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節

手腕一抖,喬裡的血鞭纏住一個鎧甲傀儡的腰桿,他掄著血鞭將其左砸右甩,以最簡單的方式做出了最有效的開路效果。血鞭甩動時產生的二次加速技巧,喬裡已然熟練於心,他掄著這只鎧甲傀儡四處飛甩,頂頂光光的金屬撞擊聲不絕於耳,那些看似堅不可摧的鐵疙瘩連近身都做不到。
狠狠一甩血鞭,喬裡鬆開了都已經變形的鎧甲傀儡,他以長鞭逆向增長力量的甩動方式,將其甩飛出去砸倒了四五個傀儡。腳下一頓,喬裡喚出血屍王的靈魂。即刻開啟了「亡者之力」,他的身形如一道利箭般飛射了出去。
城堡的虛空界,有死神看管時間流動的時光塔,有鬼廚把守的餐廳,還有祈願的禮拜堂。那裡比炎熱又野蠻的混沌界看上去更像人類的建築風格。而喬裡的目標地,是在於虛空界餐廳和圖書館之間的某個區域。
近乎以襲擊城堡的野蠻方式,喬裡一路的殺了過去,鎧甲傀儡,飛天女巫,骷髏士兵。縫合蜘蛛怪,他的後方留下了無數屍體分解成的灰燼。
城堡內的怪物與外界不同,每當被殺死之後它們不會留下屍體,而是即刻的灰飛煙滅,其沉睡的靈魂回歸於混沌界的犧牲聖池,等待著不久後的復活……換句話說。在城堡內殺死多少怪物都是沒意義的,因為不需要多長時間,被殺死的怪物就會復活過來,永遠也殺不乾淨。
在這近乎迷宮一樣的城堡內,沒有喬裡這種認識路的人帶領,或者沒有惡魔源典提供地圖,非得迷路了不可。沒多久。七拐八繞通過了數個領域,喬裡找到了虛空界中下層的餐廳。
確認了一下記憶中的位置,喬裡最終來到了一片光線柔和的廳堂。喬裡依稀記得此刻自己站立的地方,數個月前頭頂的天花板被轟開了一個大洞,當時他就是和李爾在此地再遇的,同樣也遇到了他的姐姐,已然徹底魔化而失去了神智的精靈女性。
餐廳兩張長方形的餐桌後方,喬裡身邊圍過來的一眾燕尾服骷髏,瞪著黑洞洞的眼眶,它們似乎是在看喬裡。爪子不停折斷自己的肋骨,召喚出一隻隻小骷髏。外界傳過來的聲音被喬裡從耳旁忽略,他在眾多骷髏圍堵過來的時候,竟然閉上了眼睛。
李爾,原名艾裡爾多斯。他這一本名乃是取自龍語的字符,而他的血親長姐,同樣有一個由龍語字符組成的真名。
吼聲吐目,是他們那個世界的巨龍,與生俱來的天賦。有一種能讓兩頭巨龍彼此相隔萬里,也能聽到對方心靈呼喚的吐目,這能夠跨越遙遠距離的呼喚,首先必須知道對方的真名,以及和另一頭巨龍之間有熟絡的情感,兩頭巨龍越深厚的友誼或是越強烈的感情,他們彼此的呼喚也就越是清晰。
以往德古拉雖然能夠變身為災厄之龍,但卻沒有任何巨龍的天賦能力,僅僅是依靠著返祖龍化的力量而已,但是在見到了李爾之後,喬裡終於得以親身接觸到龍族的天賦吐目。
「噢……」
淡淡的閉著眼睛,喬裡仰起頭,他喉嚨滾動出了一聲低沉的低吼,吼聲綿長不絕,滾滾而蕩。
這一聲低沉而又沉悶的吼聲,無比的悠長,音色漸漸的從悠長的低沉中攀升了上去。
「……嗷……」
「吼——艾瑞絲——塔薩——」
明明還是在人類的形態,喬裡的吼聲攀升到頂點之時,他居然發出了龍化時才會擁有的粗重吼聲。
聲浪從喬裡的口中噴出之際,無形的波紋擴散到了遠方,穿過了餐廳的牆壁與地板。
站在原地,喬裡彷彿沒有看到眾多的白骨骷髏已是圍到自己身邊,甚至沒有看到那些小骷髏,掰斷自己的肋骨想要朝他砸過來。喬裡只是默默的俯視著地面,目光一片寧靜之色,他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心口。
不知是這裡被伊諾拉的老拳砸過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他在那一聲呼喚了真名的低吼過後,心口就開始滾燙了起來。
李爾的姐姐,其真名為龍語諧音出來的「艾美絲達拉」,龍語發音出來為「艾瑞斯塔薩」,龍語音節會與正常話語音色個別略有不同,但發出的心靈呼喚都是直指同一個人。
今日冒著被偽城主發現的危險,喬裡來到這裡,只為找到李爾的姐姐,這值得麼?
冒著提前展開可能是沒完沒了戰鬥的風險,這值得麼?
「耶奧……」
毫無預兆的,一聲古怪的低沉音節,傳入了喬裡的耳中。
沙啞的音色,低沉的音節,粗重之中偏向女性化的聲調,這樣突如其來的低吼,讓喬裡心中的疑問頓時化解。
世事沒有什麼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罷了。
只在於,你能為你認可的朋友,心甘情願的付出多少。
「耶奧……薩!洛!吼————」
餐廳上方的吊燈轟然爆炸,天花板頓時由一道粗壯的火息摧毀坍塌,無比狂暴的烈焰龍息從上而下爆射而來,瞬間將喬裡吞沒了進去。
這一聲吐目,李爾也曾教過喬裡,他與黑暗之神交戰的時候,李爾的靈魂之光指引過喬裡。
只不過李爾會的僅僅是二段的烈焰吐息,由兩個龍語符文低吼出來產生的吐目,而突如其來的這一道火息,是由三段低吼釋放出來的龍息。
其威力,可不只是少了一個變節的龍語低吼那麼簡單。
第二百七十八章 龍裔家族(中)
血之追憶,是德古拉支配之力延伸出來的一個能力分支,可以從陌生人的鮮血中,得到對方的記憶。由此一來,再也沒有什麼秘密能在吸血鬼面前掩藏。
而正是因為這樣看似風光的能力,讓吸血鬼能偷窺到他人的記憶時,也得承受別人記憶中的歡欣與悲傷。
李爾的屍體,血液已然冰冷,從他冰冷的血液中喬裡知曉了他寧願安息的理由,也一併感受到了他家族中沉重的使命,還有令他快要窒息的壓力。
精靈人的性格偏向於完美主義,他們崇尚美與妙不可言的藝術,是什麼讓這個精靈少年,從一生下來就被迫放棄了其他族人追求藝術的權力,終日對著一個個晦澀難懂的符文,只能看著同齡人無憂無慮的嬉鬧,自己卻始終是暗無天日的學習?
是驕傲,是尊嚴,是家族重現昔日榮光的使命,李爾與他的姐姐,從生下來開始就不是自由自在的精靈人,當年還是處在天真爛漫年紀的他們,就已經像是人類學院終日埋頭研究的學者。
沒有樂趣,也沒有歡笑。
如果他們只是人族的孩童,或許不會有這麼大的毅力學習龍語符文,可他們是將榮譽和驕傲看得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的精靈族,從祖先便是遺傳下來的偏執習性,讓兩個人從很小的時候就忍受不住外界的輿論。
對於精靈這種自由、浪漫、喜愛融於自然的種族來說,李爾和他姐姐的童年,就是一場噩夢,而且這場噩夢永遠也不會醒來。
長姐不堪忍受同族們給予自己的壓力和異樣目光,她毅然的踏上了尋找巨龍傳說的路。終被人類的獵捕者殺害,李爾為了給長姐復仇也一併被人類殺死。幸運的是,他們在死後都來到了同一個世界,不幸的是,這裡是個比他們故鄉更殘忍的世界。
李爾的純真和堅持。在艾薩拉斯已是被磨礪的殘破不堪,他數次付出了自己的信任,可卻一次次的被人出賣、背叛,從遭遇伏擊到被抓住賣去拍賣行,從獲得自由沒多久又被暗影街的惡魔控制,而能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與一頭真正的巨龍並肩作戰,這是他即使死也能夠露出微笑的夙願,他可以帶著龍裔的後人驕傲安息。
沒有經歷過,不會感受到李爾那一族的心酸與壓力,他甘願在安詳中進入永眠的意願很單純。他沒有繼續活下去的意義了,不是麼?
而吞下了李爾屍體的血液。喬裡也是通過血之追憶感受到了他被命運壓垮的無奈。
難怪,那個時候他會拉住喬裡的手臂,竟會露出那種生無可戀的眼神。
綿延的火息散去,空氣中仍然留著扭曲空氣的高溫,天花板出現了一個邊沿流淌著火光角質的洞口。有個人影從洞口探了下來,枯黃的頭髮披散在身後,兩隻尖細的耳朵呈現死灰色。她戴著一張露出下半張臉的石面具,狹長的大嘴隱隱露出森然的獠牙。
震起背後兩隻畸形的肉翅,這個女性曲線的怪物飛了下來,她似乎是在搜索之前自己襲擊過的目標,可惜下方空蕩蕩的餐廳沒有她意欲找到的人影,除了一地破碎的白骨之外,就只有大片燃燒著火光的地毯。
三段龍語發出的吐目結束後,喬裡的身體也一併消失了,好似被剛才的澎湃龍火燒了個灰飛煙滅。
《惡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