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噢,哎呀!」老鍾突然叫了一聲就沒反應了。我和老苗一陣大急,扯著嗓子喊老鐘,可是喊了半晌依然沒有反應,戰術射燈的電已經用完了,只能依靠滿地油燃的火光來尋找老鐘的身影,可是或短或長的影子拉扯得滿地都是,我們已經分不清楚哪個才是老鐘的身影,而且就在缸下面,成百條飢腸轆轆的怪魚正等著我們下去給它們加餐呢。說起來加餐,我的腸胃一陣難受,我開始想念五餐的蓋澆飯了。
  第55節:第十章 鮫人長明(9)
  老苗吃完了東西精神明顯好了很多,我開始把積攢在心裡的一系列問題拋出來。老苗說先不忙回答你的問題,現在主要是先解決眼下的危機,剷除這些怪物趕緊和老鍾會合。我見他說得很有把握的樣子問他有什麼辦法,老苗搖搖頭。
  我看著地上還在游弋的那些怪魚,它們找不到食物似乎已經開始自相殘殺了,好多稍微小點的魚已經被身邊的同伴給無情地撕吃掉了,看得我一陣惡寒。看了看身旁的蛟燈和身邊的一缸鮫人油,我對老苗說:「顧命要緊,管不了那麼多了!」老苗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我就用旋風鏟舀了燈油狠狠地潑向那些怪魚,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冒牌的ZIPPO「啪」地打著火,刷的一下就扔到了地上。
  雖然沒有我想像中那種像汽油一樣騰起熊熊的火焰,但是這種鮫人油也不是蓋的,淡藍色的火焰很快就把那些在地上肆虐的怪魚給淹沒了,只看到那些怪魚在藍火裡四處彈跳,估計很快就沒命了。
  我長出一口氣,剛準備下缸沿,卻被老苗一把給拉住:「這是吐火羅魚,相傳是崑崙王母守護焰池的神獸,要是這麼容易就死掉,墓主人就沒有必要把它們藏在這裡了。」彷彿是為了驗證老苗的話,不大會兒的工夫,藍色的火焰就慢慢地熄滅掉了,那些怪魚依然橫行無忌,還有幾條彷彿是挑釁一般竟然想飛身靠近,被我狠狠地都給揍了下去。
  「我靠,這是什麼怪物啊?他媽竟然火燒不死?」我有點氣餒。
  老苗看我一眼,一臉的驚訝:「你想用這些油把它們燒死啊?」
  「是啊!」我點點頭,然後就看見老苗看我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傻瓜。
  只見他把手伸進了鮫人缸裡,還沒等我阻止的話說出口,他就點燃了火機引燃了手上的油脂,就在我想像著他撕心裂肺的哭喊的時候,他的手上已經跳動起了藍色的火苗,整個手都籠罩在一團藍色的火焰裡,而他臉上則是一臉邪惡的微笑。
  皇天在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這樣把自己的手給點著的,上次看見類似的情況是在《大話西遊》裡,可人家周星星同學點的是別人的手好不好,你又不是神仙,幹嗎要學人家神仙玩自殘啊。
  老苗似乎玩夠了,微笑地看著手上的藍火漸漸熄滅,我急忙奪過他的手仔細察看,還是那張老樹皮似的糙手,除了上面似乎汗津津的有點溫溫的水漬以外,其他的幾乎沒有任何改變。
  我一臉的敬仰讓老苗的虛榮心得到了小小的滿足,他很快就揭示了謎底:「其實這根本算不上什麼神奇,就因為這是鮫人油。」
  「鮫人油?」一頭問號。
  「對,鮫人油,僅以大約一杯的油脂就能維持一盞長明燈百年之用,所以這一大缸的鮫人油用個幾千年一點問題也沒有,最重要的一點是鮫人油燃點非常低,燃燒的時候所達到的溫度最高才五十攝氏度而已,這就解釋了為什麼燒不死這些魚,而且我的手沒事!」
  太他娘神奇了,竟然有這樣的東西,燃燒而且不產生過高的溫度,雖然我不知道會有什麼用處,但是直覺告訴我,這些東西一定會有大用,我公然拿了一個水壺把鮫人油罐了滿滿一壺,心裡還安慰自己,反正這些鮫人油也是要被燒完的,還不如我拿一點樣品回去做研究,只不過這個樣品稍微多了點。同時還不忘了把老鍾剛才給我的鮫人明珠偷偷地藏在貼身的口袋裡,老苗似乎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管他娘的!
  剛才這一番魔術表演差點讓我忘了下面的危機,剛剛鬆了一口氣就看到一條怪魚飛似的彈跳起來。我再次向老苗提出了消滅怪魚的計劃,老苗無奈地搖頭:「要使這些魚死掉只有兩個辦法,要麼是它們互相殘殺吞噬直到沒有任何的食物,然後餓死,要麼就是等它們身下的那些液體徹底的乾涸,活活地把它們干在那裡。」我看了一眼它們身下的那些液體,就是剛剛從另外一個銅缸裡傾倒出來的燈油,似乎是一種油脂和液體的混合物,在陰冷的地下,要等這些東西乾涸,估計乾涸之後,我和老苗就可以直接做骨架標本了。
  第56節:第十章 鮫人長明(10)
  老苗從我的背包裡拿出來一盤繩子,挽了一個活套,熟練拋出去,套在了對面蛟龍燈的龍頭上,然後用力地拉緊之後綁在了這邊蛟龍燈的銅身上,用手試了試鬆緊對我說:「我要爬過去看看老鍾怎麼了!」
  我看了一眼地上彈跳著準備隨時襲擊我們的怪魚,一把抓過繩子:「我年輕,身體靈活,可以爬過去,還是讓我來吧。」老苗把我的手撥開,用力一拉就準備攀上去,就在這個時刻,本來是直聳的兩座蛟龍銅燈突然一歪,只聽見底座裡「喀啦」一聲巨響,彷彿是地震一般整個墓室都開始晃動起來,就在剛才中間銅鼎的地方,一條巨大的裂縫正在慢慢地擴大,許多燃著的燈油隨著裂縫燃照了整個縫隙,只見縫隙裡是個巨大的黑洞,隨著火焰越來越多,黑洞裡的景物也清晰起來,裡面竟然是一個個緊緊挨在一起的白色人頭骨,一個個空洞無神的眼洞在藍火下顯得十分詭異。
  「戰國斬首塔!」老苗喃喃自語,「找到了,這傳說的極陰之地,原來是這樣!」還沒來得及問他是怎麼回事,就聽見很沉悶的「喀啦」一聲巨響緊接著又一聲,緊接著又一聲,接連六聲響過以後,就聽見好像有許多昆蟲爬過一樣的沙沙聲,老苗聽到這聲音臉色一變,仰天長歎:「難道真的要黃沙埋骨了嗎?」
  我十分驚恐地看著老苗,不知道為什麼一向冷靜的他竟然發出這樣的哀歎,兩盞蛟龍銅燈被拉倒以後,遍地的燈油都開始燃著了,整個墓室都被藍色的火焰所充斥,就在對面銅缸的位置,老鍾用一種很難描述的姿勢蹲在缸沿上,我們這才發現他被拋到了一個尷尬的位置。
  原來,這兩盞銅燈是一個機關眼,所謂機關眼就是指各種機械機關或者大型的精巧工具觸發的「鑰匙」,老苗無意中套牢了兩個銅的蛟龍燈,同時發力的結果使兩個銅蛟龍燈被拉倒,蛟龍倒掉之後就觸發了隱藏在墓室裡的機關,於是整個大墓最底層的東西被剝落出來,而此時老鍾恰恰在裂縫的邊緣。事後我們才知道,老鍾是看到老苗突然動起來才驚訝地叫出來,而我們卻誤會老鍾中招了,結果老苗好心辦壞事,在拉動蛟龍的時候力道拿捏得恰好,一扯之間拉動了本來就隱藏的機關。
  墓室底部的裂縫綻開之後,銅缸歪斜在裂縫旁邊,而老鍾恰好想要在缸上移動,於是就在這好似計算好的時機中,銅缸立在裂縫邊緣,而老鍾所處的位置恰恰就是整個銅缸的平衡點,於是,老鍾同志用一種極其難看的拉屎姿勢蹲在稍微顫動的銅缸邊沿,竭力保持著整個的物理平衡。
  沙沙聲還是不絕於耳,老苗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就在我依然注意老鐘的時候,就聽見地上好像有陣陣嘶啞的慘叫聲,這時候往地上一看,足足把我嚇了一跳。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墓室的周圍突然冒出來六隻銅鑄的虎頭,這六隻虎頭線條流暢,用筆簡潔,黑黝黝的頭上閃爍著藍火的光芒,而六隻虎頭的虎耳附近都生著翅膀一樣的怪翼,六隻虎頭的下巴都是活動的,現在都充分地張大張開,一股股黃色的物體從口裡噴湧而出,就像決了堤的洪水一樣直接濺射在了地面上。
  老苗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彪頭!」
  「什麼?什麼頭?」我回頭看老苗。
  「傳說虎獅交配而生彪,彪生雙翼,能飛但生吃父母,因此被稱為不祥之物,後來被佛祖的伏魔金剛收為坐騎,專食惡鬼邪魔,是六道輪迴中阿鼻地獄的接引獸,而很多古墓都把彪視作主人的貼身守護,專門負責在輪迴之中接引亡者靈魂……」說到這裡老苗突然一拍頭說,「不對啊,佛教傳入我國都是西漢末的事情了?」
  正當史學專家老苗為自己剛發現的問題苦惱不已的時候,六頭彪口裡吐出來的東西已經開始四處瀰漫了。雖然我也一度把這些東西當成了液體,但是很快我就發現,這些東西不僅不是液體,而且是實實在在的固體,是沙礫,是動能極高、流動速度極快的沙礫,因為沙礫過於細小,而且跳動性十足,就像一股迸流的小溪。
  不僅老鍾看呆了,我也看傻了,因為那些看著十分彪悍的怪魚一碰到這些黃沙礫就一陣陣地怪叫,然後一陣輕煙冒起,黃沙礫就像帶有腐蝕性的硫酸一樣把觸到的怪魚給吞噬了。黃沙越聚越多,很快就鋪滿了整個地面,那些碰到黃沙的怪魚無一例外都化在了裡面。
  我好奇地蹲在缸沿上一點也不著急,看著沙礫慢慢在腳下堆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我們最直接的威脅都給消滅了,這會兒我倒一點都不著急,招手對老苗說:「這些沙子好像是這些怪魚的天敵啊,這些沙子是什麼東西?」
  這時候老苗帶了一副爹死娘改嫁的神情對我說:「是金沙,純金沙!」
  「我靠!」我一陣雀躍,這墓主人真是富得流油了,連金沙都敢填到墓裡,活該有人來盜他的墓,不過這個想法好像與我們從事的職業不符,「能帶走嗎?」我興奮地問。
  還沒等我高興過來,老苗就惡狠狠地說:「等你死了都是你的!」
  「什麼?」我回頭望著他。他一字一頓地說:「這是毒金沙,碰到就腐骨爛肉,是古墓裡最常用的對付盜墓賊的方法,我們已經觸碰到了機關,只要半個小時,整個墓室就被金沙給填滿了,到時候我們不被毒死,也被悶死了!」
  我聽了這話也傻了,就在這個時候就聽見遠處老鍾大聲喊:「小婁,趕緊走,守墓獸動了!」
  金沙是不管不顧,一個勁往下傾瀉,而我和老苗大眼瞪小眼毫無招數,那邊的老鍾撅著個屁股可憐巴巴地蹲在銅缸邊沿,不敢動也不能動。他顯然也看出來了這兩條銅蛟龍燈的關鍵所在,所以冒著晃動的危險大吼了一聲,提醒我們危險的臨近。
  第57節:第十一章 墓下之墓(1)
  第十一章墓下之墓
  其實,我們又何嘗不想趕緊出去呢,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在墓下待了將近十個小時,經歷了各種各樣的怪事和聞所未聞的機關,尤其是那些在地底已經快腐朽的文物,全然沒有影視作品裡描寫的金碧輝煌耀花人眼的光彩,反而各個顏色暗淡,光澤灰暗,真是讓人提不起來捎帶手夾帶出去的慾望。
  事後我跟老苗說我當時的這段心理活動時,老苗笑罵說,當時連命都快保不住了,你小子還有閒情在那裡做思想總結,對著文物打歪主意。老鍾倒是在旁邊接了一句,說他們家都是這個德性,死到臨頭還嫌來勾魂的牛頭馬面長得不夠好看。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當口,那兩條本來就被老苗拉倒的銅蛟龍燈隨著金沙的傾瀉開始慢慢地傾斜,就好像兩隻蠟燭一樣慢慢向中間的方向倒伏下去,兩個龍頭的位置恰好就在墓室大廳中間的銅鼎處。
  老苗看了看地上不斷積累的金沙,一邊小心翼翼地沿著銅燈的蛟龍銅柱朝中間的銅鼎走過去。他像玩雜耍一樣慢慢地朝銅鼎移動,在銅鼎位置稍停了一下又用腳尖輕輕地試探了一下另外一個蛟頭,像走鋼絲一樣把身體重心偏移到了另外一條蛟燈的銅柱上。等他做完這一切,我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照老苗剛才的說法,只要人掉進這堆沙子裡,凡是接觸到的位置都會燎泡,繼而腐蝕整個身體,然後腐爛的組織就會從身上剝落下來。我一直懷疑老苗有講恐怖故事的天分。
  老苗高超的技巧終於幫助他完美地站在了老鐘的對面,現在他要做的是如何保持住銅缸的平衡,而把老鍾拉到蛟燈上來。
  老鍾還是用一副拉屎的姿勢蹲在那裡,臉上的表情像極了他在便秘。
  老苗先是用一條繩子拉住了蛟燈的銅柱,然後沿著銅柱在另外一個蛟燈頭上繫好,就這樣,一個簡單的、不很規則的、類似於平行四邊形的簡易繩梯就做好了。老鍾顯然理解了老苗的意思,在老苗伸出手的時候身子猛地前傾抓住了老苗的手,腳下的銅缸瞬間被打破了平衡,開始搖搖欲墜,就在準備踏上繩梯的時候,銅缸猛的一滑,順著剛剛裂開的大黑洞就滑了下去,老鍾在倉促間用腳勾住了一條繩子,用一種類似於蝦米的姿態弓著身子懸空在金沙上方。而此時,詭異奔騰的金沙已經覆蓋了整個地面,老鐘的衣角剛剛觸到那些沙子,就聽見「哧」的一聲,並隨即一股白煙,那個接觸到金沙的衣服角立刻變成了黑色。
  第58節:第十一章 墓下之墓(2)
  老苗此刻是一點勁兒也用不上,無奈之下只有我很小心地沿著銅柱走到中間的銅鼎處,妄想用槓桿的力量把他倆壓高一點。就在我準備用盡吃奶力氣去壓動銅柱之際,支持兩個銅柱的銅鼎突然猛地一動,好似有點不堪重負的樣子,我吃了一驚,可不敢在這個時候發生什麼變故啊,要不然我們仨可就全交待在這裡了。
  我用力地壓住身前的銅柱,為了保持著力點,使出吃奶的力氣把自己的雙腳鉤在銅鼎裡的銅鑄野豬身上。老苗慢慢地拽到了老鐘的一隻腳,老鐘的雙手也扒到了銅鼎一側,這樣我們三個人的力量就全部都承載到了這隻銅鼎上,就感覺腳下的銅鑄野豬似乎微微移動,原來頭朝南的野豬口裡銜著的那個玉石小娃娃正在慢慢地轉動,銅鼎雙側的銅耳在銅柱的磕碰下突然一縮,腳下的銅鼎就開始慢慢轉動起來。
《我在新鄭當守陵人第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