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節


鄉約就是鎮子的管事,此間鄉約姓周,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者,見莫問年歲不大,便輕看了他幾分,只當他是前來要糧騙金的,態度很是冷淡。
趙店主無奈,只好說明了莫問身份,那周鄉約哪裡會信,「趙二,你年歲也不小了,當知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啊。」
趙店主聞言很是尷尬,轉頭看向莫問。其無聲之意是讓莫問展示一下昨日的那種神奇手段。
未曾想莫問並未顯露本領,而是轉身離去,道法不同於街頭雜耍,豈能因他人嘲諷激將而隨意顯露。
「帶貧道前去見那鎮西房舍的主人。」莫問沖跟隨而出的趙店主說道。
趙店主見莫問神色平常,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先行,前方帶路。
那房主失去了房屋,此時借住在親戚家中,到得門口莫問並未入內,而是讓趙店主進門將那人請了出來,三人一同前往那處廢棄房屋。
到得廢屋正前,莫問沖那中年房主問道,「當日那怪魚是何時落地的?落地之時首尾位於何方?」
房主聽得莫問言語,抬手指著那堆廢墟,「回道長問,是二更時分,落地之時尾在北,頭在南,壓塌了西屋,豬舍還有柴房。」
「那怪魚落地之後可曾翻身掙扎?」莫問又問。
「不曾,它落地之時聲響巨大,力道很沉,當時便摔得暈死過去了,我們抬它東送之時,也只是魚嘴還能張合,魚身魚尾都不能動了。」房主搖頭說道。
莫問蹲身拿起一截樹枝自地上畫了魚形,「它身上有幾處傷痕,位於何處,指我知道。」
「這裡一處,這裡一處。」房主指著魚尾魚身部位。
「這處傷口可有傷及肺腑?」莫問指著魚身部位的那道傷口沖房主問道。
「只見到血肉模糊,不知有沒有傷到內臟。」房主搖頭說道。
莫問點了點頭,轉而再問,「那日雨勢大不大?是何時開始下雨的?」
「不小,不過也不算很大,」房主說罷看向趙店主,「那天好像是入更之後才下的雨。」
趙店主聞言連連點頭,示意房主所說不差。
「那巨鱟變化的大漢是如何來去的?」莫問又問。
「每次都是東行的。」趙店主接口。
「在魚身周圍可有破碎衣物?」莫問再問。
「沒有。」二人一同搖頭。
莫問聞言沒有再問,於心中仔細規整,那巨鱟乃是水族,無有升空之能,由此可見它在追趕怪魚的時候在是海中前行的,而那怪魚雖然生有雙翅,其骨骼卻仍是水族骨骼,可見其飛行之能也不甚強。
雙方你跑我追之下,當拉不開很大的距離,雙方的距離應該在一百里到三百里之間,若是低於一百里,那巨鱟就能憑借異類本能準確的察覺到怪物所在的位置,在其落地之後就會緊隨而至。若是超過三百里,那只巨鱟就會徹底失去怪魚的線索,也就不可能在偌大的海灘尋到此處,挖掘它的屍身。
這二三百里的差距對於在海中急行的巨鱟來說至多一刻鐘就能趕到,毫無疑問在這短短的一刻鐘時間裡怪魚將尺木藏了起來。在此之前它是沒準備將尺木藏匿起來的,那時它雖然受了傷,卻傷不至死,它的死是那場雨造成的,雨水自其傷口進入了它的肺腑,令其傷勢急劇惡化,由此使得它自忖無法將尺木帶回南海,只能倉促藏匿。
而它藏匿尺木的地點應該不是什麼隱蔽之處,那巨鱟當日將怪魚分屍碎肉的尋找尺木,由此可見怪魚偷盜得手之後是將尺木吞於腹中的,怪魚能否變化成人不得而知,但是它在逃命之時是不會變化為人的,因為異類變化為人其自身的修為會隨之減弱,修為減弱速度就會變慢,在逃跑之際,怪魚只能將尺木匆忙藏匿於某處,不可能變化為人將其挖坑深埋。
「有勞善人,此事不要說與更多人知道。」莫問沖房主說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房主點頭答應,莫問與趙店主轉身向客棧走去。
「若是能尋到木尺交予它,則天下太平了。」趙店主說道。
莫問聞言笑了笑,他的笑有兩層含義,一笑趙店主的那句天下太平,此時漢胡之爭已然開始,天下即將大亂還差不多,哪裡會有什麼太平。二笑趙店主想的簡單,他想要尋找尺木是真,卻不想將它還與巨鱟,東海是趙國龍脈所屬,其強盛與否與趙國氣數相連,他萬不會將尺木交還東海龍族,要給也是給主掌晉國氣數的南海龍族。博容寬仁不代表心中沒有親近遠疏。
回到客棧,眾人正在等他們二人吃晚飯,莫問唯恐心中思緒斷格,便沒有吃飯,逕直上樓,靜坐苦思那怪魚可能將尺木藏匿之處……
第三百六十二章推度
若想猜出那怪魚將尺木藏於何處,就必須揣摩出怪魚在臨死前的心理,若是揣摩人類的心思還相對容易,因為人類的想法大部分大同小異,但是怪魚不是人類,它的想法與人類定然有所差別。
短暫的沉吟過後,莫問將這條怪魚認定為南海的忠臣,之所以做出這樣的認定是因為它單獨執行任務,且不管是它受命而來還是主動請纓,都可以確定它是忠臣,若不是忠臣就不會主動請纓,若不是忠臣,南海也不會派它孤身前來。
此外,之所以判定它是孤身前來,乃是因為偷不同於搶,偷必須隱秘,若是南海浩浩蕩蕩的派來一大群,那就不是偷而是搶了,尺木對於龍族極為重要,東海一定會拚命保護,故此搶是絕對行不通的。
認定了怪魚為南海的忠臣,就可以按照忠臣的心理來揣度它的心理和舉動,忠臣為了完成任務,一定會全力以赴,哪怕送掉性命也在所不惜,在這種心理的驅使之下,怪魚在藏起尺木的同時一定會留下線索,供南海日後前來尋找。
時隔數月,南海並沒有過來,這表明怪魚還沒有修行到魂魄不散的境地,無法利用魂魄回去報信,留下的線索只能是南海龍族來到此處之後可以感覺到的線索。
想及此處,莫問忽然想到這條怪魚沒有內丹,而它的頭骨是完整的,由此可以推斷它的內丹並不是被巨鱟取走,而是自行吐了出來,也正因為它吐出了內丹,由此令它無力壓制惡化的傷勢,導致了快速的死亡。而它吐出內丹的用意則不言而喻,為了給他日前來尋找它的南海龍族引路,引導他們順利找到尺木。
換言之,只要找到了怪魚的內丹,就可以找到尺木。
雖然推斷出了這一點,真正實施的難度還是很大,因為怪魚臨死之前為了防止巨鱟和東海龍族根據它的內丹氣息找到尺木,一定會設法在吐出內丹指路的同時想方設法減弱內丹氣息的外散,令東海龍族無法察覺而南海龍族可以察覺。
要想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自東海龍族和南海龍族的五行屬性著手,東海龍族五行歸木,南海龍族五行歸火,要想讓東海龍族無法察覺而南海能夠察覺,怪魚就必須尋找一種五行事物作為遮掩,這一五行事物不可能是木,也不可能火。
扣除這兩種,就只剩下了水,土,金。水首先被排除,因為與南海龍族的火屬相沖,倘若藏在水裡,南海龍族一定感知不到。土也被排除,因為無形之中木克土,倘若藏在土裡,東海龍族可以敏銳的察覺到它的內丹。最為可能就只有金,五行之中金克木,倘若藏在金屬容器裡,可以避開東海龍族的感知。而五行之中火克金,藏在金屬容器中,南海的火龍可以無視金屬容器,敏銳的察覺到它的內丹,並根據內丹的指引找到與內丹放在一起的尺木。
此外,金屬容器亦可以遮蔽那件木質尺木所發氣息,令東海龍族感知不到內丹氣息的同時也感知不到尺木所發的木氣。
心念至此,莫問得出了最終結論,尺木被那怪魚藏在了金屬器皿之中。
雖然得出了結論,莫問心中卻並不安定,因為他沒有跟怪魚打過交道,不知道它是否完全開竅,若是它是個愚鈍的蠢貨,那之前的所有推斷都是徒勞的。
不過轉念一想,莫問又確信自己推斷無誤,因為南海龍族派人執行重要任務,一定會挑選聰明勇敢的下屬,不可能派個笨蛋出來。要知道若是偷竊不成,會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
確定了尺木藏在金屬器物中,搜尋的範圍就大大縮小了,首先野外可以排除,此時銅鐵為朝廷管制,這幾年大肆興兵,金屬定然更加稀缺,沒有人會隨意將金屬遺棄在山上。
野外被排除,就只剩下了鄉村,但鄉村也不對,因為當日那條怪魚沒有時間進入鄉村,退一步講,就算它爭取到了進入鄉村的時間,推門入戶也會驚動戶主,世上有不透風的牆,卻沒有不洩密的嘴,倘若被人看到,一定會宣揚出去。
排除了荒郊野外和鄉村,貌似推斷陷入了死結。但是這個死結之外還有一種例外,那就是村落中廢棄的房舍或者是荒郊野外廢棄的廟宇或者道觀。
前一種可能也要排除掉,因為村中廢棄的房舍不可能留有鐵器,主人搬家的時候不會將金屬器物留在廢棄的房子裡,不然會被人偷走。即便主人全家絕戶,其房中的金屬器皿也不會剩下,哪個村裡沒有幾個掀鍋偷雞的潑皮無賴。
《紫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