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節


外面的腳步聲便停了下來,福緣齋主的聲音柔和如水,淡淡說道:「飛燕姑娘,怎麼你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了麼?」
南宮飛燕道:「我不管你是誰,玉清洞乃是天狐谷禁地,任何人不得擅入,現在還請你立即出去。還有,天狐谷如今閉關修煉,不見外客,你雖然有本事進得來,但是很抱歉,此時此刻天狐谷內沒人當你是客,更沒人接待奉茶。飛燕斗膽,請齋主就此離開天狐谷,待天狐谷他日出關之時,自當上門賠罪。」
她這幾句話說得不卑不亢,既表達了不歡迎福緣齋主的意思,又不過於難聽。當然,這話在我耳中聽來就是廢話,福緣齋主若是能聽,那才見鬼了。
誰知福緣齋主聽了之後,卻說道:「飛燕姑娘說的是,我的確來的唐突了,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只是我此行卻是為了想見老友一面,唉,百年光陰忽忽而過,想起前事依然如昨。飛燕姑娘,還請看在我與你家始終交好的情分上,讓我見一見令堂夫人,我在這裡承諾,只要讓我見到令堂,我有幾句話對她說出後,立即就會離開,絕不在此叨擾。」
他這話說的,卻是怎麼聽怎麼像騙子,別人不知道,我可是親眼所見,外面都大軍壓境,團團包圍了,他現在突然跑進來說這麼幾句話,誰會信呢?
南宮飛燕道:「不好意思,這件事我卻不能答應,一來此時情況非同尋常,齋主既然想來找老朋友敘舊,但在外面佈置了那麼多人助興,天狐谷實在擔當不起。二來這裡是天狐谷禁地,你若有什麼要求,不妨去對雪姨說,她如今是天狐谷的當家人,天狐一族的大長老身份,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同意讓你進來。」
福緣齋主一時沒有說話,似乎在思索什麼,佘婆婆的聲音卻在這時響起。
「哼,女娃娃,量你不過數百年道行,齋主一個小手指就能按死你,卻在這裡和你好好說話,你居然還敢推托。難道你以為,你不同意,我們就進不去了麼?」
南宮飛燕臉色有些蒼白,卻仍昂頭說道:「齋主自然是道法通天,我這小小的晚輩,也不敢和齋主相抗。只是天狐谷規矩不能廢,這一點,別說是齋主來了,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是不行。你們若有本事,儘管來試,如果誰能靠著自己本事進來,而不破壞這石室分毫,我便束手就縛,絕無二話。」
不得不說南宮飛燕很是聰明,她想用這話將對方套住,因為這石室雖然看起來很堅固,但別說阻攔住福緣齋主和佘婆婆他們,就連我都能把這石室炸開。所以她這話一說,對方若是自重身份,就不會破壞石室,而用其它方法進來,那樣的話,自然是就給我們爭取了一些時間。
佘婆婆聽了她這話,枴杖往地上一頓,咚的一聲響,隨後哼聲道:「女娃娃,別給你臉不要臉,你以為你家婆婆會被你這話唬住麼,告訴你,你家婆婆從來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的,我想進去的地方,也是天王老子都攔不住的!」
南宮飛燕咯咯笑了起來,道:「是啊,婆婆一向不要臉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但是齋主大人身份何等尊貴,豈會和你這只臭蛇一樣?哼,真不知道齋主怎麼會留下你在身邊,簡直就是辱沒了齋主的一世英名。」
佘婆婆氣的怒聲道:「好個小狐狸崽子,好個尖牙利齒,我今天倒要,我……」
她話未說完,旁邊始終沒說話的柳無言忽然笑了起來。
「好一個天狐一脈的傳承者,好一副伶牙利嘴,哈哈,哈哈哈……」禁忌師:妙
佘婆婆被罵,柳無言居然在旁幸災樂禍的大笑起來,佘婆婆怒聲道:「柳木頭,你是什麼意思,膽敢嘲笑我麼?!」
柳無言並沒和她爭,只是微哼一聲,就不說話了。佘婆婆被激怒了,枴杖輪起來呼呼生風,怪叫著似乎就要出手,福緣齋主卻忽然開口道:「稍安勿躁,進來此處之時,我說什麼話來?」
他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佘婆婆頓時老實了,再也不敢多吭一聲,只是極為不忿的枴杖頓地,重重哼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這福緣齋主的話倒是管用得很,南宮飛燕嗤笑道:「老妖婆,你那麼凶幹嘛?難怪你到現在都還是老樣子,白白修行了那麼多年,卻連半點涵養和心性都沒能修成,活該只能做一條臭蛇。」
她這話說的又刁又狠,佘婆婆口中呼呼,彷彿氣的直喘粗氣,但卻始終不敢發作。我在石室裡聽的心中不由一樂,這老妖婆雖然狂暴無比,但在福緣齋主面前,卻老實的像條被降服了的蛇,一動都不敢亂動,估計現在多半是被氣的直翻白眼,卻無可奈何吧。
福緣齋主這才繼續柔聲對南宮飛燕說道:「飛燕姑娘,我們不講那些事,今天我單獨來到這裡,也是為了表明誠意,其實我一直都想來天狐谷一行,見一見令堂,但是始終受到某些干擾,萬般無奈,才出此下策,只要飛燕姑娘容情,我保證見了令堂夫人,說過幾句話就走,不然的話,我們空耗在這裡,變故未知,你又心內何安呢?」
福緣齋主的話說的很是懇切,只是我心裡越來越是疑惑,他這麼低聲下氣的苦求,到底是有什麼目的和原因呢?
第五百零五章玉清幻境
這威風八面,帶人包圍了天狐谷,甚至發願要改地換天的福緣齋主。此時卻突然跑到天狐谷內,玉清洞中,隔著一座石門,對南宮飛燕近似低聲下氣的說話,實在是讓人費解得很。
我聽的愈發疑惑,南宮飛燕看上去也覺得不對,卻還是堅持道:「我還是那句話,齋主若是能不破壞這座石室,順利進來,那我無話可說,若是不能進來,那就請自便吧。還有一條,我不希望有太多人進來打擾我娘。所以。還請齋主獨自進來。」
福緣齋主微歎口氣道:「我實在不願以一個不請自入的身份,再次見到令堂,只是既然你如此說,那也只好如此了。」
他話音一落,石室門口頓時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個人影,在白霧中漸漸清晰,只見那人影長袍大袖,面如冠玉,氣宇軒昂,正是許久未見的福緣齋主。
我下意識的一捂腦門。南宮飛燕也真是的,明知道不可能攔住人家,還偏偏想出這麼個主意,現在人家連半點動靜都沒搞出來,不聲不響的就進來了,看她還有什麼話說。
南宮飛燕一見福緣齋主進來了。卻是神色如常,並沒覺得意外,只是點頭道:「好,很好,齋主果然非同常人,既然這樣,那我這就帶你去見我娘。」
她話音一落。這石室中的白霧頓時變得濃厚起來,翻翻滾滾,很快就將整個石室瀰漫,所有人都在這白霧中失去了蹤影。
我不明所以,只覺這石室像是突然震動起來,並同時高速旋轉起來,不,並不是石室在旋轉,確切的說應該是白霧在旋轉。就好像剎那間起了颶風,石室內的白霧打著旋,很快就將一切吞沒,我在白霧中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什麼都看不見了。
時間好像只過了一瞬,又好像過了很久,突然一個聲音在白霧中隱約響起。
「百年未見,夫人別來無恙否。」
我腦中頓覺嗡的一下,神智很快恢復過來,抬眼一看,周圍白霧正在裊裊散去,而我竟然已經身處在一個無盡的虛空之中,滿眼都是白雲般的霧氣在升騰繚繞,霧氣之中,在我的正前方不遠,地上擺著一個蒲團,上面端坐一位宮裝美婦,雙眼微閉,安詳寧靜,一枚血色玉環正在她的頭頂緩緩盤旋。
正竟是天狐夫人,但此時的天狐夫人,看去卻比在那石室中更多了幾分生氣,衣裝也已不同,她雖然坐在那裡不言不動,雙眼微閉,但那一股絕代風姿,卻仍是在她的全身每一處都透發出來,彷彿她只需要安靜的坐在那裡,便能夠讓人生出無限的想要頂禮膜拜,甚至為她去做任何事都甘心情願的念頭。
而在天狐夫人身旁,南宮飛燕靜靜的站在那裡,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站在天狐夫人對面的,福緣齋主。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一個不可思議的幻境,我在白霧中,隱身法已經自動失效,但那三人卻誰也沒有往我這邊望上一眼,就好像我在她們眼中根本不存在一樣。
「在下冒昧,擅闖天狐谷,打擾夫人清修,實在有罪。」
福緣齋主微微躬身,再次說了一句,言語和神態間甚是恭敬。
南宮飛燕仍是沒有言語,她站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彷彿一切外界的事物都和她無關。
我不由納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天狐夫人已經死去百年,為何卻會在這裡出現?
那福緣齋主說過那句話後,便站在那裡,似乎在等待天狐夫人回應一般,過了許久,在一片寧靜之中,忽地悠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我等天狐一族,在此地隱居千年,早已沉寂,被世人所遺忘,如今能得齋主駕臨,實在是三生有幸,哪裡敢怪罪呢。」
這聲音入耳,我不由微微一呆,只因這短短幾句話中,竟彷彿帶著種不可抗拒的威嚴,和懾人心魄的力量。我下意識的望向端坐在那裡的天狐夫人,心下明白,這幾句話自然是由她說出來的,可她分明坐在那裡,沒有開口,也沒有睜眼,而且那聲音裊裊如仙音,彷彿在東,又彷彿在西,又好像是從天際傳來,真是好生神奇。
福緣齋主面色深沉,對著天狐夫人躬身施禮,道:「夫人久違了,當日一別,不想已過百年,所幸夫人風姿依然,幸甚幸甚。」
南宮飛燕忽然冷聲道:「我娘風姿依然,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你若有話便快說,我娘可是破例才見你的。」
福緣齋主微微一笑,道:「其實沒什麼事,我只是來看看夫人可否安好,同時送來一件東西,還請夫人笑納。」
他說著突地一揚手,頓時一道白光往前打去,南宮飛燕喝聲放肆,上前伸手抓住那白光,福緣齋主笑道:「還望夫人不要忘卻當初的約定,在下告辭了。」
他說完居然就要走,身形微晃,眼看就要消失在這天地之間。
就在這時,天狐夫人的聲音忽然再次響起。
《禁忌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