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市公安局王斌局長接到批示後,立即和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劉海軍一起趕到了重案組辦公室。
「老畢啊,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漏卻遇頂頭風,這兩起大案真是要了我們的命了。」王局長把市領導批示作了傳達後,一臉愁容地對老畢說,「現在離四月只有一周多時間了,不知道你們的偵破工作進展得如何?」
「裸屍案應該說已經進展到了關鍵時刻,可沒想到現在又出了李落淚死亡事件,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在一定程度上打亂了我們原來的計劃。」老畢搖搖頭說,「現在問題的關鍵是這兩起案件之間有無必然聯繫,李落淚之死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在你們兩位領導進門之前,我們專案組正在討論這一問題。」
「那你們接著討論吧,我們旁聽,順便也瞭解一下案情。」副局長劉海軍說。
「嗯,你們繼續說吧。」王局長無力地揮了揮手。
「根據現場勘察和法醫提供的屍檢報告,我認為李落淚之死很可能是一種自殺行為。」江濤站起來說,「首先,從自殺的合理性來分析,李落淚有自殺的主觀傾向,因為感情受挫,明星夢遲遲未能實現,再加上四處流浪,因此他的心理有一定的灰暗因素,這種因素掩蓋在他豁達開朗的表象之下,外人很難發現,但真正洞悉他內心的人都會知道,李落淚其實是一個很脆弱的人,任何一根導火索都會引燃他內心的自卑和絕望,而這根導火索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與他同居的女孩燕子。其次,從現場勘察來看,屋裡除了李落淚和燕子的指紋和腳印外,沒有發現第三者的痕跡,更重要的一點是,那個煤氣瓶上只有煤氣灌裝小工和李落淚的指紋,小工不可能進入室內,這說明除了李落淚,當時沒有人碰過煤氣瓶旋鈕。」
「我贊同江警官的分析。」小王清了清嗓子,接著江濤的話說,「我們通過對燕子的訊問得知,兩天前燕子準備去參加同學歐陽軍的生日,李落淚表現得不太高興,因為從燕子的口中李落淚知道歐陽軍過去曾經追求過燕子。在李落淚看來,燕子一走就是兩天,很可能會與歐陽軍發生什麼故事。不過燕子是那種隨心所欲的女孩,她根本不會受李落淚的約束。她趁李落淚上班時偷跑出來,為了與夥伴們好好玩耍,她甚至關掉了手機——根據我們推測,李落淚可能是打不通燕子的電話,心裡一時想不通而採取了自殺行為。」
「你們說的這個燕子是什麼人?」王局長問道。
「這是一個在社會上浪蕩的女孩,她去年從市職業技術學院畢業出來後沒能找到工作,於是和一大幫原來的同學一起瞎混,這些人有男有女,整天無所事事,都希望尋找刺激的事情來幹。前不久燕子和同學在夜總會玩耍,聽了李落淚的歌聲後便狂熱地愛上了他。」小陳說,「我也同意李落淚的死是自殺,不過我認為自殺的原因與燕子無關,因為之前我和畢老曾經試探過李落淚,他也認識到與燕子之間存在代溝,並對這段愛情不抱多大希望,所以我認為,燕子的不辭而別不足以讓他產生自殺傾向。」
「那會是什麼原因呢?」江濤和小王異口同聲地問。
「李落淚的終極夢想是當一名歌星,這可以說是支撐他苦苦生活下去的最大精神支柱。」小陳看了一眼老畢說,「這點畢老也是很清楚的,追求藝術的人都比較感性,缺乏應有的理性和自控力,一旦理想破滅,精神支柱轟然倒塌,便會採用自殺等極端方式徹底否定自己。」
「如果是自殺而不是他殺,那麼我們的壓力就相對要輕一些了。」王局長暗暗鬆了一口氣說,「我希望你們盡快把這個案子搞定後向局黨組報告,我們再向市委、市政府領導匯報——不過,那個裸屍案也要抓緊進行,超出十天時限大家都不好交代呀!」
「老畢,你是專案組負責人,你的意見最為重要,你認為剛才幾位同志的分析如何?」劉副局長看了老畢一眼說,「你不能一味吸煙呀,趕緊給個結論吧,我們今晚還要向市領導報告哩。」
「因為還有很多細節性的東西需要證實,現在下結論為時尚早。」老畢把煙頭摁滅,臉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不過,根據我的感覺來看,我覺得李落淚並不是死於自殺,這件案子,很可能是一樁與裸屍案相關的蓄意謀殺案。」
「啊?」老畢的話猶如一顆炸彈,瞬間引發了大家的騷動和不安。
「從表面上看,這個案子似乎就是一個簡單的自殺案,但越是簡單越讓我懷疑,之前你們所分析的李落淚自殺理由都有些勉強——李落淚是一個經歷過風雨的成熟男人,不可能衝動到為情自殺;而歌星夢破裂、精神支柱倒塌也說不過去,因為他最近並沒受過這方面的明顯打擊——既然自殺的理由不成立,那他殺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老畢重新點燃一支煙,輕輕吸了一口。
「可是現場並沒有發現任何第三者的痕跡呀,如果是他殺,那麼唯一的嫌疑對象就是燕子了。」江濤說,「我們接下來的工作,是否重點調查燕子及她的那一幫夥伴?」
「嗯,燕子離開酒吧的時間一定要核實,還有那三個小青年昨晚的活動也要調查清楚。」老畢說,「不過我認為調查的重點不在於此,這個案子可以與裸屍案合併偵破,如果我的預感沒有錯,那麼兇手很可能就是同一個人。」
老畢的一番話,讓在場的人感到既驚訝,又迷惑。
第十五章暗夜黑影
聲音是從附近的菜地裡傳來的,它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終於,一個模糊的黑影從菜地中鑽了出來,一到路面上,黑影便悄無聲息,它像鬼魂般直接「飄」進了院子。在進院的那一刻,他離我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借助依稀可辨的模糊光亮,我看到了一張殭屍般蒼白慘淡的臉……

黃昏時分,老畢和小陳來到東方伊甸園建築工地,工人們還沒有下班,只見高高的塔吊懸在半空,眼前還未封頂的樓房週遭纏滿了防護網,不停有工人將一車車磚頭推到入口,再由升降機輸送到樓頂。
工地上,攪拌機的轟轟聲和升降機的嗡嗡聲混雜在一起,再加上磚頭傾倒聲和砌牆發出的混雜音,讓人心煩意亂,躁動不安。
「喂,這是工地,沒戴安全帽不能進去!」兩人剛走到樓下,一個戴著紅色安全帽的中年人便走過來大聲呵斥。
「請問毛子是不是在這裡上班?」小陳上前問道。
「是呀,你們找他有什麼事?」
「我們是他老鄉,有點事情想問問他。」
「你們是他老鄉?」中年人打量了一下小陳,有些懷疑地說,「毛子在這裡幹了大半年活了,從沒聽說他有老鄉在城裡。」
「請你幫叫一下吧,我們確實有事找他。」老畢摸出一支煙遞了過去。
中年人接過煙,放在鼻底下嗅了嗅,轉身向升降機方向走去。不一會兒,他便領著一個滿身灰塵的年輕人回來了。
「毛子,你老鄉找你。」中年人點著煙吸了一口,對年輕人說,「你們到工地外面去聊吧,反正也快收工了,算你小子佔了便宜,今天就干到這裡吧。」
毛子跟著老畢和小陳走出工地,他很快便停住腳步不再往前走了:「哎,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我怎麼從沒見過你們呀!」
「實話告訴你吧,我們是公安局的,有一件事想請你去核實一下。」小陳從口袋裡掏出證件在他面前晃了晃。
毛子臉色一變,撒腿就想往回跑,但小陳眼疾手快,一雙鐵鉗般的大手早把他的雙臂控制住了。
「我,我沒幹過什麼壞事……」毛子掙扎了一下,很快便低下頭,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既然沒幹過壞事,你哆嗦什麼?」小陳厲聲說,「走吧,到局裡把事情老老實實告訴我們。」
西郊派出所會議室內,毛子驚魂未定,他睜著一雙惶恐的眼睛,仔細打量著眼前這間不大不小的房間。十天前,他和旺叔就是被抓到這裡,折騰了差不多一個晚上。
「你肯定已經餓了,來,這裡有一個盒飯,你將就填一下肚子吧。」老畢將一個飯盒輕輕推到了他面前的桌上。
毛子不相信地看著老畢,直到老畢點了點頭,他才接過盒飯,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除了上次找小姐外,我這段時間都待在工地上,哪兒都沒去過。」吃飽喝足,毛子抹了抹嘴巴說,「不信,你們可以去工地問問。」
「嗯,我們相信你。」老畢點燃一支煙,語氣平和地說,「你老家是哪裡的?」
「洛川縣仁義鎮。」毛子愣了一下,不明白老畢問話的意思。
「你們工地上,洛川縣的人好像挺多吧?」老畢漫不經心地說,「有一個叫蘇麗麗的也是洛川人,你認識不?」
「認識啊。」毛子隨口回答,「她是我們曹經理的老婆,現在肚子很大,看上去快要生小孩了。」
「你和蘇麗麗有過接觸嗎?我是說,她有沒有叫你幫幹過活?」
「沒,沒有。」毛子似乎意識到什麼,他把目光躲閃開來,「蘇姐是公司裡的白領,我是一般的打工人員,平時我們之間不可能有什麼來往。」
「不對吧,四個多月前的一天夜裡,你和蘇麗麗一起到光明村去幹啥?」小陳忍不住說了一句。
毛子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他用手抓著衣角,神情緊張不安。
「毛子,你是個年輕人,希望你老實交代,不要藏著掖著,那樣對你沒有什麼好處。」老畢說完,靜靜地等待毛子的反應。
《神秘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