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他緊緊貼在牆上,恨不能將自己整個兒融進鋼筋水泥的牆壁裡,等了好一會兒,門內悄無聲息。
白小飛沉不住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拼了!--他猛地推門而入……
房間裡空無一人。
藉著窗戶外的微光,白小飛看清,房間裡沒有任何人影,事實上,除了床單有些凌亂,房間裡相當整潔,沒有任何搏鬥、廝打的痕跡。
白小飛不敢在房間裡逗留過久,不知為什麼,這相當整潔的房間,給他一種墓室的感覺,裡面的一應陳設,只是華美的陪葬品,而主人,早就已經變成了飛灰--不,應該是屍兄。
白小飛退出房間,繼續沿著走廊向前摸索,先後又打開了幾扇門,裡面同樣空無一人。
在寸金寸土的h市,白小飛絕不相信這是一幢空置的公寓--房間裡的傢俱也證明,裡面住著人--可那些居民們,無聲無息去了哪裡?
白小飛在心裡自我安慰--有可能已經轉移到軍方的撤離點了吧?對,一定是這樣,肯定不會是遇到了屍兄襲擊,要不然,房間裡早就亂得一團糟,什麼鮮血啊內臟啊塗了一地板了。
白小飛正給自己壯著膽,突然感到有什麼長長的、柔軟的、濕濕的東西,在自己臉上碰觸了一下……白小飛一個激靈,下意識地一抬手,抓住了那物件兒。
那是--一條籐蔓,從天花板上掛下來的籐蔓,抓在手裡,軟軟的、滑滑的,白小飛鬆了口氣,自己真是成了驚弓之鳥了,只不過是根籐蔓,又有什麼可怕的?
他下意識地扯了扯手裡的籐蔓,咦,倒是蠻結實的,這一扯,還扯不斷。
就在這時,走廊的盡頭突然大放光明,一道門打開了,裡面亮著燈,這突如其來的燈光,刺激得白小飛瞇起了眼睛,在朦朧中,他看到門口有個長髮飄飄,身著一字裙的女子,正在向自己招著手:「喂,叫你呢,想活命的話,快到這兒來。」
啥,白小飛正為這座古怪的大樓裡,突然冒出來的救命天使而疑惑,一低頭,藉著那門裡的燈光,這才看清,自己手裡握著的,居然是根長長的舌頭!
白小飛觸電一樣將手一揚,把舌頭扔了出去,可那舌頭卻又自動捲了回來,往白小飛脖子套過來,與此同時,更多的長舌從天花板上捲了過來--白小飛一抬眼,只見天花板上倒掛著一隻隻男女老少的頭顱,他們的身體統統不知去向,只有頭顱和那些奇怪的籐蔓聯結在一起,每隻頭顱的嘴裡都垂掛著比吊死鬼還長得誇張的舌頭,在空中甩來甩去,向著白小飛纏了過來。
「快跑啊!」走廊盡頭的天使急促地警告著白小飛,連聲音都走調了。
白小飛伸手一陣亂撥拉,將四周的長舌頭擋開,埋著頭,衝著走廊盡頭衝去,幸好那些長舌頭行動遲緩--畢竟籐蔓屍兄的本體的一部分是植物,而非動物,並不以行動能力敏捷見長--白小飛一頭衝進了門內,反手呯一聲,將追擊而來的長舌頭們,擋在了門外。
門板上傳來一陣甩打聲,只不過,這門卻是一道正兒八經的鐵皮防盜門,長舌們不以攻堅見長,自然突破不了。
「進來吧。」救了白小飛的天使已經先行一步,轉過玄關,向客廳走去,只給白小飛留下了一個穿著黑絲襪、著高跟鞋的曼妙的背影。
「真是太謝謝了。」白小飛搓了搓手,他手上全是剛才握著長舌頭時留下的滑膩膩的液體。
這位女光明天使,真是好人啊,在如今老頭老太倒在大街上也沒人扶一把的風氣下,居然主動搭救自己這個陌生人進門--不過,這女子膽子也好大,居然孤身一人住在盤踞著籐蔓屍兄的大樓裡。奇怪,難道她有什麼特殊的本領,不怕這籐蔓屍兄嗎?難道說,這位女光明天使是一位正在家休假的霸王花特種兵女戰士,所以才藝高人膽大,不怕屍兄?
第13章從美女到大叔
白小飛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匆匆跟著進了客廳:「謝謝你救了我,小--大、大、大、大叔!」
白小飛原本想叫見義勇為的女天使叫小姐,後來一想,這「小姐」兩字如今早就已經有著特殊的含意,成了洗頭洗腳房小妹的專有名詞,所以想改成「大姐」。可當他走進客廳看清端坐在沙發上的人影後,「大姐」兩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最後竄出喉嚨的,是聲調都變了味的「大叔」!
沒錯,就是大叔,還是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怪大叔!
只見客廳的沙發上,端坐著一人,一頭能做飄柔洗髮水廣告的順滑長髮,身著緊身毛線衫,下身是一步裙,誘人的黑絲,腳下一雙俗稱恨天高的尖頭高跟鞋。正是當下最流行的時尚小女人打扮。
可是,對方平平的胸部,凸起的喉結,以及滿臉的絡腮鬍子,卻說明,這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叔。
那大叔看著白小飛瞠目結舌的樣子,扔了個白眼,捏著嗓子道:「怎麼?被我的樣子嚇著了?別怕,不是你想的那樣子的,我不是****,更不是同性戀,只是一個少女漫畫家。因為畫少女漫畫,需要深入感受和領悟女孩子的內心,所以我才穿成這樣子,希望自己的身心能整個兒融入自己筆下創作的漫畫少女形象上。別怕,來,坐姐姐身邊,你剛才在走廊裡嚇壞了吧。」
白小飛的眼角直抽抽,這個扭捏的聲音,再加上消魂的聲音,大叔,你知不知道,你比外面那些甩著長舌的頭還噁心。早聽說漫畫家十個有九個是****,剩下一個是偏執狂,果然傳言不虛。
不過,好歹漫畫大叔剛剛救了自己的小命,就算是個****,也是個人,不像屍兄,那可是要吃人的。白小飛乾笑了幾聲,畢竟還是不敢在漫畫大叔的身邊坐下來,在旁邊的單人小沙發落了座。
漫畫大叔敏銳地看出了白小飛尷尬的神色--漫畫家嘛,眼力原本就異於常人--他嫣然一笑,翹著蘭花指,取過了一本嶄新的漫畫,遞給白小飛:「你看,這就是我的作品。很好看的,送你吧。」
白小飛一看,只見封面是個梨花帶雨的羞澀的少女頭像,上書「鑫瓶梅」三個大字,下面還有兩行小字「用少女的身體,感受愛的魔力」,再一細瞧,這才發現,封面上印的月份,居然是下個月的,這是只有漫畫家本人才能拿到的樣刊。
呵,這位****大叔,還真是位漫畫家啊,嗯,看起來他真的不是個****,穿著這身衣服,只是在體驗生活。
白小飛想起來,倭國很多著名的以「賣肉」為主題的漫畫家,個個都是大叔級別的,聽說為了能畫出最能體現女性美的漫畫,有的大叔花大錢買來了款式各不相同的****,就是為了確認不同的****穿在**上有什麼樣不同的感覺。相比之下,自己身前的這位大叔已經是很正常了。
白小飛很快拉回了自己有些無厘頭的思緒,不管怎麼說,眼前的大叔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何況,自己現在並沒有徹底安全--這大樓被籐蔓屍兄所佔據,自己和大叔,確切地說就呆在籐蔓屍兄的「身體」裡,這、這可不是事兒啊!
白小飛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叔,這大樓是怎麼回事?那些籐蔓應該是屍兄的一種變異體吧?還有那些有著長舌頭的頭顱,該不是被籐蔓屍兄吃了的大樓裡的住戶變的吧?這裡可不能久呆,咱們得想法子出去,大叔你有一定有辦法對不對?你既然一個人敢住在這大樓裡,一定有辦法對付這籐蔓屍兄吧?」
白小飛一口氣不停,將自己一肚子的疑問全都倒了出來,漫畫大叔叉開雙腿坐在沙發上,一步褲下露出了****,伸出拇指挖著自己的鼻孔,完全暴露了他身為猥瑣中年不良大叔的本來面目。
他吭吃著道:「籐蔓屍兄啊--你給這怪物取了這個名字啊,嗯,是挺形象的,不過這傢伙可比世界任何籐蔓都可怕。咱們樓裡的住戶全都被這傢伙給吃了,我認得那些掛在天花板上的頭--隔壁的小關、胖子、三樓的臻臻,啊,對了,五樓王家的一家三口,全都被籐蔓屍兄給吃了。」
「我親眼看見過那籐蔓屍兄怎麼吃人的,那些觸鬚尖頭會長出鋒利的針尖,在人身上隨便什麼地方給扎一下,再強壯的漢子,都會昏迷過去。然後,長長短短的籐蔓就會捲過來,將整個人捲成一個繭子,就在繭子裡,把所有的肉和骨頭全都消化成液體被觸鬚吸收,只留下頭顱,變成籐蔓屍兄的一部分。」
「別小看那些頭顱嘴裡掛著的長舌頭,它們看起來一點不鋒利,其實非常堅韌,一般的刀啊什麼的根本斬不斷那些舌頭,你要是被纏上了,就會像被蟒蛇捲住身子一樣,被生生勒死的。」
白小飛在旁邊聽得臉都綠了,這可真正叫做地獄無門自來投,自己為了擺脫蜈蚣屍兄,主動跑進了更可怕的籐蔓屍兄肚子裡。
漫畫大叔看到白小飛臉色鐵青,放下正在挖鼻孔的手,伸過來,拍了拍白小飛的肩膀:「別怕,這籐蔓屍兄有一個弱點,它的本體似乎是喜陰厭陽的,有點畏懼強光,咱們這房間裡開著燈,它不會強闖進來的。」
燈光--居然把自己的命寄托在幾隻燈泡上面?!
白小飛一陣無力感--大叔,這籐蔓屍兄已經快用籐蔓將整幢樓給爬滿了,到時候弄壞了電閘,你房間裡的燈還有屁用啊!
第14章兩個男人才能做的事
漫畫大叔還在嘮叨:「小伙子,放心好了,我這家裡可比外面安全多了,我從網絡上看到,現在h市裡又是軍隊又是屍兄,打成了一片,從昨兒開始,外面的槍聲就沒停過。與其跑到外面去,被不知什麼屍兄給吃了,還不如安安份份守在家裡呢。你放心,我家裡有不少吃食,自來水也沒斷--這水可不是受污染的那家自來水廠供過來的,往咱們這一片供水的是另一家絕對安全的自來水廠--就連煤氣也沒斷。這有吃的有喝的,你就乾脆在這兒住下吧,熬到軍隊把屍兄們都收拾了,我們再出門就是了。」
白小飛不得不承認,漫畫大叔說得有理,然而,不知為什麼,他有種直覺--漫畫大叔雖然對自己沒有惡意,可是,他並沒有對自己說實話--誰都不是傻子,沒有人會將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幾隻電燈泡上!
漫畫大叔一定有什麼依仗,才敢住在家裡,而籐蔓喪屍不衝破大門,將自己和漫畫大叔吃了,也絕對不是因為什麼怕光!植物可是依賴光合作用生存的,就算是有的植物喜陰,但絕對不怕陽光傷害它們。
這籐蔓屍兄真想進來,一扇鐵皮防盜門可擋不住,它無孔不入的觸鬚,完全可以繞開防盜門,從氣窗、排氣孔、空調洞這些地方鑽進來!
漫畫大叔,究竟隱瞞著什麼?!
白小飛的目光四下游移著,尋找著趁手的武器--沙發茶几上有一隻玻璃做的煙灰缸,看起來沉甸甸的,砸在人頭上,連腦骨都能砸碎……
《屍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