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我望向白開,他的話足夠離譜,離譜到比我之前聽的任何事情都要離譜。以前我老是覺得當時的所見所聞已經是畢生最詭異的事兒了,沒承想,驚喜往往都他媽的在後頭。
  白開這個人真的是深不可測,我隱約猜測,恐怕之前秦一恆說有人監視我們,多半就是他做的。當然,這還要建立在秦一恆沒說謊的情況下。
  我有些失語,緩了半天才能開口說話。我問白開,既然都把話攤得這麼開了,不如把他知道的全告訴我,好讓我試著把腦海裡的這些疑問聯繫起來。
  白開搖搖頭,說,很多事情他也不清楚,本來他壓根兒就沒想摻和這件事。早前他只是經常在籠街接活兒,雖說沒幹過太傷天害理的勾當,不過也不算是什麼好事。後來突然有一天,一個手上有六個指頭的人找上門,說要他幫著去尋一個東西,價格給得離奇地高,而且當時就付了三分之一的定金。他也是貪財,就接下了。沒承想那個六指居然把他帶到了一個很大的宗祠裡,結果東西沒尋到,他只好幫著六指從裡面運出來一個大衣櫃。當時兩人約定,衣櫃暫放在白開家裡,回頭六指帶著錢來取。
  結果這一等就是半年,六指一直沒再出現。白開覺得自己被騙了,也挺生氣,就在籠街把衣櫃給賣了,價錢居然賣得還不錯。
  然而過了半個月,那個衣櫃卻毫無徵兆地回到了自己家裡。
  接著秦一恆就找上了門,說是在籠街打聽到白開曾經賣過這麼一個衣櫃,這樣兩人才算認識的。
  我聽得心裡一緊,六指這麼明顯的體貌特徵,加上這事情,肯定就是賣給我宅子的那個六指無疑了。
  我連忙問白開:「六指讓你幫著找什麼?」
  白開吐了倆字:「址簿。」
  我心裡本來緊的地方開始打結了。我確認了一下白開所說宗祠的大概位置,果然就是萬家的宗祠,難道之前址簿一直在宗祠裡?
  我問白開:「那六指說的址簿究竟是個啥東西?」其實我想問的是,究竟是人還是物。
  沒承想,白開一句話就讓我打結的心變成死扣了。
  他說:「之前我以為址簿是本書,後來我忽然發現,址簿是人,是所有去過那個宗祠的人。」
  我下意識地啊了一聲,址簿是人這個說法雖然嚇人,可我心裡已經接受了啊。
  但現在按他的意思,址簿不單是袁陣?
  我跟秦一恆都已經是址簿了?
  我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掌紋還是老樣子,我心說,我手上也隱藏了什麼玄機?只是我看不出來?
  我趕忙道:「你是怎麼發現這一點的?你手上多了東西?」
  白開搖搖頭說:「我只是從後來的結果上推測的,難道你沒發現嗎?所有去過宗祠的人,都被盯上了。」
  我越來越迷糊了。按他話裡的意思,暗地裡監視我跟秦一恆的不是他?那他媽是誰?
  我琢磨了一下,目前就我所知,去過宗祠的包括袁陣、我、秦一恆。如果白開所言非虛的話,那還得加上六指和白開。
  我們這些人都是址簿?
  那為什麼袁陣會被幹掉?
  這麼一想,我忽然覺得自己開了竅。之前無論是我還是秦一恆,我們的猜測都是袁陣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找一個神秘的宅子。
  可如今白開這麼一提醒,難道說袁陣根本就不是在找一個神秘的宅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保?然後他失敗了,所以才會被幹掉?
  那接下來會是誰?我靠,這他媽太像推理小說的連環殺人案了。
  我想到那個六指已經消失很久了,媽的,合著他也不是在刻意躲著我們,而是也被幹掉了?
  我簡單闡述了一下我的分析,又把之前猜測址簿在袁陣雙手掌紋上的事講了,然後問白開:「這麼說咱們現在性命都堪憂了?」
  白開說:「你要是怕死,一早就別入這行啊!那個叫袁陣的為什麼死我是不清楚,但那個六指肯定還活著,因為他跟咱們不一樣。」
  我想問他哪兒不一樣,沒張嘴我就反應過來了——六指的手跟我們不一樣,倘若真的址簿是在人的雙手上,六指的手顯然就不符合條件。
  我真是越來越頭大,後悔剛才沒喝兩罐紅牛了。
  這會兒困意開始找上門,跟討債似的。可能是我潛意識裡想逃避面前的這些問題,我乾脆躺在了床上,揉了揉太陽穴,順便消化一下白開說的話。
  六指是把我們引入九子鎮真龍局的罪魁禍首,合著他先天畸形這會兒還成了優勢了?能他媽自由進出宗祠,還能全身而退?
  我歎了口氣,問白開:「那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其實我話剛出口的時候,下意識還以為旁邊的人是秦一恆。這樣的情景我倆一起經歷了太多次,都他媽產生思維慣性了。
  白開也躺了下來,說:「很多事情還是需要找到秦一恆才能有個解釋,不過,既然他溜掉了,肯定就不會讓人找回來。我們只能等,等到下個月,秦一恆一定會出現。」
  我不知道白開為什麼這麼確定,我也懶得問了。現在計劃下個月的事一點兒用都沒有,我見識過太多的計劃趕不上變化,事到如今還能怎麼樣呢?乾脆就在白開這裡對付一覺。
  我連衣服都沒脫,倒頭就睡了過去。
第五十五章 新生意
  也不知道是因為腦子亂,還是跟白開睡一屋有些防備,我睡得一點兒也不踏實,時睡時醒地勉強睡到了下午一點多。
  所幸白開的蟈蟈也睡了覺,倒沒一直沒完沒了地吵我。
  睜開眼,發現白開睡得比較死。我打電話叫了外賣,等到吃得差不多,白開也醒了。
  我倆就邊吃邊聊。其實他這個人看著不招人待見,但要是深聊起來,也不那麼令人討厭。除了髒話多之外,他說話還是挺有條理的,人長得黑一點兒,但衣服卻愛穿白的,而且還挺乾淨。
  白開說他臨睡之前想了一下,他反正是要繼續查下去的,如果我也想查,他倒不介意帶我這麼一個累贅。
  這話是真他媽難聽,可理不糙。我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也問了我自己,到底還要不要無止境地陷進去。後來我發現,可能謎底對我而言並不重要,我只是想找到秦一恆,問他一句,這麼久了到底有沒有把我真當成朋友。事實上我不是一個愛較真兒的人,但我忽然覺得,這是我現在最想知道的事兒。
  於是我問白開是否有什麼計劃。他說,現在一切還不明朗,距離下個月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咱們還是該買房買房,該做生意做生意。江爍還是江爍,而白開,就變成秦一恆。
  他說,這麼做的原因有二:一是,如果我們有太離譜的舉動,肯定是會被察覺的,不太安全;二是,他手頭有點兒緊,準備趁著有時間撈一筆。
  我沒拒絕他,我也沒想到比這更好的主意。
  於是我跟白開約好,這段時間所有的宅子都是他七我三。我沒想著要掙錢,這三分利我是準備拿下來去給許傳祥家人的。況且,對於交朋友,我認為,真心肯定能換來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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