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節

他的話音落下之後,我凜然抬頭望去,赫然發現頭頂上數塊黑影正向下落來,當時不自覺心裡一沉,大喝一聲:「閃開!」隨即迅速翻身落地,一把扯住花魂就向後退了過去,而黑衣女人比較警覺,此時早已退了開去,白竹也是緊隨其後。
「彭彭」我們剛剛退開,數塊磨盤大的巨石便轟然砸到地上,立時驚得我們心驚肉跳,抬眼再向上看時,只感覺想要攀上這巖壁,只怕要比登天還難了。
無奈之下,我們只好暫時退到了豎井中央,籌劃別的辦法。
「放進去,」就在這時,上面的祖叔爺再次發話了,然後就見到上面站著的那些手提布袋的吃魔人,伸手解開了布袋的口子,兩手提著布袋的底邊兩角,把布袋子裡的東西都倒進了豎井之中。
火把的昏黃光芒照耀下,雖然距離比較遠,但是我大約也看到他們倒下來的東西,都是一些蛇蟲鼠蟻,這些東西很多都是有劇毒的,而且最要命的是,由於它們體積小,數量大,一旦落地,將會非常麻煩。
當時三女見到這個狀況,臉色都有些發綠了,特別是白竹,她甚至是有點緊張地攥緊了小手,一直在低聲說著什麼。
「不要緊張,」見到她們這麼擔心,我不覺是出聲安撫了一下她們,隨後卻是從花魂手裡把陰魂尺取了回來,用手一捏,精神力催動之下,瞬間一片陰尺氣場環繞在了我們的周圍,把我們保護了起來,隨後,那些毒蟲雖然發現了我們,但是卻都停在了距離我們兩米遠之外的地方,壓根就不敢靠近我們。
我們在豎井所做的事情,祖叔爺在上面看得很清晰。當他發現我居然利用陰尺氣場擋住了那些毒蟲之後,他的面色不覺是有些異樣的變化,隨即不覺是沉聲看著我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懂得我師門至寶的用法?」
聽到祖叔爺的話,我不覺是抬眼向他看了過去,隨即皺眉在心裡盤算了起來,我在想著要不要把我真實的身份告訴他。
但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我正在心裡盤算著要把實情和盤托出的時候,卻不想突然外面響起了一陣雜亂的喧嘩聲,隨即那些站在豎井邊沿的吃魔人一哄而散,走了個精光,然後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喊殺聲,似乎是祖叔爺他們和什麼人對上了,而聽那陣勢,似乎對方人數還不少。
「大膽的賊子們,你們跑不了了,我等奉皇上欽命,前來捉拿你們,哼,已經秘密跟蹤你們多日了,如今總算是把你們全部都圍在了這裡,我勸你們早點投降,否則,膽敢反抗的話,全部都就地格殺,一個不留!」
就在我們正疑惑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個陰沉沙啞的聲音。聽到那聲音,我們互相對望了一眼,不覺都是面面相覷,很顯然,這些人是官軍,他們居然殺進來了,這怎麼可能?祖叔爺不是在外面佈置了大陣了嗎?怎麼會這麼輕易被攻破,而且還被他們堵在了這個地方?難道他們一直都沒有發現對方已經殺進來了嗎?
「木瀆,你,沒想到,居然是你,你這個叛徒!」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又聽到祖叔爺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了過來,聽到這個聲音,我們不覺都是一怔,隨即卻都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大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想來,整件事情,最初很可能是因為我和黑衣女人協助祖叔爺截殺了乾隆的御駕,然後又中創了州府的大軍之後,乾隆這個混蛋倉皇逃回去之後,痛定思痛,想著要復仇,所以才會想盡辦法弄清楚了祖叔爺的身份,至少他是大約弄明白了陰陽師門的情況,然後他手下很顯然也有一些奇人異士,最起碼一些搗江湖混飯吃的臭道士是大把大把的,所以他就利用這些人,對陰陽師門進行秘密的打探和滲透,然後,他們很有可能是通過一些秘密的途徑,與那個木瀆取得了聯繫,並且順利將他收買了。
而木瀆被收買之後,所接受的任務,很有可能就是探明祖叔爺的行蹤,以便官軍對他進行抓捕,很顯然,這個時候,「天賜良機」,祖叔爺因為要對付,發出信息,召集木瀆他們前來對付我,木瀆正好從中取事,首先他定然是早已把祖叔爺的行蹤洩露出去了,然後他不動聲色,帶人從大陣外面一路走進來,又暗自給官軍的探子帶了路。
正因為這個原因,雖然祖叔爺在山洞外面佈置了奇門遁甲的大陣,掌握了整個山林的氣運動態,但是卻因為那些官軍是按照特殊的途徑和走法進入大陣的,所以祖叔爺一時間也沒能察覺到他們的到來,再者,自木瀆來了之後,祖叔爺的心神和注意力就一直在我身上,所以他可能很久都沒有主動去查看大陣裡的情況了,這也導致那些官軍直到深入到了這個地方,都沒有被人發現。
這次前來實施抓捕的官軍,當然不再是純粹的軍兵隊伍,他們領頭的人,首先是熟識風水陰陽命理,精通奇門遁甲的高人,其次他們的成員之中,定然也不乏一些身懷異能的狠角色,再次他們在數量上也處於絕對的優勢,所以說,真正對戰起來,祖叔爺他們並沒有什麼勝算,何況就在片刻之前,師門的那些吃魔人,還被我殺死了十幾個,這就導致他的力量進一步下降和削弱了。
當然了,除了這些,我覺得,現在對祖叔爺最不利的情況,應該是木瀆的叛變。很顯然,木瀆在師門內部的身份和地位是很高的,他似乎是什麼嶺南分舵的舵主,這個位置,基本上就是僅次於掌門的存在了,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這樣的人,也必然對師門的情況極為瞭解,對其他吃魔人的能力都是瞭如指掌的,這就讓祖叔爺瞬間處於了絕對了劣勢了,因為對方既然瞭解了他們的能力,那就可以有針對性地對付他們了。這就好比白竹答應幫助我們之後,祖叔爺和那些吃魔人,雖然一直處於絕對的優勢,但是卻一直都沒能對我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的原因。
不用說了,這一次的情況對於師門來說,基本上算是滅頂之災了。
「啊!」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聲慘叫傳來,豎井上面掉下一個人來,「彭」一聲悶響摔在了我們旁邊,吐了一地的血,不過雖然摔得很重,也有可能掉下來之前就受傷了,但是卻依舊沒有死透,所以,摔下來之後,瞬間又被那些毒蟲爬了滿身,立時那個人抓心撓肺地慘叫著,哀嚎著,最後全身抽搐著,死在了地上。
見到這個狀況,我們不覺都是皺起了眉頭,黑衣女人更是冷笑一聲道:「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老是想著算計我們,現在好了,都落在他們自己身上,我倒要看看他們最後會是個什麼樣子。」
「別說了,」這個時候,我明白到形勢的緊迫性,不覺是皺眉打斷她的話道:「我們先上去,幫忙把官軍打退再說。」
「你腦袋沒問題吧?他都快要把我們玩死了,你還想要要救他?」聽到我的話,黑衣女人幾乎是驚得兩眼都要飛出來了。
聽到她的話,我不覺是有些無奈地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對她道:「他可以這麼對我,但是我不能不管他的死活。先不要說了,我們先上去吧,再晚可能要來不及了。」
說完話之後,我繼續支撐著陰尺氣場,然後帶著她們一路來到了巖壁下,爾後則是用冰骨劍一路開鑿凹槽,向著豎井上面攀爬上去了。
第649章黑泉白月【33】
當我們從豎井裡面爬出來的時候,外面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我不得不承認,我這個人,雖然最近一段時間,一直都在經歷著一些玄奇的事情,甚至還參與了上古時期的神魔大戰,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戰鬥,但是,我還是不得不說一句,此前所見過的所有戰鬥,無一可以和這次的戰鬥的絢麗場面相比。
可以想像的是,此時戰場位於幽深晦暗的地下洞穴之中,這裡面的地形複雜,光線昏暗,兩邊的人,互相糾纏混戰著,捉對廝殺的,都是身懷異能之輩,他們之中,有的速度奇快,有的力量巨大,有的可以石化,有的會放光,有的會放電,有的則是一躍三丈高,還有的可以化形成各色的怪獸,於是,一時間,刀光劍影,人影晃動,光怪陸離,各色的氣場紛亂,喊殺聲,呼喝聲,慘叫聲,混成一片,不絕於耳。
這一場廝殺,我只能為自己的詞窮捉急,試想若是我有古人那種華麗的辭藻,估計我單純是形容這一場戰鬥就要廢掉幾萬字的篇幅。
閒話少說,先看場中的情況,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現在雖然雙方正在混戰,但是,由於官軍的人數佔優,又有木瀆這個攪屎棍從中作梗,所以師門這邊的情況漸漸變得不妙,很快就從勢均力敵,變成了被動挨打。
官軍的總人數大約有千人左右,人數雖然不是很多,但是畢竟地下洞穴裡面陰暗逼仄,所以這些人分散開來,乍一看,好大一片,那陣勢也是很有點威懾力的。他們之中,大約有九百人,都是身著甲冑的精銳正規軍,這些人中又分成兩個部分,前面一部分,手持盾牌和刀斧,中間一層手持長槍,最後面兩排則全部都是手持弓箭,此時他們都已經彎弓搭箭,隨時待發。官軍中,有很多人都舉著火把,由於他們人數很多,一大片火把分散開來,幾乎照亮了整個地下空間,場面堪稱壯觀。
官軍之中,除去這九百正規軍之外,餘下還有上百人,則都是沒有穿甲冑,只是隨意穿著便裝的協同人員,這些人的成分很複雜,有道士裝束的,有身著袈裟的和尚,也有一些頭上綁著雞毛的少數民族人,更多的則都是全身裹著黑衣,出手奇快,狠辣異常的武者。
和吃魔人混戰的人,正是這一百來人,餘下的九百人,基本上都只是負責觀戰和支援而已,他們的領頭人,是一個身材瘦高,面皮白淨,戴著黃金冠,身上穿著赭黃蟒袍的老者,剛才喊話的人,可能就是這個傢伙。我仔細看了他一下,發現他面相陰虛,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他是一個死太監,想來應該是乾隆身邊的紅人,所以才負責了此次的行動,實際上,這種死太監廢人,其實沒有什麼能力,估計我全力踹上一腳,他不死也得半條命。
不過,除了死太監之外,那些官軍的中央還站著一個人,這個人就不能不引起我的注意了。
此人並未剃髮,依舊保持著中國古人的披肩長髮,身上所穿也是青色長衫,腰上束著玉帶,手裡捏一管竹笛,劍眉星目,俊朗異常,不是別人,正是木瀆。
此時木瀆正在低聲和那個死太監說著什麼,一邊說話,還一邊向戰場中看著,不時指指點點的。而聽了木瀆的話之後,死太監也不時點頭,不停讓他身邊的傳令兵去戰場上通報情況,而那些官軍的人得到了情報之後,很快就開始調整對戰人員,每次調整,都會對吃魔人那邊形成克制,這導致祖叔爺他們的形勢更加不利,最後幾乎都已經被逼得節節敗退了。
面對節節敗退的戰場,祖叔爺的身影再次變得孤獨而單薄,他手裡緊緊捏著一把折扇,定定地站在戰場的邊緣,身前雖有幾個吃魔人在全力護衛,但是卻也已經有些陷入重圍的感覺,對方十數人把他們團團圍了起來,那幾個吃魔人正在苦力鏖戰。祖叔爺身上的血跡已經乾涸,傷勢不知道如何了,但是看他一直未出手對付那些官軍,相比他的情況並不是很良好。
我帶著花魂等人上來之後,大約觀察了一下戰場,隨即便拔劍向前,抬手斬殺了幾名官軍成員。見到這個狀況,官軍那邊的木瀆和死太監,很快就將視線投到我這邊,而祖叔爺聽到身後的動靜,也不覺是抬眼向我這邊望來,發現我居然在幫他對付那些吃魔人,他不覺是有些疑惑地皺起了眉頭,隨即卻是有點機械地扭頭看向了戰場,沒有再管我這邊的事情了。
木瀆那邊就不一樣了,他們發現我們幾個人似乎有些勢不可擋的味道,不覺都是神情凝重,特別是木瀆,他神情有些焦急地和那個死太監說了一通話,徵得死太監的點頭同意之後,他很快離開了人群,快步向我這邊走來,未及走近,已經是高聲對我喊道:「四位,四位,快停手,不要再打了,侯爺有令,四位與賊人勢不兩立,乃是正義之士,目下戰局混亂,四位只要願意歸降,侯爺必然稟告萬歲爺,給四位重重賞賜!」
「木瀆!」聽到木瀆的話,祖叔爺不覺是一聲冷喝,隨即卻是突然從懷裡逃出了一隻小哨子,沉聲對他喝道:「你當真是不想活了不成,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生不如死?」
對呀,祖叔爺不是會什麼馭蟲術,專一對付吃魔人的嗎?那為什麼木瀆叛變之後,他一直沒有採取什麼措施呢?先不說木瀆,似乎白竹叛變之後,他也一直沒有使用那個什麼馭蟲術,這又是為什麼?難道說,這個所謂的馭蟲術,本身就只是一個用來唬人的傳說,其實祖叔爺並不會這個東西?可是,就算他不會的話,那白竹又為什麼說她親眼見過被馭蟲術搞死的吃魔人呢?這又是怎麼回事?
就在我正疑惑的時候,卻只聽那個木瀆冷冷地笑了一聲,隨即對祖叔爺道:「程苦月,有種的話,就請你吹響那個哨子,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這個哨子不但可以控制我體內的屍魘王蟲,而且還可以控制在場的,不下十個吃魔人體內的蟲子,你殺了我,他們也同時都被殺死了,你若是願意的話,儘管吹好了,死了我一個,換你們十個,哼哼,我可是值了!」
聽到木瀆的這個話,我方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原來祖叔爺對屍魘王蟲的控制並不是一對一的,也就是說,他身上用來馭蟲的道具,可能只有幾個,但是吃魔人的數量卻有幾十個,這就必然造成了一隻道具操控多個蟲子的結果,而這樣一來,祖叔爺如果想要懲罰其中某個人的話,就必須要讓其他那些同樣被這件道具操控的吃魔人躲到笛音,或者是哨音的範圍之外,不然的話,他們可能就也要遭到滅頂之災。怪不得祖叔爺遲遲沒有懲罰白竹,也沒有對付木瀆,想來他是不想牽連無辜,但是這樣一來,卻讓木瀆這個傢伙愈發地囂張了起來,幾乎有點氣焰沖天了。他還過來招降我,這還真是好笑,當下我二話不說,先就飛身一躍,向著木瀆衝了過去。但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我剛衝出沒幾步,卻發現袖口一緊,手臂竟然被人抓住了。
我回頭一看,發現拽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黑衣女人。
「你做什麼?」我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問道。
「你做什麼?」她皺眉看著我反問道。
「我要去殺了那個叛徒,」我對她說道。
「白竹也是叛徒,你先殺了她再說。」黑衣女人說道。
《青燈鬼語》