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出了廳堂是一個丈餘見方的天井,天井之中只有著一口水井。水井壁上結有綠色的青苔井水清澈。與天井相聯的是廚房和廂房。
  廂房裡堆放著一些雜物,有一些繡花用的綁子,花線。廂房的另一邊是木梯通向二樓,陳夢生在著底層轉了一圈也不見有異。
  「嘻嘻……嘻嘻……咯咯……咯咯咯……桀桀桀……」從樓上傳出了一陣輕笑聲,笑聲不大但是卻笑的很詭異,不像是男人和女人的笑聲。緊跟著在梯上響起了一陣「咚咚咚」的疾步聲……
  陳夢生手握降魔尺腳蹬縱雲梯,身形躍起直飛二樓。二樓上有四個房間,房間的門都緊閉著。四個房間皆用花梨木所隔開,木板上雕有八仙過海圖。陳夢生感到握降魔尺的手心儘是冷汗,吞嚥了一口口水。推開了第一間木門,裡面是間書齋,四壁書架上全是書沒有什麼異常。陳夢生進了書齋細細的看了一下,這時候書齋的門竟然是無風自動的關上了,門外又是一陣「咯咯咯……桀桀桀……」的輕笑聲,接著又是「咚咚咚」的疾跑聲。
  陳夢生一聲最喝,降魔尺揮出那書齋的門被像是快刀切豆腐一般被劈成了兩半,一腳踹出門外是空空蕩蕩的……
  陳夢生把另外的三個房間的門都劈了,省的自己再被關在房間裡。
  四個房間中除了一間是書齋外,其他三間皆是臥房,枕席傢俱俱全並不見有鬼魅。「咯咯咯……咯咯咯……桀桀桀……」又是一陣輕笑聲,這是從三樓傳出。
  陣夢生心裡已經是無名火起,身為判官竟然是被鬼戲弄。翻身從二樓的窗欞躥出,直飛三樓窗欞。伏於窗欞邊的陳夢生偷偷的往窗欞裡看去……
  「啊呦,我的娘啊。」窗欞裡正有一張墨黑的怪臉也正在探身往上仰望窗欞。陳夢生和那墨黑怪臉只不過是相差了一指的對望。那怪臉又是一陣的「咯咯咯……桀桀桀」的輕笑。
  陳夢生剛想用降魔尺打那怪臉的鬼魅,降魔尺在離那鬼魅不到一尺的地方被陳夢生硬生生的停住。就這一愣的功夫,那墨臉鬼魅穿著一身白綢憑空的遁走了……
  陳夢生就在剛才的一瞬間想起了一個人,回春房的丘仁心……,當日那丘仁心被杜蘭用砒霜所毒死時,鬼魅之身也有過墨黑之狀。再想那白綢鬼魅分明是個四五歲的小孩嘛,降魔尺之厲害陳夢生是知道的。孫天賜大叔就是被魔降尺打的魂飛魄散,自己如今能操控著降魔尺就不能再讓降魔尺再添冤魂。
  陳夢生既已知道那是個四五歲的孩子的冤魂,心裡倒是安然了不少。在屋裡開始找起了這個孩子,可是卻再難尋到。這屋子是因為四周被濃密的水楊樹所遮天閉日,那孩子的冤魂才敢白天出來。現在看來只能是晚上再來了,要是知道這孩子的名字就好辦了。
  打凶宅從來陳夢生就在附近的人家開始打聽這陸家的事,可是問遍相鄰的幾條街的人,只要是開口提及潛園陸家,人家都是閉口不說,大家都似乎對那潛園陸家有著強烈的懼意……
  
  第50章:端陽戲言
  
  陳夢生問及未果,就在一個僻靜之處找到了一個土地廟。口裡念起土地福咒地上冒起了一股青煙,青煙中出現了一個土地公。
  「湖州府土地公拜見上仙。」
  「免禮,土地公我來問你那潛園的陸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土地公一聲歎息道:「冤孽啊,冤孽啊。凡間的事,一句戲言竟會引出著無窮的禍端……」
  那潛園本是湖州府陸雲霄的祖屋,陸家是世代的書香門第。那陸雲霄更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七歲能吟詩作詞到了十歲就考上了秀才。後來這陸雲霄踏青之時偶見采荷女葉雙兒。回去之後是茶不思飯不想,人就害了相思病。
  陸雲霄只有一個娘,他爹早年就死了。他娘看見看見自己寶貝兒子出去踏青回來整個人都病懨懨的了,一問之下原來是自己的兒子害了相思病,當下就托媒人去那葉家說親。
  那陸家在湖州府可是有頭有臉的人,一出手就是聘禮二百兩銀子,這可為難了葉雙兒。
  葉雙兒她早已是有心上人鄭為民了啊,鄭為民只因是個種田的莊稼漢子。天底下的父母都想自己的孩子嫁娶個好人家,所以葉家的老兩口一合計就答應了陸家的求親。葉雙兒雖說是不情願,但是父母都已經給自己做了主。無奈之下將一方錦帕裁成了兩半,表示與那鄭為民是今生無緣從此是一刀兩斷,各自過活。
  陸雲霄娶了葉雙兒後是百般的呵護,真是含在嘴裡都怕化掉。兩個人甜甜美美的過了一年生了一個大白小子取名陸無忌,小名就叫鵬兒。
  哪知道陸雲霄有個朝中位高權重的堂叔,犯了貪髒枉法之事。那年陸雲霄恰好上京趕考,功名被革不算還因受其堂叔其累家人也被連帶著被抄了。
  陸雲霄的老母也因這事氣的大病一場,半年後撒手西去了。這俗話說的好聚財猶如針挑土,散財好似水沖沙。兩年的光景家財已花的差不多了,一日不死要吃飯,兩日不死要穿衣。陸雲霄愁啊,幸好有位紹興府的同窗給陸雲霄介紹了一個紹興府大財主私塾的先生,一年也有十兩銀子的收入。
  陸雲霄看著嬌妻幼兒就答應了去紹興府當私塾的先生,夫妻倆就這樣長居兩地。那陸雲霄每月都往家裡寄錢,葉雙兒就在家帶鵬兒。
  且說那鄭為民自從葉雙兒嫁到湖州府陸家之後,田地也沒心思打理了,貼身帶著葉雙兒的那半塊錦帕來到了湖州府。每天都在潛園外只為看一眼葉雙兒。
  葉雙兒日子久了也知道那鄭為民天天站潛園外,必招人閒話乾脆就不出門。自己不出門是沒問題,可是年幼的鵬兒非要哭著喊著上街玩。葉雙兒也是無奈,抱著兒子就出了門。
  門外正站著那鄭為民,四目以對,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葉雙兒一句:「你還好嗎?」
  「不好,你還好嗎?」
  「為民哥,找個媳婦兒好好過日子吧,忘了我吧,別再來了……」葉雙兒說完抱著鵬兒就回了潛園。
  打那天起,鄭為民就更想葉雙兒,他也知道葉雙兒有家有兒了。他只為每天能看一眼葉雙兒,就在潛園外擺起了麥芽糖,冰糖葫蘆的攤子。
  私塾一年之中也有三節,時節到了私塾就要放假一段時候。陸雲霄每次都會從紹興府買了很多吃的玩的帶回潛園。
  要是說天下最厲害的東西當屬是人言了,陸雲霄剛到湖州府還沒到家呢,就被路上遇上的親朋好友拉住了,寒暄之後都會皺著眉告訴陸雲霄,葉雙兒於那賣糖人關係是不一般。陸雲霄也沒往心裡去,讀書人嘛畢竟知道那些背後說人的大多是為了興災樂禍看熱鬧……
  陸雲霄回到潛園時,的確是看見家門外有一賣糖人的眼睛不時瞄著潛園內。陸雲霄這心裡突然就起了疙瘩,回家後也不說。和葉雙兒如膠似膝過了幾日,卻總發現老婆葉雙兒有事瞞著自己……
  一直到了今年的端陽節,陸雲霄又回湖州府過節。潛園內葉雙兒一大早就起來買了雞沽了酒,好好做頓團圓飯犒勞自己的丈夫。這時的兒子鵬兒已經五歲了,正是貪玩淘氣的時候。葉雙兒正忙著在廚房,鵬兒看見娘在忙就一個人溜到門口。
  這些年來鵬兒可沒少偷溜出來吃鄭為民的表芽糖,冰糖葫蘆。鄭為民也很喜歡這個小子,不時的會抱抱親親這孩子。這回鵬兒又乘他娘不注意又溜到鄭為民的糖攤上,張開小手奶聲奶氣的說:「糖,要吃糖。」
  鄭為民看攤上也沒別人就抱起了鵬兒道:「喊聲爹,給你糖吃。」鄭為民是真的太喜歡這孩子了。
  「爹……」
  「呵呵,給你糖吃。」鄭為民抓了一把麥芽糖就放在了孩子的手裡,孩子一個接一個的吃著糖,一會的功夫把糖吃的乾乾淨淨。
  「爹,糖,還要糖。」
  這句話剛好讓匆匆趕來陸雲霄給聽到了,這血一下子充上了腦。沒想到自己為別人養了這麼年的兒子……
  揚手就給了鵬兒一巴掌,鵬兒哇哇大哭。鄭為民在潛園外擺攤這些年也知道陸雲霄,可陸雲霄卻不知道鄭為民。
  陸雲霄帶著鵬兒怒氣沖沖的進去關上門,去找葉雙兒。葉雙兒老遠就聽到自己的兒子哭啼,跑出去一看。自己相公拖著鵬兒滿面怒氣的看著葉雙兒。手指指著葉雙兒罵道:「賤人。」言畢一甩鵬兒,回了書房。只留下葉雙兒在勸哄著鵬兒。
  陸雲霄在書房裡,多年的積怨下忿恨的寫下了一紙休書。將休書丟在葉雙兒的面前,出門揚長而去……
  葉雙兒拿著這一紙休書如晴天霹靂,頭暈目眩幾欲昏倒。在南宋女子拿到了休書就相當被判了死刑,娘家也會因為女兒的休書一輩子抬不起頭於人前。
  葉雙兒支開了鵬兒,含著淚從箱子裡找出了一包藥耗子的砒霜,盛了一碗雞湯。一咬牙把整包砒霜都倒進了雞湯,只聽得「滋滋」聲響起,砒霜正溶入在雞湯內。葉雙兒端起碗來,可是太燙了手都拿不住。想著自己並未做出不守婦道之事,卻換來了一張休書。這心裡是越想越傷心,日後自己的爹娘自己的孩子,又該怎麼去面對人家的白眼閒話……
《冥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