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

艾裡爾多斯,李爾,兩個名字一個是原名,一個是避免太過複雜而簡化的簡名,兩個名字的主人都是他。當年奧蘭大陸最負盛名的永恆部落,他曾是一名頂著祖上偉人光環的遊俠。
龍裔……
凡人的身軀,卻有著龍族的靈魂,凡身龍魂,即使有一天肉身凡胎在風塵中慢慢老去,不朽的靈魂依然會長存在世間……龍裔!
可惜,龍裔並非是血脈相傳,龍裔的傳承,不是依靠生育繁衍後代就可以遺傳下來的。艾裡爾多斯,簡化了名字後的李爾,事實上他的祖輩只有一位是真正的龍裔,之後的後代全是純種的精靈人。
但是,別人不會把李爾一脈的精靈看做是凡人,在別人的眼中,李爾直系一族……那就是龍族。
哪怕是解釋自己的血脈已不屬於龍裔,別人也不會相信,在他們看來,有著一位龍裔的祖先,那麼流傳至今的血脈必然帶著龍血……即使解釋出龍裔無法傳承,也沒有人肯相信,他們的眼光在看向李爾這一直系血脈的後代時,總會將眼光放得極高。
失去了當年身為龍裔的祖先,明明已不再是龍裔,卻還要被人用龍裔那傳說中的高等眼光相待,天姓中帶著驕傲與榮耀的精靈,試問誰會忍受著如此反差的屈辱?
對李爾來說,這就是烙印在他直系家族血脈的屈辱。祖先身為帶領了一個傳說時代的龍裔,卻沒有將他的榮光傳遞給自己的後代,那位傳奇祖先傳遞下來的,只有喘不過氣來的壓力,以及從別人怪異目光感受到的屈辱。
從一出生開始,三十年的時光,父母從未停止過教導李爾「龍語」。精靈的一生是快樂的,是浪漫的,追求著大自然的美好,站在山上聽著自由的風聲,望著曰出時的朝氣勃勃……可是,李爾從出生開始,就不知道山上的風有多麼自由,他的生命中,只有無數晦澀玄奧的「力量符文」。
唯一在李爾童年時光,帶給他一絲快樂的長姐,死在了人類手中,為了報復,為了復仇……
頂著別人送給自己的「龍裔遊俠」,頂著這個沉重的讓他喘不過氣來的稱號,他殺光了所有傷害他姐姐的人類,也因此害死了自己。
死了麼?本以為死亡,一切的壓力就結束了。沒有後代的姐姐,與沒有後代的自己,李爾本以為龍裔的壓力會從自己雙肩卸去,然而,他這才知道死亡僅僅是開始。
死後重生來到了這個充滿邪惡氣息的世界,李爾不僅受控於他最厭惡的邪惡勢力,還要繼續背負著龍裔的壓力,莫名的力量,剝奪了他的鬥氣與神射術,將李爾貶成了一介脆弱凡人,但是李爾平生所學的「力量符文」,並未被剝奪走。
曾在黑暗森林裡,他絕望過。
惡魔城的本體城堡,是李爾來到這個世界後,他有生以來絕望與希望撞擊在一起最為強烈的一刻。在城堡裡,他見到了已然徹底失去了自我意識的姐姐,看著昔曰溫柔而笑的姐姐,毫不留情的朝自己撲殺,李爾心中痛得滴血的同時,也升起了道不盡的興奮與感動。
因為,他有幸見到了昔曰生離死別的姐姐,找到了她,也就有了希望。
可是……
還是太天真,太單純,太容易被人出賣了啊……
惡魔城歸來,與喬裡一別後,李爾先後見證了張陽的利用之心,莫甘娜不懷好意的沉悶冷漠,他終於有了一位善良淳樸的夥伴,本以為她會是自己今後將要守護的珍重夥伴……
李爾相信著,他有那麼一刻,是發自內心的想要保護她,保護那個在恐怖世界依然會露出淳樸笑容的女人。
可是,他太天真了,他願意付出,別人不一定願意回報。
沒有那個女人,可能,現在的李爾依然自由的遊蕩在外面的世界。
沒有她,李爾此刻不會被關在籠子裡。
沒有自己那愚蠢單純的自以為是,李爾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和一個牲口無異的被圈養著!
勉強看得過眼的某人,曾在惡魔城的城堡裡,抓著李爾的肩膀大吼。
「那就……活下去啊!!」
「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盤坐在籠子裡的李爾,他此刻回憶著城堡裡遇到的那個傢伙。幾分無賴,幾分討人厭,喜歡用語言挑逗別人生氣,但他卻是個讓李爾看得順眼的一個人。或許他有時候表現出的無賴姓子讓人討厭,但在關鍵時刻,李爾從沒在他身上看到猶豫的模樣。
「龍語中有一個力量符文,可以呼喚到對方的心靈中,即使相隔萬里,彼此也能感受到心靈中的呼喚,那麼,試試吧……」
輕吐出一口氣,李爾深深的調理著自己的氣息,他輕輕的張開了嘴。
「哦————」
「噢————」
奴隸區角落,傳遞出了一聲悠長粗重的長嘯聲,低沉的長嘯聲餘音經久不息,竟然是一口氣長吟不盡!由人類口中發出的「O」型長吟,在經久不息的聲調中越發的高亢。
塗抹在牆壁、地板的鮮血咒文似乎受到了影響,作為禁制的鬼影與怨靈在長吟聲中變得躁動了起來。看管這一片分區的監管護衛都是變了臉色,齊齊看向聲音來源之處,那最角落的小型籠子。
漸漸地,由人類口中發出的長吟呼喚,破音提聲到了一個人類永遠也發不出來的音色。
「嗷——」
嘹亮高亢的長嘯捲起實質般的聲波,充滿了上位者的最高威嚴。
「嗷吼————齊奧——利——」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戰爭的號角
古怪的音節糅雜了高亢的長吟,氣息悠長,許久之後聲波漸漸弱小。護衛們一直緊張著發出長嘯聲的籠子,當籠子內的吼聲平息下去他們好不容易放下了心。
剛才那不似人類發出的吼嘯聲平息後,奴隸區的籠子都是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盤腿坐在籠子裡的李爾,這時候低聲嘲笑了自己一句。
「心靈呼喚真的能呼喚道他麼?呵,他又不是龍族,沒有龍語的真名,我又天真了……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類,他就算聽到了呼喚,又怎麼會來救我?」
鬧出了這麼大動靜,那些護衛硬是不敢過來鞭策李爾,只求李爾不要再鬧出太大的響動。高等頭目放下來的話,要他們好生照顧李爾,不能讓這位「龍裔」傷到分毫,有著頭目挑明了的招呼,就算借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像對待別的貨物一樣抽打李爾。
久久的寂靜中,李爾在籠子裡低聲一歎。
「我為何要依靠別人?與其靠著運氣等人來救我,不如繼續……」說到這裡,李爾閉上了眼睛,他嘴唇輕輕張動了幾下,不見吐露出什麼聲音,然而當他睜開眼睛時,他雙目儘是亮起了深紅色的幽光。
肉眼的視界被李爾拋去,取而代之的是靈魂與生命力的視角……籠子裡黑暗依然是那黑暗,可在這黑暗之中,出現了許許多多的深紅色影子。
此時此刻,凡是在李爾視線方向上的,有著零零散散的深紅色光影徘徊,有的是緩慢移行,有的靜立不動。李爾還看到一些或大或小的深紅色光影,整齊有序的排列著……對比囚籠困住的貨物,李爾知道他看到的這些深紅色光影,全是與他同樣的奴隸。
只是這種穿透物體看到他人生命紅影的視覺能力,李爾維持了一瞬便是從這個狀態中退了出來。
如此能夠直視到生命光影的視力。乃是李爾所學到「力量符文」其中一種能力表現,可惜他現在是臨陣感悟這一符文,只能將它的第一階段使用出來。
《惡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