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我問胡宗仁,她家裡人呢?胡宗仁說他也不知道,管那麼多幹嘛。胡宗仁告訴我,最早的時候他還以為可能是有什麼東西跑到屋子裡來了,或者是裝修的時候有些地方疏忽了,給了那些鬼魂可乘之機。因為我和胡宗仁心裡都清楚,通常的別墅區都不會選擇在鬧市區裡,這就意味著可能在開發商征地的時候,這片地原本就是荒坡或農田。這麼一來的話,就有可能因為老屋根基或是動了老墳的關係而鬧鬼,但那一般不嚴重,就跟鄰居之間偶爾拌嘴一樣,很容易就能解決。而這樣的別墅區,家家戶戶都帶有自己的私家院子,院子裡大多會種植花草樹木或者安放假山假石等,這也難免會出現破壞原有風水的可能性。
胡宗仁接著跟我說,但是怪就怪在,就在前天晚上,之前這個女的一直都只是聽見聲音,起初以為是耗子什麼的,久而久之那聲音開始越來越大,從最初那種細微的聲音,開始變成走路甚至是踏步的聲音,半個月以前變成了用手指甲摳地板那種刺耳的聲音。那位女士還說,不只如此,有時候家裡還時不時傳出金屬摩擦的聲音。胡宗仁說,這種聲音逐漸變大並且越來越肆無忌憚的話,這說明這裡的鬼魂正在向屋主發出警告,警告的內容我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大多數是要屋主離開不要佔據它的地盤之類的。胡宗仁說這樣以來他才答應了這個女人的請求,來這裡看。
胡宗仁接著說,可是來了以後,他發現這屋裡的確有很多地方不符合風水常理,有的甚至是擺在凶位上。於是他開始把幾層樓都仔細檢查並做了手腳,當他正打算告訴那個女人屋子已經收拾好了的時候,胡宗仁就被一股突然出現的力量,從二樓的旋轉樓梯口推了下來,然後他就一路滾到了底樓。
說到這裡的時候,胡宗仁突然伸手摀住了自己的腮幫子,我這才注意到,他這一摔看上去雖然沒什麼大礙,但也是吃了點苦頭的。我幸災樂禍說,那你當時滾落的姿勢一定很優雅,把那姑娘給嚇壞了吧?胡宗仁說,可不是嗎?所以這才叫你來幫忙!我是誰啊?我是胡宗仁啊!都有鬼敢推我下樓,想必肯定不是什麼遊魂野鬼了,有點來頭。我問胡宗仁,那這個女的之前跟你說的情況都還有些什麼啊?胡宗仁嘴巴朝著門廳的那個女人一努,說你自己問問她去吧。
說完胡宗仁就帶著我走到那個女人身邊。他告訴那女人我是他的同伴,也是幹這行的。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二十七八歲的感覺,身材高挑,頭髮燙過,有些卷。如果換到別人身上,我一定會說這樣的髮型很像是方便麵,但是在這個女人身上,卻顯得特別好看。她長得很漂亮,我是指連素顏都會讓人覺得是大美女的那種。穿著修長的碎花連衣裙,6月的天氣已經開始有些熱了,所以她這一身看上去已經透著一些小性感了。而由於本人天身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我實在沒辦法抗拒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雙美腿,所以當眼前這個身材修長苗條的女人,讓我察覺到她有一雙修長的腿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些噴鼻血了。
富二代,或者是官二代。這是我一開始對這個女人的定義。以她的歲數來說,住這樣的房子似乎是太奢華了一點,所以他應該是爹媽比較有錢吧。我跟這個女人打招呼,她微笑著點頭,彬彬有禮的樣子。接著就帶著我和胡宗仁在門廳外的竹沙發上坐下。我問她怎麼稱呼,她說她姓田,所以我稱呼她為,田小姐。
我問田小姐,除了胡宗仁跟我描述的那些情況以外,讓你最為確信自己家鬧鬼的最直接的根據是什麼。田小姐說,本來家裡有些怪聲音,自己也只是懷疑而已,打算說能忍忍就忍忍了。可是直到3天以前,她晚上洗澡的時候,洗到途中卻隔著淋浴間的玻璃,看到了外面站著一個人。
色鬼嗎?我心裡想著,有時候色鬼就會幹這樣的事。真羨慕這只色鬼。於是我告訴田小姐,盡可能的說詳細一點。她說要不你跟我來吧,我帶你看看地方。於是我和胡宗仁又跟著田小姐走到了屋裡。
從屋裡的裝修來看,她應該是花了不少錢的。光是客廳裡那台巨幕電視機和電視機前那G字頭的真皮沙發,加起來估計都夠我自己家當初裝修的費用了。一層是客廳,廚房,連接車庫的工具間,還有保姆房等等,田小姐告訴我,這二樓三樓就是臥室書房等了。裝修風格比較現代,簡約談不上,卻又不是那種傳統別墅裡,很歐式很奢華的感覺。從底樓到二樓差不多接近三米高,是旋轉式的樓梯,我想當時胡宗仁從上邊摔下來,一定比較疼。田小姐帶著我們到了二樓後,就直接推開樓梯口右側的一道門,我走進去一看,那是浴室。
浴室很大,除了有一個大概能容納三個人同時泡澡的方形浴缸外,邊上就是馬桶。馬桶的對角,就是一個用玻璃圍起來的小區域,是站著沖澡的。田小姐告訴我說,當天晚上她就是在裡邊沖澡,玻璃本身是磨砂玻璃,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外邊的情況。再加上洗澡的時候水霧挺大的,玻璃就變得更加模糊。
我仔細看了看那玻璃。玻璃開合門的外側,有一排掛鉤,這應當是洗澡的時候用來掛換洗衣物的。田小姐說,當天晚上她把自己的內衣什麼的都掛在上邊,由於內衣都是深色的,所以自己洗澡的時候也能很明顯看見外邊的衣服,只是看不清而已。但是洗到一半的時候,頭頂換氣扇突然發出卡卡卡的聲音,好像是有什麼東西給卡在裡邊了似的。於是她就擦乾臉上的水抬頭去看,卻什麼也沒發現,只是在那十幾秒時間裡,浴室裡的燈光突然變得亮了許多。我問她亮了許多是什麼意思,她說就好像供電過多,原本15瓦的燈泡變成30瓦的亮度一樣。我點點頭,心想這大概是因為鬼魂出現影響了周圍頻率的關係。田小姐接著說,就在這個時候,她模糊之看見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動了一下,一個女人單獨住在這裡,肯定是比較小心的,於是她開始四處尋找視線裡什麼東西是黑色的,很快她就發現了自己掛在門上的內衣褲。
田小姐呼出一口氣,好像這種回憶依舊能讓她心驚膽戰一般。她說,起初她只當那是自己的衣物,但是仔細一看,卻發現自己的衣物中間,突然多出來一張人臉,而那個人正把整張臉貼在玻璃門上,看不見眼睛,透過磨砂玻璃面朝著田小姐,咧著嘴詭異地笑著。
最奇怪的是,頭下面就什麼也沒了,田小姐說,她沒有看見站在地上的腳,只看見一張臉。
第二十一章.後院裡的水缸
我問田小姐,那個人臉看上去是男的還是女的?田小姐說,分不清楚,感覺更像女人多一些。老實說,田小姐這麼一形容,加上我自己想像力也比較豐富,所以我還是有點嚇到的感覺。為了裝出很老道的模樣,我走進淋浴間裡,然後抬頭看著頭頂的排氣扇。
如果按照田小姐剛才的說法,她看見人臉的之前,是先察覺到頭頂排氣扇口的怪聲,然後燈光也隨著出現了異狀。這就表明,那張人臉的出現或多或少和這些現象是有所關聯的。於是我問田小姐,當時你看見人臉以後,你又做了些什麼?田小姐說當時她自己被嚇壞了,於是就忍不住尖叫起來,就在自己叫的時候,突然掛在門外的內衣褲晃動了一下,那張臉就消失不見了。自己坐在淋浴間裡害怕了一陣後,發現再沒別的動靜,於是就大著膽子出來了。
田小姐說,當天晚上她根本不敢睡覺,而是大半夜開車到城裡住酒店去了,但是後來心想這事拖著不解決也始終不行,這麼著才打聽到胡宗仁的聯繫方式。胡宗仁那段日子以來因為和付韻妮成了一對的關係,在整個南岸區一度很火。因為南岸區大部分道上的師傅都要賣付韻妮的老爹付強一個面子。茶園新區其實就是從南岸區分離出去新成立的一大片主要用於住宅的區域,離主城區不算遠但也有點距離,安靜,空氣好,相應的,房價也挺高。
田小姐的這套房子,保守估計,怎麼也得好幾百萬吧。而剛才在進屋到上樓的過程中,牆上掛了些照片,卻全都是田小姐自己的藝術照,整間屋子裡我沒有看到其他任何人的照片。再加上屋子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她沒有叫自己家裡人回來陪著自己,而是一個人跑去了城裡住酒店,這說明,這套房子應該是只屬於她一個人名下,並且她和身邊的親人朋友,走得並不近。
於是我有了一個很大膽的猜測,但我沒有說出來。眼前的這個美貌女人,應該有著一段大家所不屑談論的過去。
胡宗仁接過田小姐的話說,今天早些時候他來進屋後也問了和我差不多的問題,考慮到那個鬼魂一次次用加大聲音的方式來引起田女士的察覺,目前為止只現身了一次,以達到嚇唬田小姐的目的。再者也考慮的目前為止田小姐只是精神上休息不大好,身體並沒有因為鬼魂的原因出現什麼異狀,所以胡宗仁就在屋子裡來回找著一些不符合風水常理的擺設。胡宗仁告訴我,這棟房子的玄關是朝著東北的,位置屬於「艮」位,正西的「兌」位上種著一棵銀杏樹。而按理說這房子坐落的位置,其實是個偏財位,也就是說怎麼都不該扯到鬧鬼上面。而屋裡的確擺放了一些裝飾性的物件,例如客廳到車庫的走廊上懸掛了一副人像的油畫,上樓的隔斷處擺放了一個黑鐵打造的雕刻工藝品,而恰恰那個工藝品,又是一株柳樹。諸如此類的問題倒是有不少。
我問胡宗仁,那頂樓你上去看過嗎?胡宗仁說看過,頂樓是個小閣樓,尖頂的。田小姐說等將來有了小孩子,也許用來當孩子的臥室。現在就堆放了一些雜物,還有一些從老房子裡搬過來的東西,沒來得及放出來的。
我點點頭,心想這麼一來,說明田小姐在這裡住的時間並不長,否則不可能還堆放著從以前房子裡帶來的東西。而之所以沒放出來,肯定不會是因為沒地方放,這麼大的屋子,怎麼可能放不下,而是因為和如今的環境有所不同,擺出來會顯得格格不入。那就幾乎可以說明,她帶來的那些東西,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更加進一步佐證了我事先想到的那些。我問胡宗仁,那頂樓閣樓上的東西你都檢查過了嗎?胡宗仁說都檢查過了,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希望我能夠用羅盤再來來回回測一次。
於是我開始四處尋找著鬼魂的蹤跡,頂樓是乾淨的,因為範圍本身不大,所以我也很快就把三樓檢查了個遍。二樓是我需要重點考慮的區域,因為根據胡宗仁和田小姐所說,田小姐休息的時候聽見那些奇怪聲響的地方是在臥室,而真正見到鬼的地方卻是在浴室裡。但是在臥室裡,我除了在靠床頭的那面牆上找到很微弱的一點痕跡之外,臥室裡其他地方都是乾乾淨淨的。但浴室裡就稍微顯得複雜一點了。我找來一根小凳子,揭開頂上的抽風機蓋子,剛一揭開,我就聞到一股很腥很衝鼻子的味道。用羅盤湊上去一打,發現有反應,但是這種反應卻是從強到弱直到不見,這無形當中向我傳達了一個信息,就是這裡的鬼魂知道我是在找它,它之所以躲著我,那表示它知道我是幹嘛的。同樣的道理,既然它知道這些,這就表示它不是一個毫無目的遊蕩到這裡的傻子般的野鬼,而是因為某種原因留在了屋內,不肯走了的相對聰明點的一類。
我衝著胡宗仁問,你之前檢查過這個地方嗎?胡宗仁說沒有。我對田小姐說,請你先把這抽風給關掉,我可不想待會削斷了手指頭。於是田小姐走到門外按下了開關,我等到抽風機裡面的扇葉完全靜止了以後,發現扇葉上有那種銀白色的粉末狀的東西。而正是這種東西,發出了靈異反應。
這個東西我見過不少次了,是鬼魂的能量經歷過消耗之後,殘留下來的物質,平日裡並不容易發現,所以一般也就不作為參考的依據。但是假若有一天你在家裡的一些平常人很少觸碰到的角落,例如牆角,門後等地,發現了那種類似咱們小時候玩的鞭炮,裡邊那種銀色的粉末的話,那麼你家裡就有可能曾經被一個比較厲害的傢伙光顧過。但那並沒有什麼大礙,也許它也就是玩玩就離開了。但是如果在這期間家裡的人不舒服了,或是出現了什麼怪異現象,還請不要猶豫,找你們當地的師傅去吧,這就是典型的「生鬼病」。
排氣扇連接的是通風管道,而這裡出現了靈異反應,說明這個地方肯定是一個進出口,屋裡的這隻鬼進來或是離開,應當就是通過這裡。我暗暗留了個心眼,然後退出淋浴間。看了看掛鉤下的位置,用羅盤晃過,有比較明顯的靈異反應。於是我摸出隨身帶的小布口袋,倒了一點點墳土末在手心裡,然後對著先前田小姐說那張人臉貼著的位置吹過去。
半透明的玻璃上,很快就沾上了墳土的灰塵。我仔細看了下,正是一張人臉的下半邊臉部分,還咧著嘴,傻乎乎的笑著。我把田小姐叫到身邊,問她小伙,當天晚上你看到的那張臉,是不是就是這個模樣的?田小姐看了下,有些害怕的說,就是這個。
我們走出淋浴間,我告訴田小姐,我和胡宗仁有點事情需要商量一下。於是我拉著胡宗仁走到樓梯口,我對他說,這二樓的確有不少地方都有鬼魂的痕跡而且它目前還在,也知道我們來了。但是我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個連接排氣扇的通風口,你待會問問田小姐,這棟房子是不是裝的中央空調,如果是的話,那麼你就去找下室外空調機附近有沒有什麼看上去有問題的地方,如果不是中央空調的話,這通風管道肯定是連接的煙道,你就到廚房煙道附近好好檢查一下。
胡宗仁知道我肯定不會騙他,而且雖然他打鬼厲害,但是說到探測靈異,以及分辨靈異方位來說的話,他可就不是我的對手了。胡宗仁問我,那你幹什麼去啊?我說我繼續找找這屋裡還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說完我就下樓了,在一樓四處尋找起來,胡宗仁則在我下樓後,跑去問田小姐。其實我故意讓他問是有理由的,因為畢竟是他接下來的業務,如果被我這個喊來幫忙的人搶了風頭,那今後傳出去還有誰找他辦業務呢?況且我也只是碰巧在這方面比他拿手一點,說到實力,我和胡宗仁其實差不多,我可能還不如他。
令我意外的是,整個一樓屋內都是乾乾淨淨的,我絲毫沒有找到任何鬼魂的痕跡。倒是讓我在田小姐家的組合茶几上看到的那副數碼3D眼鏡和一個S字頭的投影儀讓我羨慕不已,要知道,這種眼鏡在那時候我只戴過一次,幾個月前帶著彩姐一起去看阿凡達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如今的3D技術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再也不是早前那種紅藍鏡片看上去特別彆扭的3D了。檢查完畢後,我把羅盤蓋好放回包裡。接著胡宗仁走到我身邊來跟我說,這女人可真有錢啊,空調是中央空調就不說了,這滿屋子裡都裝了地暖,配電箱、外機箱、控制器都在屋子的後院裡呢。你說這些東西要是都開著,這一個月的電費恐怕都得好幾千吧。我沖胡宗仁聳聳眉毛說,那遲點弄完,問這女的多收點錢啊!
田小姐下樓來帶著我們穿過車庫走到了後院,後院和前院的區別在於,相對來說小了那麼一點而已,但是被這位田小姐非創裝逼地修了一個池塘,池塘裡還有假山。邊上任其隨意長著一些花花草草,中間鋪著一條鵝卵石的小路,邊上有桌子椅子,上邊還有太陽傘。對於重慶的夏天來說,有個這樣的環境歇涼倒真是不錯,不過在那之前,你必須做好與蚊蟲搏鬥的準備。因為這又有水又有植物的地方,指定少不了蚊子。
田小姐指著機箱說,管道就在那邊。我順著她指的一看,房子外牆上冒出一塊累死彩鋼板的管道,之間打了些小孔,想必就是用來滴水或者透氣的,而管道出口的方向就正對著後院裡的池塘。我突然察覺有點不對勁了,轉頭看胡宗仁,他似乎也發現了其中的貓膩。
果然,胡宗仁走到池塘邊,問田小姐說,田小姐,你這口大水缸是從哪裡買來的?
第二十二章.五鬼位
田小姐可能是沒聽懂胡宗仁的意思,不過既然他在問,田小姐就回答他說,這個是當時裝修的時候,裝修公司說,這全新的房子如果沒有東西鎮住的話,容易鬧點毛病,於是自己就花了幾千塊錢,到舊貨市場去淘來的。
胡宗仁說的那口大水缸,也正是我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因為這套房子整個環境都很新,這口水缸雖然擺在池塘邊,看上去也沒什麼不協調,裡邊還裝滿了水,養了幾條食指那麼長的金色小魚。本來這種方法是沒錯的,石頭是死物,水是中性物,魚是活物。而且許多家庭都有偏愛養魚的嗜好,那是因為魚生活在水裡,水是一種非常敏感的物質,幾乎可以感知一個範圍內任何輕微能量的變化。所以如果魚缸裡的魚死了,通常這家人就會相對過得小心點。當然這是很多講究的家庭才這樣做,絕大部分人養魚就圖個好玩罷了。
而眼前的這口水缸,是個老物件,我是指非常老的那種。
由於身在此行,難免我們會更多去瞭解和辨別這些東西。這口水缸是長方形的,開口處和底座一樣大,四周都有雕花,但是雕花的內容,無非都是一些民間表示瑞祥的圖案,如年年有餘,財源廣進等等,本身只是一個好兆頭。從石頭水缸老舊的程度和上邊青苔覆蓋的情況,加上周圍磕磕碰碰殘缺的痕跡,以及裂紋處滲水的水漬看來,這口缸子最早也是民國年間的物件。此外,水缸的邊沿,有一些一道一道的痕跡,在許多外行人看來,這大概就是石匠製作的時候故意刻上去的,但並非如此。因為在川東民俗裡,舊時候的人們家裡如果能放得起這樣的水缸,那必然不會是一般窮困的老百姓。那周圍的劃痕,也並不是石匠的手工,而是磨刀的痕跡。
川東舊時算得上是比較混亂的。尤其是在軍閥混戰期間,川系軍閥如劉湘劉文彩這樣的人,和湘系、滇系的軍閥長期以來都處於混戰狀態。所以那段日子,大戶人家裡一般都養了家丁,家丁的主要職責除了看家護院以外,還有抵禦土匪和流氓混混等。川人自古比較彪悍,加上動盪,死個把個人壓根就不是什麼稀奇事。在每當主人家得知有土匪下山,準備帶著家丁守護家產的時候,往往都會提前給大家沽酒壯行,家丁門也會在主人家的水缸上磨刀。那一道道痕跡就說明,這口水缸原來的主人家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動刀子殺人的爭鬥,而這麼多道痕跡則說明家丁的數量不少,戰鬥力自然也不弱。所以肯定也是因此殺死了人,而田小姐家裡此番鬧鬼,除了上述我的一些分析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證據。
那是因為我看到水缸的一刻開始,我就察覺到,這水缸擺的位置不對。
對於風水堪虞,我學得膚淺至極。但是胡宗仁早前告訴我,這間屋子的玄關是面朝東北的,而東北位是艮位,也就是所謂的「鬼位」。由於是玄關,所以這還是挺好破解的,只需要在門口不起眼的地方掛上一個能反光的東西,使得東北變成西南,又讓鬼怪路過的時候從鏡子裡看到自己醜陋的模樣,知難而退,即可破解大部分此朝向的屋子。這也是為什麼很多老街老房子的門樑上都會貼上一面鏡子的原因。而除此之外,在後院的方位來看,靠車庫一側通往外邊的門在西南方向,如果把整個後院的面積想像成一個四方形,並將這個四方形等分為九格的話,水缸的位置,正好在西南面一側的右下角,這就不難解釋這個地方鬧鬼的原因了,因為那個方位,正好是五鬼位,凶位。
一般來說,如果把一套房子的平面圖,按照兩邊對切的方式套入到一個四方形中,就能夠得到一個均分為9塊的格子圖,在這9個小格子裡,有一個格子屬於凶位,也就是我們常常說的「五鬼位」。在五鬼位裡,最好是不要弄成廚房或是臥室,這是一個忌諱,非常不吉。而如果把每個房間也套入九格中,也能得到五鬼位,這五鬼位裡,不能掛相片,不能安床。否則也是大凶。但是如果在鬼位分別根據與開門朝向來相互呼應,分別把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東西按照屬性安放在五鬼位中,則破了五鬼凶位,反倒會比較吉利。近幾年流傳得特別凶的五鬼運財就是這麼個原理,五鬼運財是根據水法調整五鬼位的來水和去水從而進行佈局的,化凶星為財星。但是別忘了,在運財之前,那始終是凶位,所以請到買到的那些,未必就是靠譜的真玩意。但如若家裡的格局注定了無法改變,例如五鬼位上已經安了床且無法改變的話,試試在床頭掛葫蘆吧,也能一定程度上擋煞氣,雖屬無奈之舉,但有防範總比沒的強。而田小姐家裡,看上去就像正好遇上九宮飛星的五黃煞氣落在五鬼宮位上,凶上加凶導致事件的發生。
然而,眼下的情形看來,這個房子鬧鬼,是因為有東西填住了這裡的鬼位,又偏偏是個磨過刀的老水缸,水缸裡還有活生生的魚,這就非常不合理了。胡宗仁雖然魯莽,但他並不是傻子。所以從他問田小姐的話裡,我就知道他其實和我想得一樣。當田小姐說那是幾千塊錢買來的時候,我和胡宗仁都覺得這女人花錢實在太捨得了,這種品相的水缸,撐死了賣一千塊。
胡宗仁把屋子裡鬧鬼的原因和水缸佔了鬼位的由來告訴了田小姐。從田小姐的表情上看,她還是聽得雲裡霧裡的。不過那沒關係,反正她也沒必要知道得那麼仔細。胡宗仁告訴田小姐,這種情況下,首先要確定這隻鬼的來路,其次要改變這裡鬼位上的東西,也就是說,我們得把這水缸挪開,放上別的東西,再根據重新組合後的情況,給屋子裡動點手腳。
我問胡宗仁,現在你打算怎麼做,是直接就挪開再問呢,還是先問了再挪開。胡宗仁說,還是先問問吧,眼下那隻鬼雖然嚇唬人,但還沒害人呢,雖然出現是不合理的,但是把來龍去脈弄清楚,以免誤傷好人…嗯…好鬼。
於是胡宗仁讓我把羅盤湊到水缸邊上查查,我發現這水缸上的靈異反應比屋子裡任何一個地方都強,這說明這個水缸果然就是這回鬧鬼的根源。我把結果告訴了胡宗仁以後,他就對田小姐說,讓田小姐到自己家的廚房,抓一小把米給他。田小姐不解地問,要米來做什麼,胡宗仁說,這是要敬飯了,敬完飯,才問話。
田小姐很快就拿來了一把米,胡宗仁挑了幾粒,放進自己的嘴裡,然後吐到了水缸裡。米在水裡很快下沉,裡邊的幾條小魚就爭先恐後的吃了起來,胡宗仁就這麼一粒一粒地噴著米,直到確保裡邊的每一條魚都吃到了米,然後他就把八卦袋鬆開了口子,平放在水缸前面。接著從包裡取出他那支自打我認識他以來就從未換過的豬鬃毛筆,沾了點水缸裡的水,就在水缸四周好似行書般地書寫起來,在確保第一個字還沒有風乾的時候,他已經圍繞著水缸邊緣寫了滿滿一圈,使得這段字首尾相連。
我知道這是他們瑤山的秘法,所以至於具體字的內容是什麼我也沒有打聽過。但很明顯,那是一段咒,道家的咒和我們不大一樣,我們比較講究實用,所以往往姿勢就不那麼好看,道家書咒的時候心裡是要唸經的,也就是說,一段咒文例如100字,那麼在這100字從開始寫到寫完,剛好心裡要念完一段,以達到施咒的人和這段咒的合一。甚至包括道家人書符的時候也是一樣,並非草草照畫就了事。道家的嚴謹我一向非常敬重,只是這些把式出現在胡宗仁身上的時候,始終看上去有點不和諧。
寫完以後,胡宗仁又沾了點水,好似甩墨一樣,把水都甩進了自己的八卦袋裡,緊接著,以握毛筆的姿勢,將筆尖距離水缸的水面大約一寸懸空著。而此刻我們都發現,水缸裡的幾條魚竟然都頭朝著胡宗仁,並列豎著,在水面上飄著一動不動,我這時候才數清楚,是4條魚,就像4根豎線一樣,靜靜飄著。
《怪道胡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