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這是A的一個親戚介紹給我們認識的一個工頭,他碰見了一個棘手的事情。一個很老的宅子要拆,已經修修補補很多回了,按理說很好拆,但機器卻每次都失靈。他找上門來,想讓秦一恆幫著解決一下,還許諾不管成與不成,都會給一筆可觀的酬金。秦一恆就去看了一下,回來跟我說,那個拆不了的房子地基裡壓了一個很有年頭的老王八,震著宅子,地震也震不塌的。我聽後也覺得新奇,有些事情還真是說不出道理來,雖然現在科技已經很發達了,但建築物恐怕並沒有以前的宅子結實。
  這個事情秦一恆沒敢幫忙,因為這很容易為自己招來禍事。不過據他說,只要每天在陰氣最重的時辰從地基的四個方位倒醋下去,可能就有效,不過這就沒人可以證實了。但那個房子最後還是被拆了,不知道那個包工頭找了什麼高人。
  後來有關這樣拆遷的新鮮事又聽說過不少,多數都是當拆遷開始動工的時候總有那麼一兩間房子拆不了,還多半都是老宅。而拆不了的原因有很多種,譬如機器忽然失靈,主要的操作工人突然生病,甚至還有開發商被托夢,等等。秦一恆每次都說我們要敬而遠之,這樣的鈔票即便對方給得再多也不能賺,而且袁陣那邊提供宅子的消息越來越頻繁,我們也徹底忙了起來,繼續專心收起了宅子。
第八章 高層

  這之後我們收的第一個宅子是個新宅,住在裡面的人家入戶也只有幾個月時間,之前一切正常。這是一棟高層樓盤,共28層。我所說的這個房子在20層,算是很高的一個位置。
  說來也是離奇,起先是有一個小偷墜樓死了。小偷墜樓的原因也很巧合,他不知道怎麼爬到了20樓的窗外,大概是想爬入高層的一戶人家盜竊,結果陰差陽錯20樓的住戶開窗戶無意把他推了下去。警察來過之後認定這是一個想要來盜竊的小偷,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這戶人家並沒有負任何責任。
  值得一提的是,那個小偷墜下去的時候這戶人家並不知情。據我推測,應該是男主人突然開窗的時候小偷受到驚嚇,當時正值冬季,天氣寒冷,人肢體本身就很僵硬,可能失手滑了下去。第二天清晨,有人下樓才看見小偷的屍體,已經摔得慘不忍睹了。據後來那棟樓底層的住戶講述,不仔細看還以為是摔碎了一個西瓜。
  但事情過去沒多久,男主人就離奇地上吊自殺了,而且死之前沒有任何徵兆。最重要的是,他選擇上吊的日子是闔家歡樂的大年三十這天。據說他在看春晚的時候跟家人表示有些事情要做,準備換衣服出門,結果就在臥室裡自縊了。
  然而事情並沒有停止。男主人的妻子和一個比較小的女兒每天都聲稱聽見男主人回來敲門的聲音。相信很多人都有過這種感覺,你可以聽出一個很熟悉的人的腳步聲,能聽出你一個要好朋友的車從自己家樓下駛過。所以男主人的妻子和女兒一直斷定就是男主人在敲門。
  敲門聲持續了好些日子,男主人的妻子和女兒起初並不害怕,反而更加思念他。初期每次都會去開門,期望能看見男主人的鬼魂,然而什麼也看不見。而後,兩個人再聽見敲門聲就只能默默地掉眼淚了。再後來,男主人的妻子和孩子的悲傷逐漸散去,就都開始害怕了起來,於是,就搬到了娘家住,這棟房子就空了起來。因為男主人每晚會來敲門的傳言早就傳開了,所以並沒有人敢租住。
  我和秦一恆收到袁陣的消息就趕了過去。這個宅子並不是很近,但因為是新建的高層住宅,升值空間和潛力都很大,我們兩個都很動心。中間的路途雖遠,但是有直飛的航班,所以去的時候只是提高了旅行成本,並沒有多浪費時間。
  我們通過袁陣給我們的聯繫方式聯繫到了男主人的妻子。這是個風韻猶存的少婦,話很少,簡單說了一下價格就一直低著頭聽我一個人胡扯。
  我其實也不想當話癆,但砍價是必須的。為了利益最大化,我只能不停地說這個房子多麼嚇人,多麼危險。無奈她卻不接話,最後我也只能閉上嘴,先跟秦一恆去看一下房子再作打算。
  這個房子不小,裝修還很有格調,140平方米左右吧,前後都有陽台。只是久未住人,已經落了不少灰。秦一恆照舊去查看這棟房子裡面有什麼東西,我則站在原地跟女主人閒聊。一般秦一恆進到宅子裡只用十分八分鐘就能轉完了,這次卻很反常,快二十分鐘了還沒看完。
  我一直給他使眼色,他看看我,只是撇嘴,最後我實在忍不住了,就找了個借口把他拉到另一個房間,問他怎麼回事。
  秦一恆眉頭都擰到一塊兒了,跟我說,這個房子被人動過了。
  我聽了也是心中生疑,動過了?畢竟跟著他做這行也有一些時間了,也開始能理解他嘴裡蹦出來的行話,動過了,也就是說這個房子在風水佈局上被人刻意改過。
  說白了,秦一恆對風水並沒有很深的瞭解,只能算略懂皮毛,但不會開車的不代表不認識車標,所以他說這個房子被人動過了,我沒有任何懷疑,只是這樣一來房子就暫時不能定下來了。秦一恆提議我們回去先合計合計,反正這房子基本是沒人敢買的。
  我心說穩妥一點也好,就跟女主人隨口搪塞了個理由,兩個人就回了賓館。到了賓館,秦一恆一邊抽煙一邊在思考,很入神。我在旁邊干看著,也幫不上忙,只能跟著一起抽煙。秦一恆想了半天,還是搖頭,說他還是不懂,咱們有必要找個高人來看看。
  我說咱們都到這兒了,也沒有地方找高人啊。
  秦一恆又想了想,說,那唯一的辦法就還是在裡面睡一宿,看看晚上來的是什麼東西。說完他就不懷好意地看向我。
  我被看得心裡都發毛了,這意思又是他媽的讓我堵槍眼啊。幸好秦一恆又說,今晚他和我一起去,不過之前我們要準備很多東西。
  一下午的時間,我都跟在秦一恆身後準備晚上要用的東西。東西的種類很繁雜,我們先從超市買了很多黃豆,又專門殺了隻雞放血,把每一個黃豆浸泡過雞血後收好,接著準備了一些香燭紙錢之類的常用品(說是常用品,其實用到的機會微乎其微,只是有備無患而已),秦一恆又拿了一瓶白酒,幾種滷味。我一直以為他買這個是要供奉給誰的,結果問起,他卻說是晚上用來吃的,不然乾坐著會很無聊。
  最讓我意外的是,秦一恆還去寵物店花一千多元買了一隻半大的牧羊犬,用紅繩子套好。這讓我實在摸不著頭腦。他解釋得倒很簡單,狗有陰陽眼,晚上有隻狗在相當於多了個幫手。接著他給我細講了一下:很多養過狗的人都會有所經歷,尤其在夜晚出去遛狗的時候,狗經常會對著一片虛無的黑暗或是一個沒有人的方向亂叫,這是狗看見了髒東西的表現。而某些村子裡,通常是一隻狗先叫之後,全村的狗都會跟著一起吠。據說這是有地府的小鬼押解著冤魂經過。而黃豆是明正氣的,可以辟邪。雞血就更不用說,自古就是驅邪中常用的道具。
  之前的這些準備雖然看似荒謬,但也都是有理有據的。可是最讓我哭笑不得的是,秦一恆準備的最後一項是給我們兩個人的電話每人交了五百元錢話費。這點我就完全不能理解了,他也沒多解釋,只是說到時候我就會知道了。
  傍晚的時候,我們去找女主人拿了鑰匙,說想晚上再去看一下房子。女主人直接把鑰匙給了我們,並不想跟來。恐怕她自己也清楚,這樣的房子我們也不敢在裡面造次。
  一切準備停當,我們就牽著狗背著包直奔那個宅子。說實話,我心裡雖然沒底,但我並不害怕。首先因為秦一恆在,並且我們事先有所準備。其次,這棟樓很新,而且人也基本住滿了,所以在裡面並不感覺陰森恐怖。進電梯直接奔到20樓,推門進去後秦一恆就開始在房子裡佈置。我在旁邊也看不懂,只能抽煙逗狗玩。
  差不多準備了十分鐘,秦一恆連酒菜都擺好了。我們席地而坐,邊吃邊等。一切其實和我預想的一樣,風平浪靜的,直到快晚上10點了也沒有任何動靜。我們倆怕喝多了,所以都很克制,加上晚上其實已經吃過飯了,所以滷味基本都餵那隻狗了。
  雖然心裡明知道真的會有敲門聲,但等待的心情還是很不安的。那只牧羊犬也是吃多了,沒一會兒就找了個角落趴著睡著了。我見狀就跟秦一恆說,你買的這個狗不靠譜。他卻搖搖頭,說,還沒到時候呢。說完他用他的手機給我撥了過來,讓我接了之後,把我的手機放到了男主人自殺的臥室裡。然後他把他手機的免提打開,放到我們面前的地板上。
  我這才知道他為什麼臨來的時候交了那麼多話費,只是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解釋說,這是雙保險,說白了很多事情都是與時俱進的,能發現髒東西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非得照著老的套路來。通常,電話的電波還是比較敏感的,在這麼靜的房子裡,稍微有一些嘈雜就能聽得到。如果我們和狗都沒注意到那個東西來,起碼還有一個提醒我們的東西。
  我不知道他說的有沒有合理的依據,但聽他這麼一說,我的注意力就全部移到了電話上。電話很靜,似乎都能傳出來我們兩個人對話的聲音。我開始安靜下來,屏住呼吸,仔細聽。秦一恆也開始悶不作聲,對著發亮的手機屏沉思。瞬間,屋子就變得無聲無息了。
第九章 打不開的門
  這種感覺真的很壓抑,我想說話但還必須壓著聲,只能不停地嚥唾沫。又過了一會兒,我見睡得好好的牧羊犬忽然站了起來,歪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忽然,敲門聲真的響了起來,即便我有心理準備,還是被嚇了一跳。
  秦一恆倒很鎮定,用手比畫了一個「噓」的手勢。敲門聲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大,似乎是在很溫柔地敲擊,顯得敲門的人非常儒雅。我緊盯著牧羊犬,可是牧羊犬並不叫,這下連秦一恆都是一愣。我連忙低頭一看,著實嚇了我一跳。因為剛剛的確沒有注意,秦一恆的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斷線了。也就在這個工夫,牧羊犬忽然開腔了,我一聽心就涼了半截。因為這是一隻半大的狗,並沒成年,所以叫聲太稚嫩了,而且最讓我心寒的是,牧羊犬並沒有衝著門叫,而是衝著男主人上吊的臥室在叫。
  秦一恆見狀一拍大腿,說壞了,咱們估算錯了,媽的,每天晚上敲門不是他想進來,是他想讓人打開門放他出去,這門裡面八成有夾層,這個房子絕對有問題!
  我說你也別喊了,趕緊說怎麼辦吧,都亂成一鍋粥了。
  秦一恆聽完,從包裡掏出一把黃豆,讓我用左手攥緊了,要是忽然感覺冷,想打冷戰,就撒一粒出去,依此類推。咱們已經來了,不如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麼一折騰我是徹底亂了陣腳,可是,既然秦一恆說不能跑,我也只能強挺著了。牧羊犬依舊在叫,我都懷疑為什麼周圍的鄰居沒有來警告我們不要擾民,難不成都把這當成這個宅子鬧鬼鬧得變本加厲了?
  就這麼一想的工夫,我還真感覺渾身冷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秦一恆在我身邊,我倒是很清醒,立刻撒了幾粒黃豆出去。本來我只想撒一粒的,但是實在緊張,控制不住力度。
  撒了這一把,有什麼東西逼近我的感覺就消失了。這種感覺之後又來了兩三次,每次我都用同樣的方法撒黃豆出去。我手裡的黃豆已經不多了,還想管秦一恆再要的時候,牧羊犬突然不叫了。
  我和秦一恆見狀都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敢動作。
  我問他,為什麼剛才有東西進來的時候他感覺不到。
  秦一恆表示他也不知道,說恐怕跟這個宅子的佈局有關係。想要弄明白,得把宅子的裝修都弄開,或許就能找到答案。我們平靜了一會兒,秦一恆帶頭去臥室看了看。我跟在後面進去,發現臥室並沒有任何變化,我的手機還在原來的位置,只是已經關機了。我又打開手機,發現還有不少電量。對於髒東西能影響電子設備,在恐怖片裡已經見過無數次了,只是我之前從來沒在生活中遇見過這樣的事情,我也並不能通過這一次就斷言是那個東西影響的,因為的確也有可能是手機系統出現故障。
  拿回手機後,當晚再也沒有發生任何事,敲門聲也在牧羊犬叫聲停下的時候戛然而止。
  我跟秦一恆待到了天亮才回賓館,一路上我們倆都在聊著當晚的事情,做著各種猜測。事實上也只是他在不停地猜測,而我只是附和著討論而已。
  秦一恆猜想,大概這個房間裝修的時候被一個高人做過手腳,所以男主人死後一直困在房間裡出不去,不能投胎,並且他總是在他死亡的那個時間去重複一次死亡的過程。秦一恆說這種東西並不太可能會害人,只是他每天都覺得自己很委屈,如果有人住進來,久而久之房主就會生病。至於男主人為什麼會上吊自殺,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這對我們來說也不是最重要的地方,因為我們是奔著這房子的價值來的。秦一恆說,以現在的狀況肯定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除非我們把房子買下來,把牆紙和裝修的東西全部弄掉,或許就能找到答案。其實我真的有興趣買下這個宅子,只是現在看來,的確是有一定風險的。因為即便把宅子買下來,很有可能事情也解決不了。不過,我也贊成秦一恆買下來的建議,畢竟我也是有好奇心的。就這樣,我們倆合計了一下,覺得可以再跟女主人壓壓價,如果價錢合適,就買下來。
  一夜疲憊,直接睡到了下午,我們找到女主人,我又費了些口舌,總算把價錢壓到了一個理想的價位。簽完合同,我和秦一恆就回賓館休整,決定第二天叫一群工人來把房子弄一下。
  第二天,秦一恆先是把狗折價賣回了寵物店,接著就拉了四個工人過去幹活。單刀直入地,進去先拆了宅子的木門,大刀闊斧這麼一劈,果然發現了蹊蹺。木門應該是特殊定制的,在木板中間夾著一層東西。我用手摸了一下,不是很硬,還有點質感。秦一恆放在鼻子底下聞了半天,又端詳了一陣,告訴我說,這大概是用硃砂、驢膠、木屑,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東西混合到一起做的。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木屑肯定是用了很多年的轆轤上的木頭絞碎後弄成的。轆轤常年按照一個軌跡運轉,加上接觸人氣,在某些學說裡說是可以保團圓。這麼做,辟邪是其一,最重要的就是可以保夫妻和睦。要是以現在的情形看,恐怕這門的改造應該是他們夫妻中的一人所為,沒想到弄巧成拙,讓男主人困在了宅子裡。
  而後,我們把牆紙和吊頂也依次敲開,倒是沒發現什麼新鮮的東西。最後,秦一恆讓門窗大敞著,放風幾日,說,那個男主人應該會自行離開了。雖然秦一恆說沒事了,但我心裡一直記掛著那個男主人,好端端的就輕生了,這還真是個謎團。
《凶宅筆記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