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唉!大哥我在想著回到臨安城為柔福公主翻案之事,官官相互之下此事還頗為難辦啊!」
  「怎麼就難辦了啊?莫非是怕那皇帝老兒家醜外揚殺我們滅口不成?那要是這樣乾脆你就把那公主的骨骸埋在臨安城得了,省的你左右為難了。」陳夢生不敢把心裡的想法說過來,自古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會遭來殺身之禍。最擔心的當然是項嘯天夫婦,萬一龍顏震怒他們倆夫妻性命就難保了……
  項嘯天見陳夢生深思不語笑著說道:「以後的事以後再去說吧,只是咱們兄弟在一直起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一路上倒也無事,半月之後終於回到了臨安城外。羅飛羽等船上水軍因為是被金人俘虜過,在聊城做了九年的偽齊軍,說什麼也不願再去宋軍兵營了。陳夢生也沒有去勉強他們,給了他們一些盤纏有家可歸的就讓他們回家過日子去了,無家可歸的幾人就讓他們暫時住在錢塘橋畔自己的屋中。
  四個人在繁華的臨安城外雇了一輛車,先去了陳夢生的老奼紫雲山陳家莊拜祭了陳夢生雙親的墳地。當年陳夢生被其叔逼的賣屋賣田,匆匆一別已是十年過去了。陳有福和田翠娥墳頭的野草長的比陳夢生還高了……
  拜祭完雙親,陳夢生帶著上官嫣然和項嘯天夫婦倆在陳家莊裡轉了一圈。可是讓陳夢生心酸的是莊上的人大多已經認不出陳夢生了,自己住過的老宅也因為年久失修塌陷了大半。愈看就愈傷心陳夢生搖著頭帶著眾人就雇了車離開了陳家莊趕往臨安城,途經賣魚橋時陳夢生叫住了馬車讓走上官嫣然三人在車上等他,他卻進了一家壽材鋪子。
  陳夢生邁腿剛進壽材鋪子就看到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伯在用撣子輕撣著壽材上的灰塵,十年後的鄭掌櫃現在已是微顯出老態龍鍾了。昔年若沒有鄭掌櫃的幾兩銀子陳夢生也許就活不到今天了,陳夢生輕輕叩了幾下桌板。鄭安吉抬頭盯著陳夢生看了一會好像認識他又不敢確定,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道:「這位公子,小老兒鄭安吉是這裡的掌櫃,不知道有什麼可幫你的嗎?」
  陳夢生笑了笑道:「都說鄭記的壽材聞名於臨安城,我是特意過來買一個骨龕的。」
  「哦,原來如此啊。公子稍待片刻等小老兒與你取來,骨龕倒是很少有人問起的。」鄭安吉轉身進了鋪子,過了有一盞茶的工夫鄭安吉捧出了四四方方的一口雕花黃楊木骨龕。
  陳夢生也沒去看骨龕直接問道:「此龕要多少銀子?」
  鄭安吉笑道:「骨龕用的人很少,公子若是中意那就一百兩銀子吧。」陳夢生點頭從袖裡掏出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放在了桌上,提起了骨龕就往外走去。
  「喂,喂,喂。公子你給多了,請留步啊我找你銀子。」鄭安吉拿著陳夢生留在桌上的銀票追了出去,可是門外的馬車已經跑遠了……
  陳夢生的馬車到了城東的一家悅來客棧裡停住了,四人用過了午飯後。陳夢生正色說道:「嫣然你和大哥大嫂先留在此處,我去城中大理寺走一遭。要是有人在你們除非有我的親筆書信,不然的話千萬不要相信。」
  上官嫣然起身道:「夢生,你這是怎麼了?為何不要我們同去?」
  「是啊,兄弟我還沒去過大理寺呢。你可不能把我們撇下啊!」項嘯天急聲喝道。
  陳夢生乾笑道:「呵呵,大嫂如今臨盆在即,實不應該去大理寺這種煞氣之地,大哥你就留著照顧大嫂。萬一我去大理寺許久不回,那嫣然在還能幫著大嫂買些應用之物。」
  上官嫣然黯然道:「你一路上神思不寧,原來就是不想我們去大理寺冒險。可是你要是在大理寺裡有個什麼好歹,那叫我們怎麼辦啊?」
  「嫣然,你放心吧。大理寺雖說是刑門禁地,可是還未必能把我怎麼樣,只要能給柔福公主昭雪沉冤我就要去試一試。好了啦,你們都不要哭喪著一張臉了。我又不是傻子他們若敢對我不利,我自會遁形而走的。」陳夢生從應小憐在大理寺被暗害後,就對大理寺心存芥蒂要是遇上個糊塗官乾脆就帶著柔福公主的骨骸去找趙奢告御狀去……
 
  
  第277章:皇宮內院(上)
  
  大理寺門前禁軍林立,陳夢生手裡捧著紅綢包裹的骨龕大步流星的走到鳴冤鼓前用力的敲了起來。大理寺門前的禁軍頭領大罵道:「何方狂徒,敢來大理寺擊鼓。你有什麼冤屈該去找臨安縣令去,大理寺是個什麼地方?你可是知曉,有理無理先打二十殺威棒再說。」
  陳夢生壓根不去搭理那頭領繼續敲擊著鳴冤鼓,臨安城內的百姓全都湊了過來。他們就想看看是哪個缺心眼的敢來大理寺告狀,沒過多久從大理寺中跑出了一個青衣皂帽的衙差問道:「是何人擊鼓?大理寺胡乾思大人叫擊鼓人上堂問話。」
  陳夢生被四個禁軍押著帶入了大理寺衙堂上,抬頭是一塊碩大的光明正大匾額,下面端坐著一個五十開外身材精瘦的朝廷大員。堂上兩旁站立著神情肅穆的禁軍,橫眉冷眼的看著陳夢生捧著個大紅綢包進來。
  「呔!來者何人?為何要在大理寺擊鼓?見了本官還不跪下,來人啊,殺威棒伺候!」堂上坐著的胡乾思大拍了驚堂木,兩列禁軍抄起水火無情棍就要上來打陳夢生。胡乾思是已故宰相張浚的得意門生為官忠勇耿直,他叫人殺威棒去打陳夢生還真不是濫用私刑,大理寺乃是南宋至高無上的律法重地,普通百姓進大理寺從宋太祖起就是立下了殺威進言的規矩。
  陳夢生哈哈大笑道:「我陳夢生上跪天地,下跪雙親恩師,就算是見了當今的皇帝我也不會屈膝下跪的。」
  「好大的狗膽!在大理寺中豈容你囂張,給我再加二十板子……,等等,你剛說你叫什麼名字?陳夢生?數年之前在臨安城中御史王子其作亂,可是你救了當朝萬歲?」胡乾思突然想起恩師張浚臨終那年御史王子其合謀金人作亂之事,恩師在病榻上還曾經念念不忘陳夢生這個名字。
  陳夢生點頭道:「數年之前六和灣御史府中,的確是我施雷火打掉了王子其的短刀。」
  「呵呵呵,啊呀!原來是大師駕到啊,恩師臨終時還不忘大師的功德呢,曾經幾度在臨安城放榜尋找大師。不曾料想今日大師會來大理寺,胡乾思在此先替我恩師謝過大師。」胡乾思起身離座整了整衣冠,走下堂來到了陳夢生的跟前作揖行禮。堂上的禁軍全都愣住了,陳夢生也被突然的變故怔住了……
  胡乾思喝退了兩旁禁軍,吩咐人搬來了座椅送上香茶後才不解的問道:「不知道大師今日來著大理寺有何冤屈要辯說?天底下還有人敢對大師無禮嗎?」
  陳夢生走到座椅前,將手裡的紅綢包裹放在了座椅上輕聲歎道:「受冤的人不少我,而是骨龕之中的柔福公主!」
  胡乾思大驚失色道:「什麼?柔福公主?大師你……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柔福公主現在好好的在臨安皇宮之中,怎麼就有了冤屈,還會在了骨龕之中?」胡乾思看見陳夢生不似在開玩笑,卻實在是想不通陳夢生所說的意思。
  「胡大人,臨安皇宮之中的柔福公主乃是假的,真正的公主骨骸就在此盒之中!」
  胡乾思大怒道:「一派胡言,公主回宮是義軍楊崢帶著人,於高宗建炎四年送到臨安的此事人人皆知啊。後來顯仁太后護送徽宗帝的靈柩回朝後,也未說起過柔福公主是假的啊,你如何叫我相信?」
  陳夢生輕笑道:「若非是我遇上了公主的冤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才會進著大理寺為公主討回一個公道。」
  胡乾思四下看了看兩旁的禁軍小聲說道:「大師,只因此事匪夷所思,這裡有耳目眾多。懇請大師到後堂一敘。」
  陳夢生捧起了龕盒點了點頭就跟著胡乾思到了後堂書齋,胡乾思急忙命下人看好門戶不得有人近室窺聽。後堂之中就留得陳夢生和胡乾思兩人了,胡乾思左右打量著陳夢生一番道:「若非大師對皇上有救命之恩,就憑你方才一話被大內深宮聽到足以喪命了。」
  陳夢生淡然道:「天下不平事自有人挺身而出,我能進你著大理寺早已經想過其中利害了。當年我見你對御史一案敢按律處置,才會來找你的。」
  「大師啊,不是我不信你。你說的我……我……實在是不敢苟同啊,這裡就你我二人。我就不必瞞你了,柔福公主回朝太上皇大喜被封賜為福國長公主又為她選擇永州防禦使高世榮為駙馬,就是為了彌補她在金國中受的苦楚。紹興十二年顯仁太后剛被金人放回臨安確實發生了一件奇事,但是不能因那件事就說公主是假的啊。大師你且將你遇上公主冤魂細細告訴於我,要是真有疑竇我立刻帶你去見宰相史浩大人。」
  陳夢生打開了骨龕道:「柔福公主從五國城隨軍南逃,在山東臨淄城外被她的丫鬟靜善殺害埋屍在鷹嘴山亂石之中。靜善憑著與公主長的相似又竊取了公主的鳳頭釵才會冒名頂替被義軍送入臨安,這是公主屍骨上佩戴過的玉佛珠想必胡大人應該可以看出是不是宮廷之物。」
  胡乾思接過了碎骨之中的玉佛珠不看則已,一看嚇了一大跳失聲叫道:「大師……著的確是宮中之物,而且還在珠鏈上還有朱慎妃的名號呢。看來顯仁太后回朝後的奇事還真的不是受了詛咒而成啊!」
  胡乾思握著玉佛珠,走到門口對外面的禁軍頭領喝道:「備車,我要與大師去宰相府。」
  「到底是什麼奇事?有為何會被詛咒?」陳夢生不解問道。
  「大師,顯仁太后回到臨安城後一夜之間雙目暴盲,我聽人說是韋賢妃在金國時曾經答應過欽宗皇帝為他求情,讓高宗寫信給金王完顏晟請他放了宋欽宗。並且是發了毒誓要是救不回宋欽宗就讓她雙眼失明,可是韋賢妃是高宗的生母啊。救回了欽宗那高宗帝位就難免有些危及,所以韋賢妃回到了臨安皇宮並沒有讓高宗去救欽宗,第二日就雙目暴盲了啊。現在想來也許是另有黑手將顯仁太后的眼睛弄瞎的,要是被我查出柔福公主是假的想要隱瞞真相,我一定不會輕饒了她。」胡乾思憤恨的說道。
  「報,胡大人車馬已備好,請大人上車。」禁軍頭領遠遠的跪在門外大喊道。
  胡乾思拉著陳夢生道:「大師,你隨我去見史浩宰相,他足智多謀必會判斷。」陳夢生捧起了公主的骨骸,急匆匆的就跟著胡乾思上了馬車……
  史浩字直翁,明州鄞縣(今浙江寧波)人。南宋紹興十五年(1145)進士,由溫州教授除太學正,升為國子博士。他向高宗建議立太子,以此受知於朝廷,紹興三十二年孝宗即位,史浩任參知政事張浚死後被宋孝宗拜右丞相。史浩政尚寬厚,有一次為了要救一個無罪而被判死刑的市民陸慶童,和皇帝爭論起來,忿而辭職。宋孝宗知錯後才還朝為官,此人有勇用謀是繼張浚之後南宋的又一個良相。
  胡乾思的馬車到了宰相府問明了宰相府的下人,得知史浩在書房。手裡攥著朱慎妃的玉佛珠,長驅直入的跑進了史浩的書房之中。史浩正在書房中閱覽各地的奏表,冷不丁的就被胡乾思推門而入愁眉看著胡乾思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大事。胡乾思喝退了史浩書房中的書僮大喝道:「直翁,大事不妙了。那柔福公主是假的,顯仁太后生前的雙眼應該就是被她所害!……」
  史浩合上了奏表,看著胡乾思帶著一個陌生的黑漢子一言不發。聽著胡乾思把柔福公主的事說了一遍,半晌之後才長出了一口氣。對著胡乾思道:「太上皇是最忌諱有人提起金人破宋抓走皇室之事的啊,這位漢子又是何人?」
《冥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