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他說: 「還記得上次串跟你們說過,我姓謝,祖籍在河南安陽,是當年顯赫一時的謝安家的後人。謝家自東晉起便是累世公卿,巨富纍纍,可以說勢力遍佈全國。
後來滿清韃子入關,謝家一些老人因為不齒漢人被奪杈,韃子當道,便將家族很大一部分勢力移居海外,觸角繼續伸延,雖非官非商,但卻比官商威勢更甚。
「其實說起來吧,像我們家這種傳承了凡十代的貴族,絕不會喜歡財色等俗物。他們都會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比如有人喜歡收藏古董,有人喜歡收藏美女,有人喜歡收藏各種金幣。我們這一支的祖上愛好比較奇特,喜歡收集大烏龜殼子,越大越好,越古怪越好。」
我有些好奇,問他為何他祖上那麼熱衷於收集大龜殼,是因為甲骨文嗎?謝教授卻轉而問我: 「小白,怎麼看古代的貴族?」
我說: 「按照書上說,古代貴族都是四體不勤,不學無術的人……這個,當然了,謝教授您當然不是了……」

謝教授擺擺手,說: 「沒關係,沒關係,社會對我們這些大家族確實是這樣看的。」
他看了看墨綠色的天空,緩緩地說, 「不過我要糾正一下這個錯誤。在中國民間,有種很荒謬的看法,認為名門望族子弟都很蠢很笨,不學無術。這個不對。真正的世家子弟,其實是很講究傳承的。比如我們謝家,從東晉謝安始,幾乎每一代都會有狀元或者武將。滿清韃子入關後,謝家舉家外遷,在海外也發展了很多產業。這些都是家族傳承的人脈和根基,龐大到難以想像,根本不是隨便一個黨派、一個政權可以撼動的。你想想,歐洲好多貴族衰落了,但是好多暴發戶還拚命想去和他們聯姻,這是為什麼?就是因為這些古老貴族傳承的不僅是錢,更重要的是世家積累了好多個世紀的隱秘文化。這些東西,是暴發戶絕對不能比的,也是用錢買不到的。」
他問說: 「小白,你覺得每個朝代最大的貴族是誰?」
我一下被他問住了: 「是誰?」
謝教授笑了: 「是皇帝!」
我也恍然大悟,確實,皇帝是每一個朝代中最大的貴族。謝教授說: 「自秦始皇始,中國各朝皇帝都熱衷於尋找不死藥,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搖搖頭,說: 「皇帝享受盡了榮華富貴,當然是想不死的。反正權勢傾天,就死馬當活馬醫唄!」
謝教授說: 「不對。我要說的是,太子一出生就由最博學的人教導,任何一個朝代對於太子教學都很看重。如果太子不好好學,不僅要挨板子,可能連日後的皇位都保不住。你想想,這樣嚴格教育下出來的皇帝,怎麼可能為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大費周章呢?」

我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就問他到底是為什麼。
他說: 「在我們謝家祖上,=直流傳著一個說法,當年秦始皇之所以派童男童女東渡尋不死藥,是因為在當年發生了一件怪事。在秦始皇登臨皇位後,去泰山拜祭時,從渤海之濱漂來了一隻白色巨黿。巨黿身長數十丈,黿甲堅硬如鐵,上面雕刻著古怪的文字。最古怪的是,它身上用鐵鏈綁了一個老人的屍體。老人鶴髮童顏,已然死去很久,但是屍體不腐,面色依舊栩栩如生。後來,秦始皇廣發皇榜,尋高人破譯黿甲上的文字。後來聚集了一堆最博學的儒生,將文字破譯了,大意是這只巨黿在巴掌大小的時侯為一海外煉丹的高人收養,高人孤零零活了幾百年,終於時不住寂寞,將自己綁在了黿甲上,希望巨黿可以背負自己重歸故土。再後來,秦始皇就派人去尋找不死藥了。為了不洩密,他將那些儒生的筆記都焚燒了,並將儒生們都活埋了。這就是後人所說的焚書坑儒。」
我心裡大不以為然,這樣一個天方夜譚一般的故事,難道謝教授也會相信嗎?我小心措辭: 「謝教授,這件事情……是不是有點兒太傳奇了?」
謝教授點點頭: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件事情確實很像是民間傳說,不足為信。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們謝家的所有人都相信,包括我。」
我不明白了:「這又是為啥?」
謝教授用手指頭輕輕叩著石壁,說: 「你忘了我們這一支祖上最喜歡收藏什麼?」
「大龜殼子。」
我一愣,驚道: 「啊,難道說那隻大白龜殼——」
謝教授點了點頭: 「確實,後來那隻大白龜殼機緣巧合下被我們謝家祖上收藏,至今還在謝家海外的子嗣手中。」

我激動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忍不住在那兒來回走了幾步。這故事一旦成真,那就是石破天驚的太事了!我本來想問問謝教授那大白龜殼子上到底記錄了什麼,那個老人又是誰,但是話到嘴邊,我還是忍了下來。
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我考慮了半天,還是回到了最開始的問題:謝教授為什麼會來這裡?
謝教授說: 「還記得之前你給我的那個大白龜殼嗎?」
我點點頭。這我當然記得,那是我和猴子從黃河龍窟的一臼棺材中挖出來的。
謝教授點點頭,說: 「我們祖上專門搜集大龜殼,我也略懂-些。要知道,這世上的白龜非常稀少,因為這世上的龜中根本沒有白龜這個品種。誰也不知道白龜是從哪裡來的,甚至不知道這種東西究竟真的存在,還是僅僅存在於古籍上。要知道,在古代,白龜被稱為聖物,都是被神化的。據古籍記載,人祖伏羲在定都淮陽後,從蔡水中得到一隻罕見的白龜,日夜端詳,最後從它背上的花紋得到啟示,才繪出了先天八卦圖。雖然我們謝家收藏有大白龜殼,但是那物太過珍貴,我也只是聽說,並沒有親見過。當時我看見你那個白龜殼,非常震驚。我是研究古代宗教文化的,對古代文字也有一些研究。當時我就懷疑,這個白龜殼子上的花紋,是否是一種古代的文字。所以我後來問你,那個白龜殼是從哪裡發掘出來的。」
確實,謝教授看到白龜殼時有些激動,問我們那龜殼是從哪裡發掘出來的,還有沒有其他什麼東西。結果猴子說那裡還有一條被鐵鏈子綁住的龍,謝教授聽了後,就帶著白龜殼急匆匆地走了。
謝教授說到這裡,也有點兒不好意思,說: 「這白龜殼確實非常珍貴,我當時太想得到它,又怕你們知道它的價值後不肯給,所以就沒眚訴你們‥…」

我忙說: 「沒事,沒事,要不是被您發現了,可能我早給丟到黃河裡了。」
謝教授說: 「回去後,我仔細研究了一下,發現那些花紋像是自然長成的,實際上還是有不同。」
我忙問有什麼不同。
謝教授說: 「你看,古籍上是將這白龜給神化了,將五行八卦天干地支都安在了它的頭上。說它的甲殼中央覆蓋著五塊甲殼,象徵『五行』的金、木、水、火、土;順著五塊甲殼外還有八塊,象徵著乾、艮、震、巽、坎、離、坤、兌八卦之說;在龜甲邊緣處還有二十四塊硬殼,象徵著二十四節氣.腹底十二塊龜甲代表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我聽他講得雲山霧罩,好不容易聽完了,忙問他: 「謝教授,那這白龜殼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教授說: 「我仔細研究了—下,發現白龜殼確實神奇,紋路什麼的確實對應了這些。但是我懷疑這些並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被人刻上去的。」
我說: 「刻上去的?」
謝教授點點頭,說:「對,開始我也沒注意這些。後來有一次,我在黃河邊清洗龜殼時,發現在龜殼浸入水中後,經過光線和水流的折射,會出現一行蛇狀的花紋,一扭一扭地動。我懷疑這應該是一種古代的文字。」

「蛇狀的文字?」 我聽得暈乎乎的,這感覺像是在哪兒見過,⊥時間卻又想不起來了。謝教授起身翻開他的工作日記,給我看。日記的一頁上繪製了一條條古怪的花紋,果然像是一條條扭動的小蛇,看起來非常彆扭,卻又
讓我感覺非常熟悉。
謝教授給我看了一下,合上筆記本,說: 「三十年前,我隨一個黃河考察隊來過這裡,在大雪山下發現了一個非常神秘的地方。在那底下豎著一個高大的石碑,石碑上就雕刻著這樣古怪的蛇形文字。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這次才願意加入這支隊伍,再一次闖入大雪山。」
謝教授果然來過這裡,但是他的說法卻和刀疤臉不同。刀疤臉是說,是謝教授主動找的他們,他們才千里迢迢來到這裡。而聽謝教授現在的口氣,他應該是被動加入隊伍,不得已才來這旱的。這種事情,我當然不好和謝教授核對,屍能在腦子裡想著,不知道是誰騙了我。
不過謝教授說三十年前有支黃河勘探隊來過這裡,這讓我很感興趣,因為那支黃河勘探隊很可能就是照片中的那支勘探隊。要是謝教授當年真加入了那支勘探隊,可能我的許多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興奮地問他: 「謝教授,三十年前那支隊伍來這裡做什麼呢?」
謝教授沉吟了一會兒,說: 「抱歉,這件事情雖然過去很久了,但是我在加入隊伍時曾立下過誓言,絕對不能將這件事情洩露出去。希望你能理解。」
我非常沮喪,娘的,眼看著終於有點兒眉目了,卻被他這麼一句話給憋回去了。我迂迴地問他: 「謝教授,那你能否說—下,探險隊員都有誰呢?」
謝教授歎了一口氣,說: 「抱歉呀,小白,別說我不知道,就算是我知道,也不能告訴你。我實話對你說,當年的勘探隊是突然間召集起來的,大家來自五湖四海,各行各業的人都有,而且每個人的信息都要嚴格保密。
大家都是獨立行動,只負責自己的一塊,不准打探別人的信`息。所以一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上次勘探隊的成員到底有誰,甚至不知道行動的目標是什麼。每天都有人神秘消失,也每天都換人帶我們繼續往前走。我也不知道最後到底走到了哪裡,只記得後來有人帶我去看了一塊石碑,讓我研究那石碑上的文字……」
我失望地張大了嘴,看來三十年前那支神秘的黃河勘探隊究竟在大雪山裡經歷了什麼,他們又在尋找什麼,恐怕永遠也沒辦法知道了。不過也不一定,也許宋姨會知道些什麼,猴子應該也知道些什麼。所以他們這次才奮不顧身地闖入大雪山,繼續尋找那件東西。
謝教授見我半天不說話,沉吟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開口,說: 「其他事情我不好說,我只能說一個。在咱們現在這支隊伍中,還有三十年前的勘探隊隊員。」
我吃了一驚,首先想到的竟然是死人臉,然後是金絲眼鏡。除了他們兩個,還有誰可能來過這裡?釤是無論我怎麼問,謝教授都再也不願意吐出一個字,揮揮手說很晚了,讓我快點兒回去休息。
《黃河古道2:活人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