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呵,難道真遇上了大款?我心裡嘀咕,這倆人要真是富豪,那我倒要仔細對待了,沒準真能狠撈一筆。
  見我開門,女人鬆了口氣,她急忙從兜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紫色盒子:「麻煩您給看一看,這是我祖父留下來的唯一東西,這些年除了我父母還有我們姐弟外沒人動過。」
  我沒有去接盒子,而是回屋拿出一份合同給他們。這是我的規矩,在開始「尋人」之前必須先談好價錢簽好合同。
  女人拿過合同連看都沒看:「您就開個價吧,我們聽您的!」
  聽我的?那更好!一般來講,一單活兒我收兩萬,這倆人來自台灣,肯定要出遠門,沒個五、六天恐怕不行,那我就收兩萬五,再加上她說願意付雙倍價錢,嗯~~好……
  我暗咬著牙根衝他們伸出了五個手指頭,其實當時心裡很打鼓,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如此獅子大開口過。我是這樣想的,如果她皺眉的話,我就立即降到四萬,然後說不能再低了……不過想一想,其實三萬也挺划算的,畢竟這麼久都沒怎麼開過張……
  女人見我伸出五根手指,很痛快地就點了點頭:
  「好!50萬絕對沒有問題!」
3、媳婦丟了
  女人利索地簽完合同時,我還是有些緩不過神來。曾幾何時50萬對我來說直與天文數字比肩。如果這單買賣做成了,我就有足夠的錢來買下鞋店,那時候每年可以省下五六萬的房租,或許我也可以再開個時裝店之類的……
  「周先生,周先生……」
  女人的呼喚讓我回過神來。我急忙接過合同粗略地確認了一下那5字後面的5個零,然後迫不及待地接過她手中的盒子。
  盒子是木製的,上面嵌著熠熠發光的晶石,十分精緻。我打開盒子,一顆白色的五角星勳章映入我的眼簾。五角星正中的圓盤上刻著一個建築物,建築物上方是一面國民黨的青天白日旗。這東西一看就有不少年頭,兩邊磨損得嚴重,顏色也幾乎褪去大半。
  我將勳章攥在手心,很快就感應到了一個不算強烈也不算微弱的訊號,依照經驗判斷,目標應該在一千五百公里之內,找到它完全沒有問題。我心裡甚是驚喜,呵呵,沒想到50萬這麼容易就要到手了。
  「如果您感應到一條來自南方的訊息,那應該是我父親的!」女人說,「家父於年初病逝,他臨終前囑托我們姐弟一定要把祖父的遺骸找尋回來。」
  女人的話好比冷水澆頭,一來我感應到的那個訊號的確來自南方;二來我的「尋人」能力儘管在空間上沒有限制,但是在時間上是卻是非常有限的。
  一般來說新死的人信號最強最為好找,即使是在幾萬公里外的其他國家我也有信心可以找到。但已經死了很久的人就說不定了,到目前為止我也只能找到死了兩年左右的人,再長就完全感應不到。我不止一次想過,如果我的超能力在時間上也沒有限制的話,那我可就必定發達了,什麼歷史遺寶,古墓寶藏還不是信手拈來?
  「周先生,麻煩您再仔細感覺感覺,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訊息,我們家的祖籍就在陝西,您看看西方是否有異樣呢?」女人十分期待。
  我把勳章攥得更緊,閉上眼睛仔細感受,可除了那條朝向南方的訊號,真的再也感覺不到什麼,心裡不免大感失望,50萬啊,難道就這麼飛走了?我不甘心地把勳章放在心口,然後又貼在眉頭,可惜依然毫無結果。
  女人見我搖頭歎息,也是異常失落。當確認我無法找到後,她掏出兩千塊錢遞給了我。「不管怎樣,還是給您添麻煩了!」
  其實我合同上寫的是:如果我要找的人還活著,或者已經死了而我感應不到的話,對方只需支付600元即可。
  50萬啊,50萬!我心裡不斷重複著,真是心有不甘,心有不甘,老天爺給了我異於常人的能力,為什麼就不給得再徹底點呢?
  「等等,」這時我突然冒出個想法,於是把那兩千塊錢推了回去,「因為今天我替警方辦案剛剛使用過能力,可能太過疲憊,所以感覺起來非常困難!不如這樣,你先把勳章放在我這兒,等我休息足了再試試看!」
  「不行!」那男的一直沒有做聲,此時卻突然出言阻攔。他向前一步伸手就要抓我手裡的勳章,生怕被我奪走似的。
  就在這時,女人一把攔住了他。
  「立名,聽我說,現在除了周先生,再也沒有人可以幫到我們了!我們還是試一試吧!」
  「可是這東西對我們非常重……」男人的話立即被女人壓了下去,她把她的弟弟拉到一邊好生勸慰了一會兒,那男人才強壓著激動的心情,一擺手退到一邊。
  「周先生,」女人轉過身對我說,「既然這樣,勳章就放在您這裡,如果真能找到我祖父的話,錢不是問題!」
  「好的!」
  女人想了想,又從包裡掏出一沓錢來:「我不妨直言,您也看到這枚勳章了,我們之所以大半夜來找您就是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希望您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們。不管成功與否,這一萬塊都是您的,希望您能保守秘密。」
  「沒問題,請放心!」我很愉快地接過錢,這下倒不錯,最不濟還有個安慰獎罷。
  女人衝我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哎,對了,我怎麼聯繫你們?」我忙叫住他們。
  「不用了,我們會來找您的!」
  說完,他們頭也不回地就消失在了樓梯口。
  真是奇怪,我摸著手裡的東西想,不就是一枚國民黨的勳章嘛,有什麼大不了的,這都什麼年代了,搞得跟特務接頭似的,《潛伏》看多了吧?
  睡覺前,我又摸了那枚勳章幾次,但根本沒有任何動靜。其實在我執意留下它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注定是要做無用功的,如果那女人說的是真的,她父親離開大陸與家人分離時,少說也是建國時期的事,就算他爺爺當時是個壯小伙子,如今都已經60多年過去,沒準他人早已經死了幾十年了,根本不可能留下任何訊號的。
  唉,不想了,還是美美睡上一覺再說吧,或許明天會有新的收穫也說不定。
  然而第二天一早,我還沒來得及再去感應那枚勳章就被唐龍的電話叫了出去,真是閒的時候閒死,忙的時候忙死,說個開張居然連上了趟。
  唐龍是我學徒時的五師哥,如今是我的「尋人」業務員之一。為人貪婪狡詐,每次都要在我這裡提去百分之十五的佣金才肯罷休。不過這傢伙的業務能力倒真是強悍,基本上可以佔到我總業務量的百分之三十五,幾乎與張隊那邊持平。這傢伙大小通吃,什麼買賣都接,大到國際專業「尋人」,小到尋找小貓小狗全不放過。有一次,他居然攬到了一樁阿聯酋酋長的生意,只可惜那酋長要找的人並沒有死,要不然最起碼可以免費到迪拜溜一圈了。
  正念於此,我才容忍他的提成比別人高。
  這次唐龍介紹的事主據說是他遠房親戚的遠房親戚,是個農民,他媳婦於五天前去鄰村趕集至今未歸,他問了四鄰八村所有親戚,也報了警,可到現在依然杳無音訊。
  我坐在唐龍那輛二手的北京現代上,顛簸了近兩個半小時,才來到事發地一個叫做什麼什麼屯的村上。
  那丟了媳婦的農民叫丁得力,長得人高馬大的,但穿的十分寒酸,家裡也是破破爛爛的,房簷都幾乎塌了半邊,院子裡散發著一股子酸霉味兒。
  我一皺眉,捏著鼻子低聲問唐龍:「就這人,他付得起酬金嗎?」
  「說啥呢,師弟!」唐龍拍著胸口,扯著他那一臉的橫肉說,「我是那不專業的人嗎?你只管幹你的老本行,錢一分也少不了你的!」
  話雖如此說,但簽合同時,還是應驗了我的猜測。
  那丁得力一見到合同立刻就慫了,用他那髒兮兮的大手使勁搖著唐龍的胳膊:「唐老弟呀,你看俺家倆孩子,大的上高中正是用錢的時候;俺家老爺子剛剛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每天都得用錢頂著……咱這價錢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果然是個窮鬼,我朝唐龍咳嗽了兩聲轉身就走。這種錢不賺也罷,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因為價錢談不攏的事情退出了,這是我的原則,不能自降身價,如果因為這單買賣拉下價來,那以後臨時砍價的人會更多,到時候定然得不償失。
  唐龍則早有準備,事先攔住了我的去路。然後轉身就朝丁得力開炮:「唉我說老丁,你這人怎麼這樣呢?紅口白牙咱們不是說好的嗎?這時候你砍價那不是栽跟頭讓四鄰八居的看笑話嗎?你到底疼不疼你媳婦?人家周大師是什麼人?你問問人家,要不是因為咱倆沾親帶故,人家能屈尊大駕到你這鳥不拉屎的窮地方嗎?你問問外頭的人,周大師跟人講過價嗎?你說我給你費這勁幹嘛?我說你趕緊的啊,把合同簽了早點完事圖個安生……」
《生死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