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我繼續端著羅盤跟著胡宗仁一個個房間尋找著,直到檢查完整間屋子,我卻發現這個屋子裡什麼東西都沒有。一般來說如果有鬼事的地方,即便是那個鬼出現的地方在屋子外邊,例如黃先生夫妻倆這樣,只是在雨棚上看見了,這屋裡或多或少都應該有一點才對,這絲毫沒有,我卻根本沒想到。縱觀整個屋子,目前我唯一還沒有檢查的就只剩下臥室外邊的雨棚了。那兒不用說,肯定是有靈異反應的,因為朱大姐夫妻倆好幾次在那兒目睹了異狀。但是在客戶面前我還是必須謹慎一點,為了證明給他們看,我冒著摔下22樓的危險,讓胡宗仁在板凳下拉住我的腿,我把羅盤湊到雨棚邊上,還沒靠攏的時候,羅盤就開始飛速的旋轉起來,雖然早有預料但是我還是吃了一驚,這種轉發,可是怨念很強的一類。
我退回屋裡後,用香灰混水後在一面鏡子上畫了敷,鏡子是從朱大姐的化妝台上找來的,是那種塑料包邊可以立著的小鏡子,正因為如此,我才能夠把它固定到窗台上,讓鏡面對準雨棚的邊緣和雨棚上的小口子。朱大姐問我為什麼不把那個小口子給封起來,我告訴她,我的目的就是要讓那個鬼看見這面鏡子。一切都檢查完了以後我和胡宗仁都發現,僅僅是這樣也只是在守株待兔,因為誰也不知道這個女鬼究竟今天還來不來,來了之後看見了我的敷,會不會立刻跑得無影無蹤,如果這次真的跑了,再想找到可就難上加難了。於是我問朱大姐,你還有沒有辦法問物管管理層拿到鑰匙,讓我到樓上的房間去一下?
朱大姐說她不敢確定,也許可以,但是即便是拿到了鑰匙人家也是會派工作人員一起到23樓的屋子裡去的,有人盯著什麼也做不了。我心想也的確如此,對於沒把握的事情,我往往遇到一點阻力後就會另尋他路,這麼多年辦事比較穩妥也恰恰是因為如此。就在這個時候,胡宗仁突然搖頭說,咱們現在掌握的消息好少啊,既不能確定這個鬼究竟從何而來,她的樣子根據你們的形容看來,必是冤鬼無疑,肚子開了口卻並非孕婦,那麼她的死狀一定很可怕,而找上你們夫妻倆,也絕不會是無緣無故的,你們這個小區是新的,房子也是新的。除非是當初打地基的時候動壞了人家的墳,但是這一代原本就是江邊,就算有墳也是早期的老墳,時間過於久遠很難形成如此強大的怨念,就算真有也不該老纏著你們一家吧?黃先生說,時間久遠肯定談不上,因為他看到的那個女鬼衣服上雖然是有扣子的,但是看上去比較像時下的衣服,類似於工作服那一類的。
我們回到客廳坐下,一時之間沒了主意,按照兩位事主的描述,那個鬼只會在晚上出現起碼目前看來是這樣,這大白天的如果想要召喚的話也費勁。於是胡宗仁開始試圖在他們夫妻倆的嘴裡找到更多的訊息。他問黃先生和朱大姐,那你們近期身邊有認識的人死掉了嗎?關係稍微熟悉一點的。
黃先生想了想說,這還真沒有,夫妻倆結婚很長時間了,雙方的親戚朋友大多都是重疊的了,所以如果有類似的時間的話他們兩口子肯定會去奔喪的,若是有親戚朋友去世了沒通知到自己的話,那說明關係也談不上多好吧。就在這個時候,朱大姐卻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樣,她驚訝的伸手摀住自己的嘴,然後看著黃先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和胡宗仁都是見多了這類表情的人,所以我們很清楚,這個時候的朱大姐,一定是察覺到什麼新情況了,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只是在心裡糾結掙扎不確定這件事和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是否有關聯罷了。於是我趕緊對朱大姐說,你知道些什麼就說出來,別管有用沒用,多一條消息就多一個參考,多一種可能性,不說的話咱們就可能永遠堵在這兒了,那還怎麼幫你啊?
我故意把後果說得嚴重點,因為之前的確不少次因為事主的遮遮掩掩造成了我們調查的困擾,走了不少彎路。朱大姐依舊非常不確定的說,要說死人的話,我身邊最近到是有個人死了,但是和我關係算不上熟,只是同事而已。
她頓了頓說,其實連同事都還算不上,就是我們公司招聘的一些臨時工而已。緊接著朱大姐臉上出現了恐懼的表情,她開始雙手抱著自己的臉驚慌的叫起來,胡宗仁和我都站了起來,看著朱大姐。朱大姐叫了一會後就說,我想我知道她是誰了,她是我們公司的保潔員,我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胡宗仁問她,她是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死的?朱大姐顫抖著聲音說,兩個月前死的,跳樓自殺。
第四十章.【案七】引鬼現形
我很早以前就說過,自殺的人必然是怨念深重,殺死自己和殺死別人一樣是罪孽深重,不管是因為什麼理由。所以這部分亡魂往往在死後因為太過於不甘心,覺得憤恨而絕大多數選擇了繼續游離在我們的周圍,在佛家人看來,自殺身亡的人是會永不超生的。雖然倒也並非如此,我只能說這樣的鬼魂如果要帶路的話難度將會大很多,並且比起其他類型的鬼魂更加危險。
但是一個新的問題又擺在我們的面前,自殺通常是被某一件事或者某一個人逼得沒路可走,才選擇了這樣的方式,看似解脫。但是後來終歸能夠在這些人和事當中找到一個根源,而這個根源卻往往都是它們尋仇的對象,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它執意是要報仇的話。在我經歷過的各種各樣的鬼魂當中,以復仇的形式出現的鬼魂數量雖然算不上很多,但是這一小部分當中,絕大多數都是自殺而死的。所以當朱大姐說,她身邊最近有人死於跳樓自殺,而如果假設她在家裡雨棚上見到的那個女鬼真是那個自殺的人的話,那麼她們之間生前一定有著什麼莫大的聯繫。
於是我和胡宗仁又坐下來,讓朱大姐先不要著急,好好回憶一下。朱大姐才跟我們說了那件事的具體經過。
在大概七月的時候,她們商場因為暑期到來的關係,臨時增加了人手,負責補貨和商場裡的清潔衛生,因為暑假期間是學生群體消費的高峰時期。這個自殺的保潔員大姐就是其中一個臨時招聘進來的,朱大姐說,她自己對這個保潔員印象並不深,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身體有點胖,女人到了那個歲數總是容易發胖。不愛說話,人比較老實,僅此而已。由於商場裡大多數保潔員這一類的臨時工大多家裡條件很一般,或者是企業的下崗職工或者是進城務工的農民工,這些人吃過苦,才肯願意幹一些大家不願意幹的粗活重活。而事發當天,這個保潔員大姐不知道為什麼,在管理辦公室的門口進進出出了很多次,自己好幾次出門去都看見她了。
朱大姐解釋說,他們每層樓都設有一個樓層的管理室,裡邊有專管員和那些堆放在裡頭的貨物。以便哪裡缺貨了就直接從哪兒取,相當於這個辦公室既是管理室又是庫房。而她因為是高級主管的關係,她的辦公室和其他領導一起都在負一樓,自己那天到茶水間去打水的時候,就看到那個保潔員大姐在門外徘徊,回來的時候卻又沒看見了,但是路過領導辦公室的時候,卻聽見辦公室裡傳來罵人和一陣嬉笑的聲音。當時她也沒在意,覺得這領導可能在跟朋友聊天之類的。
朱大姐說,大約在那之後20分鐘的樣子,她遠遠就聽見就個男人很大聲的在罵人,而且罵得很難聽,大致的內容是什麼你這樣的廉價勞動力我一抓一大把,不服你就自己滾蛋之類的。出於好奇,朱大姐就走到自己辦公室的門邊然後把門打開一條小縫向外看,她就看見那個保潔員大姐雙手握緊了拳頭,在領導辦公室房門的一側背靠著牆壁站著,臉上滿是委屈的淚水,卻又不敢做什麼。朱大姐說,當時她覺得這個保潔員大姐很可憐,但是由於不知道是為什麼惹領導生氣了,自己作為打工的,也不敢去多嘴,於是好心的倒了一杯水,然後打開門出去,路過那個罰站的保潔員大姐身邊的時候,就伸手把水遞給了她,但是自己沒有跟她說一句話,就匆匆裝作上廁所離開了。
胡宗仁問朱大姐,可是你不是說看見那個大姐來來回回好多次嗎?朱大姐說是啊,從廁所回來以後,她刻意不去看那位保潔員大姐的眼神,因為覺得自己可能不能多管閒事,尤其是領導的閒事,於是就自己回了辦公室。可是就因為自己留心了,所以後來領導大聲罵人,摔門等動靜都被朱大姐並非刻意的聽到了耳朵裡。連和朱大姐一個辦公室裡的其他同事都在說,這個大姐估計這次跑不脫了,說咱們領導也真是的,好歹是個有身份地位的人,怎麼就故意刁難這個保潔員。還有人說,這個保潔員是因為在專櫃裡利用自己打掃衛生的方便,偷東西被人給抓住了,所以才有了這一出。
朱大姐對我們說,其實我覺得就算真的那個保潔員大姐偷了東西,那麼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交給治安或是警察調查都行,這種私下辱罵體罰的方式,還是有點太過分,就算那個大姐真的是個賊,作風不端道德不好,但起碼人家的人格和咱們是平等的呀。
朱大姐的這番話說得我挺贊同的,即便是剛剛進屋的時候我並不怎麼喜歡她。我在幾年前還沒買車的時候,有一次坐公交車帶我爹媽出去玩,在車上就遇到一個小偷。他正在偷我父親前邊不遠一個乘客包裡的手機。我爸也是個暴脾氣的人,一下子就站起來去抓那個小偷,但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小偷肯定不會單獨出沒,所以車上一定有他的同夥,所以都沒有站出來幫我爸的忙。而那個小偷大概看我爸上了點歲數,然後車上的人包括那位事主都無動於衷,於是囂張起來推搡了我爸幾下,於是我就怒了,衝到跟前把那個小偷按在地上一陣狂揍,最後由於下手沒個輕重,把人家給打暈了,為此我還在派出所留了個黑底子。當天我也曾一度非常不解,我明明是在懲罰壞人,為什麼我反倒落下個傷害的罪名,我爸當時就跟我說,不管這個人做錯了什麼,你都不能夠用你自己的方式去懲罰別人,因為即便他是個賊,但是人格和咱們是一樣的。
所以當朱大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忍不住默默讚許了一下。朱大姐接著說,那天一直到自己在中午下班之前去跟每層樓的管理對賬的時候,那個大姐還站在門口,可能是對之前朱大姐的那杯水心存感激,在朱大姐路過她身邊的時候,朱大姐說她雖然表情悲傷,但是還是對自己微笑了一下。等到自己還在幾層樓之間來回對賬的時候,其中一層的某個店員就跟另一個店員說,下邊來了好多警車,120急救車也來了,我們這裡有人跳樓了。
朱大姐告訴我們,一開始她根本沒想到跳樓的人會是自己早前遞水的那個保潔員大姐,自己也是跟著其他人去看熱鬧的時候,才從窗戶往下望去,發現地上躺著一個身穿灰白色保潔員服裝,黑色褲子,黑色女式布鞋的中年女人,躺在他們百貨商場觀光電梯外的地面上,早已身亡,而且由於高空摔下來的緣故,肚子都摔裂了,有一道長長的口子,都能看見裡邊的腸子。
說完朱大姐就看著黃先生,說昨天晚上你看到的那個肚子上有條口子的,估計就是她了。可是她為什麼會來找我呢?又不是我害死她的,在那之前我只是見過她好幾次,都是在領導辦公室的門口,不知道是不是找領導有什麼事,我連認都不認識她,況且我還善待她給她水喝,我實在是想不通!
說實話,我也想不通。鬼的種類就和人的性格一樣,分為很多種。一個自殺身亡的多半都只會復仇,但是卻來找到一個和自己毫無關聯的人,說是報恩那也不像,一來一杯水也算不上多大的恩情,而且用這種方式來報恩,恐怕是太另類了一點。
於是我和胡宗仁猜想這個女鬼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朱大姐口中說的這個保潔員大姐了。胡宗仁問朱大姐,那之後警方調查死因,大家有什麼說法?既然裁定是自殺,那肯定是找到自殺的動機了的。朱大姐歎氣說,還能有什麼說法,還不就是我們那個領導苛刻刁鑽,故意為難人家底層打工的,人家想不過,才幹傻事的吧。
我湊到胡宗仁耳邊問他,那現在咱們怎麼辦,這個鬼是自殺的,非帶走不可,但是我擔心我們出現不見得能奈何他。事發已經好幾個月了,早已超出了49天稍有理智的時間,這種冤鬼肯定力量也會很大,這裡又是22樓,咱們倆可不一定能搞得定啊。胡宗仁皺著眉頭,用商量的語氣問我,那要不咱們再像上次那個小男孩那樣,問米試試?我說那是人家小孩子自己沒抵抗,你認為這個自殺的女鬼會老老實實讓你問米嗎?胡宗仁說,那咱們怎麼辦。我說要不這樣吧,讓這兩口子今天晚上到外邊住,咱們今晚就在人家家裡住下來,到了夜裡見機行事。
於是我和胡宗仁花了很長時間對朱大姐夫婦倆再三保證我們絕不會動他們家的任何東西,並且還把我們倆的身份證都當作抵押給了朱大姐夫婦倆,他們倆才答應今晚讓我們留在她家裡。到了晚飯的時候,他們請我們到河邊的躉船上吃了魚,然後我們親自送了他們全家去酒店。在拿了房門鑰匙後,朱大姐問我,這個女鬼出現的頻率不固定,你們怎麼確保今天晚上就一定能碰上她?
胡宗仁看了我一眼,然後對朱大姐說,你放心吧,沒抓之前我不敢保證我抓得住,但是要引她出來,這點事咱們還是辦得到的。
第四十一章.【案七】高空作業
由於距離晚上11點還有不短的時間,於是我和胡宗仁就在小區門口的小賣店買了點啤酒和蝦條之類的東西,打算遲點要是餓了還能充飢。而我們倆也分別給彩姐和付韻妮打了電話,說今晚事情忙,我們就不回去了。由於兩位女士都知道我和胡宗仁是屬於有心無膽的傢伙,所以我們徹夜不歸,她們也放心得很。路上我們倆還繞道去了趟五金雜貨店,買了點蠟燭,石膏粉,還有一捆比較結實的麻繩。
回到朱大姐的家裡之後,我們開始做一些必要的準備。我先是打開了陽台的滑拉門,然後打開了廚房的窗戶,讓整個房間能夠空氣流通,但是我還是相應的在每個出入口,例如門口和窗戶口子上,都打下了繩頭釘,此舉是為了避免鬼魂在召喚途中或者之前,透過這些渠道進入屋內,因為作為一個自殺枉死的鬼魂來說,還是我們為它固定好路線比較好,省得節外生枝,萬一要是打了起來,我們就只能對它下狠手了。把屋子處理完以後,我也只是僅僅留下了朱大姐臥室的窗戶沒有動過手腳,只是在距離窗戶邊的地面上畫好了一個敷,這是為了確保當它從這個窗戶進屋後,就必然會掉進我的敷裡。
看電視喝啤酒到大約晚上10點,我們開始準備了,雖然嘴上說是見機行事,但是事實上這麼長一段時間裡,我們還是相互商量了不少對策出來。現在我們有幾個必須要達到的目的,否則的話就沒辦法把這個女鬼給控制住。第一個就是我們必須想辦法把它給引出來,因為我們和它非親非故,既無恩也無怨,加上朱大姐也不在家裡,所以它其實是完全沒有任何理由出現讓我們看到的,所以我們必須想個招出來,讓它上鉤,既然連續差不多一個月隔三差五的出現在朱大姐家的雨棚頂上,說明它是從某個路徑到達這個雨棚的,而那個路徑上就一定有它殘留的靈異反應,有了反應我們就應該能把它引來。
第二個必須達到的事情就是我們要把它弄到屋子裡來,原因是我們沒辦法拿到23樓住戶的鑰匙,而這裡又是22樓,加上我和胡宗仁都沒有學會懸浮這種炫酷的技能,所以我們必須有一個落腳點來唸咒送魂,除了朱大姐的臥室,我們別無去處。但是我相信自殺的冤魂是不會心甘情願跟著我們進來的,換句話講,我們可能要把它「抓」進來。如果滿足了前兩個條件之後,第三個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就是得把它給送走,在此之前,我們要盡量去化解它的怨恨,讓它釋然,否則即便是走也走得不乾淨,到時候殺個回馬槍,我和胡宗仁可都受不了。
於是我們關掉了電視,把所有的工具都帶到了朱大姐的房間裡,撩開被子放在床上。胡宗仁取出兩根白色粗蠟燭,分別點在窗戶下邊緣的兩側。接著胡宗仁去了趟朱大姐家的廚房,找來一根大白蘿蔔,然後劈開一半,把斷面平放在地上,接著取出一大把香,一起點燃後插在了蘿蔔上。其實不一定是蘿蔔,肥皂甚至塑料泡沫都行,只要能固定住香。
胡宗仁從之前買的那堆東西裡,取出了石膏粉,然後站在窗台上用自己的口水攪拌了一點,把雨棚上那個豁開的小口子給封上了。接著又抓了一把干的石膏粉,捧在手心裡,用力朝著雨棚的內側吹去。一瞬間,白色的粉末到處飛,我用手摀住了鼻子,但是我並沒有責怪胡宗仁吹粉的技術不好,因為我知道他這麼做是為了利用這種粉末但是有比較容易看見的東西作為介質,鬼魂和人一樣,移動過程中會因為本身的運動而影響到周圍,從而發生細微的變化,石膏的粉末是幾乎沒有重量的,同樣它也是最容易受到影響的,所以如果待會那個女鬼出現的話,其能量場會提前揚起這些粉末,能夠給我們多出幾秒鐘的時間做預判。
點香則是為了勾魂了,因為我和胡宗仁之前猜測,這22樓上下的位置,除了那個女鬼意外,恐怕不會有別的鬼魂在附近了。所以如果這個香能夠勾魂的話,十有八九就會勾來那個女鬼。但是光有這個還不夠,我說了,我們必須找個辦法把它給引出來,這就需要我們根據朱大姐之前對於這個人的死因死狀的描述來進行猜測,假如我是因為受到領導無禮的苛責而想不開,被辱罵得喪事了尊嚴才選擇了跳樓自殺的話,那麼說的那些話肯定是非常傷害它內心的,考慮到她們做保潔員的,正如朱大姐說的,大多是民工或者企業的下崗職工,也許正因為日子本來就過得不怎麼好,才來做這份既粗重收入又低廉的工作。所以我和胡宗仁猜測,當時那位百貨商場的領導辱罵這個保潔員大姐的時候,一定是多少在這些地方諷刺過她,於是我跟胡宗仁一合計,打算待會就演一齣戲,氣得那個女鬼現身。
胡宗仁拆開那卷麻繩扔給我說,你套在腰上吧。其實我一直都挺好奇當時胡宗仁為什麼要買這麼一卷麻繩,我還猜測是不是他們瑤山派有什麼特殊的技法能夠用麻繩捆住鬼魂,誰知道他此刻竟然要我套上,我問他套上幹嘛,胡宗仁告訴我,我把繩子重疊三股,另一頭我待會就去捆在衛生間的粗水管上,你套在腰上等會要把身子給探出去,等到女鬼現身之後,用你的繩子把它給抓住然後拉進來。
什麼?搞了半天你這破繩子還是給我準備的!這戶外黑漆漆的,又是22樓,虧你想得出來。於是我罵胡宗仁說,兄弟,你快醒醒,這麼危險的事你知道我是絕對不做的。你倒好現在才跟我說,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啊?胡宗仁笑著說,我恐高…你放屁!我罵道,當初在那個危房那兒拉吊崖屎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你恐高啊!我把繩子往床上一扔,說什麼都不肯。胡宗仁對我說,你個子比我小,體重也比我輕,咱們這兒就兩個人,總得上一個啊,你如果實在不願意,我就只有打電話讓付韻妮過來了。我知道他是故意氣我,其實我也知道他說的這個是最好的辦法,能夠在女鬼出現的第一時間就抓住它,但是我完全沒有過任何高空作業的經驗,我甚至連怎麼把繩子栓在自己身上才牢實都不知道。
於是我不說話了,我知道這回我八成還是得上。懷著忐忑的心情我們去了下衛生間,先尿了一把順便看看那個水管牢不牢固。好在那個水管是比較粗的鐵管,承擔我身體的重量還是完全足夠的。於是定了定神,我開始研究怎麼往自己身上綁繩子。胡宗仁熱心的來幫我,他很快就給我綁好了,我使勁掙了一下,還真是挺牢固。於是我問胡宗仁,你還挺厲害的啊,這打繩結的本事誰教你的啊?
胡宗仁說,沒人教啊,我在電影裡學的。我問他,什麼電影啊…算了你當我沒問好了。
我告訴胡宗仁,待會只要看見我手上開始套了,就立刻拉住繩子把我往屋裡扯。胡宗仁答應了。於是他把繩子的另一頭纏在水管上,然後自己走到繩子中間以一種拔河的姿勢抓住繩子,繩子還在手臂上纏了幾圈,對我點點頭示意我可以上了。我深呼吸一口,慢慢爬到窗外,我盡量不低頭看,因為我怕我會尿出來。站上窗台之後我就轉身,正面朝著胡宗仁,我讓胡宗仁先把繩子收緊,然後我雙手扶著窗戶的邊緣,再讓胡宗仁緩緩鬆手,我自己也順著他鬆手後繩子變得較長,開始身體傾斜到外邊,我腳分開站,以一個類似扎馬步的姿勢,斜著蹲在了窗台上。我鼻子的上方就是那個雨棚,而我調正了一下位置,好讓我能夠直接越過雨棚看到樓上的情況,我對胡宗仁說,好了你打結吧。胡宗仁迅速打結,這樣我就穩穩的站住了,只要腳下不打滑踩空,我就不會掉下去。
重慶的夜晚是霓虹燈的世界,儘管已經是深夜但是周圍的霓虹燈照射下,我甚至能夠看清楚23樓那空洞洞的窗戶。眼看之前那一大把香快燒完了,我就讓胡宗仁在窗戶邊開始念請魂咒。我則一個人演起獨角戲,大罵起來:
「你們這種窮民工,一個個都跑到城裡來,害得好多城裡人都沒工作了!」
「就像你這種人,死了才好了,還給國家省了糧食!」
「我看你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看上去老實,肯定背地裡偷雞摸狗男盜女娼!」
……
我就這麼罵罵咧咧的,起初還擔心引起周圍居民的圍攻不敢大聲罵,到後來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就在我罵了幾分鐘以後,突然鼻子裡聞到一陣灰塵的味道,我仔細一看,雨棚上先前被胡宗仁吹上去的石膏粉正在嘩啦啦的掉下來,我知道它來了,於是立刻摸出紅繩,眼睛望著雨棚上方,緊張的等待著。就在這個時候,從23樓住戶窗台裡突然非常快速的爬出來一個人,如果你看過咒怨的話,可以想像一下伽椰子從閣樓爬下來的時候的速度乘以5倍,它好像一個蜘蛛,或者說是壁虎,完全違背物理規則的頭下腳上的趴在這棟樓的外牆上向我爬過來,我看到了它的眼神,充滿了憤怒。
咬咬牙,我大喊一聲,我說的就是你!你這個臭打掃衛生的!接著,它朝著我撲了過來。
第四十二章.【案七】沒有公道
武俠小說裡常常會把我當時的情形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說時遲那時快」,而事實上雖然在我抬頭朝上望的時候我就已經預料到這個女鬼會撲向我,但是我卻真的沒想到會速度這麼快,我想它一定是個快女。
它撲過來的時候兩隻手撐在雨棚上,並沒有發出和它題型比例相對等的撞擊聲,而是很輕,跟貓似的。它衝著我張大嘴巴歪著腦袋,腦袋上有血,但是我似乎都能看見它額頭上因為暴怒而冒起來的青筋。雖然我知道這只是一種因為它的能量影響到我以至於讓我能看到它而已。它距離我的鼻子尖不到一尺的距離,我雖然害怕但卻依然緊緊踩住窗沿,手裡握著紅繩,捏得緊緊的。它似乎是在咆哮但是我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只看見它張大的嘴巴。於是我鼓起勇氣,又大罵了一句,你不服是不是,不服就來抓我啊!
《怪道胡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