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群情激憤,程主一卻一直沒有說話,最後只是揮手打斷了眾人的話,悠悠道:「這也怪不了他,畢竟那些人是京城來的人,隨便亮亮身份就把他嚇哆嗦了,他哪裡敢不從?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再者,照我看,這事還沒完。現在是消息還沒有傳出去。大家想一下吧,這夥人現在是死了。那麼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京城那邊肯定還會派人來探查,到時發現他們死了,會怎麼辦?他們肯定首先會去找那縣太爺,而縣太爺肯定就會把咱們都供出來。那到時候,說不定官兵直接大隊人馬來圍殺咱們莊子。說不定,咱們整個莊子,至少是咱們程家這些人,恐怕是沒一個能有個好果子吃!」
「我老人家一把年紀了,死也就死了,不值什麼,只是咱們這一族人,好容易有了點勞力,眼看著要開枝散葉,略略起來那麼一點了,這會子遇到這麼個事情,那可就是如同剛燃起的火苗一樣,一盆水直接澆滅了,連一點火星都不剩的。大伙說說,這接下來咱們怎麼辦?」程主一看了看大家,隨即頓了一下,繼續道:「和官兵對抗,那肯定是不行的,咱們不能拿雞蛋往石頭上碰,所以,按照我的意思,咱們躲起來,往深山裡面躲,先避過風頭再說。所以啊,這接下來,你們趕緊回去收拾,每家一輛大車,能帶的東西都帶上,咱們下午就開拔,往山裡走,走得越遠越好,實在不行就直接到河東去,過了界,先改名換姓過一陣子,有機會咱們再回來,大伙覺得怎麼樣?」
第72章驚變【中】
中國人,在一個地方待久了,都是不願意離開的,所謂守望故里,狐死首丘……
但是現在形勢逼到了這個份上,大伙也都是沒有辦法,為了保全整個家族,那剩下的唯一一條路,就只有是逃走了。
當然,這個時候,程主一也可以去自首,主動站出來承擔罪責,可是,事情絕對不會是這樣簡單就可以解決的,殺了王府的紅人,甚至還有一個太監,那罪過可就大了,一旦事發,程主一肯定是要死的,但是與此同時,這些族人絕對一個都跑不掉,抄家滅門那是輕的,夷滅三族才是最有可能的懲罰。
所以,為今之計,雖然大伙心中對程主一都有些怨言,可是也只好是先將這些怨言放到一邊,趕緊回家收拾去了。
好在程氏一族,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抱團過活,行動很迅速,所以,午飯過後,幾乎所有人都準備妥當,幾十駕大車也都在村頭排了開來,準備開拔了。
隨後,沒過多久,程主一、程義、小球也都到了,於是大夥一起出發,向著深山裡面行去了。
整個過程不必細說,只說這程苦月,回到家中睡了一覺之後,起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車子裡面了,再抬眼看四周,這才發現整個家族的人都在,大伙都在趕路。小傢伙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心裡非常好奇,正好有看到程主一就坐在前面的車子上,於是就跑過去爬上那駕車子,問程主一這是怎麼回事。
「大爺爺,我們這是去哪兒啊?」程苦月爬上車子,問程主一。
聽到程苦月的話,程主一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頭,接著則是將程苦月抱進懷裡,對他道:「苦月啊,咱們這是搬家啊。」
「為什麼要搬家啊?我們原來的村子不是很好嗎?」程苦月有些不解。
「這個啊,等你長大了,你就明白了啊,現在咱們惹上大麻煩了,如果不搬家的話,壞人就會來找我們麻煩的。」程主一解釋道。
聽了程主一的話,程苦月雖然不是很明白他的話,但是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隨即也就窩在程主一的車子上,躺在他身邊睡著了。
車隊晃晃蕩蕩,一路前行,天黑的時候已經行至一處深山密林之中。再往前走,已經沒有路了。
大家點起火把,查看了一下四周的情況,程主一帶著族中的幾個壯實的小伙子,登上一處山頭,在夜幕中細細地查看了一下山水走向,選中了一處風水寶地,隨即引領族人都趕到了那個地方。
那是一處避風的山坳,背倚青山,面對一處山湖,地勢平坦開闊,土壤肥沃,草木蔥蘢。
大家合計了一番,決定在這裡先駐紮下來,一邊悄悄派人回去打探情況,看看官府的人會不會繼續追究這個事情,倘若風頭並不是很緊,又或者官府的人並沒有繼續追查下,那大家到時還是可以回到原來的莊子上去的。
眾人在夜色中開始忙活起來,各自尋找合適的地方安頓,而這時程主一卻是點起了一袋煙,在山湖邊上的一顆老樹下面坐了下來,隨即把族裡的幾個比較有主心骨的年輕人都召集了過來,隨即低聲給他們吩咐了一番。
那些年輕人聽了之後,不覺都是點頭稱是,面露喜色,其中一個禁不住道:「這樣最好,說不定他們害怕了,真的就不敢再追究這個事情了。」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回去辦這個事情,趕在他們來之前,把一切都佈置好。」程義有些等不及地說道。
「等一下,」程主一叫住了幾個人,隨即又對他們道:「最重要的是不要暴露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們最重要的任務是打探消息。還有,如果那些官軍有向山裡搜尋的跡象,記得立刻回來通知我們,咱們也好有個準備。」
「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小心的。」程義說完話,轉身招呼著幾個弟兄一起出發了,程主一的徒弟小球自然也是跟著程義等人一起去了。
程義等人走了之後,營地裡面一下子冷落了很多。趕了一天的路,眾人也都是有些累,各自簡單吃了一些東西之後,簡單地搭個棚子,也就各自躺下睡了。
程主一安排了值夜的人,又在營地中央,靠近山湖邊上的地方點燃起了一堆長明篝火,這才帶著程苦月進了臨時搭建起來的棚子,準備休息。
「大爺爺,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呀?」小傢伙躺在老人的身邊,好奇地問道。
「很快就可以啦,不要著急的,再說啦,這裡也很好啊,風景秀麗,草木茂盛,我們就在這裡安家,不是也很好嗎?你還記不記得大爺爺教給你的風水口訣?你有沒有看出來這裡是什麼地形?」程主一趁機訓練程苦月的眼裡。
程苦月思索了一下,不覺道:「依山御龍,對水玄蟲,這裡的地形前為玄武,後為青龍,左右通順,紫氣東來,西風輕撫,是一處水土豐美的沃土,雖不會大富大貴,但是卻可以衣食無憂,連年都風調雨順。大爺爺,我說得對嗎?」
聽到程苦月的話,程主一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難得啊,你這麼小,就能記住這麼多東西,不但記住了,而且還能融會貫通,應用到生活中,這點尤其難得。」
「大爺爺,那你什麼時候再教我新的東西?」小傢伙問道。
「呵呵,等你再長大一點,自然就會再教你了。對啦,苦月啊,大爺爺給你說個事情。」程主一頓了一下,隨即對程苦月道:「你還記得那個女屍嗎?」
「記得啊,怎麼了?」程苦月問道。
「嗯,你現在也已經瞭解她的一生淒苦了,那你說,接下來咱們要怎麼辦?」程主一問道。
「我,我很想幫她伸冤報仇,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幫她,」程苦月說道。
「這個倒是不難,不過,你畢竟是個孩子,所以,有很多事情你做不來,但是,你做不來,不代表大爺爺也做不來。所以,如果她願意的話,大爺爺倒是可以幫她。」程主一語重心長地說道,很有些長者風範。
「那,那大爺爺要怎麼幫她?」程苦月好奇道。
「這個事情需要互相配合才行,現在她的力量很強,如果我們能夠聯合起來,肯定是所向無敵的。不過,大爺爺沒有通靈的能力,並不能與她溝通,但是你就不一樣了,你可以通靈,所以大爺爺拜託你一個事情,下次有機會的話,你可以通過通靈的辦法,和她談談,告訴她我的打算,看看她是什麼個狀態。當然了,如果你能和她約個地點,讓我和她見一面,近距離瞭解一下,成功率可能更高一點。」程主一說道。
「嗯,好的,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和她說。」程苦月很單純地點點頭,心裡很開心,覺得那女屍的冤情,說不定有救了。程主一既然答應幫忙,應該就不會有錯的。
自這個時候起,程苦月那一顆小心思裡面就開始琢磨著怎麼和那個女屍溝通,然後讓她接受程主一的幫助了。
……
夜深,篝火輕響,營地一片靜寂,一彎如鉤的月牙,緩緩向著西山落去。
就在這淡淡的月光中,一行五六匹快馬從山林裡面奔了出來,一起朝著程家莊的方向趕了過去。
而另外一邊,沭河縣城裡面,此時也是一片混亂,人聲馬嘶,交錯在一起,整個縣城的所有兵丁士勇全部都集合到了一起,眾人正在亂糟糟地列隊接受點卯。人群的最前方站著三個人,其中兩人正是沭河縣令何許和都統乞兒答,而另外一個人卻是極為面生,但是身上的衣衫卻是極為華麗,頭上的帽子上更是鑲著美玉,一看就知道身份非同一般。
這個時候,那人正在和何許以及乞兒答說著什麼,那人說一句,何許和乞兒答就點頭答應一句,表現地極為順從乖巧,這就更下顯現那人的地位和身份。
搞了大半天的時間,人群總算安靜了下來,作為沭河縣令的何許這才走上前,對眾人道:「程家莊大膽妄為,竟然謀殺王府官差,按我大清律法,罪不可赦,必要抄家滅門。今夜著急爾等前來,既是為了前去拿人,我何某人在這裡給大家提個醒,若是誰敢徇私枉法,私自放走賊人,何某必然會稟明上差,從重處置,絕不姑息!」
「都統,餘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吧,」何許說完話之後,退到一邊,把位置讓給了乞兒答。
乞兒答是個粗魯人,根本就沒什麼話講,上來憋了大半天,不過是振臂吼了一聲道:「出發!」
聽到乞兒答的聲音,眾人隨即上馬,跟隨在他的身後,一起向著程家莊的方向行了過去。
沭河縣是一處偏僻小地,整個縣城的兵勇加起來,也不過百來號人,其中還有不少是濫竽充數,專門混皇糧吃的破落戶,所以,這一次召集起來的人,也不過是七八十號人。
《青燈鬼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