情你已經盡力了,不用太自責!」
「小七,你去西邊廂房,上屋頂,把豎排二十八、橫排十四的那塊瓦片揭起來!」爺爺突然給我下達了一個奇怪的指令。
沒事叫我上房揭瓦做什麼?
《借屍填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